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马队长和几个刑警队员悄悄来到双桥。到了夜里十二点,呻吟再次从顶楼传来。
马队长带人迅速冲了上去,到四楼开铁门的时候,呻吟停了。到顶楼会议室一看,什么也没有。马队长叫队员们仔细搜查,大家忙了大半天,一点可疑的东西也没找到。
怪了,如果是人在捣乱,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真的有鬼?想起刚才那令人恐惧的呻吟,马队长浑身一激灵,叫大家赶紧撤。
等大家下到底楼的时候,那恐怖的午夜呻吟再次响起。这回,谁还敢上去?可是也不能这样就回去呀!马队长决定等天亮了再上去看看。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马队长和队员们揉揉眼睛,又来到顶楼会议室。会议室里除了几排桌椅,什么也没有。马队长不死心,叫一个队员爬到屋顶上去看看,同样是一无所获。马队长推开后面的玻璃窗,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突然,一只蜘蛛从上面掉下来,在马队长面前一晃,又迅速地爬回去了。马队长灵机一动,趴在窗台上往外瞧了瞧。队员们听到队长嘿嘿笑了一声,很快围了过来。原来,会议室的后墙外,竟然挂着一个小喇叭,一根细细的导线顺着墙进了四楼的一间屋子。
到了晚上,当午夜呻吟再次响起的时候,马队长带着队员们冲进了四楼的那间屋子,一个年轻人正在里面摆弄录音机,看到刑警们冲进来了,他居然一点不显得慌乱。
年轻人叫李小路,是程乡长的外侄。修建大楼的时候,他在工地上干过杂工。在第二次事故中,他摔断了一条腿。午夜呻吟竟然是他在捣鬼,如果不是铁证如山,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李小路被带走后的第二天,林书记也被带走了。后来,李小路因扰乱社会治安被拘留了十五天,林书记却因为贪污受贿被公安机关正式收审。
李小路回来了,他成了双桥人民心中的英雄。
原来,李小路听说林书记从包工头那里得过很多好处,就去找他解决残废问题,林书记竟然不予理睬。在程乡长的帮助下,李小路多次向上级政府反映林书记贪污受贿的问题,却不起任何作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他就想出了这个装神弄鬼的苦肉计,大造声势,最终为死去七个的冤魂讨回了公道。
70 人鬼情未了
我是一个货车司机,跑长途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路上,重复枯燥乏味地动作,踩油门,按喇叭,换档,看见对面有车就打转方向盘避让,看见没人的地方就使劲一阵猛冲。我从没出过事,还算比较幸运。我的哥们几乎大大小小都触过点霉头,或多或少折些钱,当然也有搭了半条命甚至一条命的。司机不是个好职业,真不是。一辈子没活出什么人生意义来,虽说钱是挣了些,可我总觉得挺对不起老婆儿子的。儿子长这么大了,见过我的时间加起来超不过半年,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怯怯的,让我觉得心酸。老婆每次在我出门的时候都恋恋不舍,象生离死别一样,她说我只要出门她就提心吊胆,深怕回来的不是丈夫,是什么她没说,我知道她不敢说怕不吉利。我每次都安慰她,我跑了这趟就不跑了,可是每次都没算数。有什么办法呢,那康明思十几万哪,停下一月要白缴一千多,那不是亏大了?虽说可以报停,可保养还是要花钱的。所以我想在找好买主之前还是继续跑。
这是最后一趟了。因为我已经找好买主,五月份交车。
我很后悔跑这最后一趟,真的很后悔。
我去的是西双版纳,这条路我跑的很熟,开始的时候我和刘三一路聊嗑,倒也没出什么事。连交警都没遇到。刘三是个很不错的司机,跟我一样,有老婆孩子。他一直都是我的搭档,我告诉他我准备不跑车了,他很惋惜,说那自己以后不知道跟哪个车跑了。我说没关系,你技术好,争着要你的车主多的是。他说倒也是。我们走的是川藏公路,到汉源和荣经的时候要翻泥巴山。冬天泥巴山上是要结冰的,往来的车都要在轮胎上挂链条,而且超过下午五点就不准上山了。我们刚好在五点之前赶到,成了最后一辆上山的车。那天天气比较好,没下雨也没起雾,路上也没碰到平时三五成群给过往车辆挂链条的民工。我们挺高兴有这么好的天气,翻过泥巴山再走一截就到家了。想想老婆儿子心里就很兴奋。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我们的车爬到半坡上居然熄火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了,我和刘三跺着脚轮流修车,山上开始起雾。这种时候,不要说路上根本不会有过往的车,即使有,也未必肯停。谁都知道,冬天的泥巴山是一座鬼门关,许多车在这里停下来就再也动不了了。每一年,这里会翻掉多少过往的车,悬崖下到底有多少司机的尸骨和汽车的残骸,谁也说不清楚。
幸好,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车修好了。听着发动机突突的声音觉得那比世上最美妙的音乐还动听。雾已经很大了,在白天可能会看到白茫茫的颜色,晚上则是黑的一片,只有灯光的光影里可以看到一缕缕雾气在流淌。好象大地都已经不存在了,没有山没有树,世界一团模糊。两米以外就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象神秘的纱,把人裹在里面,虚无压抑得发慌。晚上和白天都是差不多的,只是颜色不一样,一个是黑的一个是白的,都一样让人憋的慌,并且要不断地拿帕子擦拭玻璃上的水汽。否则根本看不清路面。
我觉得累极了,所以我让刘三来开。他接过去不久就开始下坡了。我听到很轻微的“卡嗒”声。凭经验,我知道车又出毛病了。我赶紧叫刘三刹车。其实用不着叫,经验丰富的刘三早就在猛踩刹车了。我看见他脸色刷白,知道不好,又看见他用力猛扳手刹,而车仍然在笔直地往前滑,越来越快。凭记忆,我知道这里是个大弯,我抢过方向盘使劲往左打,那盘子却在手里滴溜溜地转,刘三疲倦地说,没用,已经断了。我们呆呆地坐在车里,象腾云驾雾一样,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老婆和儿子的脸孔,我好想他们,好想好想-----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刘三就躺在我前面,已经摔得不成人形了,白花花的脑浆也溅出来,淌得满地都是。我忍不住还是叫了他一声“刘三,刘三”他居然慢慢睁开眼睛,爬了起来。摔成这个样子也居然能活,这家伙也真行。他同样吃惊地看着我,“你没死?怎么伤成那样?”我摸摸头,好大一个洞,地上尽是血,是我的血。可是不痛,一点都不痛。刘三看看我说,我们回家吧。我说好的,因为我很想我的儿子,他快上学了,我要去学校给他报名。
我们把车弄上公路,那车已经摔得稀烂,肯定卖不成钱了。可是我挣的钱全压在这车上,没了车我就一无所有。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它弄回家,我要给妻儿一个交代。我和刘三把身上弄弄干净,就上路了。
老婆在门口看到我和我们的车时几乎吓傻了,她抖抖索索地把我扶下车,不停地说,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我很内疚地说,车摔烂了,卖不成那个好价钱了。她却只看着我反复念叨,人没事就好。她要我上医院检查,我说我没事,只是很累,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我把车开到修理站去,修理站的人看着那辆破车哈哈大笑,说从没见过摔得这么烂的车,“还想修啊?”他们问我,我说当然要修,我要把车修好了卖成钱给儿子缴学费。可他们只检查了一下,就吃惊地问我,你刚才是开这车来的?我说是啊,你们看我开来的嘛。他们更吃惊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这车根本不能开,所有关键部位都坏了,连动都没法动,而且油箱破了,里面根本就没油,怎么开?我也很奇怪,没想到会摔那么坏,可我的确是开来的呀,我示范给他们看,在院子里开了一圈。他们个个带着疑虑的眼神。我在院里稳稳地开了一圈下来,一个修车工接着上去,但是片刻他就下来了。“根本动不了”他无可奈何地说,一边佩服地看我。这个修理厂没法修,我只好又把它开回去。不料连找了几家都一样。最后我只好把外壳修整好,重喷一便漆,希望能卖掉。可是连找了几个买主都不成,这车仿佛赖上我了,只有我才发得动,其他人一上去就傻眼。
眼看着儿子快开学了,学费还没着落,我心里越来越焦虑。到什么地方弄钱呢?,现在这个问题成了我的一切。我仿佛就为这件事而活着。现在的学费越来越贵,我必须给他挣够足够的钱。可是到那里去挣呢?我想起挖矿。我们这里有座山,称为团宝山,那山上全是值钱的铜矿铅锌矿,有很多矿山老板靠这座山发了大财。由于地势险,在山上采矿很危险,所以矿工们的工资一般都很高,一月有一两千块。但即使是这样,也少有人愿意干,因为那是玩命的活。
我准备去当矿工,老婆死活不让我去,她说那太危险,没钱也一样可以过嘛,她泪流满面地央求我,我几乎是咆哮着推开她,不顾一切地上了山。在山上我很卖力,没人敢去的地方我去。没人敢做的事情我做。危险也不是没遇到过,有一次我从高空运矿的缆车上掉下去,落在踹急的河水里,所有的人都说我肯定玩完了,从前掉下去的人全都尸骨无存,没想到我居然又从河里爬上来。矿上的人都说我命大,我没说话。我怎么能死呢?我还没给儿子挣够学费呢。在这里干活我从不觉得累,好象有使不完的劲一样,精力充沛得让人吃惊。由于我肯冒险,常常爬到鹰都飞不上去的地方,所以我还意外地发现了一处富矿,铅锌含量极高,简直就是一个宝地。工友们常常羡慕地看着我从山顶下来,拖着一车矿,然后到老板手里换取一大叠钞票。我挣的钱是他们的几倍。他们眼红嫉妒,却不敢效仿。除了我,没人能爬到那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即使有全套最完整最先进的登山设备也不敢。他们怕摔得粉身碎骨。有时候我拖着矿下山,就听见他们窃窃私语“那家伙简直不是人变的。”哈,他们是嫉妒,我知道。
快到夏天的时候,我已经挣了五万多块,儿子从小学念到高中,这些钱应该够了吧?到高中毕业他已经算个大人了。这段时间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经常觉得累,头痛,莫名其妙地痛。人虚脱的厉害,象滩泥一样,仿佛倒下去就爬不起来了似的。我决定再干几天就下山。从上山到现在,我还没回去过呢。
不料老婆来了,我把钱交给她,她捏着厚厚一叠钞票,泪水顺着脸不停地往下流。我看着她,她抬起一双让我心碎的眼睛,我默默地看着,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她终于开口了,“你放心走吧,我会把儿子带大的。”她说着就泣不成声了。“怎么回事?”我问。“有人在泥巴山上看到刘三的尸体,还有你的。”她终于号啕大哭,“我去看过了,确实是你的。”我的脑子里一阵轰鸣。
我的确已经死了。我在崖下看到我的身体,已经生了蛆。我的老婆和儿子是孤儿寡母,我不忍心他们这样可怜,真的不忍心。
然而我该走了。
儿子。
亲亲儿子。
听妈妈的话。
71 私房菜馆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妖艳的女人蹲在塑料桶前,用手挑起一块东西,仔细的捻了捻,有闻了闻,皱着眉头说道:“这成色怎么越来越差了,还隐隐约约的带着些腥臭味?”桶里的东西油腻腻的,一团一团,足有大半桶,在阴影中泛着黄光,像是一块块的鸡油。
一个年轻男人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有腥味,那就多放些姜葱”
“你说的轻巧,我这菜馆的生意,不全是靠这油才做起来的么,油不好,肯定会影响菜的口味。现在的人嘴越来越刁,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不来点新鲜的,您好什么来养家糊口?”女人验完货,走到柜台前,取出一叠钱,说道:“这是5000,下次如果还是这等货色,我可要扣钱了”。
“大姐,您真会说笑,您还用养家糊口?来您这吃饭的,哪一个是等闲之辈,一餐好几万,平常人家谁吃得起呀?”男人接过钱,说了声谢谢,转身从侧门走了。
“干活了,干活了”,女人吆喝着。从后门进来一个秃头男人,拎起塑料桶,走进厨房。
桶里的东西被稀里哗啦地倒进大盆,被水冲洗了几次,剁成小块,最后被倒进锅里。火苗子噌噌的往上窜着,秃头男人用大铲熟练翻炒着,锅里的油渐渐多了起来。
炒着炒着,一股腥臭味从锅里冒了出来,秃头男人急忙往锅里丢放切好的生姜。辛辣的生姜没能压住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