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姐夫是谁杀死的呢?……”卡特林娜大声地说,”请您不要随便否定。”
“我不否定,也不肯定,我只是怀疑。不管怎样,卡特林娜,您该对我的疑点感到高兴。我认为,您可以完全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您记得一点儿不差,三棵柳树原先的位置,就在几年前您荡过秋千的地方。关键的问题是,有人移动了三棵柳树的位置这个问题一旦得到解答,其它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现在,卡特林娜……”
“现在干啥?”
“请您笑笑。”
她真的嫣然一笑。
这姑娘实在妩媚。拉乌尔扑上去,情不自禁地说:
“上帝啊,您真美……动人极了!可爱的小姑娘,您根本不会相信,我能为您效劳是多么高兴呀!您只屑瞅我一眼,我就会心满意足……”
拉乌尔没有说完要说的话,他认为说出任何一句出格的话,都是不尊重卡特林娜。
关于这几起凶杀案,法院的调查几乎没有进展。经过几天的考察和侦讯,法官就无精打采地走了。他认为,这些事情不过是一种巧合。警察队和和珀苏进行的侦察不过是枉费功夫。三个礼拜以后,珀苏灰心丧气,辞退了两名帮手,并且对拉乌尔大发牢骚:
“你这个家伙毫无用处,你到底在干啥吗?”
“我在抽烟。”拉乌尔回答。
“你的目的是啥?”
“我的目的和你相同。”
“你有啥办法呢?”
“我的办法却跟你的不同,你走的是一条死胡同,搞的是一些歪门邪道。你将花园分成大块、小块,在上面溜溜达达,白费力气。我呢,走的是一条开动脑筋之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你好像无所事事,甚至让缉捕的凶犯在眼皮底下溜掉了。”
“这段时间,我在集中精神思考案情,已经抓住了重要的线索,我正在设法顺藤摸瓜。”
“这是怎么回事?”
“你记得艾得加·波埃《奇遇记》里的金龟子吗?”
“当然记得。”
“书中主人公攀上一棵树,掏出一个骷髅脑壳,然后拿一个金龟当做铅垂,穿过骷髅脑壳的右眼往下吊着。”
“住嘴吧,我大致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究竟想怎么办呢?”
“跟我一起到三棵柳树那里去。”
他俩到了那个地方,拉乌尔爬上中间的一棵柳树,坐在横着的一根树干上。
“珀苏!”
“怎么着?”
“你顺着河面望过去,在岩石另一面的斜坡上有一个小丘……距离约百步开外……”
“我望见啦!”
“你就到那里去!”
拉乌尔说话生硬,好像命令似的,但是珀苏服服贴贴,二话没说,就越过岩石,到了那个小丘上。从小丘那儿,他又瞧见拉乌尔爬到一棵主枝上,四面了望起来。
“挺起身子!”拉乌尔喊道,“尽量站直!”
珀苏挺起身子矗立在那儿,仿佛一尊塑像似的。
“举起右臂!”拉乌尔命令地说,“举起右臂,伸直食指!装出指点空中星星的样子。好,不要乱动。这个试验十分成功,确凿地证实了我的某种假设。”
拉乌尔跳下树来,点燃一支香烟。随即,他像散步似的,悠哉悠哉地走到珀苏那儿去。珀苏依然凝然不动地挺立着,食指直棱棱地指着天上一颗看不见的星星。
“你在干什么呀?”拉乌尔假装惊讶地问,“这是一种什么姿势呀?”
“得了!你瞎扯什么?”珀苏低声抱怨,“我是按照你的指点做的。”
“我的指点?”
“对,金龟子试验嘛……”
“你有点儿神经错乱了!”
拉乌尔走到珀苏跟前,凑在他的耳边细声地说,
“她正盯着你啊!”
“谁?”
“那位厨娘嘛!瞧,她正在她的房里,大概发现你这个美男子啦!你果真像阿波罗一样英俊。线条啦……体型啦……”
拍苏气呼呼的,拉乌尔却笑嘻嘻地跑开了。在稍远的地方,他回过头来,兴高采烈地嚷道:
“甭担心……一切都好……金龟子试验已经成功……我发现线索了……”
从珀苏配合下进行的这次试验中,拉乌尔真的得到什么线索吗?也许,他是想用其它的办法来弄清事实真相?
他仍然经常跟卡特林娜一起到沃什尔家中去。拉乌尔和蔼可亲,又很耐心,使得这个疯女人更容易接近了。他去看她的时候,都要给她一点钱和点心;她总是见到东西就一把抓到手里。在这种情况下,他翻来覆去地不断向她提出一些老问题:
“那三棵柳树有人移动过吗?呃……什么人移动的?您儿子知道吧?说不定是他移动的?请您回答我吧?”
老大妈朦胧的眼睛有时也露出亮光。拉乌尔从而以为,她的脑袋好像有点开窍了,就会讲出她知道的一切情况了。只要她开口说出几句话,就能揭穿秘密。他认为,时刻一到,她就会把几句关键的话叶出来的。拉乌尔和卡特林娜都有这种感觉,但也有些担心。
“老大妈明天一定会讲出来的。”拉乌尔有把握地说,“她明天就会吐露真情了。”
次日,他来到老大妈破屋前面时,却看见老大妈躺在一架人字梯旁边的地上。
原来,她爬上梯于去修剪一棵小树,梯子的一只脚一歪,可怜的老大妈跌下去就死了。
七、花天酒地
对于沃什尔大妈的摔死,无论是当地的人,还是法院的人,都没有表示任何怀疑。他们全都认为,她和她的儿子一样,是偶然死亡的,是干活时不慎毙命的。人们把她埋葬以后,就把她忘到脑后了。
然而,拉乌尔发现,老大妈所用的梯子,一只梯脚被人锯掉了一截,比另一只梯脚短,这样的梯子当然会出事。
卡特林娜也觉察到了这件怪事,又感到惶恐不安了。
“显然可以看出,”她说,“凶手步步进逼。这又是一次谋杀。”
“我还无从肯定。杀人要有杀人的动机。”拉乌尔说。
“当然喽,杀人的动机是很清楚的。”
“不,我不能肯定。”
这一次,他没有多费时间和精力来安慰姑娘。他深感担心的是,由于某些还没有弄清的原因,一伙暴徒既与姑娘为敌,又与小城堡里的其他人为敌,使得大家在接二连三的威胁面前惶恐不安。
紧接着,又连续发生了两件莫名其妙的事。小桥裂了缝,阿洛尔过桥时掉入河里,幸好没有受伤;第二天,萨洛特从破旧的木棚里出来时,棚子坍塌了。但她没有被瓦砾埋上,也算一件奇迹。
在精神分裂状态中,卡特林娜昏倒过两次。她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地告诉了姐姐和拍苏。她是在餐厅里给他们说的,餐厅的一扇门直通厨房,所以在厨房里干活的阿洛尔和萨洛特都能听到。她毫不隐讳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全部情况:三棵柳树一定被人挪动了位置;沃什尔大妈向她提出过警告;大妈和儿子都先后遭到了杀害。
这几件罪行都证据确凿。
关于自己的巴黎之行,关于自己和拉乌尔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卡特林娜都一字未提,但她的做法却与拉乌尔截然相反。她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她和拉乌尔一起调查的结果,说出了他和拉乌尔的几次交谈,也讲到了拉乌尔一个人对沃什尔母子进行的调查。最后,由于背离了拉乌尔的行动计划,她不仅深感遗憾,而且痛哭了一场,发了烧,卧床疗养了两天。
受到卡特林娜恐惧心理的感染,珀特朗德也疑神疑鬼,觉得四处都有危险,随时都会遭到袭击。阿洛尔和萨洛特,也同珀特朗德一样,怀疑暴徒就藏在大墙那边,在城堡周围转来转去,行踪诡秘,来去自如,伺机袭击,胆大包天,干着恶毒的勾当。
珀苏感到十分兴奋。他认为,拉乌尔的挫折抵消了他的失败。他一抓到机会就讥笑拉乌尔。
“咱俩都无计可施了,是不是?”他傻呼呼地说,“你和我相差不大,也许你的景况比我更糟!瞧吧,拉乌尔,一到节骨眼上,有人就想脱逃,就想拔腿开溜…
…等危险过去之后再回到这里。”
“照你说来,她们都想离开这里了?”
“如果事情由我决定,早就这么办了。然而……”
“卡特林娜迟疑不决?”
“是的。她迟疑不决的原因,是你对她的影响还没有消除。”
“希望你能说服她离开这里。”
“我也希望这样,不要耽误时间。”
他俩如此交谈的那天晚上,卡特林娜和姐姐在当做临时客厅的小沙龙里干活。
拉乌尔和珀苏所待的地方,和小沙龙相隔两个房间。拉乌尔在看书,珀苏漫不经心地在一张旧弹子台上打弹子。两人都没有说话。往常,到了晚上10点,他俩都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现在,村里的钟敲响了10下。随即,小城堡的钟也敲了起来,刚一敲响,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一下清脆的枪声和两声尖叫,还有玻璃打碎的咣啷声。
“她们那边出现情况了!”珀苏大喊一声,直奔小沙龙。拉乌尔则想切断袭击者的退路,向窗子扑过去。像平时夜晚一样,护窗板是关闭的。他把插销取掉,猛烈的晃动护窗板,也未能把它打开,因为有人从外面把护窗板反锁了。接着,他立即放弃了这一尝试,从隔壁房间里跑了出去,窜进了花园。然而,由于这一过程耗去了不少时间,他未能发现一点可疑的迹象。他跑到弹子房跟前看了看,却发现护窗板外面插着两个很大的插销,这一定是什么人前一天夜里干的。这一伎俩妨碍了拉乌尔追击,方便了凶手的逃跑。
拉乌尔怏怏不乐地回到客厅。在珀特朗德身边,卡特林娜、珀苏和两个仆人似乎手忙脚乱。这一次,受到袭击的是珀特朗德。枪弹击穿窗户玻璃,掠过她的耳边(幸亏没有击中耳朵),射在对面的墙上。
珀苏从墙上拔出子弹,口气缓和地说:
“这是一颗手枪子弹,只要偏右1O厘米,这可穿透太阳穴了!”
接着,他严肃地问:
“拉乌尔老兄,你有何高见呀?”
“我想,珀苏,”拉乌尔随随便便地回答,“卡特林娜小姐肯定愿意暂时离开庄园了,不会冉犹豫了。”
“我再也不会心猿意马了。”
这是一个令人胆颤心寒的夜晚。只有拉乌尔一人心平气静地上床睡觉,其他的人都彻夜难眠,万分紧张。他们都竖着两只耳朵,听到任何一点响声,都会心惊肉跳。
第二天早上,仆人拾掇好了旅行皮箱,在拉乌尔护送下,卡特林娜小姐坐进一辆小汽车,先到黎尔波雷,然后再搭上开往勒埃芙艾尔的火车。
珀苏又返回茅屋别墅,便于严密地监视帕尔伊娃庄园。
早上9点钟,拉乌尔把姐妹俩护送到了勒埃芙尔,让她们在一个家庭旅馆里住下。这个旅馆的女经理是拉乌尔认识的。
拉乌尔就要和她们俩暂时分别了。卡特林娜心情轻松了一些,便向拉乌尔道歉,甚至要他原谅。
“您有什么要我原谅的?”
“因为我怀疑过您。”
“这是不奇怪的。从表面上看,我在侦察工作中没有取得一点儿成绩。”
“但是,以后咋办呢?”
“休息一阵吧。”他说,“您该恢复体力。最迟两周,我会再来找你俩的。”
“那您要去哪儿呢?”
“帕尔伊娃。”
她颤栗了一下,说道:
“你们在那儿要呆多久就呆多久,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您要我们在那呆多久,我们就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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