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要在海岸登陆呢!”
“是的。可是火箭上装有自动化的移动设备,所以陆地上的景象也将能全部看到。”
果然,荫露行星的地面迅速地逼近屏幕。但是,画面却突然消失了。
“哎呀,画面消失了吗?”
“不是的,不要担心。由于登陆时有一种缓冲装置在活动,所以暂时象是切断了电源。可是,不久就会恢复原状,最后会看清行星的地面情况的。”
正如教授所说,过了不久,断绝了的电波又开始继续了。可是,画面却象是被什么东西覆盖着似地,是一片雪白。
“这是怎么了?”
“完全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教授的声音也有点惊惶失措起来。
“也许是由于受到登陆的冲击,发生什么毛病了吧!”
“不会的。有关登陆的那些装备都是特别仔细制作的,决不可能出现任何毛病。”
“那么,也许是这里的接收设置发生了问题吧!让我打听一下看!”
但是还没等播音员去查询,接收电路方面已经做了紧急处理,而且,其结果已经报告了摄影场。
“这里的接收状况极为正常。”
“居然能发生这种情况,是完全没有想象得到的。”
“其它的仪器都在运转着吧?”
“当然是的。请看白色画面有上方的数据吧,那里的展示说明氧气量比地球上还要多些;气温约为二十度,这真是相宜的温度啊!”
“就是人类进入这个行星,一定也能够生活下去吧!”
“看来是不会有问题的。尽管如此,但没能看见地面上的样子,真是十分遗憾啊!”
趁着画面上还是一片空白,播音员又与教授继续对话。
“诚然,电视火箭到底来到了葩露行星,可是……”
“虽说可以接着再发射,但也还需要一些时间,这真是遗憾的事。”
但是,不论怎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别无良策,这次播音只好到此暂告一个段落……”
于是,节目就要停顿下来。
突然,在这一瞬间,画面上的白色好象全被擦掉似地消失了,眼前展现出葩露行星的面貌。
“啊!我们的祈祷奏效了,毛病似乎都修好了。”
“真令人高兴啊!可是,葩露行星的地面上的景象,可真出乎意料。”
已经不用再等教授讲解,屏幕上映出的画面完全是超越想象的景致。那是一片无限荒芜的土地,到处都是枯萎了的植物,情况十分凄惨和荒凉。
忽然,又传来放射能测定器的响声,好象哪里又出了毛病。
“这个声音是……”
“这是放射能管的响声,不过不应该响得这样厉害,看来那里放射能是很强的。”
“若是那样,人类是不能住的了。”
“不用说人类,地球上的任何生物,都是不能……。”
这时,好象有什么活动着的东西进入了画面。
“啊,好象有生物呢!”
那是从画面左方出现的。
“那不是很象人吗?”
“从外表来看确实是很象。我想这是能在很强的放射能中间活下来的生物。可是,却象是有些痛苦的样子呢!”
那象人似的生物,与其说是在走路,还不如说是踉踉跄跄地摇晃着躯体,有时还要跌倒,他们渐渐走近画面。
“那么难看的脸孔呀,那不是烧伤后的瘢痕吧?”
“可以那样认为。看来,就在不久以前葩露行星上大概进行过原子和氢武器战争,我这样判断也许不会错的。”
那个生物的皮跃流着浓水,而且吐了血,非常痛苦,肩胛还在微微地颤抖。
“多么残酷啊!战争中很可能使用了一种不能治愈的细菌武器和毒瓦斯,这真是人类去不得的星体。”
“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了吧!”
“我们还是不接近它的好。”
接着,象崩溃了似的画面上,出现了熔岩一般鲜红的液体,在消失了的生物后面倾泻而来。画面右上角显示温度的数字,在使人目不暇接地直线上升。
“是啊,这可能是由于强力的原子和氢弹爆炸,引起了地壳的变化。”
“电视火箭也将被毁了吧!”
“是的。不过它既然弄清了葩露行星是不适于人类的星,也就算出色地完成了它的达命。我们决不能因此而心灰气馁,还要向其他星球继续发射电视火箭,应该满怀信心地努力下去!”
熔岩袭击着画面,放射能管响得分外地厉害。然后,电视火箭接收的广播终于完全中断了。
“你们辛苦了。”
住在葩露行星上的居民们,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互相问候。
“你表演的那种步履维艰的踉跄相,真是一场很卖力气的演出啊!”
“蒙您过奖,谢谢!可是表演中还要忍住不笑出声来,这个滋味可真不好受!”
那人一面答着话,一面把烧伤瘢痕的面罩取下来。
“熔岩也弄得很象啊!”
“太逼真了,我们简直竟忘记是置身于演戏的布景中了。”
“究竟方才那是哪个星体上的来客呢?”
“谁知道啊!不管怎样,这次上了我们的当送走以后,大概他们再也不会接近我们这个星球了。”
其中一个人这样说,一面把方才弄坏了的电视火箭用脚踢开。然后又把使放射能管发出响声的铀仔细地收藏到容器中去。
于是,这些住在葩露行星上的美丽的居民们,又把包裹摄影机用的白布以及零零碎碎的布景、装置等物品整理了一番。然后,在这充满花香如微风轻拂的原野上散去了。他们——荫露行星上的居民,长期以来就在这恬静幽雅的环境里度着和平生活。今后,也将继续在这安谧和平的世外桃源里活下去吧!
窗口
作者:星新一
这位姑娘十八岁,肌肤好象初夏清晨的花草,水灵灵的;双眸充满着对于未来的憧
憬;乌黑珐琅似的秀发细如雨丝。她映在手镜里的模样显得那么稚气。当然,手拿明镜,
瞧着镜中人的本人,同样也是那么稚气,不论是表情,头部,直至心灵深处……
深夜就寝前,总要花费很长时间梳理青丝,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与其说是“习
惯”,莫如说是“力争”更贴切些。因为她深怕因慵于梳妆而失去难得的机缘。权缘宛
如彩虹,不知什么时候才出现,并且不以人们的意愿为转移。
她不仅年轻而且自由。她从外地的小镇来到大城市,住在亲戚经营的公寓里的一个
房间,过着独身生活,已经将上一年了。白天她去西装裁剪学校学习,放学后就和朋友
们排练节目,偶尔去玩玩滚球游戏,或者去溜冰。家里给她寄来的钱足足敷用。
她不仅自由,也很快活。大城市的生活,五光十色,不断地给人以刺激。不过,也
许由于习以为常,近来她对于声色刺激,感受已经有些钝了。尽管如此,她一直幻想亲
身体尝一番刺激的心情,却丝毫未减。
她放了刷子,把小镜立在身旁小型电视机前。然后她将脸儿贴近镜子,自言自语道:
“我适合上电视,非常合适……”
这也成为她近来的日课了。
在电视上出场,沐浴在辉煌的灯光中,众人瞩目,周身都感受到阵阵艳羡的赞叹
声……那一定是梦境般充满着美妙刺激的世界!
她挪开镜子,打开电视开关。显像管亮后,出现了几匹马在西部沙漠奔驰的画面。
大约这是夜间的电视节目。但她又换了个频道;却没有出现任何影像,只有无数的光点
在舞动;和不知什么发出的似乎在空中飞舞的杂音。
她以不胜憧惺的表情注视着电视屏幕。心想:“有朝一日,也会映出我的身姿。”
她情不自禁地在想象中描绘自己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情景。这也是她一向的癖好。她一
定要设法走进荧光屏。
她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蓦地一留神,只见荧光屏上出现了又白又亮的光雾,仿
佛预示着什么,那光雾竟然晃动了起来。怎么回事?是否因为目力过度疲劳?她眨眨眼,
再一次凝神注视。
画面上似乎是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图像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位年轻姑娘。也许由
于长时间凝视那耀眼的光亮,昏沉中看见了希望之梦?但是,随着图像愈加明晰,则辨
认得出那位姑娘既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她的女友。
那姑娘不知何许人也。似乎在简陋的屋子里在演戏,而且演得正起劲儿,手舞足蹈,
全是大动作,并且大喊大叫。
她把音量旋钮调到最大极限。但是,只听到宛若飞流直下的涛音,却听不见人的语
声。大概不是正规播放,而是试播传来的电波吧?因为报纸的节目表上没有刊登这个节
目。夜,又是这么深了。而且,这个频道,并没有相应的电视台。由于听不见说些什么,
也就不知演的是什么戏了。
她看了一会儿,轻蔑地喃喃说道:
“别美!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是我,会演得更好。况且,论体型,论长相,都比
她……”
这里没有人来责备她,因此她就信口开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后她闭了开关,
入梦了。
翌日,她独白漫步在黄昏路上,身后竟然有一个男声把她叫住。
“喂,喂……”
回头一看,是个陌生人。
“你是……”
“我是电视台的……”
此人究竟有多大年纪,简直难以断定。但见他相貌虽然年轻,却显得很老成。也许
从事电视工作,就会给人以如此感觉吧!
“叫我有什么事吗?”
“嗯……冒昧提起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不过,你想不想当电视演员?”
一听这话,她的心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可是朝思暮想的心愿,机不可失呀!这
是将从百无聊赖的生活一下子升到荣誉之巅的自动扶梯啊!多亏梳理乌发,从不怠慢……
她窥视了一下对方的脸色,但见他面无表情,也并不热情。但至少不象是开玩笑,
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措词,问了一声;
“我不是没有这种想法。不过,我能胜任吗……”
对方也许听得出她那谦虚的语调中夹杂着自负,便说:
“你自己认为如何?”
她脸红了,回答道:
“我觉得总还可以。”
“那么,近日内和你联系。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她担心对方会变卦。要是错过这个机会……
“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现在就可以,不知您是否方便?”
“我也是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那就求求您啦。”
对方并不立即应允。
“不过,你还是和谁商量一下再……”
“没有那个必要。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没事儿!”
“既然这样,现在就走吧!”
说着,那男人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灰色小汽车,俩人走了过去。那男人坐在驾驶席
上,她坐在旁边。小车飞也似地驶去了。
意想不到的幸运使她喜不自禁,再也不能缄默。
“电视台的工作,很不平凡吧?”
“不!一旦涉足,再也拔不出脚来。若想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不,我担心也许会被淘汰。至于说什么退出,这没有考虑的必要吧!”
“你那么向往做电视演员吗?”
“是的,只要能上电视,我别的什么都不求。”
她笑着回答。那男人开着车也含笑说道:
“你这么虔城,一定会有作为的,不这样是不会胜任的。”
小车慢慢行驶在夜幕万张的长街。性急的小店,已燃亮了霓虹灯招牌。
“本想从这儿向右拐,可这儿拐不过去,还得绕回去。”
说着,小车从他指点的交叉路口向左转,又向左折上一条小路,最后又向左拐。
好容易才折回原来的地方。
不过,她觉得和刚才的地方不太一样。是那条路错过去了?还是方才太高兴没看盾
呢?据说道路这东西,换个角度看,就会看成另外的一条。
汽车重新费了好大劲,反复右转弯。她想看看路边停车站的站牌,可正在油刷,看
不清楚。
暮色渐浓,弄不清车是在哪里开。知道的只是;车外是街道和无数房屋。
这时,车子稍稍加速,无意中又投进一条路。
这条路没有街灯,车窗外黑漆漆一片。
“哪儿呀?是这儿吗?”
“不远了,马上就到。”男人回答道。
少顷,车子停了下来。她被催促下车后,仰视一下旁边的高大建筑。
“这座楼……”
“这楼是电视台摄影楼呀!”
“在这种地方,什么电视台?”
暗雾中楼房耸立,更显得昏黑。
“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