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志!隆志先生!”
突然间,不知从那里传来叫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本间隆志慌张地四处张望。
但是──却看不到与那声音相配的女孩子。可是,那的确是女孩子的声音呀!
隆志站在购物商店街的入口处等待女朋友的到来。虽然已是凉爽的傍晚时分,可是,夏天的残日似乎还恋恋不舍地在大厦高楼间露出脸来,射出丝丝光芒。
“隆志先生!”
又听到那叫唤声了,不管再怎么不相信,那也绝对不是耳朵听错了。
隆志好不容易看见了从地下铁出口朝着商店街跑过来的水鸠添子。是她叫我的吗?如果是她的话,真是厉害,居然从那么远的地方……。
添子体形高大,所以声音也洪亮,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一定引起旁边人群的侧目吧!
塔咯塔……添子踩着惊天动地的脚步声,快步地跑了过来。
“隆志先生!──不好了啦!”
她不停地呵呵呵地喘着气,一面抓住隆志。细小斯文又略带不安的隆志似乎有被拉走的危险,好不容易才让添子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你还好吧?”
“嗯──糟糕了──啊,真热!”
汗水淋漓地不断地涌出来。
“什么事糟糕了?诗织呢?”
诗织就是成屋诗织,也就是隆志正殷切等待的那个女孩。
“诗织──不好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就是、在途中的地下街──哎啊!不管怎样,你和我一起去吧!”
说着,她一把抓住隆志,飞也似地拉着跑。
话说这位尚未登场的成屋诗织和这个水鸠添子一样,今年都是十七岁,而隆志比她们大一岁,十八岁。但是,不管怎么看,隆志总是那种“被拉着走”的类型……。
“死心吧!快出来投降!”
警官怒吼着,“喂!听到了没有?”
相当多的人围在这里看热闹。
星期天傍晚时分的地下街,本来就是人群最拥挤的时候。
那天,有一个强盗带着武士刀强行进入那家咖啡厅,想要夺取金钱,因而引起了大骚动,那强盗抓了一个客人当人质,当然会引起大批人群观看。
“──这么说,在里面的人是诗织?”
隆志好不容易拨开层层的人墙,靠近添子说。
“那个家伙为什么到这店来呢?”
“我们两人逛街买东西逛了两个钟头,走得喉咙都干了,所以……。而且,诗织又说:“让隆志先生等一、两个小时也没关系。——
“可恶!她真这么说吗?”
隆志气得火冒三丈。但是,现在可不是发怒、生气的时候。
“但是,那强盗也太奇怪了呀!为什么会以这种看似无钱的店为目标呢?”
“这我怎么知道!只听到出纳小姐哇哇地叫,整个店里哇地人声沸腾……一发现时,就看到他拿着闪闪发亮的武士刀抵着诗织的喉咙──”
“真是一点也没有办法!”
有位警官听见他们俩唠叨不停,走过来瞪了他们一眼,责骂他们:“你们干什么!还不快退下!”
“但是,里面的人质是我的朋友呀!”隆志说。
“原来如此。但是,无论如何,别站在那里!快到旁边来!到这边来!”
“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吗?”
“不是呀!你把电视新闻的摄影机给挡住了。”
那个警官的动作举止突然变得异常紧张。隆志也跟着失常了。
“犯人──”
“有紧急情况时,我们就冲进去。仔细看着!”
“但是,人质的安全第一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重要的是要看得开呀!”
这可不是开玩笑呀!
不一会儿,支持的警官络绎不绝地来到,把店前挤得水泄不通,好象变成警官的集合场一般。
“──好吧!再呼吁他一次!”年长的警官说,“如果再没有反应,那么,我们先使用催泪弹,再冲进去。”
添子紧紧抓住隆志的手腕。
“怎、怎么办?”
“喂,你不要这样抓我嘛!又不是你的抹布!”隆志皱着眉头说,“不会有事的!诗织没有关系的,一定──”
“喂!听得见吧!十,开始数!数到十之前,把武士刀放下,乖乖地出来!知道吗?”
店里面没有半点反应。
“一、二、三……”警官一开始大声数,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说:“从十倒着数较好呀!”
“用英语,ten,nine……数,不是感觉更好吗?”
“他或许不懂英语呢!”
有人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七、八”
这个时候──“等一下,等等!”
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是诗织!”
隆志跳了起来。
“我个现在就出去……。不要攻击!”
添子听到诗织的话,不安地说:“诗织,她哭了吗?”
“嗯,──好象是的。”
吸了一口气,继续耐心地守候。终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约四十,穿着有点骯脏的工作服的男人(这当然不是诗织),和一位肩上斜挂可爱小皮包的女孩──当然是诗织。
“这家伙!”
隆志叹了口气。
拿武士刀威胁女孩的男人,和被威胁的女孩宛如一对父女般,互相拥着肩,一起一面哇哇哭着走了出来──看热闹的人个个都傻了眼。
“可是……”
诗织那哭得红肿的眼睛,似乎还抱怨着隆志。
“没事就好!”隆志点点头,“但是,我肚子饿了!”
好不容易终于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走了出来。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了。
“听了那个人的事,觉得他好可怜!”她边说边擤擤鼻涕。“他说,反正他就快要死了,在死之前他想吃点甜点……。他从小就不曾吃过年榚红豆汤之类的东西。”
他真是个好吃甜点的强盗!这事听起来着实令人感到心酸。──隆志苦笑着说:“大概也因为你心地善良又多愁善感,他才能毫发不伤地被逮捕吧!好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嗯!”
诗织点点头。
十七岁,或许感觉还很小,但是,也有的十七岁就长得一副大人模样了。成屋诗织正是那种“少女”型的女孩,和走在一起的添子相比,简直只是她的一半!
但是,真正的她却比外表给人的感觉还要活泼。而美中不足的,诗织的缺点──或许也该说是她的优点──就是像为她取这浪漫名字的诗人父亲,非常地“感情丰富”。
现代少年典型的个性就是乏味、冷酷,而诗织却和他们大相径庭,她却那么善良,那么多愁善感!
也因此,做为她男朋友的隆志常常备感辛苦,因为她对别人总是过于感情用事,而她是那么地善良,所以,怎么也说不出抱怨她的话来。
好不容易终于走进餐厅了。三人正高兴地吃着那晚来的晚餐,就在那这时,诗织突然放下手上的筷子说:“那个叔叔披留在拘留所里,他要吃什么东西啊?”
“大概没有甜点吧!”
“嗯,大概吧!──喂,对不起!”诗织抓着服务生说,“可不可以送巧克力派到拘留所去呢?”
第二章:敞开的门
虽然如此──本间隆志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突然想起初次和成屋诗织约会的事,那大概是这一生中永远无法忘怀的事。
即使已经忘记在这之前和诗织交往的情形,却无法忘记第一次约会的情景。
诗织和隆志之交往,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组合,给人的第一个感觉便是“两个小娃儿谈恋爱”!
“那时候,真是凄惨啊!”
他们俩刚从电影院出来,一面悠哉地散步,隆志一面说。
“什么事凄惨?”诗织问他。
“就是第一次去看电影,我们初次约会的事呀!”
“哦──”
“是呀!──奇怪,到底为什么你会这么多愁善感呢?是我太冷酷吗?”
“知道就好!”
──那时候看的电影正是一部爱情大悲剧。
虽然现在已经不常看这种电影了,但是,由于那是第一次约会,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带女朋友去看。
那真是个大错误!
那时,她一面看电影,一面大声哇哇地哭。还不是安静地噙着泪水呢!哭声之大,真是令人不敢顿教。
她虽然曾控制自己,抑住声量,可是,还是常常忍不住“哇!”地大声哭了出来,有时还会加上“可恶!”等的台词呢!
四周的人都以奇异的眼光看他们,女孩子们更是窃窃偷笑着。当中还有人说:“她哭,一定不是因为电影!”说着,还狠狠地瞪了隆志一眼……。
隆志根本无心看电影,他一直捏着把冷汗,咦着气暗暗祈祷:“快点结束吧!”
──从此以后,隆志就不敢再带诗织去看电影了。
即使去看,也一定看像今天一样的喜剧片、或者动作片。
可是,今天看的是喜剧片,她竟然也哭了三次,真是服了她了!
“今天的电影真是有趣呀!”
“真的吗?”
“嗯,如果能让我再多哭一些,会更好!”
“你好,可是我却难受呀!”
“这也不是坏事呀!我只是感情稍微丰富而已!”
“太过丰富了!”隆志说,“喂,再来呢?怎么办?”
“要去一个地方。”
“嘿!真是稀奇呀!”
大体而言,约会的时候,通常诗织都听任隆志安排。
“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的,没关系……要去那里呢?”
“这个嘛──”
诗织从背包里取出字条来,将它摊开。
“怎么看不懂。──啊!原来是反了。这样才对!”
“你啊……”
“你带我去这里。”
她把字条塞给隆志。
光凭着住址,就想在东京都内找到那个地方,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办法,只好先到书店去翻一下地图,再找最近的车站。
在电车里,隆志问:“到逼地方,有什么事吗?”
“访问。”
“我知道,但是──”
“我和人约好了呀!”
诗织抓着电车的手拉环,浏览着外面的风景。──实在可爱呀!真像一幅画。
“约好了?”
“和那位叔叔约好了。”
“那一位呀?”
过了一会儿,隆志才想起。“──喂,难道是前一阵子拿武士刀挟持你的那个──”
“就是那位叔叔。”
“你和那家伙约好什么?”
“嗯……”
诗织岔开话题。“啊,就是有些事。”
“说啦!难不成是他的家人──”
“他叫我去看他的家人,再把情况告诉他。”
“喂!”
隆志瞪大了眼睛,“虽然要做好人,可是也要有个限度啊!”
“可是,他说他有个年轻的太太,而小孩还很小。那不是很可怜吗?”
“但是,看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这……”
“你心地太善良了。但是,就你和我二人,根本没有什么办法的啦!”
“可是──”
“没有用的,还是回去吧!”隆志说。
于是──诗织动也不动地瞪着隆志,心想:这家伙真可恶!一会儿,如珠般大的泪水便溢满诗织的眼眶……。
“我知道了,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拜托你,别哭了!”
连隆志都想哭了。
“是这间吗?”
隆志擦擦额头的汗珠。
毫无目标地找了好久,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
令人不解的是,这里明明是一栋公寓,为什么字条上面没有记载公寓名呢?
哎啊!这真是栋够古老的公寓,它还能直直地耸立着,真是令人佩服啊!
“有人住吗?”隆志说。
“你看,有人晒衣服啊!”
“哦……叫什么名字呢?”
“我看看。──樱木。他太太的名字我忘记了。”
“樱木。”
虽然还附带一封信来,可是上面没有写名字。
“没有办法,只好一间间地找。”
还好没有多少户。他们两人在一楼(一共也才两层楼)的房间前绕了一圈。
“大概是二楼吧!”
“楼梯没有坏吧?”
两人戒慎恐惧地爬上吱吱叫的楼梯。
“──不是这里。──是那间吧?”
“嗯,可是,门牌看不清楚啊!”
那大概也称不上门牌吧!
那只不过是一张写了名字的纸,黏在上头而已。
“──怎么办?”
隆志说。“好象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樱”这个字呢!”
“太好了!”
才不好呢!隆志心中暗暗抱怨着。
这么看来,居住在这种公寓里的人一定生活很困苦吧!而且,她先生又引起那么大的骚动而被逮捕!
“应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