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在弹唱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虞俊才有什么异常举动?”
“没有!我一唱词就进入了角色,意境也就立即脱离了凡尘。我面前的景象,不再是虞沁园,而是《牡丹亭》里的‘后花园’、《琵琶记》里的‘陈留郡蔡府院’。我面前的人物,也变成杜丽娘与柳梦梅,梦死魂生;赵五娘与蔡伯喈,坚贞不屈的爱情生活了。”
尹小红似乎还要扯得更远。崔队长与乐所长,实在觉得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来,只好走出去再问别人。乐所长无奈地说:“这个小丫头,平时不太爱说话,好象也不识几个字。没想到,此时肚子里‘油水’还不少呢!我看她年龄不算大,倒是挺机灵的。很可能是卖唱时学得这样油腔滑调,我们不得不提防一手哩!”
毛尖尖把眼睛一瞪,不服气地说:“臭小丫头片子,没有什么了不起!净陈词滥调地耍贫嘴。她趁老李不在场,倒敢反守为攻了?等老李回来,一定要好好治治她!非叫他用‘铁扫帚’,把她这些‘陈糠烂谷子’都扫到垃圾桶里不可!”
接下来,又询问了兰氏夫人。这老太婆今天也一反常态,义正词严、声色俱厉地说:“怎么了?我是专门来为我女儿讨回公道,并不是来毒杀比我还大一岁的老女婿的!我丈夫要在监狱里度过晚年生涯,女儿被害、儿子也被抓。就我一个老太婆,已经够凄惨的了。如果我也来参与谋杀,岂不是连我这条老命也搭上了?将来怎能见到为女儿讨回公道、儿子放出来的那一天?”
“请不要激动!请问,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人,对虞俊才有异常举动?”
“没有啊!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如果酒菜里有毒,我们还不早就死光了?尹小红只是弹唱一会,难道她的琵琶弦一断,竟能够相隔丈余,把毒药丸一下弹到虞俊才的口中,瞬间将他毒死?再说,别人也不敢在桌面上露出‘第三只手’啊!除非是有人想方设法,硬逼着虞俊才张开口吃东西,那样也真够邪乎的了!——我看哪,你们还是小心提防那个细长脖子——麦力先生为好。天下的古董商人,都是够鬼的!”
崔队长与乐所长都苦笑着脸,摇了摇头退了出来。毛尖尖烦恼地说:“真怪了!今天这些人的嘴巴,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起来?说起话来都象连珠炮一样射向我们了?现在,真巴不得老李能赶快回来,让他来帮我们堵堵这些‘枪眼’。叫他们都变成‘哑枪’、‘哑炮’!……”
崔队长也赞同地说:“是啊!他们今天对案件的线索,似乎都防意如城、守口如瓶。而自我解脱起来,却对答如流、顺口成章。看来他们布下的这个‘迷魂阵’,很难在短期内打开突破口,就看老李回来能不能破解这个‘八卦阵’了。”
刚走进麦力先生的房门,就看到他穿着睡衣笑眯眯地迎上来。并且伸着细长‘鸵鸟’脖子点头哈腰,又是沏茶,又是递烟。原来胆小如鼠的神态,现在变得神气十足、道貌岸然起来。他首先羞涩地苦笑着说:“这次回来,我们在贵渡桥边上演了一场丑态百出的‘活报剧’。本来为了打掩护,让我扮演‘主角’,让虞老板‘敲边鼓’,结果很快就被你们识破了。咳!——真是既骗人又害己呀!想不到如今,他又落得了这么个下场。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叫我哪有脸皮回香港向家里人交待?……我本来只想配合他,偷偷地搞件文物赚点钱财。至于谋杀害人的念头,可从来没有动过。假如真有那个意思,我还不早就利用‘卧底’之机提前掌握秘密,在香港就把他给干掉了?所以,我主动请求你们暂时扣留审查我,等到案件真相大白以后,再让我回去重新做人。”
“你的请求,可以由县公安局和外联侨务部门联系决定。但是请问,你对那本神秘的《开启秘笈》,是不是真的不懂?昨天晚上的酒席上,你是否察觉到是什么人、用什么功夫对虞俊才下毒手的?”乐所长继续问道。
麦力一本正经地说:“啊呀,那本《秘笈》只是第一次看见,里面的那些‘黑辞’,恐怕是‘真亦假来假亦真’哪!关键还是要依靠考古部门,用科学办法来解决为好。不然,仅凭抠那几个字眼就去乱挖,可不彻底毁坏这座古桥了?”
说着,他又作了个“仙鹤展翅”的姿势,自我显耀着说:“关于‘秘功’的事,我在香港看的武侠电影、小说,比你们都多几倍。那些武士侠女、道教魔头都会发神功,什么‘禅指点穴’啦、‘飞镖毒针’和‘吐雾夺魂’啦,还有那什么‘飞檐走壁’啦……”
没等他说完话,崔队长立即把手一挥。严肃地说:“好了,不要漫无边际地胡吹了!这里不是戏台和说书场,不要扯到那些江湖武侠的故事中去!”
麦力先生尴尬地坐了下来,强装笑脸说:“古人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看这起毒杀之案,总离不开一个‘口’字吧?酒和菜,都是朱管家和尹小红亲手忙碌的。他俩难道不会玩弄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伎俩?嘿嘿,故意糊弄他吃下一种什么‘美味’,将他毒死还不容易!……”
突然,民警小张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急促地报告:“崔队长,乐所长!不好了,楼下的朱管家不见了!到处找也没见着,好象是逃跑了……”
崔队长、乐所长与毛尖尖都大吃一惊。乐所长拍着桌子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大门口不是有人负责监视么?他是从哪里跑出去的?”
小张万般无奈地低声支吾着:“他……他可能是从厨房敞开的后窗口,跳出去的……因为窗台上面留有他的脚印……”
崔队长激怒地站起来,望着厨房后窗外那片葱绿的桑树林,喃喃自语:“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老狐狸’诡计多端,真够狡猾!”
第19章“跳梁小丑”作茧自缚
朱管家神秘地逃跑了,害得民警们又白忙碌了一天一夜。但是由于始终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所以侦察工作暂时处于僵局。乐所长在疲惫不堪地使劲吸烟,会议室内浓烈的烟味,呛得大家拼命地咳嗽。毛尖尖闷闷不乐地说:“我们在虞沁园内,简直被他们当猴儿耍了。他们个个自鸣得意、耀武扬威的样子,好象是在故意地挑衅。特别是那个朱管家,当面装儿装孙子,转眼间却夹着尾巴一溜了之。等我们抓回这个‘老狐狸’来,我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
崔队长也焦急地把拳头一捶,大声地说:“对!朱管家逃跑后,他的帐房和卧室内还没有检查哪!弄不好还会留下什么可疑的线索。我看咱们午饭后,马上再去搜查一遍。”
中午,崔队长与乐所长带领五名民警,又在虞沁园内忙碌搜查起来。虞芙趴伏在阁楼小窗上,自言自语地说:“尽管查吧!为了查清底细,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行!”
虞蓉靠在竹榻上,赞同地说:“为了查个水落石出,就是毁了这个院子也值得!”
兰氏夫人坐在枇杷树下椅子上,对麦力先生说:“真想不到,朱管家作案手段如此高明哪!他这样恩将仇报,也太没有良心了!”
麦力先生洋洋得意地摇晃着细脖子,笑嘻嘻地说:“哈哈哈……我早就猜测朱管家,有可能在这个‘口’字上动脑筋。还好哪,幸亏没有把我们也一块毒死。他畏罪临阵脱逃,就意味着作贼心虚。等抓住他的真凭实据,定个死罪恐怕不成问题的哩!”
此时,尹小红匆匆忙忙地在为民警们搜查引路。她口中不停地喊着:“快来看,这间房子是他的卧室,那间屋子就是他的帐房!”
崔队长与乐所长、毛尖尖,在房间内外马不停蹄地搜查着。突然,庭院后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头戴草编礼帽,鼻梁上架着黑墨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大家急忙回头一看,瞬间都觉得惊奇诧异。崔队长连忙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个中年男子迈着四方步走过来,迅速将草帽和墨镜一摘,狂妄自大地笑着说:“哈哈……怎么样,不认识我兰玉喜了吗?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啊!哈哈……”
大家刚刚还过神来,只见兰氏夫人疯狂地扑过去惊叫着:“玉喜,我的儿子……”
崔队长一马当先,快步冲上去扭住兰玉喜的手说:“呵呵,正好!我们正在追捕你,没想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来人!先把他铐起来再说!”
只见兰玉喜使劲把手一摔,坦然自如地冷笑着说:“嘿嘿……别着急嘛!我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还能跑掉?好汉做事好汉当,有话好说嘛!大家要详知底细,且听我下边分解——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完璧归赵’啊!历史上赵王派遣蔺相如出使秦国谈判,他不仅圆满地保住了十五座城池不失,而且将‘和氏璧’完整地带回来交给了赵王。今天,我不仅是自己回来投案自首,而且还帮你们带回一个比‘和氏璧’更有价值的人哩!大家请看——”
说着,他迅速转身将后门拉开,然后使劲地把一个被绑住双手的男人拽了进来。大家探头一看,都不约而同地瞪起眼睛惊叫起来:“啊,朱管家!他被抓回来了?”
兰玉喜沾沾自喜地把双手一操,刻意撅起嘴巴,傲慢地问:“怎么样呵?我兰玉喜将功补过,确实不简单吧?这头等功捞不到,起码——”
乐所长“哼”了一声,愤然打断他的话头,并且轻蔑地说:“吹牛皮!什么‘骑马’、‘骑驴’的?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分配,少废话!”
还没等朱管家还口辩解,虞芙、虞蓉、兰氏夫人和尹小红都愤怒无比地冲了过来,似乎马上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毛尖尖和小张也暗中拍手叫好,巴不得赶快给朱管家来一点厉害尝尝。此时,只见兰玉喜逞性妄为地挽起了衣袖子,“嗖”地一声抽出皮带来,举手就要向朱管家身上用力抽去。朱管家出于本能反映,急忙惊惧地缩回了脖子。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不准打!都不准乱动!要维护好现场,先听我的!”
大家都急忙回头一看——啊!铁拐李回来啦?老李终于回来了!
崔队长、乐所长、毛尖尖,都惊喜万分地冲过来紧握住他的双手,并亲切地问候着。民警们也拍着手,欣喜地叫嚷:“追逃、破案,再加上老李回来,三喜临门,三喜临门!”
午间的太阳,似乎也露出笑脸来表示祝贺;多少只彩色蝴蝶,在鲜花丛中翩翩起舞;虞沁园内瞬间变得骚动、沸腾起来。
铁拐李急忙与崔队长、乐所长,悄悄地互相交流情况,并且商量一番。然后他兴奋地拨开人群说:“大家都安静!各位先搬出长凳来耐心地坐下。‘戏剧’就要进入高潮,最有意义的一幕即将开始了!今天,我力争当好这个‘节目主持人’。对咱们侦破的这起案件,做一个综合性的汇报总结,同时也准备让大家看一场好戏!”
虞芙、虞蓉、兰氏夫人、尹小红、麦力先生与民警们,都安静地坐了下来。
铁拐李接着说:“我这次去了一趟苏州、上海,又刚刚从县公安局里赶回来。带来了四名刑警队员,同时也路过虞阿四、梅阿大、苏老板、虞铁牛、赵医生的家门口。把他们都叫来一块听听,消除一些误会,澄清一些事实。现在,请他们五位也进来坐下吧!”
说完,虞阿四、梅阿大、苏老板、虞铁牛等五人都徐徐走了进来。
铁拐李清了清嗓门,说道:“首先,我要声明一下,朱管家虽然是有过错,但是他是不构成犯罪嫌疑的!现在,请赶快为他松绑,让他和我们一起来看‘戏’!”
此时,朱管家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万分激动地哭泣起来。在场的其他人员却感到莫名其妙了,一个个在低声窃窃私语:“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朱管家投毒杀人,也不构成犯罪嫌疑?”
“是呀,他明明是畏罪潜逃,而且刚抓回来,怎么能轻易放掉?”
“奇怪,老李这个人平时办事挺稳重、谨慎,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草率了?”
只见兰玉喜斜靠在躺椅上,休闲地翘着‘二郎腿’,轻蔑地冷笑着问:“嘿嘿,怎么没罪?你们可要按法律办事哪!前几天我听说虞俊才被人害死了,当天就潜伏在桑树林里偷偷观察。后来发现朱管家跳窗而逃,便立即暗中跟踪。今天上午,终于在七里蒲桥头将他抓获。请问,我的侦探技巧不是比亚森?罗宾和福尔摩斯还高明吗?我是功不可没呀!而你们却轻易将他放掉?这样说来,我倒变成抓错人的罪人了?岂有此理!”
铁拐李点点头,中肯地说:“我们确实是要按照法律来办事!朱管家的详细情况我会慢慢地说,而且允许你在场听下去。至于你在此案中扮演的角色,我认为你只能算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