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与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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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与异-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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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
  杜其刚一直不动色地注视着陆原,用手指轻轻拂摸着干裂的嘴唇上一块的快要脱落发白的唇皮,他在心里想着什么。
  “请接着说下去。”一干凝视着年青人,好像听他说话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陆原接着说:“我不能接受李琳是凶手的第三个原因也是心理学方面的——就是,李琳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家境好又是最小的一个,所以养成了孤傲的性格。她优越感很强,处处要胜过别人,这种性格的人会居高临下地傲视别人,会与人经常发生小矛盾,由于这种人往往很清高,所以不会与人产生不能调和包括自我心理调和的生死矛盾,这也是她不会去杀人的性格使然。同时,优越的生活环境使她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好吃肉,只吃素,她连杀鸡、杀鱼都不敢看,怎么能去杀人呢?而且还是把人勒死,因此她不是凶手。她既然不是凶手,她也就不会自杀,她既然不会自杀,那么必然就是他杀。我听说她有遗书,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我认为这正是真凶的目的。”
  “那你认为真凶是谁?”何敬礼问。
  陆原露出微笑。“我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认为真凶一定符合以下几个条件:一是真凶与被害的三人认识;二是真凶是我们公司的人;三是真凶一定有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据。这种证据应该是旁证或是间接证据,而不是直接的证据;四是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五是他有与凶案所必备的身体条件和心理素质。”
  “你说的旁证或是间接证据是什么意识?”一干问道。
  “这是说凶手有充分的作案时间,他是一个人作案,因此不可能有人直接证明案发时他与某人在某地,而是别人间接地证明他在某地或是不在现场。”
  “那么你认为杀人动机是什么?”
  “杀李琳的动机很明显,但是杀刘祥和李长进的动机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肯定对凶手有好处,可是我没有听说这两人与别人有利益上的冲突,我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你能谈谈你的情况吗?你的文化程度?到公司几年了?”
  他笑道:“我是中专文化,毕业于本市商校。1991年分配到的公司,到现在3年多了。”
  “听说你快结婚了,”一干慈祥地看着他,和蔼地问,“正准备买房子是吧?,看好了吗?”
  “是的。”陆原腼腆地说,“原打算国庆节结婚,可是房子一直选不好,公司里没房子,商品房又太贵,我俩参加工作晚,没有多少积蓄,实在不行只好去租房子。”
  “买房子有困难,你们双方父母不能帮助点吗?”
  “我父母虽然都有工资,但我不想要他们的钱。巧妹父母在四川农村,她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干活,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家里很困难。她上大学那几年她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她是靠打工完成的学业……参加工作这两年领的工资都寄给了家里。别说她家里很穷,就是再富有,我也不会要她伸手的,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起,那还算什么男人。”
  一干夸道:“有志气!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年青人。”接着一干又说,“你很爱你的未婚妻,这我看的出来,林巧妹有你这样的男人,此生足矣……她回来你没去接她?”
  陆原望着一干笑笑,“你们对她也有怀疑是不是?其实这也没什么。我认为……实际上阿加沙·克里丝蒂笔下的波洛就是这样,他就怀疑每一个人。我要不要把她喊上来你们问问她?”
  一干开心地笑起来。“没有这个必要,有你这个神探还用得着我们做无意义的工作?恐怕你们俩在一起没少谈了侦探小说,她是你最忠实的听众吧?”
  “是的,”他兴奋道,“我们俩的兴趣爱好很一致,她也喜欢看侦探小说,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这很有意思。”
  “这个案子你们在一起讨论了吧?”一干不以为然地问道。
  “没有。我昨晚接她回来都10点多了,今天上了班就都来到这里,还没抽空呢。”
  “是你通知她回来的吗?”
  “是啊,不是说出发的都回来接受调查吗?你们等着,我把她喊上来让你们调查一下,你们也认识认识……”
  陆原说完就往外走,一干想阻止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四川成都人,叫林巧妹?”一干问坐在沙发上一位面容清纯的姑娘。
  “对的,”林巧妹用手梳理了一下剪得很短的头发,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闪烁着清澈的光芒。“成都双流。”
  “你怎么会有那么一点上海口音?”何敬礼问,接着恍然道,“哦,对了。你在上海上了三年大学,跟这有一定的关系。”
  “是啊,”林巧妹抿嘴一笑。“也可能吧。我说话南腔北调的,东西口音都有,让你笑话了。”
  “你好象才剪了头发?”一干很随便地问。
  “剪了好几天了。很难看是不是?”她左右转动了一下头,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原来头发太长了,很不方便,我干脆就把它剪了,陆原为此还不太高兴呢。”
  “还是剪短了好,”一干说,“这样看起来精神。陆原刚才告诉我,他说你11日下午走的,他把你送到的火车上。”
  林巧妹说:“是呀,他送的我。”她优雅地伸出胳膊,双手在膝盖上交叉在一起。
  “你坐的那次列车?”一干用手托着下巴,不断用手指摩挲着胡茬子。
  “天津到成都的K52次快车,4点20分开的车”
  “什么时候到的家呢?”
  “嗯……”林巧妹想了想,她双手揽膝,神情轻快地不时脚尖轻轻点地。“12日下午5点40分吧。从成都到双流县城还有30多里,从双流到我家还有12里路,到家天都黑了,大概7点多钟吧。”
  “回来呢?”
  “生产队会计到我家告诉我,说公司有急事必须让我回来。我前天坐的成都至长春K47次车回来的,晚上8点开的车,到济南是9点20分。我打电话让陆原接的我。”
  “你家有电话?”
  “我家没有,生产队里有。”
  “成都天气如何?”
  “天气?”她晶莹眸子在一双清水般的眼里转动着。“不错呀。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我听说——”一干缓缓说,“蜀地秋季雨多雾大,十有九日不见日月,有‘狗吠日出’之说,你没有带把雨伞以防下雨吗?”
  “没有啊,我没想那么多。”她平静地说。
  “你们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干说,“你对这三个人的死是怎么看的呢?”
  “我一下车陆原就告诉我了,今天早上又听说李琳自杀的事。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走了这两天出了那么大的事。琳姐真傻,真不该这样做。”
  “你认为是李琳干的吗?”
  林巧妹笑道:“警官,你真会问,我怎么会知道?”她接着沉吟道,“琳姐这个人嘛——倒是敢做敢当,是个烈性女人。”她向一干眨眨眼,“就像黑寡妇一样,能置猎物于死地。”
  “黑寡妇?”杜其刚好奇地问。
  林巧妹望着四双迷惑的眼睛,莞尔一笑。“怎么?你们没听说?黑寡妇是一种毒蜘蛛,这是公司里的男人给琳姐起的外号。”
  “老天爷。”何敬礼低声惊呼,“怎么给她起这么个外号?即神秘又这么美丽动听?”
  林巧妹冲着何敬礼淡淡地一笑。“她很高傲,小脾气狠利害,别人不敢吃她的豆腐,所以背地里这样喊她。”
  杜其刚嘟哝着:“神秘的女人都有美丽的名子……”
  一干看了杜其刚一眼,他咧嘴笑笑。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一干接着问。
  “不错呀,”林巧妹语气轻快。“公司上下还属我俩关系好,她有什么话也愿意和我说。”
  “你知道她有外遇吗?”
  “外遇?”她咯咯笑起来,“你们这几天一定听说了什么,根本没有的事,那是别人有意中伤她。我们公司的有些人就是这样,好嫉妒,而琳姐又受人妒忌。”
  “是这样的吗?”
  “当然啦!别人对她不了解才这样说她,其实……其实她根本不喜欢男人。”
  “哦?”一干怔了一下,“什么意思呢?”
  林巧妹半天没有吱声,她好像不愿说这件事。
  “有什么不可说的呢?难道是……”
  “没什么,我……”她吱唔道,“人都死了,我……不想……不想说,我……我向她发过誓,不对任何人说……何况她已经……说死人的坏话会遭报应的。”
  一干严肃地看着她。“你应该向我们提供所有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你的义务。”
  “李琳不是自杀的吗?”她惊奇的目光与一干冷峻的目光相对,“难道还有别的什么?”
  “是的,李琳是自杀的。尽管外界有不同的看法,我们警方没有什么疑问,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但是——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搞清楚,比如说她自杀的心理?她自杀前都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杀害刘祥和李长进?等等这些我们都要搞清楚,不搞清楚我们就不能结案,还要继续调查下去,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一定要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好吧,”她双手在胸前合十,脸上带着虔诚、肃静的神情,垂下眼睑颔额俯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她抬起头来,睁开一弘清泉般的眼睛说:“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她……她是同性恋……”
  “什么?”何敬礼瞪起一对大眼睛,手中的笔差点没掉下,“同性恋?你不是在开星际玩笑吧!”
  “是的,同性恋。”她瞥了一眼何敬礼,轻声道,“这件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一干左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杜其刚皱了一下眉头,眼里露出将信将疑的目光。
  正在这时,屋里响起了轻轻的鼾声,大家寻声看去,老孙一条胳膊拄着纱发扶手,托着腮邦子睡着了。
  “是不是还说下去?”她轻轻问。
  一干向她做了一个手势。“没关系。请继续。”
  “有一次我和琳姐出发,”她接着说,“那是在广东汕头,我俩住在宾馆里,半夜里我忽然发现我的床上有一个人,还在我身上乱摸,吓了我一大跳,我大喊大叫起来,她一出声我才知道是她……我说了她一顿,她很痛苦也很害怕,她求我为她保密,所以我也信守诺言,对谁也没说过。我后来留心观察过她一阵子,发现她与另一个女的关系很好,可能那个人跟她一样,也是同性恋吧。”
  “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她吗?”
  “不,不认识。”她抬起手优雅地挽了一下头发,“她长得很漂亮,跟琳姐的年龄差不多,我经常见她俩在一起。由于我知道琳姐她……那个,所以我装做不知道,也从来没问过她。”
  “她和刘祥、李长进的关系怎么样?”一干换了个话题。
  “跟李长进没什么,跟刘祥关系不好。表面上她很听刘科长的,实际上两个人闹的很僵。琳姐又怕他又恨他,刘科长对她也很粗暴。”
  “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她迟疑片刻,沉吟道:“有些情况我也不知道该讲不该讲……阿弥陀佛……”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呢?”一干开导说,“说出来总比压在心里好。”
  “我干脆全说了,”她抬起头眼里透出坚定的目光,“反正已经说了,就都说了吧。这是去年的事,我记得是6月份还是7月份,是一个星期天。我到公司想看书学习,我以为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当我走到刘科长的办公室门口时,从屋里突然传来刘科长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声,我很好奇,就贴在门上往里瞧——他的门上那个四方小窗口用纸糊着,正好有一条缝能看见里面——刘科长坐在沙发上,那个哭着的人原来是琳姐,琳姐就坐在他旁边。听刘科长说:‘你胆子真不小,意敢干出这样的事来,你可知道这是要做牢的,最少也得判你十年八年的……你简直是胆大妄为。’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琳姐出了什么事。她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刘科长拍着她的背说:‘亏了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不然让别人知道,麻烦可就大了……你也别害怕,我会想办法的’他说着就把琳姐拉到怀里,琳姐不愿意,争脱着站起来就想走,刘科长生气地说:‘你走吧,你自作自受我不管了,到时候家破人亡,鸡飞蛋打的时候也别后悔’。琳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来我不敢再偷看下去了,我怕琳姐出来发现我,我就跑了,离开了公司。这件事我谁也没敢说,我知道一定是大事,不敢随便乱讲……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林巧妹讲完,静静地端生坐着,一种异样的沉闷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老孙鼾声依旧,杜其刚心事重重,何敬礼咬着钢笔,盯着大腿上的本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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