“我掉进井里了,有人来救救我吗?”没力气了,这是岳清现在最真切的感受,他哀叹一声,似乎对自己的命运表示不满。真的有人要他的命吗?如果是,他现在怎么可能只是受些皮外伤?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把他扔到一口井里?岳清想不明白,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的去想,也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脑力去想这个问题了,肚子的蠢蠢欲动让他明白了什么叫饥饿,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舌尖分泌的点滴唾液又让他再一次理解到缺水的可怕性。
他试着用手指轻触着四周,虽然指尖的疼痛让他感到钻心的难受,但他还是要坚持,也许会摸到一些能吃的东西,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失望是在希望之后,来得太快,让岳清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接受,他足足愣了有半天才终于哀嚎了一声。
声音再次划破宁静的夜晚,消失在遥远的天空中。
一滴水,又一滴水,然后是陆陆续续的水。
岳清惊醒,有水,终于有水了,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强撑着坐起身,仰着头拼命地吮吸着那透彻冰凉的清水,他太渴望它们了。
水冰凉,像冬天里的雪,浸湿的伤口开始发作,拼命地咬食着岳清的肉体,那种感觉就像是蚂蚁在咀嚼它辛苦找到的食物。岳清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寒冷,开始冲着井口大叫了。
“停!快停止!我会被淹死的!”岳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水面已经到达了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了。
“你听见没有啊!快停止!水越来越多了,要淹死我了!”岳清急唤,他已经受不了这种压迫,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水了。
没有人回应他,岳清停止了叫喊,他终于看清了井口。那里有一根管子,是那种平时用来浇花的水管,它正轻轻地搭在井口,但是没有看到人,也许那个人还在放水,也许根本就没听到岳清的呼唤,也许听到了也不会去管他,也许就是要让岳清溺死,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水已经快要没过岳清了,岳清几次试图想要站起来,无奈腿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面越过自己的视线,慢慢地升高……
水竟然停止了,就在岳清准备放弃的时候,水不在升高了。那是什么?透过水面,岳清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一个东西伸了下来。岳清哆嗦地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绳子,一根足有两根手指粗的绳子,正朝着他伸了过来。岳清突然又有了希望,看来他是死不了的,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拽住绳子,将其费力地缠在身上,然后双手紧紧地拽住绳子,就好像深怕它又跑了似的。
绳子开始上升了,一点一点往上移动,时而停一下,时而又继续,有些慢,但总算在一点点挪动。岳清知道自己本身的体重虽然不能算重,但是加上身上浸透衣服的水,那就大大地增加了很多重量。他尝试着自己用腿来支撑一下井壁,也好给上面拉他的人减轻一下重量,但是却适得其反,差点又掉了下去,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抓紧了绳子,任凭上面的人卖力地拉着。
终于拉近井口了,岳清开始兴奋,他已然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一把扒住了井沿,虽然那里的石头又硬又滑,但他却死死地抓牢,他可不想再摔下去。
在费力地爬出枯井后,岳清整个身子仰面躺倒在了地上,现在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在井外看夜空,那种感觉绝对是与众不同,岳清以前没有注意过,但现在他却深有感受。
“你还要躺多久?”声音在岳清的斜上方响起,有点冷,给人一种冰冷冰冷的感觉。
“嗯——”岳清尝试着翻动了一下身子,还能动,他努力地抬起头定眼望去。
那是一位看起来比较严肃的老太太,足有他祖母的年龄那么大。个子不高,干瘦的脸,干瘪的身子,上身穿着一件灰色薄毛衣,下身则套着一条黑色的毛料裤子,头发蓬松,根根零乱,就像是鸟窝一样。眼睛细小,没有神采,目光冷漠,却让人不觉心中一寒,她的手中正握着绳子的另一端,倒是她身旁的那个女孩看起来舒服多了。虽然眼睛也不大,但却炯炯有神,乌黑的美瞳,好似一汪泉水般静亮。清晰的五官明刻于面上,虽无突出,却是恰到好处。她的皮肤白净,额颊红润,青丝敞亮,个子正好高出老太太一头,她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
“你看够了没有,你是怎么跑到我家的井里的?”老太太毫不客气地怒视着岳清,眼中充满敌意。
怎么跑到井里的?岳清想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跑进去的。
“你……该不会是贼吧!”老太太突然恍然大悟,一把拿起身边的木棍冲着岳清就挥了过去。
“哎——哟”岳清一声惨叫,那个木棍刚好打在他抬起的胳膊上。“不是,不是,别打,先别打。”
老太太收回了木棍冷眼瞪着岳清道:“快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真的不是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坐船到了一个岛上,然后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以后就在那口井里了。”岳清一口气把整件事说了出来,他可不想再平白无顾地挨棍子了。
“是这样吗?”老太太有些狐疑地望向岳清。
“我发誓……”岳清刚举起右手准备发誓,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便栽倒在了地上。
女孩走上前,用脚踢了他一下,岳清没有反应,女孩又伸手在他鼻间探了一下,道:“他还没死。”
“没死就好。”老太太的目光恢复了平静。“晓月,现在我们可以把他抬进屋了,让他在我们这里好好调养一下。”
“好的,奶奶。”被称作晓月的女孩伸手抱住了岳清的头。
岳清做梦了,梦见了很多事,梦见了家,梦见了风暴,梦见了船,梦见了人,梦见了井……还有那两个救他上来的女人,她们是谁?
第五章
岳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虽然已经立秋了,但那种温暖的柔风总会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岳清轻咳一声,右手同时自被中慢慢地抬了出来。身上还是有些疼痛,不过比起在井中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那是一种白色的液体,正肆意地趴在岳清的伤口上,冰凉如薄荷的感觉,岳清相信就是这种药使他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试着坐起了身,一切都正常,他揉了揉脖梗处,那里有些酸痛,可能是姿势保持的太久,有些落枕了。他一边轻轻按摸着,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朝阳的房子,除了他睡的这张单人床以及那个简易的床头柜之外,就是对面一个五组的衣柜,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整间屋子看起来有些简洁。
“你醒了。”晓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这间房子,她的手中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我想你肯定饿了。”
岳清伸手接过了面,只说了一句“谢谢!”立刻就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咀嚼着碗里的面,他的确很饿,而且饿得已经前心贴后背了。
晓月看着岳清的样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岳清不好意思地放慢了速度。
“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是饿坏了,你在这儿慢慢吃,吃完了叫我就成,我先去帮奶奶的忙。”晓月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走向门口。
“喂,等一下!”岳清叫住了她,“你叫……”
“叫我晓月就成了。”晓月说完后给了岳清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走了出去。
“晓月,很可爱的名字。”岳清轻念了一遍,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面。
人饱的时候总愿意找点事做,岳清就决定自己把碗送回去。他走下床,经过充足的睡眠,再加一顿饱餐,岳清感觉现在身体有力多了。他端着碗推开了屋门。
二层看起来没有什么装饰,只是铺了一层木制地板,再有就是走廊那两盏叶形的壁灯,一切都像那间屋子一样简陋,旁边还有两间房,估计就是老太太和晓月住的屋子了。岳清没有多看,顺着楼梯走到了一层。
一层的大厅,摆着一些生活必需的沙发,桌子,茶几等,也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甚至连台电视机都没有。不过却到处摆放着花草树木,看来又是一个爱花的家庭。岳清随手将碗筷放到了桌子上,透过大门望向院子,老太太正跟晓月在种花,看起来很认真,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小心翼翼。岳清不想打扰她们,独自在屋子里闲逛起来。
房子虽然是两层,但一切设施都简单,也没有什么可以欣赏和引起注意的东西。岳清决定还是回到床上老实休息一下。
在推门准备进房间的时候,岳清突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很小,似乎就在附近。他举目四处望了望,没有什么异状,也许是听错了。但是就在他再次准备推开房间的门时,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而且这次岳清听得相当清楚,那声音就来自于角落。岳清看了看楼梯口处,透过一层的窗户,岳清看到老太太和晓月还在低头苦干,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发生的事情。他决定走过去看看。
角落里很暗,也许是光线照不到的缘故。岳清走上前才发现角落左侧有一个狭窄的走廊向里延伸,如果不是走过来根本就看不到。岳清侧着身子,后背、前胸紧紧地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里挪去。既然这里有路,那前面一定还可以通向什么地方。
岳清一直想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老太太的家中,但是他总感觉事情有点蹊跷,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两层的房子以及那两个女人都有点问题。
终于蹭到尽头,岳清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道门。到底是什么样的房间,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要藏得这么隐蔽?岳清充满了好奇,他伸手试着推了推门,门开了,很自然地朝里打开,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房间太黑了,黑得足以证明它根本就没有安装过窗户。岳清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他相信那里应该有一个开关。果然他的手触及到了一个按钮,他立刻按了下去。
灯亮了,虽然有些昏暗,但也可以让岳清看清房间里的一切。
屋子的右侧放着一个通体黝黑的柜子,有一个半人来高。上面的拉环还是那种古式的花色拉环,左侧则空空荡荡一面白墙,面对岳清的那面墙放着一个古旧的四腿木桌,桌上空无一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相对一般的房间,显得有些小,估计不足七平方米。
岳清注意到柜子的左侧有一个凤形的标记,昂首的凤凰向后弯曲与美丽的扇形尾部相接,形成一个优美的线条,金漆的勾嵌更让它显得栩栩如生。岳清伸手摸了一下,那小东西很有意思。
“唉——”
岳清突然一惊,“是谁?”他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没有人。
岳清走到门口歪着脑袋向外望了一眼,没有人走近这间房间。
也许只是幻觉。
“看来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岳清吓了一跳,他神经质地转了个身,有声音,的确有声音。
没有人,跟刚才一样。
岳清的呼吸开始加重了,他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了那个古式的木桌。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岳清听清楚了,是个年长的男人在说话。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岳清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他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滑动,他紧张,他讨厌这种感觉。
“难道您不能制止吗?”这回声音换成了女人,听起来她似乎很担心。
岳清的手指搭在了木桌上,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出声,他半个身子都靠向了木桌,他只能静静地听着这段对话,也许他们是在隔壁的房间,而他只不过是恰巧听见了。
“唉——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但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是谁?您知道到底是谁吗?”女人显然有些焦虑不安,声音变得急促而高昂。
“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直到事情发生才能直正知道。”男人显得很无奈。
“那……我能做什么?”女人妥协了,声音变得异常脆弱。
“离开这里,带着他马上离开这里。”男人坚定地说道。
“您……”女人还想说什么,但男人却不给她机会。
“离开!马上离开!离开……”
岳清的心突然收紧了,那声音就像是在他的耳畔响起的,像是在对他说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额头流了下来,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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