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不允许的。
洛克把丹丝推开,她喘气的扶住桌角,眼神迷眩。
“看见没有?”洛克嗤问,站了起来,和她一样喘促。“这只表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而我们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满足了,性欲,如此而已,所以别给它添了一对无聊的名字。”
“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她向他走进,自尊全失,只剩下需要。
“我无所谓,”他板起面孔。“你就象安妮街的妓女,而我就是寻访客,不过我至少知道我买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丹丝握拳压在心口上,抗拒内心的苦痛。“最初你恨我是因为我失罗家人,现在你恨我是因为我不是,在你心目中重要的不是姓名,而是恨。”
“你我皆然,”他见她淌下眼泪,但硬着心肠不予理睬。“你从我这里能得到的也只有恨,你最好记住,以后少碍着我。”
她含泪笑了。“疯子莉莉怎么忘得了麦洛克毁了誓言的那一日?”
翌日她走了。
洛克起初十分惊讶,不相信她会就此离开,她到底还是他的妻子。有权力留在他家。由他供养。接着怒意取代惊讶,他断定她是跑去向爱儿活梅姬哭诉去了,然后再伺机而动。
她跑了最好,洛克心想,丹丝对他仍有影响力,造成她的困扰,这太危险了,他自动离开,也免他开口请她走路。
可是三天后,丹丝仍然杏无音讯时,洛克开始紧张了。他跑到书店找爱儿。
“你什么意思,她不在这儿?”
“阁下自己找找。”爱儿打开所有房门让洛克查看。
“抱歉,费小姐,”洛克僵硬的说:“我还以为她会到你这里来。”
“太教人操心了,”爱儿扭着手说:“你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开始找人?那可怜的女孩可能会出意外。”
“你倒不必为她操心,她像只猎,能在任何地方着陆。”
“你可真是个冷血的男人,和你爹一样!在丹丝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对她不理不睬!”爱儿对他摇手。“不必对我发脾气。我说的是实话,那孩子爱你,她宁可死也不愿意伤害你!”
“那不过是伪装,是她的伎俩之一,幸好她没有成功。”
爱儿厌恶的哼气。“你比我想像的还呆!或许丹丝对自己是有点迷惑,但我请问你,一个有她那种不幸遭遇的人,还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吗?在她卧病期间,我看到过她背部的疤痕,那也不过是身体上的伤害,她心灵所受的创伤可能更甚十倍,她从未存心欺骗,她对你的感情我看得一清二楚!”
“她人既已走了,这也不重要了。”洛克转过身备离开,脸色僵硬。
“重要的是你把她逼走的,如果你想知道一切相,那就最好赶快把人找回来!”
“丹丝自己做了选择。”他压抑内心的不安,冷的回道。
话虽如此,他却无法把此事抛下。
每每在碰上无法应付的情形,丹丝总是一走之,而这一次,她逃避的对象是他;但错不在他身上洛克如此告诉自己,他发怒是有道理的。
那么为什么他仍押不去心中那份忐忑不宁的觉?为什么爱儿拿枪和他父亲相提并论?孩提的忆犹在,他小时候的声音在问:为什么,爸爸?你为什么让妈妈哭了?
在他临走之前,爱儿情急的拉住他。“你从没到过就此让她走后,你会有什么损失?你从没想:她可能已怀有你的孩子了?”
爱儿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洛克愣会“这是真的吗?”
爱儿表情不动。“你该比我清楚,我只知道换成是我可不冒这种险。”
洛克知道他也不会。
但丹丝芳踪渺茫,不知去向,从梅姬到公司到罗府的旧识,无人知道她的下落,此外,她既无亲人又无朋友,洛克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当他拖着疲备的身子回到杜芬街的家,发现家里无一丝温暖,每一道影子都让他吓一跳,以为丹丝回来了,每一个角落都让他想到伊人——她的笑靥,她的愁眉,她的各种心情。
上帝,他并不想以这种方式来结束!他受得了和她就此不了了之吗?而且万一爱儿说对了,丹丝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想到这儿,洛克就变得虚弱无力。
这一次她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最后洛克踱入了她的画室,一张张翻阅她的作品,先是奥德赛,热带小岛的花草风光,波士顿大街的景致,那是赖西伦出现摧毁了他们的生活之前的美好纪录,洛克翻到最后一张画,看到一对冰蓝的眼睛——他的眼睛,画上的他打着赤膊在修理一艘破旧的小渔船,背后是无垠的蓝天碧海——画上的他显得那么开怀自在……
洛克的心脏摹然狂跳起来,他曾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放下面具,放下自制,向一个女人自由自在的流露他温柔的一面。
那地方就是丹丝去的地方。
洛克赶到斯开岛时已近黄昏,他直接奔到小屋星。丹丝果然来到这儿。她完成了不少画,摆满四处,那些画色调都相当晦暗,非常抽象;女人、海涛。白发,画面充满挣扎,洛克突然有种感觉,他看到的正是丹丝噩梦的景象。
“丹丝!”
他回身呼唤,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在小屋前后找了又找,没见到任何人影。“丹丝”又喊,最后总算在屋外的沙滩上见到一列足印。
他顺着足印,横过礁石走向海边,看到一双鞋子,他极力眺望四周,发现前方数百码有条人影,是丹丝!她平安无恙。
洛克大喊她的名字,但声音被风吹散。丹丝身披她那件旧袍子,缓缓向海边走去,然后停下来,脱下袍子,全身赤裸的仁立在那儿,迎着夕阳,长发飞飘。洛克屏住了气息看着那美绝人袭寰的一幕。
然后她向海里走去。
“不!”洛克的怒吼发自灵魂深处,他最深切的惧怕,父亲死亡的记忆腐蚀着他的心,多少屈辱,多少悲愤,多少自责。
不,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不要再发生了!
洛克没命的爬过海边的石堆,向丹丝没人海面的地方窜去。
冰冷的海水令他气息为之一断,有片刻间他的双臂麻木,毫无感觉。水波有个人头载沉载浮,洛克强迫自已向她游去,拼却所有力气,接近她,伸出手……绝望的、拼命的抓住她。
他抓着丹丝视线不清、剧烈喘息的向岸上游,一个浪头朝他打下,不久,他又冒出海面,最后咳嗽的拖着丹丝上了海滩。
他抗拒那几欲昏厥的感觉,把丹丝转过来,双手用力按压她的背部,把她肺部的海水挤压出来,迫她呼吸,迫她活下来。
“战斗,丹丝!和黑暗战斗,”洛克眨掉海水和眼泪恳求她,命令她。“回来,我不要你走!”
丹丝咳嗽、深喘,痛苦的扭曲了一下身子,在沙上像个初生婴儿般赤裸裸的发抖,但生命犹在。
“丹丝,丹丝,”洛克激动的哽咽,颤抖的将她拥住,抚去她脸上的发丝和沙粒。“回答我!”
她抖了抖眼皮,颤颤然张开眼睛。“哦,上帝,让我走吧。”
“该死,女人,”洛克呻吟,然后重重吻她,想吻去那死亡的意味。“可恶!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手指掐住他的胳臂。“我要……平静。”她死白的双唇蠕蠕而动。
洛克惊惧至极,怒气倏地消失,他只想明了她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
“恐龙……回来了。”
洛克顿时感到满心悔恨。老天,是他逼得丹丝走上绝路的吗?是他使得丹丝感到人生乏味、生不如死的吗?是他,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扼杀了她所有挣扎的勇气和求生的意志吗?
“没有什么恐龙,妈的!”他大吼,用力捏拿她冰冷的四肢,想让她体温回复。
“走开,”她流下眼泪。“哈伊卡拉在等我,火花盛开,天使淌血,我来了,哦,娜卡莎——”
“闭嘴!”洛克无法让她理智清醒,不由得又发起怒来。“我不会让麦家又沾上自杀死亡的耻辱,你听见没有,你这自私自利的女人!”
她阴森森的笑了,笑得洛克汗毛直竖。“我以为如果我面对恐惧,就可以消灭它,可是我失败了,你不懂吗?我从世界边缘掉下去了。”
“我会拉住你的,可恶!”他凶猛的摇撼她。摇得她头儿乱晃,她的眼睛仿佛又出现昔日的晶亮光彩。洛克以她躲避不了的方式和她接触。
“公主,看着我!”他用大手捧住她的脸孔,他的眼睛如两国蓝焰。“我是什么人?说出来,说出我的名字。”
她茫然的眨着眼,双唇蠕动。“洛克。”
“对,你和我在一起,不会跌到世界边缘,我会保护你。但你也得努力。”
她的唇儿发抖,眼皮往下垂。“我好累。”
“看着我!”他命令。“你爱不爱我?”
丹丝睁开了眼睛,好像一路从海底挣扎上来似的。“我——”
“爱不爱?”
她滚下了眼泪。“爱。”
“那就爱下去,爱我爱下去。”
丹丝嘤咛哭泣,伸手环绕住他的脖子,好像他是唯一生路。
“嘘,公主,我终于把你唤回来了。”洛克嘶哑的挤出这些话,把她搂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呵暖她,直到她四肢渐渐暖和,此时天已经全黑。
“我……我怎么会掉到海里的?”
洛克抚顺她的发丝,用力咽了咽。“那不重要了。”他暗痘咕映。
“一切都不再真实,我好怕……”
“和我在一起,”他把她拥紧,指尖在她纤丽的背部曲道移动,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和我是真实的,我们再怎么样都拥有这份真实。”
她被挑动而轻轻悸动。“如果我又一次伤了你,我会受不了的。”
“我可以照顾自己,”他绷住下巴。“也可以照顾你,你是我的责任,以后你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在内,我会看着你的。”
“我想记起一切真实的事,可是思绪和感觉浮沉不定,我无法控制自己,情况变得更糟。”
“停泊在我的怀中吧,不要作梦,不要幻象,只记得我,此时,此地。”
他吻她,让她体会那份力量、那份热切,然后他抬头看她,那双明眸闪现第一线希望,战战兢兢,但迫切的想相信。
“我也想这样,可是好难……”她耳语。
“除了我以外,什么都别想。”他轻抚她的躯体。“我们会一起找到安全的港口。”
“抱紧我,洛克,把恐龙赶走。”
稍后,丹丝在洛克怀中沉沉睡去,平静无梦,但洛克却无法入眠,一个疑问纠缠着他的心。
他俩的这份情爱足以保护她,让她不至于自己伤害自己吗?
杜芬街沐浴在一片银色月光下,丹丝驻足在卧室窗前看着影影绰绰的街道,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脑海里幻影飞舞不去。
一双强壮的手轻轻自后按在她肩上,把她吓了一跳,然后她软瘫在洛克的胸膛上。“我把你吵醒了。”
他凑在她耳边惺忪的问道:“又作噩梦了?”
洛克的双手在她两臂上下抚摩,她把手放在他手背上跟着他移动。“我好多了。”她像在说服自己般坚定的说。
他们从斯开岛回来已经三个星期了;谢天谢地,洛克及时赶去把她救了回来,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她慢慢复元,为了不负洛克期望,她也全力整顿自己,寻求平衡点,脚踏实地的过日子,甚至重新作画,可是夜里却仍无法遏止噩梦。
“我一直在努力,”她的声调笼罩着绝望。“可是每当我一闭上眼睛……”
洛克的气息拂动她的发鬓。“别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公主。这次你梦到什么?”
“一样,海水、沉溺,我被什么吓到了,拼命想跑,西伦叔叔——”丹丝话声中断,打起哆嗦,洛克的双臂环绕她。
“没有关系,已经结束了。”
她泄气的摇头。“我的记忆为什么总是一团混乱?”
“或许是你的潜意识在抗拒极度可怕的回忆,有时候生过热病也会有这种现象。”
“西伦叔叔说我爸爸把我打到半死。”
“孩子的心灵承受不了父母这种行为,”洛克把她的头发拨开,按摩她僵硬的肩膀。“赖牧师也同样动粗,对不对?”洛克的脸色变得严峻。
丹丝怔了任,从迷惑中去翻找记忆。“他体罚得更凶——”她的声音一停,气愤的一叹,伸手去压太阳穴。“至少我认为他是这样的。”
“这种事你不可能完全搞错的。”
“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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