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得不在刑讯室装出难受的表情是一项多么艰难的任务。
我故意将窃听器贴在她天花板上最显眼的地方,想要惹她生气,把她学过的教科书全部搬来,比较两人的学习速度,结果让我十分惊喜:那个小笨蛋的学习速度比我还快。
看来,我又向正常人类靠近了一步。
听着录音机里传出的稚嫩声音,品味一个又一个妙想天开的有趣故事,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包住了,温温的,暖暖的,甜蜜中夹杂着一丝疼痛,因为,这些故事不是为我而讲述。
我第一次开始讨厌某样事物,酸酸的刺痛扎中我的心,让我忍不住抢走奇犽手里的糖果,看着铁笼里奇犽气呼呼的圆脸,我突然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三个月后,窃听器被发现了。看到空空如也的床底,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伴着那个温暖的声音入睡,我的心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空虚和酸楚攥住了我,生平头一次失去理智的我不顾一切冲进她房间,却在看到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后愣住了,所有的怒意和勇气在刹那间消散。僵持中,她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这是我第一次失控,但却赢得了她的好感。我想,我开始喜欢上了失控的感觉。
从那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缠着她,跟她一起学习,故意拿早已领会的问题烦她,看着她因高兴或生气而闪闪发亮的眼睛,我的心渐渐被一种温暖的东西填满。
伊耳迷哥哥回来了,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走。看着她不停追寻伊耳迷的视线,听着她甜甜叫着“大哥”的声音,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硬撑大了,鼓鼓的,涩涩的,大哥昔日优雅的身姿第一次让我觉得刺眼。
我对她在大哥面前小绵羊似的乖巧感到非常烦闷,也开始希望她能带着甜美的笑容唤我一声哥哥,但她却开出了条件要我超越伊耳迷。我犹豫了,在家里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后果就是失去未来的自由,一个平庸的我才能在这个家里获得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毕竟我对家族的枷锁没有任何兴趣。
幸亏她在不久后将条件换成推开两扇试施炼之门,我小心掩饰着自己的进步速度,在貌似勤奋的练习中偷偷放水,终于用不会让人怀疑的进度推开了两扇大门。
那一天,她终于叫了我二哥,我的心里像是被糖果填满了,就算她随即表示自己只约定叫我“一声”哥哥,也不能削减我心中一丝一毫的甜蜜。
后来,她很认真地告诉我,一定要坚持天天锻炼,不然我以后会变成超级大胖子。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愕然,她怎么知道我曾经想过用这种方式逃避家族责任?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骤然发亮的眸子像是黑夜里最美丽的星辰,我发现我已经沉醉在星辰的光辉之中。
我不再寻找新的兴趣,而是跟着她的节奏前进,只要是她的意愿,都会成为我关注的中心。她要我做她的“手”,我马上投入实用科学研究,她要我成为家族的“眼”,我昼夜不眠地奋斗在电脑网络中,她希望我能够变得更强,我也开始减少训练中的放水次数,以前早已失去兴趣的枯燥事情突然变得充满吸引力,一想到她的笑容,我就充满了动力。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真正想要的兴趣。
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原以为可以和她一起成为家族的“眼”和“脑”,我这个躲藏在面具下的怪物也能拥有凡人的幸福,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毁掉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奢望。
看着她在血光中倒下的身影,看着她美丽的瞳孔渐渐放大,看着她僵硬的尸体像布娃娃一样被人带走,我的世界崩碎了。
“爸爸,教我念。”取下戴了8年的面具,血与火的夜里,躯体内的怪物开始苏醒,我失去了人类的心,变成真正的我……
异兆
露西飞快地在林间奔跑着。
鲜红的血从她周身滴落下来,化作点点落梅。
辛迪克应该已经被干掉了吧,她愤愤地想,可恶,没想到揍敌客家的女主人竟然这么厉害,情报失误了……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杀死揍敌客家其余三个孩子,那个叫做基裘的女人却半路杀出来,生生将她逼退。
不愧是前任第六街街长呢,露西舔了舔嘴角血迹,用失去双眼的代价使用誓约,流星街的人,也会为了别人拼命至此么?
她紧了紧扛着女孩尸体的手,这个女孩额上的第三只眼睛真是诡异,难怪外界关于揍敌客家四女的消息那么少,想必是经过特意封锁的吧。不过,不管如何也算是杀了一个揍敌客家的人,亚历山大也该瞑目了。
流星街不会拒绝外界丢弃的一切,却绝不允许别人从我们手里夺走什么。即便是揍敌客家也一样。
接下来,只要将尸体带回议会,这次的行动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露西在林间飞掠着,在跳到一块空地上时,突然发现肩上的尸体发出了淡淡荧光。
怎么回事?
露西心中一惊,将尸体扔到地上,戒备地观察起来。
只见早已失去血色的尸体脸上散发出点点淡白色光芒,那双紧闭的第三只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瞳孔变成一片夺人心魄的鲜红,慢慢发出耀眼的白光。
露西不敢怠慢,迅速凝结出流沙刺向尸体,念力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似的,在离女孩三公分的距离处生生停住了,无论她怎么攻击,都无法前进分毫。
“可恶……是特殊的念能力吗?”露西累得满头大汗,她正要再次凝出细沙,却被一只纤细手抵住后腰。
什、什么!
露西大惊失色,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自己?她正要转身跳开,那只手的主人却抢先一步发力了。
一股强大的热流涌入露西体内,她还来不及惨叫出声,凹凸有致的身材已经在第一时间崩散!
金色粉末炸裂开来,像是世上最美丽的焰火,散发着点点金光随风散去,在落地瞬间消失无痕。
那只手伸了回来。浑身由金光组成的灵体状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向女孩,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从地上托起,轻轻落在少年臂弯之中。
仿佛时光倒流般,女孩身上的伤势迅速愈合,连破烂的和服也焕然一新,女孩额上的眼睛终于慢慢合拢。一道金色光芒笼罩住这个娇小的躯体,渐渐的,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孩身形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了。
少年狭长的金眸微眯着,里面散发出不属于人类的无欲无求,面无表情的他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在金辉包围中现出脱离轮回的疏离感。
他毫无焦距的瞳孔一直望着手臂,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化为点点星光消失不见了……
流星街?十三街区
“团长,飞坦他……”金发娃娃脸一脸担心地看着墙角同伴,那个蓝色头发的矮小少年靠墙而坐,浑身散发出淡淡光芒,无神的瞳孔平视前方,周身像是灵魂脱壳般毫无生气。
“我知道。”库洛洛合上了手中书本,是念吗?没想到飞坦会超过侠客,成为旅团里第二个觉醒念的人呢。
不过,这种觉醒的方式……还真是少见啊。
库洛洛的手轻轻抵住下巴,看着身上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的同伴,陷入了沉思……
新的目标
'窟卢塔族聚居地'
距离7月7日的噩梦已经两个月了,我坐在窟卢塔族巫师塔上,将翻阅完毕的古籍往边上一放,悠然自得地靠窗喝着香茶。
被窟卢塔族从塔克拉尔盆地出口处的森林里救起后,我一直昏睡了13天,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的伤口居然全部长好了,就连被流沙女王削破的和服也焕然一新,令我感到惊讶不已。
窟卢塔族族长坚持表示在将我带回聚居地时我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我昏睡了那么久,他还隐讳地问我家里有没有窟卢塔族亲戚,说什么在森林里发现我时,我额上的眼睛是红色的,过了一会才慢慢变回黑色,这也是他们把身为陌生人的我营救回聚居地,并且在我清醒后仍允许我在此休养的原因。
我当然不会傻到解释自己和窟卢塔族毫无瓜葛,虽然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眼睛变红的原因,但是为了得到这个族群的帮助,我还是谎称自己奶奶的眼睛在生气的时候也会变成暗红,在一个对外人有很高戒心的少数民族里,攀亲带故当然是保全自己的最佳手段。我还告诉他们自己是人绑架后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因为体力不支才会晕倒在那片森林里。
窟卢塔族是受神眷顾的民族,他们与生俱来的柔美外表、高雅气质、不凡智慧,以及被誉为“世界七大美色”的双眸,无不显示出造物主的恩宠。与此同时,他们也是悲哀的一族,异于常人的身体特征使得他们成为人类贪婪欲望下的牺牲品,从散居到聚居,从几万人到如今的762人,窟卢塔族的历史更像是一部洒满鲜血与泪水的迁徙史。
但是,天性平和的他们从来没有抱怨过造物主的不公,对于造就他们历史悲剧的外人,他们更多的是戒备和疏离,而不是单纯的怨恨。他们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坦然地享受生、面对死。热爱自然,享受生活的他们,就像一群精灵,在这个混乱残酷的猎人世界一隅编织无瑕的梦。
这个聚居地位于塔克拉尔盆地之中,四周森林环绕,充满魔兽与雾霭的林中遍布危险,使得塔克拉尔盆地成为人迹罕至的死亡地域。
让外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连飞行器也鲜少路过的妖魔地带中,居然隐匿着象征自然与和平的窟卢塔族,这种极端的对比也许正是窟卢塔族先人选择这里作为聚居地的原因之一。
我摸了摸胸口,心脏的跳动声从衣服底下缓缓传来,温热的肌肤、搏动的心跳都在昭示两个月前那场恶梦的荒唐,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境?我摇摇头,排出这几日来思忖出的三个可能:
1.两个月前我被杀死的情景只是一场梦境,或者是一个逼真的幻觉。但是这样无法解释当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以及我为什么会穿过布满结界与危险的森林,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2.两个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尸体因为某种原因被带出,然后让窟卢塔族人发现,他们利用某种我所不知道的办法将我治好。这个解释的症结在于,窟卢塔族会有这种能够复活死人的法术么?而且为什么他们愿意把这么重要的秘法用在我身上呢?
3.两个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在我死后因为某种原因,我的身体愈合并且转移到了塔克拉尔盆地之中,然后被窟卢塔族救回。这个解释的疑点则在于我是怎么起死回生的,而且为何会转移到盆地之中。
根据这些日子来对窟卢塔族人的试探,我有90%的把握能够肯定他们之前告诉我的都是事实,也就是说,在捡到我之前,我的身体就是完好的,因此可以排除掉第2种可能,下面就只剩下1,3两种了。
现在只要能够收集到揍敌客家族两个月前是否受到攻击的相关情报,我就能够对1,3两种情况进行进一步的筛选。
我拨了拨黑色发丝,窟卢塔族过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这里的消息极为闭塞,更不用说能找到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了,看来想要知道真相还是得等到从这里出去以后。
1个月前,我就向族长提出了返回外面世界的请求,族长和长老们商量后,决定让我在今天跟随出去采购的商队出谷。
我知道长老们之所以同意让我出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5岁的外表,在他们眼中,一个很有可能是自己族人的5岁小女孩威胁性并不大。
但是,假如他们知道我在短短1个多月里就用翻连环画的速度把巫师塔大部分藏书都背下来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想呢?
我看着窗外朝霞,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在这个警惕心很高的族群里,把自己伪装成好奇心重的可爱女孩是最稳妥的做法,因此他们也没有对我把古籍当成连环画随意乱翻的行为产生怀疑。
我正数着云朵打发时间,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金发蓝眸,长得有如洋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正抱着书望着我。
我看了看四周,时值清晨,巫师塔里光线依然比较幽暗,只有我边上两个靠窗的位置亮堂一些。
“大姐姐您随便坐,我们一起看书吧。”我赶紧用稚气的嗓音回答。
我天真无邪地向他招手,却发现他的脸色显然变了变。
怎么?难道经过精密计算做出的最符合5岁女孩心智年龄的语言和动作有破绽不成?
“小妹妹,我……不是大姐姐,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