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驾驶座位扭头瞥了眼莉丝·斯特拉顿的眼睛。她的眼睛看上去并没有愤怒的神情,只有一点点害怕。
“他会杀了我的,”莉丝说,“你们看不出来吗——我简直怕死他了。但是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我们打算拘捕他,斯特拉顿太太。”艾莉也坐进了后排,“不过要这么做的话我们首先需要你的帮助。”
我发动车子,踩下油门,一听到身后的门砰地被撞上就飞驰了出去。我转了一圈,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艾莉转过头和斯特拉顿太太面对面。就这样了,我知道。莉丝接下去所要说的要么能挽救我要么能让我彻底死心。“我们知道你设计让玛蒂·米勒装成苔丝·麦考利夫勾引你的丈夫。”
莉丝咽了咽喉咙,知道再掩盖下去也没用了。“是的,是我设计了圈套。”她说。她说这话承认的时候好像笑了笑,又好像要哭出来。
“是的,我知道他发现了这点,然后找人把她杀了。我知道这不对,完全不对。但是我的丈夫是个危险人物。我身边没有保镖的话,他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这个我看得出,”艾莉说着把手搭在莉丝的肩头,“我可以把他和巴西庭院酒店的谋杀案联系起来。我只是需要证明他发现了你做的事情。”
“哦,他知道的,”莉丝·斯特拉顿轻蔑地说,“他查了苔丝的底。他查到了我的银行户头和她用真名开的户头之间的联系。在画被盗的前两天他还和我有过争执。”
莉丝拉下她的毛衣,给我们看她脖子上两道深深的淤伤。“这个证据够了吗?”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转过头去。莉丝清楚地知道她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求你,斯特拉顿太太,是谁偷了画?又是谁杀了我的朋友们和我弟弟?到底谁是加歇?”
她把手放到我胳膊上。“我向你保证,凯利先生,我跟你弟弟的死没有任何关系,跟其他人的死也没有关系。不过我拧不过丹尼斯。
他对他的藏画的态度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我从没见过他想要回什么其他东西比要回画的心情更急切更强烈。“
我看着艾莉。她看上去对莉丝说的话很吃惊。要是丹尼斯·斯特拉顿没偷自己的画,那是谁干的呢?
“有人设了计中计,斯特拉顿太太。我想你可能知道是谁。谁偷了画?谁计划了这个行动?是你吗?”
“我?”莉丝咧嘴乐了。“你想知道我丈夫是个怎么样的无赖吗?
好吧,你们会知道的。画没被偷。“她眼中闪烁着报复的火花。
“只有一幅画被偷了。”
只有一幅画被偷了。艾莉和我朝她眨巴着眼晴,搞不明白了。
“你在说什么啊?”
突然间我听到从街另一头传来的引擎轰鸣声。钱普正贴着那辆杜卡迪向我们飞驰而来,然后减速在我们的福特皇冠旁戛然停了下来。“该走了,科莫萨比大军逼近,火烧屁股,就隔了一条街。”
我朝街尽头望去,一辆黑色奔驰正转弯朝我们高速驶来。
“他们要的是我,”莉丝看着艾莉说,“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怕。他们为我丈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向我转过来,“你快走!”
我们还来不及阻止她,她就推开车门,钻了出去退后了几步。
“我能做的就这些。到我们家来,”她说,“大约四点钟的时候,丹尼斯会到家。我们到时候就谈一次。”
“莉丝,”艾莉追着她说,“告诉我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一幅画被偷走了?不是有四幅吗?”
“好好想想吧,舍特莱夫特工,”莉丝·斯特拉顿笑笑说,又后退了几步。“你是艺术专家。你想想他为什么把自己叫做加歇?”
那辆黑色奔驰朝莉丝开了过来并慢下速度来。“到我们家来,”
她带着无奈的微笑说,“四点钟。”
两个男的跳下车,抓住了莉丝·斯特拉顿。他们愤怒地看着我们,粗暴地将她塞进车子后座。我不想让她离开,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呃哦,奈德。”钱普朝街那头看了一眼。他发动杜卡迪。“我们有麻烦了。”
奔驰后面有第二辆车——一辆黑色悍马——加速朝我们开过来。
这辆车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奈德,下车。”艾莉把我推出车子,“他们要找的是你,别忘了。”
我紧紧抓着艾莉的手。“我不离开你。”
“他们能对我怎么样?”艾莉说,“我是联邦特工。可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在这里。走吧!”
“奈德,快来。”杰夫催促我,杜卡迪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我跳下皇冠车的驾驶座,跃上杰夫的摩托车后座。艾莉冲我们挥手。“我们完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
“别担心她,伙计,”钱普说,“还是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
我抱着他的腰。“为什么?”
“你坐过F…15战斗机吗?”
“没有。”我朝身后看看,那辆悍马已经渐渐逼近,没有减速。
再过三秒我们就要被它轧过头顶了。
“我也没坐过。”钱普说,把杜卡迪当战斗机开了起来,“不过等着瞧。有人告诉我那感觉和这个差不多。”
前轮翘起,重力使我的头往后倒,然后一下好像超音速般的冲击波,这辆杜卡迪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我感觉就仿佛被一架喷气式飞机拖着起飞,命悬一线,我紧紧贴着杰夫的后背,我敢肯定,要是我松手片刻,我就会像个皮球一样弹射到地上。
我们一溜烟地在街上飞,朝着湖的方向开去。我又朝身后瞄了一眼。悍马没有停,绝对是来追我们的。
“离开这里!他们追上来了!”我冲钱普的耳朵嚷道,喊得比发动机的声音还响。
“遵命!”
杜卡迪的引擎更响了,当我们加到每小时一百英里的速度经过路边房屋时,我被重重地往后甩。我可怜的、饱经折磨的胃拧成了一团。一个“禁行”标志一闪而过。来到椰林路,这是到湖之前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往下走只有华山一条路,往南。钱普稍稍减速。
悍马还是鲁莽地高速追击。
“哪条路?”钱普喊着回头瞟了我一眼。
“哪条路?只有一条路。”我说。往右。我们离佛罗里达最繁华热闹的购物街只有一两条街了。那里可能会密布着警察。
“你就是这么想的。”他说。
我感到摩托猛地一个减速,滑进了十字路口——然后急转至左。
我想我的胃早不知道被我扔哪儿了。我们的车身非常倾斜,以至我的牛仔裤都擦到路面了。我们差点正面撞上一辆游客开的雷克萨斯,车上的一家人吓得眼珠都快进出来了。
突然间我们又迂回到椰林路。
“这里当出口怎么样,伙计?”杰夫回头朝我笑笑。
这就好像我们穿过林子,从一条滑雪道跳到了另一条滑雪道,逆人流而行。我四下看看有没有警察,没有看到一个,松了口气。
接着我朝身后看了看,悍马在十字路口戛然停了下来。我猜想他们肯定要右转离开了。但是没有!悍马突然左转——又追着我们来了。
“天啊,”我喊着抓紧了钱普的胸部,“他们还紧跟着我们呢!”
“妈的!”——他摇摇头——“那些畜生眼里根本没有法律。”
他们开足马力,但是我们现在正行驶在棕榈滩最繁华的商业街,沃思道。我们慢下来半秒钟。
“一直都想试试这个……”钱普又加大油门。
他把摩托拐向左边。突然间我们朝着沃思道开了上去。逆行。
此路不通!
真是太疯狂了!
我们在迎面开来的汽车之间穿梭,在别人的车道上转来转去。
人行道上的游客和其他购物者朝我们指指点点,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我们从两车之间穿过,车上的人探出头来指责我们。我则在保佑别出现警笛的声音。
我们躲过一个正往运动休闲车上装东西的人,却刮擦了一个古董基座,把它撞得粉碎。哦,糟透了……我们经过菲利普画廊。我朝后瞄了一眼,令我吃惊的是,那辆悍马竟然拐了个弯仍旧跟着我们,他们疯了一样按着喇叭,驱开任何挡在路中的人,好像开车的人知道自己假如被警察抓住也会没事一样。
“钱普,我们得离开这儿,”我说,“离开这条街。”
他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我们疾速右转,尖啸着开进一品红乡村俱乐部的入口。我又朝后头看了看,悍马闯过车流人潮,仍步步紧逼。
钱普踩了脚油门,继续提高速度,向一块高尔夫球场冲去。透过灌木矮墙,我可以看到几个打球的正站在草坪上。而身后的悍马还是紧跟着。
我在钱普腰间抓紧。“我来想办法。”
“你的高尔夫玩得怎么样,伙计?”
“我的什么?”
“抓住了别动!”他驾驶着杜卡迪一个大角度右转,从路面冲起,我们一跃从树篱的一处缺口穿过,树枝刷刷地打着我的脸。
我们一眨眼工夫就从公路来到精心修剪的高尔夫球道当中!
离我们十码开外站着一个拿着5 号铁杆的家伙,正打算将球击到远处。
“不好意思了,我们越场!”摩托高速开过的时候钱普大声喊道。
两个坐在球车里的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是在看别人的一场噩梦。可能他们看的是一场噩梦吧。“球在上果岭前往右偏,”杰夫说,“是我的话会打个右曲球。”
他说着开足马力,疾速穿过翠绿色的球道,球场上的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我高声喊,“钱普,你疯了吗,嘿?”
我们转眼间又穿过另一侧的树篱,来到某户人家的后院。院子里有个漂亮的泳池和一问带凉台的小屋,一个穿着泳装的女人正躺在躺椅上看书,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对不起,”杰夫在我们飞过时朝她招招手说,“拐错弯了。继续。”
那个姑娘立即伸手去拿手机。我知道再过两分钟,我们要担心的就不光光是那辆悍马了。棕榈滩的警察们会追到我们脚后跟来。
到那时,这出闹剧就会彻底变成恐慌,很快就会——很快。
我们又穿过一道树篱,出现在南镇上。“没事了。”杰夫眨眨眼说。这下悍马肯定跟不上我们了。
可问题是,棕榈滩岛和海湾平行,如果你碰巧要逃离生命危险,没有几条路可供选择。我们朝南大桥开去。我觉得我们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除非有人连大桥也监视了。我们经过几座豪宅,其中也有丹尼斯。斯特拉顿的房子。我终于可以舒口气了。
然后我朝后瞟了一眼。
哦,天啊!
那辆悍马还跟着我们,还有一辆黑色奔驰。这下更糟了。糟透了。一颗子弹从我耳边呼啸擦过。又是一发。
这群畜生竟然朝我们开枪了。
我紧紧抓住钱普的腰。“杰夫,冲过去!”
“冲啊,哥们!”
杜卡迪摩托抖动了一下,正了正车身,然后像超级冲击波一样飞出去。
我们陆续经过一些更加富丽堂皇的豪宅,成成的海风吹拂着我的眼睛。我看到速度表达到90,100 ,110 ……120。我们尽可能把身体贴低靠前。脸贴机身,屁股朝天。我们和那两辆车之间保持一段距离。
最后我们向一小段直线跑道的末端开去。特朗普的私人度假村就在我们的右边。我们弯过一段大角度弧线,接着……
南大桥就在视野中了。
我最后向后看了一眼,悍马在我们身后大约一百码的地方。我们差不多就要逃脱他们的手心了。
我感到摩托车急剧减速。我听到杰夫大喊,“哦,妈的!”
我朝前看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条波士顿捕鲸船正噗噗地慢吞吞地通过航道。我的心也噗噗地跳着——越跳越快。
大桥正在打开。
桥上的钟当当地敲响,护栏已经逐渐放下,一长列轿车和园艺长车正开始后退。
而后头的悍马正在逼近。
我们没多少时间用来考虑该怎么办了。
杰夫放慢速度,排到车列的最后。悍马看到我们挤进车流动弹不了了,也逐渐放慢了速度。
我们可以加速到一百八十码然后试着冲过其他车,不过追我们的人有枪。或许我们可以兜个圈子,继续朝南开去,经过斯隆弯道,可是只有过了沃思湖才能离开这个岛,而那是数英里以外啊。
“好吧,”我在摩托发动机声中大声喊,“我来出点子。”
可是他已经下了决心。“抓住了,”他猛踩油门,盯着前方说,“紧点!”
我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之后眼睛都瞪圆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不好意思,兄弟,”——他又朝身后看了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