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之城 作者:杜海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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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之城 作者:杜海翔-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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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是一幢五十年代中期建成的苏式结构四层大楼,楼面显得高大而又透出几分阴郁,背阴一面的北山墙上附满了青翠的爬山虎。
  彭哲和李聪相对了一眼,几乎同时在心里暗自称怪。
  “不是说早在1997年就全迁到新城区了吗?怎么这好像并没有歇业啊!”
  李聪一打方向盘将漆黑铮亮的SUV3.7大切诺基停在了右侧一块停车坪上,熄了火,深吸了口气道:“是这个理,难道并没有完全迁走?”
  彭哲点点头:“呃,有这种可能,那不正好吗,我还怕成了废屋一幢找不到人呢!”
  “走,下车。”李聪欲开门下车。
  “等一下。”彭哲喊住了他。”咱们就这样去,该怎么查啊?总得编个理由吧。”
  “是啊,这样莫名其妙,别人肯定不搭理我们呀,那你说怎么办?”李聪也一皱眉头,一脸无奈地重重拉上了车门。
  彭哲思索了少顷,忽然眼睛一亮道:“对了,你妈不是咱们省着名的麻醉专家吗?再说她现在还在医学院当客座教授,如果能借用她老人家的名望,我看能成。”
  李聪一拍脑门。“哎,是啊!怎么把这档子给忘了呢?行,你说怎么个弄法。”
  彭哲眼珠一转,抬了抬眼镜,身子侧向李聪道:“咱们就……”
  “行行,我看这样准行,那咱们下吧!”李聪频频点头。
  走在院子中,他们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杨腊树叶清新的气息,金黄色的杨蜡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亮,一阵秋风扶过,满树都发出欢快的“哗啦”声,有些早凋的叶片会在秋风中打着旋飘然落地,象在空中完成了一段忧郁而华美的华尔兹。阳光滤过蔚蓝的天空,将大树斑驳的影子投映到地面上,构成一幅奇异灵动的地图。
  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板,他们找到了靠北面行政楼上的院长办公室。楼道里的人都显得神色匆匆的,似乎都在异常的忙碌,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神色呆板,就算偶尔迎面有人看他们一眼也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双唇紧抿,仿佛他们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幢楼可真够年代了,或许早该在搬迁或拆毁之列了,也许它有一天会轰然倒塌,那这些形色匆匆的人呢?他们一定会被埋在土砾中和这幢该死的房子一起作古。”这句话忽然象电影台词似地闪回在彭哲的脑海里。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说不好是什么,轻咳了一声,抬头时,他们已到了走廊尽头的院长办公室门口。
  李聪敲了敲敞开的门。
  “请进。”从里面传来毫无感情的声音。
  姜杰铭坐在宽大的棕色木质办公桌后,高大的办公椅背要高出他头顶约一个头位。这位略显发福的中年人没有穿白大褂,他穿着一套灰色的制式西服,没有打领带,白衬衣的领子随意地翻到了脖子的两侧,这和他白白的皮肤倒有些相得益彰,他抬头看着两个进来的年轻人,伸手在光滑的下巴上抹了一把,露出了一脸典型的公关式微笑。
  “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姜院长……”李聪报以笑脸,并动作迅速地从口袋中摸出一根香烟敬到他面前。
  姜杰铭用手一挡。他并没有还以同样的热情,笑容也象变戏法似地从他脸上消失了。”不吸,你有什么事?”他说完端起桌上的紫砂杯呷了一口茶汤。
  他的办公桌显得整洁干净,右手边是一台台式的白色电脑,左边有两个塞满了文件的塑料夹子,一部红色的电话就放在文件夹的旁边,而他胸前正有一摞摊开的文件。他看到彭哲的眼神便下意识地将手边的文件合上,在大靠椅中挪了下身子。
  “我很忙!”他说完便将两手一合,十指交错放到了桌沿上。
  “姜院长,对不起,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我叫彭哲,这位是我的同学李聪。”
  “同学?”姜杰铭一耸眉头。
  “我们是云都医学院研究生部的应届毕业生。”
  “噢!”姜杰铭舒展开眉头,两手的十指也分开了。
  “我们在做一个关于植物人病理临床治疗方面的毕业课题,听说,坪山医院曾出过一个植物人产子的罕见病例。所以我们就……”
  “这你们是听谁说的,你们有介绍信吗?”
  “噢,我们是省第一人民医院的李艳红大夫介绍来的,她在学校给我们上过课。是她特别推荐我们来的。啊,对了,这位是李老师的独子!”彭哲接上了李聪的话。
  “李艳红!李老师?”姜杰铭显得有些疑惑。
  “对,就是咱们省的麻醉权威专家李艳红。”彭哲抬了抬眼镜。
  “呃,是李艳红,哦,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儿子?你说你是她的儿子,亲儿子?”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李聪有些窘迫。
  “啊,不不,我有些冒昧了,我不知道李大夫的儿子有这么大了。我以为,呃,不说这个了,你们说什么?你们说什么?刚才你们说要了解植物人什么?”姜杰铭又咧开嘴在脸上摊开了笑容。
  彭哲和李聪也相视咧嘴一笑。
  “这个该死的官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样子可不像个好打交道的人。该死!”彭哲心里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但他却微微笑着说道:“是个有关植物人产子的罕见病例。”
  “哦,这我知道,但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而且时间太长。我是87年才调到坪山的。”姜杰铭眨了眨精明的小眼睛说。
  “我们想也许能查到病人当年的病历档案。”李聪说。
  “啊,对,病历也许能给你们提供想要的资料,不过,你看到了,我们现在太忙了,新城搬迁工作以进入了尾声,这个月底,我们医院也必须全部完成搬迁工作。太忙了,太忙了!”姜杰铭邹了邹眉头两手用力地在办公桌上一压。
  “呃,那也许我们可以自己来查找,如果姜院长允许的话。”彭哲又想到了刚才脑海中的那句话”该死的小官僚,自以为是的家伙!”
  “本来这不符合我们医院规定的,但既然是李大夫介绍来的,又是他的,儿——子。”姜杰铭将身子靠向了椅背,这样一下子,显得他特别的矮小,有种滑稽的感觉,但彭哲紧咬着嘴唇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他听见姜杰铭故意将”儿子”两个子断得很开,并用审视的目光在他们俩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那就破一次例吧,我让病案室的赵医生带你们去看一看。”他象弹簧一样从椅背上一下直起身子。”不过你们只能看,不能带走任何东西!”
  “我们保证。谢谢您,姜院长!”
  “赵医生,你过来一下。”姜杰铭放下电话,忽然道:“啊,真对不起,忘了给你们倒水了。小张!”他冲门外喊了一声。
  “不用了。不用客气,不渴,不渴。”他们俩连忙摆手。
  “您叫我,院长。”门外一位年轻的女工作人员。
  “啊,没事了,你去忙吧。哦,对了。看看病案室的刘医生来了没有。”姜杰铭一挥手。
  大约五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进来了。”您找我,院长。”
  “啊,老赵,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省城李艳红医生介绍来的,云都医学院的研究生,他们想到我们医院查阅些病案资料,我同意了,你配合他们一下,具体情况你们下去交流。这位是我们医院病案室主任赵建华。”姜杰铭说着又用手一指赵姓医生,却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哦,好的,好的。”赵建华和他们打过招呼并例行公事般地一一握了手。
  “那,我就不陪你们了。”姜杰铭说完向他们伸出了手,李聪他俩连忙向他握手道谢。
  走在”咯吱”作响的旧楼板上,彭哲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想着楼板会突然断裂,而他会因此掉到楼下,不,或者说害怕会由此掉到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
  好不容易下完了楼梯,当他的鞋踏上落满金黄树叶的土地时,心里才有了种如释重负的安全感。”真是个奇异的地方!301,什么?301。”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串红色的阿拉伯数字,仿佛是用鲜血写出来的,他甚至能闻到血的腥臊味。”301,天啊,301是什么?为什么是301?”他感觉到有些晕眩,便使劲甩了甩头。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到他身上,他才似乎清醒了些。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李聪靠近他小声道。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胖子,姜胖子。”李聪有些想笑。
  赵建华走在他们前面,脚步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赵主任,你们新城搬迁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你们医院到现在才开始搬迁?”李聪赶上来给赵建华点了支烟。
  “早搬迁了?”赵建华深吸了一口,半晌从鼻孔中喷出一团烟雾,略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不是吗?”李聪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呃,也算是吧,我们医院是最后一批,也快了。”赵建华眨了眨眼睛道。
  “对了,刚才姜院长还没说你们打算查点哪方面的资料?”
  “是这样的,我们在做一个有关植物人临床方面的课题,听说坪山医院有一个植物人产子方面的罕见病例,这对我们的论文非常具有研究价值,噢,对了,患者好像叫廖琳。”彭哲笑着说。
  “什么?廖琳!”赵建华猛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有些怪异地望着他两,他的手有些神经质地一抖,两指间的香烟几乎掉了下来。
  “怎么了?赵主任,有什么不对吗?”彭哲意识到了他的不安和异样。
  “不,没什么,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病案文件可能已经销毁了。”赵建华的眼中充满了血丝。
  “骗子,档案还在,你瞒不了我,你害怕了,你害怕什么?骗子!”彭哲在心里说道。”也许还可以查到,这个病案很特别,应该还会在。”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或许吧,这段时间太乱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就去碰碰运气吧!”赵建华努力恢复了平静,迈开两条腿走在前面。
  “你很像一个人。”赵建华回头看了彭哲一眼。
  “郑之桐。”彭哲回答。他的心突然一阵狂跳。
  “你认识他?”赵建华再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彭哲一耸肩,不置可否。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彼此沉默地走着,通往病案室的走道显得狭长而灰暗。走廊里回荡着他们单调的脚步声,从南墙几扇高高的小玻璃窗中透过的阳光照到走道上也显得没有一点生气。走道尽头时,赵建华突然一闪身凭空消失了,走在后面的他俩不禁被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竟呆住了回不过神。
  “哎,怎么停住了。快跟上来啊!”突然从墙上伸出了赵建华的头。
  此时他俩才看清,原来走廊右侧有一条拐道。只是正墙和侧墙是一色的,再加之光线原因,才让他们产生了错觉,二人不禁哑然失笑,便答应一声快步赶了上去。
  在拐过走廊的一瞬间,彭哲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日历,红色的电子屏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刺眼,他迅速移开了目光。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一定一什么东西改变了。”彭哲走着时,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似乎有什么被改变了,但,是什么呢?他却不清楚,一刹间,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只老供销社内的老式挂钟。”滴答”声又在他耳边响起,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象在轰鸣。
  病案室里充满了纸张和油墨的味道,大大小小的档案被分类捆扎了堆在高高的铁架子上,还有一些则被堆放在了一边的墙角。
  “噢,按规定,一般住院的病历保存期限为20年,门诊是15年,地上那些都是要销毁的了。你们知道,这段时间太乱,人手也不够,就先随便堆放着。”赵建华似乎看到了他们的疑惑,便解释道。
  “噢,那,我们……”
  “啊,你们自己找吧,都是分了类的,如果还在,应该找得到。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了。”赵建华说完就和他们道别走出了房间。
  “呃,对了。廖琳和我是同一年被分配到坪山的同学!”赵建华忽然在门口停住脚步,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
  此时彭哲才明白了刚才提到廖琳的名字时他会显得那么敏感的原因。
  房间在荧光灯管的照射下显得惨淡且有些迷蒙,犹如一部现实版的恐怖片中的场景。看着堆积如山的病案本,彭哲一时竟感到有些无从下手,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来吧,快来找到我,我就在这。一直在等待唤醒你沉睡的记忆,你会找到我的,我在这。”迷蒙中似乎有声音在低声向他召唤。
  “从哪开始找?”李聪走到一个铁架子前。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或许真如姓赵的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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