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新娘 作者:苏珊妮·戴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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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船新娘 作者:苏珊妮·戴维斯-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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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丝的目光回到底下的船厂。“这一艘相当漂亮,你叫它什么?”

  “奥德赛。”

  “西风号也是你造的,是不是?”她望着忙碌的工厂,眼中出现渴望。“我想为你的奥德赛作画。”

  “你爷爷可不会高兴的,公主。”

  丹丝笑了,那低柔的笑声挑动男人的神经。“谁会告诉他?我会小心翼翼,不惊动任何人。”

  洛克放开她,手搔了搔头发。“我不想惹麻烦。”

  “哦。”她缄默了半晌,然后以半是慧黠半是挑战的眼神看他。“我没想到你会放过作弄罗家的机会。”

  他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笑了。

  “你真是个小顽固。”

  “我有我的梦想。”

  她一副坚毅的表情,但晶亮的眼眸却掠过一抹怯生生的神情,再次挑起洛克那想保护她的意念和一阵——男性的欲望,两者都令他感到困扰。

  他实际上并不想和她争论,如果她打算违背祖父的意愿,他干嘛反对?

  “随你便。”他耸肩回答道。

  丹丝脸色一亮。“那么是可以了?”

  “只要你别再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我不会。”

  “而且别来烦我。”

  “可以。”

  洛克眯眼看她,不信任她的顺从。“那就好吧。”

  “谢谢你。”就算洛克为她加冕,她也不比此刻容光焕发,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像忍不住想上前拥抱洛克,但想想还是不要,故而作罢。“你真是个天使,麦洛克,阿罗哈!”

  洛克目送她走,一张脸阴霆得像恶魔。

  “我真的觉得这不是好主意,”十天后,丹丝咕哝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爷爷挽着她,把她拉入崔莫街灯火辉煌的舞会大厅。“胡说,丫头,”亚利在音乐声中提高嗓门说:“你表现得很好,没有人会错过冬季盛会的,这也是你和同辈社交的好机会。她会玩得很愉快,你说对不对,怒基?”

  她打扮得温文儒雅的表哥点了点头,可是丹丝不是傻子,他用什么眼神打量身着石榴红礼服、胸前垂着银坠子的她,她可是一清二楚;他的唇角不屑,目光厌恶,而丹丝的勇气和步伐一般踉跄不稳。

  如果可以不理会亚利的感受,径自拒绝他就好了。可是不成,亚利为人虽然专制,但对她是真正的钟爱有加,她越来越喜欢两人相处的时光,也不再畏怯或间避他的小动作,如牵手或拍肩等,往日可怕的记忆已渐渐消散。

  他对冬季盛会兴致勃勃,一心想带她出去露面,确定她在接受调教之后已改头换面成了一流的孙女,丹丝不忍令他失望,即使她知道怒基当她的乖巧顺从只是一种手段,企图借此谋求亚利的好处。

  “来吧,丹丝,见见何家人。”

  丹丝驱逐想逃跑的冲动,扮上笑脸,迎接灾难。

  情形比想像的更糟。

  亚利拖着她在一群又一群人之中穿梭,眉开眼笑把她的故事告诉每一个人,对别人吃惊的表情是无感觉,但丹丝却可察觉出他们的排拒,众人确于她爷爷的地位财势,表面上对她恭敬,私底下却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在她背后窃窃私语,把“野蛮人”的字眼安在她头上,甚至向她邀舞的年轻小伙子也都带着怀疑的眼神,猜测如果私下相处,她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土著女子。

  丹丝怒火中烧,仿佛又回到在拉哈那遭人排挤,被人喊做“疯子莉莉”的那些岁月,如果她不想点办法,她会失去控制。

  她好不容易打发那个拼命想看仔细她胸前那只坠子的鲁姓青年去帮她端饮料,乘机在人群中寻找爷爷和怒基的影子,舞池中一个身着黑蓝色绢丝礼服的女人,突然把舞伴拉出场外,冲到丹丝面前。

  “很高兴又见到你!”费爱儿喘着气对她说:“冬季盛会很好玩,你说是不是,罗小姐?”

  “你好,费小姐。”这位中年女士的温暖笑容使得受了一晚上冷眼的丹丝大为感动。

  “容我为你介绍兰大夫,”当那位个头也相当高大的绅士向丹丝行礼时,爱儿兀自叨叨说下去。“好消息,亲爱的!郝先生答应下周四到写作班来演讲了,你一定要来。”

  “我很荣幸,费小姐。”

  “叫我爱儿。亲爱的,如果幸运,贾威廉先生也会到场,他是本市最大一家报社的主编,到时一定会有极生动的讨论,你同不同意呢?泰德?”

  “完全同意,爱儿。”胖医师答道,独自气喘吁吁。

  “上回我们见面后,你可曾开始作画?”爱儿问道。

  丹丝的面孔一亮。“谢天谢地,有的。”

  偷偷为麦洛克作画的这几日是丹丝最感愉悦的时刻。由于梅姬的男友在船厂工作,丹丝说动女仆陪她到船厂。丹丝言出必行,在船厂一角专心作画,绝不去打扰洛克,二月的酷寒天气冻得人牙关打格,但她仍然可在画布上忘情挥洒她的梦想,不以为苦。

  她向爱儿提到这些。

  “哦,等你来的时候把作品一并带来,”年长些的女人要求道:“我们全想观摩你的画”

  “好的。”丹丝回答道,来到此处后首度感到轻松自在,可惜为时不久,兰大夫即拖着爱儿跳舞去了。

  “你不会是那个废奴主议娘们的朋友吧?”小鲁端了柠檬茶回来。“叛经离道的女人教我心烦得想哭。”

  “我们并不想造成这种结果。”丹丝绷着嗓子回答道,迫切在大厅的人群中搜索爷爷。没见到爷爷,反倒见到了麦洛克。

  他身着正式晚装,一副很酷的样子,带了一名尖嘴女子到舞池,那女子是刚才批评丹丝是异色人种的三姑六婆之一。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小鲁问她,身子向她贴得太近,已超出范夫人教导的礼仪标准。

  “我该知道吗?”

  “南波士顿的暴发户,姓麦,”他冷嗤。“和你爷爷不交好,我老子也不和他打交道做生意。”

  丹丝僵直。“为什么不?”

  “投机分子,老子破产而死,”他向丹丝贴得更近。“自杀的,你知道,人家说他们家有神经病的遗传,疯子家族。”

  他刻薄的话触动丹丝的痛处,她积压了一晚上的愤怒、沮丧和刺痛的感受燃烧起来——为了麦洛克,也为了她自己。她仰头呼喂一口灌下柠檬茶,非但没有浇熄怒火,反而火上加油,怒意越烧越烈。

  “这要命的城市就够把每一个人逼疯。”丹丝嘟娥,把杯子扔到一旁的椰子盆栽里。

  “你说什么?”

  “无聊得教人发疯。”她哼道。全去他的,丹丝心想,他们既然不把她当淑女看待,他们也就别想——也不配看到她的淑女样。

  她暖昧的笑了笑,手抚小鲁背心上的扣子,完全不合乎范夫人和异性社交的规定。“陪我跳一曲,我教你跳呼啦。”

  “那是什么。”

  “土著的舞蹈。”她娇眼半合,“很热情的。”

  小鲁吞了口水,把她拉入怀里,不出几分钟,在场所有人全皱起了眉心,瞪着罗家小姐和她的舞伴制造出来的骇人的一幕。她趴在小鲁身上,咯咯娇笑,毫不顾忌,若不是怒基及时把她从一群旁观者眼下拖出去,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更惊人的场面。

  “你是疯了不成?”他对她低嘶。波兰舞曲响起,他带着她顺势滑入舞池,和她隔了一臂之遥,手心隔了他那方雪白的手帕按在她背上。

  “你真好,赶来搭救我,”丹丝咧齿笑道:“你一定注意到我成为众目焦点时有多不自在。”

  “我就知道你不可靠,你让自己成了笑柄,羞辱亚利叔叔,或许现在他肯听听道理了。”

  “你对我不以为然,是吧?”

  “你只不过是个投机分子,满口谎话,丹丝,”他哼道,转弯向自助餐台舞去。“如果你真的是这个人的话。”

  她挑战的昂起头,露出领口间的银坠子。“亚利对我很满意。”

  “哼,我可不,你为什么不知道吉姆的生日?或是他搭乘的哪艘船?”

  “他去世时我年纪还小,”丹丝冷冷的回答。“就算是他们提到过,小孩子也记不住这些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诡计。”他警告,用力掐住丹丝的手,双眼迸出凶光,丹丝赫然发觉怒基可能是个危险人物。

  “我有什么诡计?”她不自在的问。

  “你企图讨好亚利,鼓动他反对我。”

  丹丝没料到会有这种指控,她吃了一惊,不熟悉的舞步踉跄了一下。“怒基,这不是真的。”

  “我这五年来为罗氏公司做牛做马,从早忙到晚,公司合该是我的,我不许你阻碍我,明白了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表兄?”她向他踏前一步,但他没有被吓退。

  “我们这么说吧,你越早到巴黎会越好,我相信经过今晚之后,亚利叔叔就会同意。”

  丹丝半合着眼,一副睡狮的模样,她轻笑着挨向他,迫使他后退。“事实上,爷爷要我多待一阵子,今晚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之后、我真的舍不得离开

  怒基气得脸孔通红。“你这小——”

  丹兰猛地在他脚背狠狠一踩,怒基势不及防,失去重心,整个人朝鸡尾酒柜摔去,顿时酒计四溅,杯盘四散,女客尖叫,乱成一团,怒基像条鳍鱼趴在一塌胡涂的地面。

  丹丝悄悄退出混乱的场面,怒基被人拉了起来,像围篱内的母鸡在那儿咯咯叫,丹丝抬头看见麦洛克站在餐台另一端——正咧着嘴笑。

  她咽了咽,做了在这种情况下该做的事——逃之夭夭。

  崔莫街寒风刺骨,却无法冷却丹丝火烫的双颊,她仓皇奔向公园,打算抄捷径回灯塔街爷爷的屋子。

  “你这白痴,是什么让你认为这么做行得通?”她自言自语,用力把装饰在脑后的假发扯下来,扔到地面。“这不是我!不是,不是!”

  她在酷寒中打哆惊。方才跑得太急,竟忘了拿她的斗篷,她跌跌撞撞的奔过结冰的草地,顾不得拖地的裙摆,恍馆中,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追兵。

  丹丝粹然大惊,旧日的恐慌一涌而上,她穿过榆树夹道的小径,拼命往前跑,不顾方向,她爬过一道堤防,往底下那黑幽幽的空地滑下去。

  一双手从她背后抓住她,她失声大叫。

  “停住,你这傻瓜,你不能下去。”那人把丹丝环腰抱住。

  “放开我!”她在惊恐中抠他的脸。

  “丹丝,是我。”洛克用力把她按在胸前。“你没有发现吗?——你看!”

  他拾起一根树枝,扔向堤防下,一阵碎裂声传来,树枝从冰块裂缝往下沉。

  “这里是池塘,”洛克在她耳边说:“下去会淹死的。”

  丹丝见到裂缝下的水波,眼前出现她沉落在湖底的可怖景象,她双膝一软,从洛克臂弯滑下,跪倒在地面。

  “丹丝!”洛克蹲下来,双手在她身上四处抚摸,寻找她有无受伤的迹象,黑暗中,他的指尖触及她冻得冰冷的肌肤。“该死。”他哺哺咒,脱下外套披上她的肩,把她拉到胸前扶着她。

  温暖的男性休息和香皂的气味包围丹丝,她轻颤了颤。

  “到底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我——我不喜欢水。”丹丝在他肩上喘道,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将女孩拥住。“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公主。”

  安全。是的,她有安全的感觉,结实的肌肉,强壮的双臂,她像飞蛾扑火似的迎向那感觉。

  洛克低头看着丹丝,她那种娇弱无助的模样和满眼赤裸裸的渴望震惊了他,在阴冷的幽黑中,两人之间仿佛迸出了电光石火。

  “老天!”洛克在一阵饥渴的呻吟下吻住了丹丝,星星之火一变而为熊熊大火,丹丝以相同的渴欲回吻他,大火成为狂风暴雨。

  他强力的吸吮她,咬噬她,舌尖深入她口腔。丹丝战栗不已,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热。

  哦,她以前也曾经被吻过,但岛上的男孩和她同样青涩生疏,而她又识相的不去与外国水手勾三搭四,并非她在必要时也不那么做,而是西伦叔叔的臆测保住了她,于是她以处子之身赢得了“婊子”的封号,但一直到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人们对灵欲弱点那些咒骂与谴责的大道理。

  显然她是真的非常非常脆弱。

  “洛克。”她带着痛楚的耳语。

  他的身子顿然一僵,四下只闻他们的心跳与喘息之声,他呆望眼前这张姣美的面孔。“我的天,”他沙哑的说:“我一定是疯了。”

  洛克说这话给她的感觉像掴了她一巴掌似的,他的撤退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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