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摇篮 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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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摇篮 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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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持续到现在。”

  他的名字怎么又叫博克侬?原因很简单。这个岛上的英语言的发音把“约翰逊”就读做“博克侬”。
  至于那个方言……。
  山洛伦佐的方言不易懂不易写。我说它不易懂,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别人则以为它和巴斯克语一样玄妙难解,所以我对它的了解可能是心灵的感应。
  菲利普·卡斯尔在他的书中给予这个方言以语音示范,而且很好地抓住了它的风韵。他以山洛伦佐语的《闪耀,闪耀,小星星》为例。在美国英语里,这首不朽的小诗是这样的:

  “闪耀,闪耀,小星星,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
  你闪闪亮亮地挂在天空,
  宛似黑夜里的一些茶托。
  闪耀,闪耀,小星星,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

  而卡斯尔在书中用山洛伦佐言写的同一首诗却与此大相径庭。
  顺便提一下,在约翰逊变成博克侬以后不久,人们在岸边发现了他那只被岩石撞碎了的船上的救生艇。后来,这只小艇镀上了金漆,成了岛上最高行政长官的臣榻了。
  菲利普·卡斯尔在书中写道:“博克侬杜撰了一个传说,说那只金船在世界末日临近的时候,还将再一次出航。”

第五十章 漂亮的侏儒
 
  我正津津有味地阅读博克侬的生平束缚,H·洛·克罗斯比的妻子在我旁边的过道上对我说:“说了你也不信,我又在这架飞机上发现了两个印第安纳老乡。”
  “我不相信。”
  “他们不是生就的印第安纳老乡,可是他们现在在住在那里。他们住在印第安纳波利斯。”
  “真有意思。”
  “你要认识他们么?”
  “你以为我应该认识他们吗?”
  我明知故问,不免扫了她的兴。她说:“他们可是你的老乡啊!”
  “他们叫什么名字?”
  “女的姓康纳斯,男的姓霍尼克。他们姐弟两人,弟弟是一个侏儒,不过他人倒不错。”她眨了眨眼睛,“那个小东西看上去十分精明。”
  “他叫你‘妈妈’了么?”
  “我差点没让他叫我。接着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恐怕要一个侏儒那样叫我是不礼貌的。”
  “哪的话!”

第五十一章 好吧,妈妈
 
  这样,我就过去和安吉拉·康纳斯与小牛顿·霍尼克,我的“卡拉斯”的成员,谈起话来。
  牛顿确实小得出奇,但并不丑陋吓人。他五官端正,四肢俱健,就象在“大人国”里周游的格里弗,格里弗的睿智和机警他也兼备。
  他拿着一杯香槟酒)飞机票内含有饮料弗)。他拿一只玻璃杯,犹如常人抱一个大鱼杯,不过,啜饮时他却显得怡然自得,颇有风度,仿佛他与那只杯子全无不协调之处。
  这个小畜生,在他的行李里面就有一个装有“九号冰”本保温瓶,他命运多蹇的姐姐也带有“九号冰”,而在我们下面就是无边无沿的水——加勒比海。
  左右串通,前后撮合,黑兹尔的乐趣全在于相互介绍老乡。随后,她便丢下我们走了,临走时还对我们说:“从现在起叫我妈妈!”
  “好吧,妈妈!”我说。
  “好吧,妈妈!”牛顿说。由于喉咙小,牛顿的声音又尖又高,不过,他总是高潮使自己的声音变得粗重有力。
  安吉拉仍旧把牛顿当小孩子看待,而他则谦逊有礼,泰然处之。这般矮小的人居然俱备这般飘洒、豁达的风度,我觉得不可思议。
  牛顿和安吉拉还记得我,记得我写给他们的信。他们请我和他们坐在一起。
  安吉拉为她始终没有给我回信而向我道歉。
  “我想不起什么能使读者感到有趣的事儿。我可以胡编一套在那天发生的事,可是我想这样的东西您不会需要的。实际上,那一天就与和平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你的这位弟弟给我写了一封非常好的信。”
  安吉拉吃了一惊。“牛顿写了吗?牛顿怎么能记得那天的事情呢?”她转身问他:“宝贝,那天发生的事你一件也不记得了吧?你那时还是个小孩呢!”
  “我记得,”他温柔地说。
  “我希望我看过那封信,“她说,言下之意是牛顿现在在直接与外界接触还嫌稚嫩。安吉拉蠢钝已极,丝毫不知她如此对待弟弟牛顿会何感想。
  她嗔怪地说:“宝贝,你应该把那封信给我看看。“
  “对不起,”牛顿说,“我没有想到。”
  “我也该告诉您,”安吉拉对我说,“布里德博士对我说过,最好不要和您合作。他说您无意公正地撰写父亲的生涯,”言谈中流露出她为些对我很有反感。
  等我告诉他我可能永远不会将此书写完,也再不知道写作此书有何意义时,她似乎有所宽慰。
  “好,假如您还‘创作’那本书的话,您最好把父亲写成一个圣人,转为他就是一个圣人。”
  我答应她我将尽力而为。我问她和牛顿是否要到山洛伦佐去和弗兰克团聚。
  安吉拉说:“弗兰克要结婚了。我们是去参加他的订婚仪式。”
  “哦?谁是那位幸运的姑娘呢?”
  “我给你看,”安吉拉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带折叠夹层的塑料钱包,其中每一个夹层中都有一张照片。安吉拉一张一张地翻着;小牛顿在科德角海滨戏嬉,费利克斯·霍尼克博士在接受诺贝尔奖金,安吉拉和她那一对相貌平平的孪生女,弗兰克在放飞一架用绳子拴着的模型飞机。
  然后他给我看弗兰克将要娶的那个姑娘的照片。
  与其说她给我看了照片,不如说她在我的小腹上狠击了一下。
  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我爱上了的那个女人——蒙娜·阿蒙斯·蒙扎诺。

第五十二章 没有痛苦
 
  一旦安吉拉打开她的塑料折叠夹子,不等别人一张张全部欣赏一遍她是不肯合上的。
  她说:“这都是我爱的人们。”
  因此我端详着她爱的那些人们。那些夹在有机玻璃里的、象化石甲虫夹在琥珀里的,大都是我的“卡拉斯”里的成员的照片。其中没有一个是“格兰法龙‘的成员。
  其中有许多霍尼克博士的照片。他是原子弹的父亲,三个孩子的父亲,“九号冰”的父亲。他身材矮小,据称是一个侏儒的生父,又是一个巨人的生父。
  在安吉拉的标本夹里,我最喜欢老人一张身着冬装的照片:身空大衣,围着围巾,戴一顶毛线帽子,帽顶上有一个大绒球。
  安吉拉哽哽咽咽地告诉我这张像是老人在海恩尼斯死前三个小时照的。一位摄影记者似乎在这位伟人身上发现了圣诞节的小精灵。
  “你父亲是死在医院里的么?”
  “哦,不!他死在我们的别墅里,死在面对大海的一张攀附条椅子。牛顿和弗兰克正在岸边冒雪散步……”
  牛顿说:“雪花飘飘,暖意融融。走在雪里,就象走在飞扬的桔花丛中。真奇怪,其他别墅里荡无一人。……”
  安吉拉说:“只有我们这套别墅装着取暖设备。”
  “方圆几里,渺无人烟。”牛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脸上泛出惊奇的神情。“我和弗兰克在海滩上遇上一只大黑狗,拉布拉多种猎犬。我们把棍子扔到大海里,它就把它们叼回来。”
  安吉拉说:“我到村子里去买圣诞树上用的灯泡去了。我们每次过节都做一相映成趣圣诞树。”
  “你们的父亲喜欢圣诞树吗?”
  “他从来没有说过,”牛顿说。
  “我想他喜欢,”安吉拉说,“他就是不会表现出来。有些人就是不会表现。”
  “可是有些人就会,”牛顿说,微微地耸耸肩。
  安吉拉说:“总而言之,当我回到家里时,发现他坐在椅子上。”她摇头。“我看他死前并无痛苦的感觉,就象睡着了一样。哪怕有一点点痛苦,他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她略掉了这个故事的最有趣的那一部分。她对此事避而不谈:就在那个圣诞节前夕,她和弗兰克、牛顿把老人的“九号冰”平分了。

第五十三章 一个工厂的厂长
 
  安吉拉叫我继续看那些快照。 
  她给我看一张一个身高六英尺的姑娘的相片。那个姑娘手持一只单簧管,身空伊利俄姆高级中学管乐队游行演奏时穿的制服。她的头发塞在制服帽子里。她不无羞但却兴高采烈地微笑着。安吉拉——这位上帝一点也没赐给她吸引一个男子的优点的女人——给我看了一张她丈夫的相片。 
  我大吃一惊,说:“那么这位就是哈里森·C·康纳斯了。”她丈夫一表人材,而且有自知之明。他空着时髦,一看他那懒散、狂放眼神,就知道他是一个风流飘逸、所向披靡的男子。 
  “他做什么——什么工作?”我问。 
  他是一个工厂的厂长。 
  “电子工厂么?” 
  “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那是政府非常秘密的工作。” 
  “造武器么?” 
  “反正与战争有关系。”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本来是我父亲的一个助理实验员,”安吉拉说,“后来他到印第安纳波斯斯开始搞这个工厂。”“这么说,你们是在恋爱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圆满结合的。” 
  “不,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晓得世界上还有我这样一个人活着。我一贯认为他长得标致英俊,可是在父亲去世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有一天,他到伊利俄姆来,我正坐在那卒古老、宽大的房子里,想着我的一切全完了……”她谈起在父亲死后那孤寂难熬的日日夜夜。只有我和小牛顿,还有那套古老、宽大的别墅。弗兰克失踪了。鬼魂在屋里肆意恣闹,其喧恼声之大、吵闹之烈,大于牛顿和我说话声音的十倍。我愿意以全部生命照顾父亲,开车送他上班,接他下班,天冷了给他空戴暖和,天热了给他脱衣减服,照顾他吃饭,给他付帐单。突然之间,我变得无事可做了。我从来没有什么好朋友,除了小牛顿以外,没有一个人可以帮我分忧解愁。” 
  她又接着说:“一天,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哈里森·康纳斯站在那里,他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儿。他走了进来,我们谈到父亲临终时候的情况和往昔的事情。”
  安吉拉现在几乎哭出来了。 
  “两星期后,我们就结婚了。”

第五十四章 菲利普·卡斯尔的手稿
 
  共产主义者,纳粹分子,保皇主义者,伞兵,逃避服兵役者。 
  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由于蒙娜·阿蒙斯·蒙扎诺已归弗兰克所有,我变得益发没精打采,又开始读菲利普·卡斯尔的手稿。 
  我从索引查了一下“蒙扎诺,蒙娜·阿蒙斯”这一章,索引上写着“见阿蒙斯·蒙娜”。 
  于是我找到“阿蒙斯·蒙娜”这条索引,发现可资参考的材料几乎和我在蒙扎诺“爸爸”本人的名字后面的资料的页数一样多。 
  而在“阿蒙斯·蒙娜”后面是“阿蒙斯·内斯特”。因此我翻到讲内斯特的那几页,才知道他是蒙娜的父亲,本地出生的芬兰人,是位建筑师。 
  内斯特·阿蒙斯曾被俄国人俘虏,后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德国人释放了。他的解放者并没有送他回家,而是强迫他在一个派往南斯拉夫与游击队作战的德国工程部队中服务。他先后被塞尔维亚游击队、保皇主义者的塞尔维亚游击队和攻打保皇主义游击队的共产党的游击队俘虏过。空袭共产党的意大利伞兵释放了他,把他送到意大利。 
  意大利人叫他为西西里设计防御工事。他在西西里扉了一只小渔船,逃到了中立的葡萄牙。 
  在那里他结识了一个美国的逃避兵役者朱利安·卡斯尔。 
  卡斯尔得知阿蒙斯是一个建筑师之后,就请他和他一起到山洛伦佐岛上来帮他设计一所设在森林中的医院“希望与同情之家”。 
  阿蒙斯接受了这一邀请。他设计了这所医院。他和一个本地妇女西丽姬结了婚,在自己美丽的女儿降生之后,就死了。

第五十五章 永远不要给自己的书做索引
 
  这一索引对阿蒙斯·蒙娜的生活做了令人头错目眩的超现实主义的描写。其中主要反映了各种强加在她身上的矛盾力量和她对此做出的惊慌的反应。 
  索引上写着:“阿蒙斯·蒙娜:蒙扎诺为提高本人声望,收她为养女,194…199页、216页n;在‘希望与屿之家’的院内度过的童年,63…81页;与菲·卡斯尔两小无猜的爱情故事,72页f;其父之死,89页ff;其母之死,92页f;无所适从地充当全国性爱象征,80页、95页f,166页n、209页、247页n、400页-406页、566页n、678页;与菲·卡斯尔订婚,193页;本质的天真朴素,67-71页、80页、95页f、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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