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的发光物体,忽听卧室内呯然大响;他回头一看,卧室窗边凌空悬挂着一个骷髅头,喷着熊熊烈火;他向着骷髅头冲过去……
以后呢?
以后是一片空白的记忆。
张伯伦从地下爬起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肖杰。肖杰躺在旁边三五尺远的地方,处于深度睡眠的状态。张伯伦摇摇肖杰,全无反应,再扳起肖杰的眼睑看看,证实自己的判断无误。他想了想,大脑一转,迅速编排好了行动的步骤,立刻按步骤开始行动。
第一步就是活动活动手脚,恢复灵活性。以张伯伦的体魄论,本来就健康强壮。但今天爬起来,却觉得头重脚轻,脚步浮浮,好像昨晚打了一场仗一样,提不起中气,打不起精神。他现在活动活动手脚。正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恢复手脚的灵活性,为下一步行动打好基础。
第二步就是要将环境全面察看一次。
张伯伦首先察看卧窒,玻璃窗完整无损,看不出有火烧或破损的痕迹,插销也牢固地定在原位。卧窒内的原有设施一切如常,朱小蝉和小荣和衣睡在床上,仍未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有躺在地下的肖杰,才能无声地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不寻常而且可怕的事。肖杰的那块五花脸,和昨晚一模一样,既肉酸又滑稽,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马戏团的一只化好妆准备登台表演的演员猪。张伯伦见无甚异样,转身来到客厅,客厅墙上那些青绿色光早已无影无踪,地下也纤尘不染,那些像飞碟一样会旋转会发光的椭圆形物体不复再见。奇怪的是,客厅里的家具全部移了位,似乎有一个室内设计师昨晚连夜将家具重新摆设了一遍。张伯伦记得好清楚,电视机以及电视机下的长柜是靠北边墙放的,现在却靠西边墙放;南边墙脚的三件头意大利真皮沙发去了东边墙脚,而东边墙脚原有的酸枝木长椅又到了南边墙脚。西北方向墙角里原来摆着神柜,观音菩萨座北向南,现在位置未移,方向却变了,变成了座西向东。花瓶里的花上下颠倒,花蕊浸在水里,枝干指向屋顶,怪兮兮的。张伯伦再检查过厨房,卫生间,小荣的房,都没发现其他情况。全部门窗关闭依旧,也无任何可疑之处。
第三步就是将肖杰抱到沙发上。
肖杰的身子实在重,大概有个一百七八十斤吧,张伯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肖杰搬弄妥当。张伯伦知道,人在熟睡时会显得特别重,死人也显得特别重。搬弄一百七八十斤重的沙包和搬弄一百七八十斤的熟睡的人相比较,后者所费的力气要大得多。皆因肖杰肥胖得太过份了。
第四步就是检查屋外。
张伯伦打开大门和铁门,发现外面的景致是十二分的好。高高的天,暖暖的太阳,蓝蓝的海,款款的浪,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他无心去细赏景致,快快将昨晚到过的地方检查了一遍,竟然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就好像这里完全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记得那一面墙上,昨晚星星点点地散布着青绿色的光亮,现在却丝毫不见踪影。张伯伦蓦然想起,昨晚自己将一点青绿色的光亮摘下来放在衣袋里,手就不由自主地伸去衣袋里摸,但摸来摸去都摸不着。他干脆将衣袋掏出来,才知道那青绿色光亮不见了。无奈,只好回到肖家,重新想办法。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青绿色光亮不见了,飞碟不见了,喷火的骷髅头不见了,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空气那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尽管惊心动魄,尽管扑朔迷离,但梦醒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张伯伦对自己说,绝对不是梦。
不是梦,又如何解释?
难道是鬼?鬼导演了这一切?
张伯伦对自己说,绝对不是鬼。
不是鬼,又如何解释?
无法解释。
其实无法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如果能用常理去解释,那只不过是极其普通极其简单的问题,那么一般人也能够解决。唯有不能用常理去解释,才是绝不普通绝不简单的问题,才需要IQ特高的人去解决。况且无法解释,正好说明了不要用常理去分析去推断,而要用悖于常理的逻辑去思考,那么或者就可以解释了。
用悖于常理的逻辑?
张伯伦觉得心头一亮,已经捕捉到了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又重新将肖家检查了一遍,仔细地观察,终于发现了两个特别之处。
第一个特别之处,是小荣房内大衣柜顶的纸盒移动过。张伯伦记得,昨晚他所看见的纸盒不是放成这个样子的。昨晚纸盒的边沿和大衣柜的边沿重合成一条直线,今天早上纸盒的右角却向内移了大约三厘米。就衣柜的高度来看,不可能是被人无意中将纸盒碰进去了三厘米,唯一的解释是有人举起双手移动过它。纸盒是装电风扇的,上面印着商标,是一个扁平的长方体。张伯伦搬张凳子爬上去,打开纸盒看看,里面放着一台八成新的电风扇,他摸一摸风扇,嘴边掠过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二个特别之处,是厨房的垃圾袋边有一张废纸,张伯伦记得昨晚没有见过有这么一张废纸。他拣起那张废纸,发现上面粘着一些细细的粉末状的东西。他将废纸折好,放进了衣袋。
一个移动过的纸盒,一张没用的纸,会帮助张伯伦解开谜团吗?
答案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人当然就是张伯伦自己。
***今天的天气出奇地好。
霸咋香感到一阵一阵的心跳。
一种怀春少女约会情人的那种心跳。
她拿起电话,按出一个号码,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看看时间,喝喝茶,又收拾一下办公桌,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了想,还是找出一迭卷宗,慢慢地看起来。尽管进了眼睛进不了脑子,纸上的字会变成密密麻麻的罗汉阵,她还是坚持看下去,视而不见地看下去。
居委会的两个BOY,一边做着事,一边在闲聊着。两个BOY一肥一瘦,肥的不是太肥,瘦的不是太瘦;肥的只是比瘦的稍肥,瘦的只是比肥的稍瘦,看上去满般配的。只听肥BOY说:“哇,真的是大奇闻啰!”
瘦BOY说:“什么大奇闻呀?说来听听。”
肥BOY说:“美国有一个强奸犯,连续强奸六个小时,被抓获判刑入狱,好多制片商找到监狱里去,要和他签约。”
瘦BOY说:“这有什么出奇?强奸六个人算不了什么!”
肥BOY说:“不是六个人,是六个小时!”
瘦BOY说:“强奸了六个小时,这么劲?”
肥BOY说:“莫说是强奸了六个小时,就算是连续强奸六个人,也算是顶尖高手啦。”
瘦BOY说:“连续强奸六个人还有可能,连续强奸六个小时,听起来似乎假了一些。”
肥BOY说:“真假姑且不论,反正是这样报道的,所以叫做大奇闻。”
瘦BOY说:“制片商找他签约,签约拍电影吗?”
肥BOY说:“就是!见他的性能力强得登峰造极,和他签约,一刑满释放就拍A片。”
瘦BOY说:“想不到这种长处也可以赚大钱,西方人开放得可真够彻底。”
肥BOY说:“你误解了,西方也不是绝对开放的。不过你有了这种长处,在这里一样可以赚大钱。”
瘦BOY说:“这里一样可以赚大钱?”
肥BOY说:“你如果性技术高超,就会有好多女人喜欢你,你就可以去做鸭,等女人来养你。哇噻,吃拖鞋饭的味道也不错哇!”
瘦BOY说:“那可不是!傍到一个富婆,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肥BOY说:“其实你也满帅的,可以找一个富婆做情人,甚至可以同时找几个,只要你应付得过来。”
瘦BOY说:“我这种身体,全身都是排骨,只怕有心无力。”
肥BOY说:“是啦,我见你的生活这么单调,不如我介绍你找几只野鸡来嚼嚼啦。贵的几百块,便宜的才几十块,过过瘾,开开斋。”
瘦BOY说:“我不喜欢嫖娼的。”
肥BOY说:“你不喜欢玩女人就去玩男人好了,这年头同性恋也很正常的!”
瘦BOY说:“不喜欢嫖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怕邋遢,惹上一些不三不四的病来,自己赚来衰。”
肥BOY说:“惹上病也不怕,打几针就没事,医学发达嘛。”
瘦BOY说:“不要说了,霸咋香听见,又要骂我们了。”
肥BOY说:“她听见个鬼!今天早上她一直都心不在焉,假假意做事情,其实心早就飞到太平洋去啰。还扮鬼扮马翻卷宗。你看,我说了这么多话,她一句都听不见。”
瘦BOY说:“她身体不好,又高血压又有风湿性关节炎,年纪又大,好难怪她的。”
肥BOY说:“死她就去啦,身体不好,只怕我们居委会最好身体的就是她!大脊垒垒,跌落坑渠,老虎都打得死几只。照我看,她的病是性饥渴综合症,一个正常的人少了异性的爱抚,就会变态。你看那些老姑婆和王老五,为人处事都古古怪怪,就是因为他们独身。”
瘦BOY说:“她的儿女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可想?不过她老公死得也太早。”
肥BOY说:“这你就没经验啦,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在床上比谁都凶!还有些人更年期会推迟的,叫做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正在浪尖上。好像霸咋香这种人,没到五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她又肥,肥婆都是好难喂饱的,性欲特强,哼!”
瘦BOY说:“你也是肥仔,也是喂不饱的,那你和她做一对,刚刚好!”
肥BOY说:“你作死!看我来炮制你!”
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打闹起来,一个上年纪的看不过眼,制止他们道:“哎呀,你们这些年青人,就是贪玩,上班时间也嘈喧霸蔽,鬼杀般嘈!王主任就来骂你们啦。”
两个人这才停下来,又埋头做事情。做不到两下,瘦BOY又忍不住说:“其实霸咋香平时好正经的,满口仁义道德,整一个正人君子的样子。”
肥BOY说:“古语说的好,密实姑娘假正经。这世界上看起来像君子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君子?”
这话确实有道理,看起来像君子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君子?
同样道理,这世界上看起来像小人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小人?
肥BOY说:“白天莫说人,夜晚莫说鬼,一说一到,霸咋香来啦。”
霸咋香从主任室…说是主任室,其实和职员办公室只隔一道墙,连门都没有…走过办公室,对几个职员说:“我今天不舒服,头晕晕的,回家去休息一下。有什么重要事等我下午回来再处理。”
肥BOY乖巧地说:“你休息吧,我们会将事情做好的。”
霸咋香挽着手袋,扭着大屁股走了。
***霸咋香走了不过一支烟的时间,肖杰和朱小蝉就来到了居委会,后面还跟着一群来趁热闹的三姑六婆。
还有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哥刚。
大哥刚本来并不想趁热闹,不过在半路上见到肖杰两公婆,被肖杰两公婆左一句央求右一句拜托缠得不耐烦,才跟了来的。反正肖杰两公婆求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是想借那间华侨房子住几个晚上,料想也不会很难解决。无论是哪一个人,只要还有一点助人之心,当他看到肖杰两公婆现在的处境,就不会无动于衷。霸咋香虽然为政府打工,处处要维护政府利益,不过肖杰要求的并不过份,况且凭大哥刚的面子,谅也不会托手肘一口拒绝。于是大哥刚藉着得闲无事,一齐来到居委会。
朱小蝉苦嘴苦脸,对着居委会几个职员大诉其苦,说得七情上脸,眼泪鼻涕一齐来。虽然未曾惊天动地泣鬼神,也能搏得听众的一番同情之心。加上肖家这两晚所发生的事确实离奇古怪,匪夷所思,更带有恐怖色彩,所以特别容易引起听众的兴趣。同情加上兴趣,令朱小蝉的诉苦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周围洋溢着一片关注之情。最后,朱小蝉这样说:“我这次是头头撞着黑,黑过墨斗。平时我们一家对菩萨一片诚心,天天烧香,到时到候还到白莲寺去,一心一意拜菩萨,希望菩萨保佑我们平安无事。或者是我们前世做过什么错事啦,所以有今日的衰运,教会我们以后多做修桥补路的好事,先施好心,方有好报。如果不是这样,根本没办法解释我家这两晚发生的事。那个张伯伦,又说怎么怎么犀利,看上去也确实醒目,不过人再怎样厉害,又怎么斗得过恶鬼?人不和鬼斗鸡不和狗斗,道高一尺,还有魔高一丈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