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基拿那种假如一张椅子、一只暇螟或是一只脱鞋器突然说起话来时他会有的吃惊表情看着丹丝。“冒失鬼!我不知道这对你有什么不同,不过本人确实是罗家人没错。”
“要是有人想和罗家攀关系,我会劝他三思而后行。”丹丝咕哝道,听见洛克发出只能称之为嗤笑的声音,可是当她怀疑的看他一眼时,只见他面无表情。“小姑娘。”亚利不耐烦的开口。“你有话要说就快说,我的胃口受不了再拖延。”
丹丝打量老者锐利的咖啡色眼睛和布满皱纹的面孔,想找出似曾相识的线条。“你就是罗亚利?”
“我是。”
她深呼吸。“我是罗丹丝,我父亲是罗吉姆。”
亚利的眼神顿时变得和他足下的大理石地板一样冷硬。“不可能!”
丹丝抬高下巴面对挑战,带着微微的海岛口音答道:“不可能?那就不对了,爷爷,我母亲虽然是信奉火神的那一族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体内有着和你相同的罗家血脉。”
“不”亚利摇头,而怒基则一脸迷惑。
“可是——”
“安静!”亚利喝叱,转向洛克。“怎么,令尊对他老伙伴的怨毒遗留至今,让你玩起骗局来了吗?你图的是什么?我悬赏找寻找儿子下落的赏金?你已经走火入魔到这种地步了?”
“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洛克生气的说:“使这种小伎俩不高尚,也没什么快感可言,等时机到了,我会用我的方法治你,至于目前,我只不过送一位乘客到她的最后一站,她自称是谁都与我无关。”
亚利尖酸的说:“你中你父亲的毒太深了,居然企图利用这种可悲的方式来打击我,我花了二十五年的光阴才接受事实;我儿子早就死了。”
“这是事实,”丹丝低声道:“我十岁那年得了传染病,在我发烧昏迷的当儿,我父亲患病逝世,我们住的蔗糖殖民地的牧师说生死有命——”
“胡扯!我儿子葬身大海。”
丹丝摇头。“他的尸骨埋在拉哈那的教会墓园”
“这是可以查证的。”洛克指出“还是你胆怯不敢查证?”
“出去!”亚利气得吹胡子大喝。“把这小骗子带走!怒基,送客。”
“马上办,叔叔。”怒基踏上前。
“你像个小娃娃大吼大叫的,”丹丝凝立原地不动,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她从毛衣内掏出一枚悬在颈上的椭圆型银坠子。“或许这东西能让你心平气和一些。”
亚利僵了僵,然后从她手上抢过银坠子,说话的音调不再有力,而是负载了多年的哀戚。“你打哪儿弄来这东西的?”
“它一直挂在我脖子上,把它打开,里面有两张肖像——”
“我知道里面有什么。”
“亚利叔叔!”怒基叫道,愤愤瞪了丹丝一眼,再转向眉心结得和怒基一样紧的洛克。“您不会——”
“别吵!”亚利颤着手打开银坠子,里面镶了两张小小的肖像,他的气息变得喘急。
丹丝打量高大的老人。“你的长相和我爸爸不太相似。”
“是的,”亚利哺哺回答,指尖轻触肖像。“吉姆长得像他妈妈,心肠也和她一样软,这相片就是她,她在死前把坠子给了吉姆,要吉姆以后交给媳妇。”
“他是给了我妈,我妈死后,它就留给了我,”丹丝低头瞄着肖像。“这位女士就是我奶奶?我一直在怀疑。”
亚利偷偷觑了怒基和洛克一眼,“啪”地一声把坠盖盖上。“不,我觉得她很面生,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哦。”丹丝失望的把坠子接住,它仍留有亚利手心的余温。
“丹丝,”罗亚利喊着她的名字,双眼迸出疑似泪湿的光芒。“吉姆的女儿,瞧瞧她,我的天。”
丹丝突然间被亚利拥住,面孔被按在他高级毛料外套之上,她嗅到芋草、自律果和薄荷的气味,感觉到他的肩膀在颤动。她觉得压力好大,他的情感吞没她,他的贴近又挑起旧日的恐惧和绝望,她感到惊慌,拼命想挣脱。
“叔叔,”怒基大叫。“您不会把这骗局当真吧?”
“自制,侄子,”亚利挥开抗议的他,对丹丝露出笑容。“她有吉姆的银坠子,我到哪儿都认得出它。”
“这其中可能有许多原因的,包括她是个偷儿在内!”怒基的脸孔涨红了。“这太荒唐了,她分明是个骗子,和姓麦的勾结企图拐骗您的财产。”
亚利危险的觑起眼睛。“小心点,怒基,我可不受你侮辱。”
怒基激动得无法自制。“可是您瞧瞧她,叔叔!一个知道些往事,利用它来行骗的野丫头,这些海岛上的女孩素行不良,人尽皆知,她们赤身裸体的游到船边去同咱们的船员求欢。”
丹丝听得痛苦的起了一阵颤抖,亚利对侄子大蹩其眉。“够了,小子。”
“您是个聪明人,千万不能上这种当。”
“我们听听她怎么说。”亚利坚决的说:“你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来找我们,丹丝?”
“我对你一无所知,”丹丝回答道,痛苦稳定了她。“我妈死时,我年纪还小,十岁那年,爸爸也撒手人筹,他若是曾经谈起你或这地方,我也没有印象,而甘庶园教会学校里也没人能告诉我有关爸爸的事。”
“那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怒基质问。
“从麦里南那儿知道的。”
“我就知道。”怒基尖酸的说:“根本就是一群骗子嘛!”
他那一口咬定的语气和满腔的敌意对丹丝来说,无异是在公牛面前舞动结旗,她挺起背脊,用最甜密的音调对他说话。
“而根本就不是,亲爱的怒基表哥,里南在拉哈那见到我画上的署名,于是打听我的事,这才发现我的身份,这是上帝的恩赐,我终于知道亲人的下落,因为我打算到巴黎去,拉哈那又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所以我才会来这儿,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从此以后得照顾我,这屋子气氛不睦,不适合我住。”
怒基呛着。“这人竟然敢批评我们,我受不了啦。”
丹丝怜悯的膘他一眼。“自尊心太强的男人可真烦人。”
怒基暴跳如雷,被亚利猛地挥手制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来找我们?”
丹丝笑了。“哈,当然是为了赏金,如果你马上付钱给麦先生,我就可以分得我那一份,我会很感谢的。”
“你这小贱人,”怒基的咆哮粉碎了丹丝说完话后的静默。“我们不上这种当,姓麦的!”
“你他妈的给我慢着!”洛克叱道:“我和这件事无关!”
丹丝困扰的侧着头。“可是这是安排好了的,我们两人各分一半。”
亚利攒紧了眉毛。“原来这是你的诡计,姓麦的。”
洛克的面色阻沉得像雷雨。“我就算下地狱,也绝不拿罗家任何东西。”
“可是代理人当然得收酬劳。”丹丝理直气壮的说,洛克的态度令她不解。“你和里南为什么不拿下你们该拿的份?我打算和你们平分的。”
洛克忿忿瞪着丹丝。“罗家一向是拜金主义者,我该知道你也不例外,但休想我在这儿和你一搭一唱,公主。”
丹丝的自尊心有点受伤,她伸手朝华丽的大厅一挥。“可是他们付得起钱呀。”
“那么你尽管拿你的赏金吧,我的责任已了。”洛克大步走向大门,到了门口,他对三人讥笑道:“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原本是句祝福的话,听来却像诅咒。麦洛克消失在寒夜里,把丹丝抛下来独自面对两个气呼呼的男人;她压抑着内心的沮丧,她竟然对洛克已产生了依赖心!如果想生存,就万万不能存有此心;她鼓起勇气,挑战的转向爷爷。
“怎么样?”
亚利吃了一惊,怀疑的打量她。“什么怎么样。女孩?”
“你悬赏找你儿子的下落,我已经告诉你了,不是吗?丹丝双手叉腰,一副泼辣的姿势。“你给赏金,或者这只是唬人的?”
“让我把这小骗子给扔到垃圾桶去,她属于那地方,叔叔。”怒基一双肥手张了又握,握了又张。
“我不在乎你们相不相信我是不是吉姆的女儿,”丹丝还嘴道:“问题是,我千里迢迢跑来向你们通报他的下落,甚至带了证物,这比任何水手的道听涂说有力多了,我要求你们信守承诺。”
“要求,嗯?”亚利呵呵的笑了。“我的天,你的确有罗家人的性子。”
“叔叔!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些谎话吧?”怒基不可置信的问。
亚利的视线在丹丝的脸孔和那只银坠子之间来回梭巡,他伸出手,丹丝挺住自己,任他拂开她脸上的咖啡色直发、端祥她的眼睛而没有闪开。
“我相信她。”
“什么——”怒基呛道:“这我必须反对!”
“赏金呢?”丹丝大声的问,压过怒基的喋喋不休。
“好家伙,算你的了。”亚利大笑答道:‘’坚持的女生意人,不是吗?这点我喜欢。”
“否则我怎么有办法到巴黎?”她耸耸肩。“一个孤零零的女人不拼命的话是活不下去的。”
“你不再孤零零了。”亚利郑重说道。,
“哦。”丹丝咽了咽,别开视线。“这我没想到。”
“她当然没想到,”怒基带着浓浓的讥意道,从口袋掏出手帕拭着出汗的眉间。“我敢打赌她也没想到她会成为麻塞诸塞数一数二的富有家族的一员。”
“我只想拿到我该拿的赏金,然后就要买船票到欧洲去了,我对你没有威胁性。”丹丝再次说道。
“胡说,你别以为我会这么快就让你溜掉,”亚利手抚着他的白胡子道:“我是个老头子了,又病又倦,咱们得彼此多了解了解,我想知道的事好多好多。”
“我们最好给她一笔钱,尽早打发她走。”怒基阴沉的说。
亚利狠狠瞪他侄子一眼。“你太担心自己的好处,根本对这个奇迹漠不关心!你不过是我表亲的儿子,我拉拨了你这么多年,而现在来的是我儿子吉姆的孩子!”
怒基挺起身子,把颈子缩入上好的领带里。“叔叔,您千万得谅解,我既是您的亲人,又是您生意上的助手,我得尽到我的责任,让您知道接纳这个……这个女人是不当的做法。”
“我或许已渐渐把罗氏公司的大权交给你,但我可不容许我的判断能力受到质疑,”亚利的口气极其严厉。怒基涨红的脸霎时变白。“这件事还有疑问待解,包括姓麦的怎么会扯了进来,丹丝留下来。”
“哦!不。我没办法。”丹丝叫道,又感到惊慌,刚得到的自由来得不易,不能随意放手。
“你有别的落脚处吗?”
“没——没有,不过如果你先把我的钱付给我,我可以找个地方——”
“别开玩笑,你得待在这儿,这是你的家,你现在属于这里了。”
“把她留在家里有失允当,而且可能有危险,”怒基反对,撒着嘴往衣衫褴楼的她上下瞄了瞄。“我们少说也得锁住钱箱才行。”
“你这只自以为了不起的猪!”,丹丝对怒基怒目以视,决定好好以和他作对为乐,她会像只跳蚤,小而毒,且难以驱除。“如果我爷爷要我留在他家,你算老几能反对他?”
“可不是!”亚利对着怒基狼狈的神情大笑。他挽住丹丝,带着她往楼梯走,没有发觉她身子变僵。“来吧,女孩,我有成千个问题,但我们得先让梅姬送你到房间梳洗,而我呢,好去打发我的客人。”
“哦,不,请别这么费事。”亚利的热切把丹丝吓着。
“好像我在乎这些烦人鬼似的!”他嗤道:“等我告诉他们我今晚在家门口发现了什么奖赏之后,他们就会了解的。现在你照我的话去做。”
在他的坚持下,丹丝只好点头,如释重负的感到昏眩和轻颤。一切都将变得顺利!她安全了,而且被亚利所接纳——巴黎已飓尺不远。诺密这位和善可亲的法国人,是他把画笔交给一个因歧异而被排斥在两种文化之外的女孩,是他把到巴黎艺术殿堂习画的梦想植入她的脑里的,是他唯一做了她的朋友。
“谢谢你,先生,你太好了。”
老人在楼梯上顿住,嗓音变得浊重的奇怪。“好?这城里没几个会同意你这个说法,不过话来,我以前一直没有过孙女。在你还不习惯喊我爷爷之前,叫我亚利吧。”
“好的……亚利。”
“丹丝。”他冥思道:“你甚至有个正式的波士顿人的名字。”
“在拉哈那他们叫我莉莉。”
“你希望在这儿也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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