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过多一会,那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又在耳边出现了,虽然非常的轻,但是却很清楚:“很热……跑……快跑……”
郭明义别过头去看走廊,上面空无一人。
奇怪,这里明明有净化的结界,怎么还会听到彼岸传来的声音?
“热……好热……痛……”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弭无声了。
郭明义有点坐不住了,他第二节课趁老师不注意,直接就开溜了。
到得教室外面,郭明义首先打了一个电话给提供校报信息的师兄,恰好那边也还没课上,正在宿舍玩呢,郭明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师兄,学校里面有没有发生过死伤人数比较多的特别大的惨案?”
电话那头惊讶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尽打听这个?难道又跟你的什么堂弟继承遗产有关?”
郭明义不耐烦的道:“是,是,你就告诉我吧。”
师兄答道:“据我所知没有,但校方习惯封锁消息,我不跟你说了吗?就算真有,也可能只有校报组织里的人才有资料,你找我是找错人了。”
校报,又是校报!
郭明义挂断电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所有纷繁杂乱的线索,所有似明未明的内幕,所有纠缠交错的谜案,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同一个中心点————被誉为南科大精神支柱和民主之魂的校报组织。
问题是,这个组织实在是太过神秘和隐蔽,太过小心和谨慎,以至于郭明义根本找不出一点它的蛛丝马迹。
净化的结界已经悄然生效,这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它必然是感应到了即将苏醒的非比寻常的凶灵邪祟,自己这边的时间还能有多少?
今天晚上特别的安静,青蛙也不叫了,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乌云时常在头顶盘旋,但就是不下雨,也不刮风,把人焗得象呆在一个大蒸笼里一样。
郭明义睡得不好,老是发一些断断续续的梦,梦里跟现实一样的热,甚至还要更热,远远的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赤着脚拼命的跑,满脸是血,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隐隐约约:“快跑啊……热……很热……痛……”
郭明义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女人到底在躲避什么,没想到旁边突然飞出一个东西将他打了个踉跄,接在手里一看,却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
“谁?!”从噩梦中吓醒的郭明义刚好来得及看见门口有一个黑影快速的闪了过去。
上铺的莫陵也被叫声吓醒了,“砰”的一声跳下床拉开大门,饶是他速度够快,但黑影还是先他一步蹿下了楼梯。
只见宿舍的门缝下躺着一张薄薄的纸,郭明义开了灯,把它捡起来看时,顿时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一张用黑白油墨大印出来的简陋宣传单张,上面抬头用极其夸张的大字体写着:“学校丧尽天良,我们是否依旧昧着良心不抵抗?”下面是几行略小一点的字,写的是“强烈要求学校彻查黄昊死因”“坚决反对草菅人命包庇真凶”等鼓动口号。
但让两人激动的不是这个,而是在这宣传单张的右下角,清晰的落款着“南科大校报”几个字。
无比神秘的地下组织、率领学生与校方对抗的民间核心、南科大最后一块民主的圣地————南科大校报终于缓缓的开始揭开自己的面纱!
莫陵问道:“这什么黄昊是什么东东?”
郭明义道:“背后还有字,应该是解释这个的。”
宣传单张的背后则是规范的正文,上面写道:“今年3月5日,我校大二学生黄昊失踪,经报警搜救,最终尸体于内湖中被发现,鉴定结论为自杀溺毙身亡。与此同时,在现场一起对尸体进行勘察的法医系学生提出疑问,尸体脖颈处出现明显伤痕,初步判断为勒痕,腹腔内积水不多,不符合溺亡特征,尸身有剧烈挣扎肌肉抽搐痕迹,不似主动落水。面对质疑,警方和校方均未给出任何正式与非正式的回复,于3月6日匆忙宣布认可自杀鉴定结论。我们多次抗议,多次争论,均未能引起校方的关注。一个年轻学生的生命从此在不清白中被生生的销毁,一个如诗季节的年华从此在不光明中被生生的扼杀,我们悲恸,我们绝望,我们愤怒!这已经不再是责任逃避,这已经不再是粉饰太平,这是赤裸裸的屠杀和镇压!事情的真相是————黄昊是我校报骨干力量,矛头已经直指我方中心,如果你们希望留存最后一道光明,如果你们希望留存最后一份良心,请挺身而出,在6月17日晚上与我们一起撑起公义与希望的天空!”
莫陵道:“这文写得不错,不愧是战斗檄文,很有煽动力。我疑惑的是,学校如果真想倾覆校报组织,会采用杀人这么极端的方式么?它就不怕被人发现?”
郭明义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3月5日……莫陵,正好是三个月前,你说的,结界净化就是那时候启动的,看来校报果然跟这些事有莫大的关系。明晚的示威游行我们必须得参加。”
6月17日傍晚6点开始,校园里积聚着越来越多的人,由于没有系统的组织,所以大家都只是分散站立着,你一群我一群,只跟相识的人搭话,新生参加的不少,但都是来看热闹的居多,脸上多少带着点兴奋,而那些面上凝重得多,情绪沉重话语极少的都是了解这事经过的大二大三和大四的学生。
人群越来越多,而且大量集中在内湖也就是黄昊遇难的那一带,最后人挤人,小团体被迫分散,密密麻麻的象蚂蚁一样你贴着我我贴着你站着,目测估计一两千人,由此可见校报的号召力之大。
这次预谋的行动同样惊动了早就收到风的学校,派出了所有保安和便衣如临大敌的在现场戒备,一开始还有驱赶行为,到后来发现学生人数超过他们几倍才不敢轻举妄动了。
郭明义四人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们远远避开了湖边一带,来到较为宽松的外围,等着校报的人出现。
晚上8点整,一个通过高音喇叭放大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半空:“同学们,请集中到湖边的广场上来,站成排,面朝校门。”
郭明义四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来了。”
潘旻踮起脚跟四处张望,心急的道:“在哪呢?拿喇叭的人在哪呢?”
郭明义一把把他按了下来:“安静点,我们先混在队伍里面,你这样别人会以为是学校的便衣的。”
此时学生们已经自发的开始站队了,一开始有点混乱,但是在有经验的老生带领下,新生也很快的融入到队伍里面去,原本杂乱无章到处乱七八糟的人群慢慢变成了井然有序横排有致的格局。
这个时候,郭明义他们仍然没有看见有拿大喇叭的人,想必仍躲在隐蔽处不肯出来。
高音喇叭再度出现了:“同学们,今晚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向曾经和我们同窗,一样生活在阳光下空气中,最亲爱的同胞黄昊举行的死祭,是为了向终于伸出毒牙、妄图扼杀我们的无耻校方举行的批斗。我们,今天,在这里,呐喊出我们最愤怒的呼声!强烈要求学校彻查黄昊真正死因!”
学生们顿时群情汹涌,每个人都自觉的挥舞起拳头跟着一起吼道:“强烈要求学校彻查黄昊真正死因!”
巨大的吼声回荡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股振聋发聩的强力声波,震动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受惊的鸟儿簌簌的飞起,发出几声凄清的叫喊,仿佛是在为死去的黄昊叫魂。
高音喇叭里面的声音也开始激动了,嘶哑的破音中饱含着对痛失战友的悲情:“强烈要求揪出真凶!”
“强烈要求揪出真凶!”郭明义看见不少老生甚至流下了泪水,看来黄昊之死确实给这个校园的留下了不可磨灭独属于伤恸的记忆,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碰触到了心底最深那层薄薄的膜,微微有点泛酸。
“抗议学校草菅人命!”“抗议学校草菅人命!”呼喊声此起彼伏,愤怒的情绪渐渐感染了很多不知情的新生,他们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卖力的呼喊,他们似乎明白了今天的胜利决定的是今后四年的幸福。
最前面一排已经开始向校门行进,后面的跟着缓缓迈步,庞大而有序的人流开始了巡回校园大游行的第一幕。
正在这个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了闷闷的雷声,紧接着,猝不及防的,一道粗如手指的雷电猛地击在了人群中间,顿时“澎”的一声激起了四溅的火花。
受惊的人群发出了无数惊叫,不少人夺路四散奔逃,哭着提着鞋跑的,在地上连爬带滚的,互相碰撞搞到头部流血仍然不管不顾猛跑的,也有不小心摔倒在地被人踩踏而过再没起来的,众生众相,偌大的广场瞬间跑得只剩下了几十个人,留下一地的杂物和纸屑。
被雷电击中的地方,两个人血流满面的躺着,不知生死,从一侧的树林里冲出十几人将他们抱起,不停的掐人中,不停的焦虑的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喊着喊着大家都流泪了。
郭明义四人一直留在原地没动,潘旻想跑,但被莫陵扯住了。
郭明义看看天空:“刚才都没什么乌云,怎么会突然行雷闪电?这雷电有古怪,只怕不是天雷。”
莫陵朝那边努努嘴:“学校那边有高人,这招叫引蛇出洞。我估计我们要找的人近在咫尺了,那两个估计是校报的便衣。”
郭明义道:“这个好机会不能错过,我们赶紧上。”
四人于是一拥而上,郭明义在旁边大喊道:“让让,我是学医的,让我来看看他的伤势。”
那十几人见是本校的学生,都赶紧自动让开了道,郭明义挤进去,细细检查两名伤者的伤势,只见他们全身焦黑,显然被雷劈了个正中,皮肉有糜烂脱皮的现象,呼吸极度微弱,由于被震吓的强度太大,魂魄也开始不稳且有离体的趋势。
郭明义暗暗忖道:果然不是天雷,是法雷,专门劈魂魄的。
一念未完,又是一道粗粗的蓝色雷电猛然劈在了王芳燕的脚边,王芳燕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躲到了莫陵的身后,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气,也算是她胆识不错,没有当场吓哭。
莫陵抬头看了看天,沉吟着什么,郭明义忙起身拉住他悄悄的道:“不能用法术,这里那么多人,而且敌方还在暗处,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莫陵也悄悄的道:“还没看出来吗?那边想直接置我们于死地呢,很快我们要吃不了躺着走了。”
郭明义苦笑不得:“我们的目的是先混进校报,其他的一切缓图。你先想法护住我们几个不让雷劈中,我要把这两个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施救。”
郭明义对那十几人大声道:“师兄们,现在这两个人伤势比较重,但是请你们放心,我自认还有把握救得回来,这里不是呆的地方,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场所。”
原本不报指望,一听说还能救回来,那十几人脸上都现出了明显的喜色,大家七手八脚的,也不用郭明义指挥,抬着两人就往树木繁盛的林荫小道转移。
霎时间,这次是两道雷电一起劈了下来,众人不禁大惊失色,但神奇的是,那雷劈到他们头顶时,却神奇的转了个弯,最后劈到了湖里,趁着这个空当,大家抬着两名伤者消失在了树林里。
在湖边的一所房子里,厚重的雕花大木门开了,走出来一群也是穿着校服的学生,领头的一人约莫二十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但眉目之间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阴狠,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看着郭明义等人消失的方向,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咬着嘴唇,似乎在想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旁边一个高大的壮男忍不住说了:“学长,刚雷电怎么转弯了啊?明明看着就可以劈死他们几个的,到时报个天灾,唉,可惜了的。”
领头的学生叹了一声:“事情开始棘手了,他们那边也有高人加入了。我原本想着,不要把事情搞这么大,弄几个雷电让他们尝尝苦头就是了,现在看来,真是逼不得已要出手了。等着吧,校报,杀人的方法不止那么点儿,多的是呢!”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映衬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竟是无比的和谐。
已经安全的郭明义一行正在争论要把那两个伤者抬哪里去,郭明义说抬宿舍,立即有个长脸儿、梳着中分头,身材颇高却很瘦削的男生站了出来,气场不弱,看上去象这十几人的头儿,道:“宿舍不行,那里也都是学校的走狗,你们要是放心的话,就跟我们来。”
这句话正中郭明义下怀,忙道:“你们要是有安全的地方更好。”
长脸男生带着一行人左拐右拐,来到了比较荒僻的西区,从艺术系的大楼底层钻了进去,走过很多长长的阴暗的巷道,穿过很多泥泞的小路,最后来到了一间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