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韩琦,亦不喜别人叫他韩帅、韩节度使,只喜别人叫他韩相公。
国家社会家庭都重文轻武,文臣如何不气焰万丈呢?
这种积习,虽是避免武人独大、进而自立造反,但这种情形之下,怎能产生优秀的将才?偶尔出一个两个优秀的将领,也禁不起君主的猜忌,文臣的压迫,和世人的轻视或疑谤,难免不幸的结局。无怪宋代对外软弱,累遭外患,终於亡国了。
古剑冰想到这里,强忍心中之怒道:“韩相公,你是边关总帅,要杀手下大将,我管不得你。只不过,这韩德让是我朋友,我慕容世家,在大宋官府还有些故旧,我让他们上个折子,弹劾阁下为捞铁面无私的虚名,以小过擅杀同宗,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韩将军手下,是我平生仅见、富有血性的宋军,将为军之魂,你坏了这支部队的军魂,将来辽国打来,谁来抵挡?小心到时有人弹劾你暗中勾结辽国,迫害手下军功累累的大将!”
韩琦牙关紧咬,心知古剑冰这是明里提醒,暗里威胁:“太祖皇帝遗训,文人不以言获罪,你要告,我也管不了你,尽管告!反正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
哼!你这是什么文人!竟与这等无赖头子厮混在一起!”
古剑冰昂然道:“文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逐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当年靖康之变时,张邦昌亦是进士出身,他之作为,可算得好男儿了?高宗皇帝可是靠得他才复得我大宋半壁江山?”
韩琦只气得满面通红,原来,靖康二年时,金兵攻陷汴京,俘虏徽钦二帝,立张邦昌为傀儡皇帝,国号大楚。
金人围城时到处侵扰劫掠,焚毁无数寨栅、房屋。更挖坟掘墓,夺殉葬之物,将尸体弃于荒野,又用棺材当马槽装饲料喂马………
当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金兵在城外鼓乐而歌,张邦昌则下旨令徐秉哲在城内搜寻,得宗室三千多人,押送到金营,又在百姓各家摊派银钱,限日缴纳,上交给金人,以作保命之费。
后来,岳飞、韩世忠等人的勤王大军,兵指京师,金人闻风退走,张邦昌见势不妙,脱下龙袍,再不敢以皇帝自居,勤王大师一到,他便跪地乞命,说自己是“保全宗室社稷,以谋后留。若坚持依节而死,必连累二帝,怎算忠臣?”
当时城外金兵不过六万,城内却还有二十多万禁军可用,若是守城,坚持到勤王大军到来,里应外合,金人又怎能讨得好去?他身为宰相,却劝二位皇帝出城请降,陷二位皇帝于军营之内。赵宋宗室三千多人,亦是他亲自下令捉去送给金人的。他倒好意思说自己是“保全宗室社稷”,脸皮之厚,古来罕见。
本来大宋立国后,太祖便有遗训,不杀文人―――但张邦昌所为,实是犯了众怒,大宋文人,无不以为之耻。是以,高宗皇帝即位后,便赐其自尽。这厮就成了宋朝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皇帝处死的文人。
张邦昌身居高处数十年,长时间担当宰相,居然没有做出一件突出的政绩,唯一可堪一提的,竟是“首请取崇宁、大观以来,瑞应尤殊者,增制旗物”——实在是典型的溜须拍马、粉饰太平之徒。连秦桧都瞧他不起,说他“专事宴游,党附权奸,蠹国乱政”,是导致“社稷倾危”的罪魁祸首。
如此文人,再给韩琦添三张厚比长城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说他是好男儿。
2卷 金书群芳!倚天屠龙驱胡虏 84章 所谓万人敌!精忠报国大丈夫!
韩琦道:“当年,太祖与杨光义、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刘庆义、慕容延钊、刘廷让、韩重赟、王政忠结义,号称义社十兄弟,约好同甘苦,共患难,后代之间,也要好生扶将。
老夫与这韩德让,皆是十兄弟中的韩氏后人,你是慕容氏后人,念得慕容氏、韩氏先祖间的兄弟交情,要为他开脱,老夫心中倒是颇感安慰。
我知你慕容氏交际广泛,说不定便真能将我告倒。只是我治军向来不讲私情,老夫便是拼了这顶乌纱帽不要,又能如何?我便是不信敌区区一人,能有如此神威!”说罢把头上帽子摘了,往地上一扔。
(作者注:为作品需要,慕容延钊顶了义社十兄弟中的王守忠位子)
古剑冰看这韩琦性子刚直,极有文人风骨,心中也有几分佩服:“韩相公既熟读诗,当听说项羽、关羽、赵云之流?”
韩琦哼了一声,道:“项羽不过匹夫之勇,最后还不是中了文弱生韩信的十面埋伏之计,悲呼‘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自刎乌江?
关羽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不过演义中夸大,史实并非如此。待得后来他走麦城之时,五百刀斧手便能将其擒杀!
至于赵云?演义中说他长坂桥独自一人在曹操百万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救得幼主,你读过正史没有,这你也信?”
古剑冰反驳道:“项羽穷途末路之时,身边只有二十八骑,仍能在刘邦部下灌婴所率的五千骑中杀个三进三出,只折损二骑,仅若不是他因无颜见江东父老,乌江自刎,韩信虽布下十面埋伏,未必拿得住他。
关羽于乱军之中斩文丑之事,总是史实所载?他乃三国公认的万人敌。至于晚年,仍能打得曹操几欲迁都以避之,却被盟友东吴于背后暗算,断了援兵、粮道……此时他饥饿疲惫、年老体衰,臂上又中毒箭,岂能怪他不复当年之勇?
赵云长虽被演义夸大,但究其一生,亦曾多次冲锋斩将,以少胜多。刘玄德亦称:子龙一身是胆!”
韩琦见古剑冰说得有理有据,不是不学无术、一知半解之辈,脸色略缓,点头道:“好,就算这等人于万马军中,确实可以来去自如,取上将头,如探囊取物。但这等万人敌,一百年也不见得出一个,我却不信怎么这般凑巧,就让韩德让给遇到了。
古剑冰道:“萧峰此去大辽,以及身手心胸,不出一年,必定威名显震,身居高位。到时阁下便知他的威名了。
若阁下无暇多等些时日,在下或可稍展身手,为阁下证明当今世上,确有这般高手!”
韩琦上下打量古剑冰,见他面色儒雅,举止风度翩翩,怎么看也不像是传说中身高一丈、腰围八尺、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绝世勇将,笑道:“你一个文弱生,能证明什么?
你一招击出,是能将数十丈外的人马打死打伤?还是能将方圆十丈之内打得尽皆深陷数尺?若能办到,我二话不说,立即饶了韩德让。”
他只道韩德让为请古剑冰说情,故意将击败萧峰的功劳让与古剑冰共享,实不知,真实情况,刚好相反…………
古剑冰一抱拳:“既如此,请大人移驾帐外,若是小可做不到,再斩韩德让不迟!”
韩琦道:“口说无凭,立为证!”
二人立了文,古剑冰走出帐外,让众人远远退开;便运起先天乾坤功十成功力,向天一跃,同时运起斗转星移第九层功力遥引星光,吸纳漫天星力,俨然成为一颗火光四起的小行星,挟九天之威,向大地轰去!
乾坤第三绝――――天火燎原!
只一击,方圆十丈之内,土石焚化焦黑,深陷数尺,一股热浪,逼得围观众人不由得连退数步,方才站稳,韩琦本一文弱生,更是不堪,当场摔了个滚地葫芦!
古剑冰一击立威,脚尖微一点地,跃了过去,已将韩琦扶起:“如何?韩相公,这回可信了?”
韩琦缓过神来,忽地大笑道:“后人本事已是如此,想来祖先本事,自是更为了得!如今始信――――当年太祖皇帝率义社十兄弟,以一身绝世武功横扫天下,万马军中任意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果非虚言。
我这一脉后来弃武从文,扔了祖宗绝学,倒成了井底之蛙啦!好,老夫便依诺饶了韩德让!
你我两家本是祖辈传下来的至交,咱们便叔侄相称好了。贤侄有如此本事,何不从军,到时收复北地河山,封王拜相,祖宗脸上也有光彩!你若愿意,便在我这里即刻走马上任,我这就举荐你个将军做做!”
古剑冰:“多谢韩叔叔,只是小侄下个月初三便要结婚,又有许多要事要处理,怕是无暇………”
韩琦只道他无意从军,重文轻武在那时本是常事,他也不以为怪。遂点头道:“也好,现在朝廷中小人当道,皇上又对武人诸多猜忌,这将军不当也罢。岳鹏举精忠报国,亦免不了一个‘莫须有’之罪,被害风波亭。我韩氏族亲韩世忠,只因不愿诬告岳鹏举,便被明升暗降,夺了兵权,郁郁而终。只是有一天若是国难当头,咱可定要不顾个人生死荣辱,为国出力啊!”
古剑冰点头道:“小子省得。”
韩琦欣然:“有你这句话便好,随后我给你写封荐,若有朝一日,咱大宋被外敌入侵,国难当头,你便可持这荐投军,就算那时我已不在人世,你不能混个将军做做,也不至于从大头兵当起。”
古剑冰从怀里取出三千两银票,意欲交给韩琦,由他抚恤伤亡士卒。
韩琦面色微怒:“贤侄,你这是做何等事?若让旁人知道,只道我贪图银钱,私下卖人情给你呢!快快收起!你若执意要送,送给韩德让好了,死的都是他手下的兵,自然归他抚恤。”
古剑冰与韩德让套了几句交情,约定以兄弟相称,这才将三千两递了过去……
韩德让看到三千两银票,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宋军军饷名义上是不少,但朝廷奸臣当道,层层克扣下来,发到士兵手里,也就只剩下一半,这就成了众所周知的“军中惯例:非战时只发半饷”。到后来连半饷也发不出来,还经常拖欠。他也是没办法了,才动了带人上辽人境内打草谷的念头。刚才最为难的时候,他甚至动了“若韩琦真没把我这远房族亲当自己人看,定要斩我,那老子就叛逃到辽国去,听说辽国当兵的基本天天有肉吃”的念头。
只是见了古剑冰的三千两,他亦是连连推辞:“慕容兄弟,你救我一命,哥哥很是感激了,这银票万不敢收。若让小人知了,告上去,你这叫勾结武将,市恩士卒,邀买人心,图谋叵测――――罪名可不小啊!说不定要抄家流放的!我可不能害了你!你放心,这些时日,哥哥没白打草谷,些许银钱还是有的,何况我还可以为他们报一个‘为国战死’,怎会亏了死伤的那些手下?”
古剑冰等人受了韩琦宴请,又在韩琦府上住了一晚。次日,坐上马车,回归燕子坞去了。
初始几日,有些武林中人上门寻衅,只是武功修为极其有限,古剑冰都懒得出手,便让他们客串了一下语嫣、阿青、九真三女的武功陪练,轻松打发了他们。
后来这些寻衅的便不再上门,古剑冰一打听,方知二韩已将古剑冰雁门关大战萧峰之事,公之于众。武林中人个个都说,那萧峰的真面目隐藏甚深,若是无人揭穿,便要骗过了我们所有人。慕容二公子初时不知,为其所骗,出手护他,那是全兄弟之义,没什么可说的。到得后来,知其本来面目,当即与其割袍断义,浴血大战―――这才是真正的精忠报国大丈夫所为啊!
萧峰既已“畏罪潜逃”,江湖上近来发生的一系列相关恶事,自然都算到他的头上,也就没什么人找慕容世家报仇了。
眼见婚期已到,古剑冰便按着当时的婚姻流程,带花轿去曼陀山庄接了王语嫣。只因慕容博名义上已经“身亡”,此行还要顺便去慕容博坟前烧纸祭告,拜会“亡父”,告知喜讯。
这一祭,是祭给外人看的,要拜的,便不是埋藏在燕子坞的“大燕兴宗…和天敬道…宪懿勤敏…文武睿烈…神功广孝淳皇帝…讳博之陵”,而是姑苏城中的“先府君…大宋内殿直供奉…西头官都知…西上阁门使…慕容公讳博之墓”。
接近慕容博假墓时,却听一人声音中气十足,远远传来:“段公子会错意了。小僧当年与慕容先生有约,要借贵门六脉神剑经去给他一观。
此约未践,一直耿耿于怀。幸得段公子心中记得此经,无可奈何,只有将你带到慕容先生墓前焚化,好让小僧不致失信于故人。
然而公子人中龙凤,小僧与你无冤无仇,岂敢伤残?这中间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公子只须将经文图谱一无遗漏的写了出来,小僧自己决不看上一眼,立即固封,在慕容先生墓前火化,了此宿愿,便即恭送公子回归大理。”
古剑冰心中一动:“是鸠摩智?段誉终究还是落到他手里了?”
2卷 金书群芳!倚天屠龙驱胡虏 85章 鸠摩智别有图谋,段延庆认亲救子
另有一人声音传来,果然便是段誉:“你说当年对慕容先生有此诺言,是真是假,谁也不知。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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