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每天从兜里生出来的钱呢……”
“想知道吗?我把剪报材料带来了。”
有各式各样的报道:从公司回家路上把工薪全部丢掉的职员,丢失了长期积蓄的老妇,送款路上发现了金额不足,因被怀疑而出走的少女……
都是悲剧性的新闻。
“这就是那份钱吗?”
“什么样的恶魔也不能生出钱来的呀!要,只好从别处取来。”
“可以从坏人那里抄他一些钱来呀!”
“那样的新闻也有的!”
“有一个前科五次犯罪的人,又进行强盗犯罪活动。据说他本想洗手不干,但因丢掉了做生意的本钱,才又……即使取之于坏人,损害也终究要落在善良人的头上。”
“原来是这么一种行当!多么残酷……”
“只因为约定每天给你送钱。”
青年的脸色苍白,说:
“这样说来,长生不老也是……”
“也同样。即使恶魔也无法破坏这人世上的安定,只好从别处取来。为了你长生不老,搜集这个材料可不简单。第一次的牺牲者是……”
恶魔又要取出新闻剪报。
“我不愿看,不想知道……”
一定是比有关金钱更为悲惨的新闻。想不到是这么一种行当。青年叫了起来:
“是我成了恶魔啦。一天也不能再活下去。解除契约,灵魂也给你!”
“好吧,那么……”
青年登时死了。恶魔望着尸体说:
“……嘿,这个青年,是个多么天真、多么单纯的傻瓜!仔细想想该多好。在现今的世上,踩着别人的头高升,掠夺别人的财产暴富,只要不犯法,不惜缩短别人的生命,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这些人和你的作为相差无几哟。”
妖精
窗外正是春夜。朦胧的月在迷茫的雾霭中穿行,白蝴蝶在花萌里安静地睡了。
房间里,十九岁的少女阿葵独自坐在椅子上陷于沉思。不过,这并非由于春天这个季节所特有的、难以名状的烦恼,而是由于一个明明白白的问题所引起。
“难道就不能想出个办法来争口气吗?”
她小声地嘟囔着。原来,阿葵是想跟一个与她同岁、名叫阿艾的女孩比个高低。阿葵和阿文在学校时就是朋友,毕业之后,她们又同样在戏剧界当演员。在旁人眼里,她俩现在还是好朋友。然而,这只是旁人的看法罢了。对阿葵来说,阿文是一个一分钟也不曾从她脑海中离去的劲敌。
当然,阿葵在学校时成绩并不坏,而且算得上是美人儿,演戏也有才华。不过,与阿艾一比,阿葵就不能不觉得自己有那么点逊色。尽管只有一点儿。她希望自己能压倒阿文。这就是阿葵烦恼的根源,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心里就更加烦躁。
“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当她嘟嚷着说完这句话时,不知从哪儿响起一个声音:
“有呀!”
这是一个尖细的、可爱的声音。阿葵东张西望,她找到了说话的人。啊!这不是梦吧?原来是一个小女孩,不知是从春霭中还是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她穿着淡淡的蔚蓝色的衣裳,坐在窗台上。一眼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首先,她非常小,和法国的洋娃娃差不多。还有,她背上有两叶透明的大翅膀。
阿葵不由问道:
“你——是谁?”
“我是妖精。”
“妖精,真的吗?”
阿葵擦擦眼睛重新打量了这小女孩一番。虽然,小女孩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蛋,可是总让人竟得她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神态。
“我不是清清楚楚地站在你眼前吗?”
“那么你来干什么?”
“看你家有什么心事似的,我想帮帮忙。”
“什么事都能办得到吗?”
“是的,什么都行。你说吧,无论你的愿望有多少,我都能满足你。”
阿葵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
“我要一个非常漂亮的男朋友,行吗?”
妖精轻轻地扇动着背上的大翅膀,满口答应:
“行呀,两、三天内就会实现。当你在街上走时,有个青年会上前跟你说话。这是一个温存、高雅、诚实、富有的青年,而且他疯狂地迷恋着你。”
阿葵乐了起来。能和这样的青年男子结识当然高兴,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终于能够向阿艾炫耀了。阿艾还没有男朋友哩。想到这里,她脱口而出:
“谢谢你,这样一来,阿艾一定很懊恼。”
妖精摇了摇头:
“不见得。”
“为什么?”
“你好象不知道被精满足人们的愿望是有条件的,我还以为你从故事书上已经弄懂了这点呢。妖精可以实现人的任何愿望,但也将同时给此人的劲敌以两倍同样的东西。”
“那么,阿艾会怎么样?”
“她将拥有两个这样的青年作为男朋友。”
想到这样标致的青年竟有两个,还要争风吃醋地讨阿艾的欢心,阿葵就不高兴起来了:
“那么,这个愿望我不要了,我另想一个。”
“行呀,我什么都能做到。若是你喜欢宝石,我就让宝石戴在你手上。”
“啊,宝石好,我早就希望有个红宝石戒指。”
妖精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脸上却浮上一层不怀好意的冷笑。她说:
“我们先讲好,阿艾会得到两倍这么大的宝石。”
阿葵又怏怏不乐了。红宝石戒指也不能向阿艾炫耀的话, 那么要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宝石,我也不要了。”
“那么,你要什么?”
“妖精都是些坏心眼儿的东西。”
“是吗?跟人比一比,谁坏?我们妖精说,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而拒绝接受的是你们——人。”
“等一等,我再好好地想一想。”
阿葵苦苦思索,绞尽脑汁,该向妖精要些什么呢?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了。衣裳呀,鞋子呀,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可是一想到阿艾将得到她的两倍,阿葵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这一次公演,阿葵早就希望能扮演一个重要角色。可是,假如这个愿望实现了,阿艾自然会演更重要的角色。
妖精看到这情况,就说:
“想不出来了吗?你若是那么希望胜过阿艾,你只要说出那一种愿望,我就能满足你。”
“哪一种愿望?”
“如果你说把自己变丑,那阿艾就会变得更丑。如果你让自己的一只手负伤,那阿艾就会两只手都负伤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阿葵也不愿这么说。阿葵可不是那样的大傻瓜。
“总算想出来了!你什么都听我的吗?”阿葵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大声叫嚷。妖精点点头,说:
“是的,完全照办。”
“那么,请您到阿艾那儿去,缠住她,让她先提出愿望,行吗?”
妖精听了这话,并不怎么惊讶:
“果然如此,你们的想法果然都一样。”
“你说办不到吗?”
“办得到。不过,我去了就不回来了。”
“没关系。”
只见妖精扇动一下翅膀,就在夜空中消失了。
妖精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阿葵一直等待着。结果,可是一点好事也没有发生。等了很久很久,她总算明白了缘故。
“对我来说,阿艾是劲敌。可是阿艾却并不认为我是她的敌手。”
阿葵非常后悔,不该把妖精放走。然后,她认定那是一场春夜的梦。
但是,阿葵还经常产生这样的希望:那个妖精缠住我的敌手,也许会带给我幸运。尽管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职责
敲门声……
这是靠近码头一座小小楼房的守卫室。墙上的时钟指着晚九点。室内很简陋,除了简单的桌子和椅子以外,再也没有引人注目的东西了。
这屋有两道门:一道门面向外面的马路,敲门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另一道门通往走廊。晚上下班以后,正面的大门就关上。若想出入这座楼房,只有利用守卫室的两门。
到夜里,这座楼房里就只剩门卫白井五郎一个人了。他二十五岁,并不是个彪形大汉,但却有一副肌肉发达的身体。
他时常到楼里去巡视,检查警报器,或者检点一下烟火、然后就一直在这里看守。虽说是简单的工作,可是只有在平安无事的时候才能这么说。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闯进来,就必须豁出生命去保卫。
若遇到紧急情况时逃跑,就失掉了守卫的意义,这和无人看守没有什么两样。当然,到现在为止,还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五郎在静候清晨到来的时间内,听听袖珍半导体收音机,或者读读书,有时还做做体操。
而现在,他正在面向墙壁投掷尖刀。由于每天有空就练习,已经大有进步了。他对准用按钉钉在墙上的空烟盒,五把尖刀能有四把投中。当然,他并不想利用这种本领去干坏事,只是为了一旦有事时防身和保卫这座楼罢了。
由于飞刀碰墙的声音,五郎没有听到敲门声。第二次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时他才注意。
“谁呢?这个时候……”他嘟嘟囔囔地说着,把扎在墙上的几把尖刀拔下来,收到桌子的抽屉里。只留一把刀握住手里,小心地问:
“谁呀?”
猜不出深夜来访者是谁。而在外面回答的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拉·美尔’的明子。”
听到这,五郎的紧张劲儿松弛了,把手里的刀装进兜里。所谓‘拉·美尔”,是前不远的一家咖啡馆,明子是在那里工作的一个十九岁的姑娘。五郎因为有时到那儿去,所以认识。正是她的声音。
他打开门锁,明子和她那少女的笑声一起进了守卫室,和这个没有装饰的屋子不大相称。对于这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五郎从内心里抱有好感。他兴高采烈地对她说:
“欢迎!有什么事吗?”
“五郎先生!你不是说过吗,夜间在守卫室里感到寂寞,让我顺道来看看你……”
“寂寞确实寂寞,但我并没请你来呀。”
“啊呀,你都忘了!我刚下班,想上沿海公园去散散步。可是一个人既危险,又怕人笑话,所以顺便来找你。是不是能陪我的观赏一下映在海面上的船上灯火……”
五即不无遗憾地回答:
“非常高兴你来邀我,我也非常想出去。但是不行啊,因为看守这座楼,是我的职责。”
“话虽然这么说,可就是一会儿的工夫,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即使是一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那就要被革职。我不愿意丢掉这个差事呀!”
“收入好吗?”
“喔……”
五郎点点头。工薪确实不低,公司很兴隆,没有倒闭的危险。特别是他是一个没有学历的人,竟然得到了经理的信任。不但如此,还答应根据他服务的态度,不久要提升他担任重要的工作。彻底的实力主义,这似乎是公司的基本方针。
前途大有希望。正因为如此,不能玩忽职责,一旦有事,决心豁出命来干。
“那,可就没办法喽!”
明子仍然站在门口,用象似灰心、又象留恋的语气说。可是五郎不愿意就这样让她回去,干是劝她:
“怎样,喝杯咖啡好吗?虽然也许不如‘拉·美尔’煮的那么好。”
“谢谢。那就喝一杯吧!”
明子点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五郎烧上咖啡壶,是为了防备困倦而准备的。在等着煮咖啡的时候,明子继续说:
“这儿的经理是做什么工作的?”
“贸易。”
“这,我知道,是做什么贸易的呢?”
“不详细。”
“听来喝茶的客人说,是个生意上的好手。”
“大概是的。但是我现在的工作是遵命守卫这座楼。关于公司的业务,等迟早提升后再去学习。”
“你没有这种兴趣吗?由干好奇心,在夜里到经理室去翻翻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来钱的道儿呢。”
“这是什么话,正是因为认定我不会干这种事,才安排我在这里工作。若是把机密文件偷着记下来,也许可以卖给别的公司。但,经理是个细心的人,早晚必然败露。与其那样,不如忠实地干目前的工作。”
“真行!”
明子显出尊敬的样子。咖啡煮好了,两个人喝着。
五郎心情愉快。收入虽说不坏,毕竟是没有个说话的人,工作很单调。万想不到,今晚竟能这样度过。
这时,明子发现了用按针钉在墙上的香烟盒,奇怪地问:
“那是什么?象道符似的。”
“不是,是飞刀的靶子。”
五郎想显示一下本领,从兜里掏出尖刀投了出去。真精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