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他暴行下的几率……甚高、甚高、岌岌可危!
“呼——”一逃出来,“耶?!”微微斜靠在门边,环胸而立的……是……那块冰雕!!他一直在外面听戏!!第二回了啊!你见死不救,我记下了。
“幻月……”无比哀怨、沉叹、失落而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凄凄楚楚的无助诱惑表情百分百惹人怜。
“这个世上,最不可能伤害你的人是殿下。”他冷默得不能再冷漠,拒不知错悔改,理由充分信服,很合情、很感人。但——
“燕堤谷的那次呢?”我以眼神示问,突然发觉,自己其实蛮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
“我相信你所相信之物,”他稍顿住,目光飘忽了两下,像思考着什么合适的词,然后徐徐说出四个字,“爱屋及乌。”
“哈??”被凌冰砸中,为什么,添堵的总是我?秉着睚眦必报的心理,我脉脉伸臂揽上他颈后,冰雕蓦地震了震。忽略他眼里的惊讶与恍惚,踮起脚跟,在俊脸一侧轻轻印下吻痕,伏在他肩窝里柔声问:“何时……才能融化你的冷淡呢?”
我非常确定,听见了他温热胸膛内悦耳动听的心跳声,于是平衡了。嚯嚯……小恶魔连续得瑟撒花……今晚大丰收啊!心情爽啊!
只不过下一刻,转头看见三双眼睛光明正大地……看我们……看我亲密地抱着幻月,他的手扶在我腰际,姿势像……嗯……是搂抱在一起,加上方才一幕……
妙音两手努力捂住口才不致尖叫出来,表情极受创:天塌了。
最淡定的是星河,看了会儿,视若无睹地走开。阿穆摸着下巴恶趣点评:原来不是幻月捷足先登,是夜落主动看上幻月啊!怪不得常常随身携带,差别对待,唉,璇玑又要寻死觅活了,主人口味真不一般,莫非是殿下所指的异常心理?
当晚,夜宅上下难得打成一个共识:夜落大人——xx。
翌日,出门前嘱咐阿穆,沣山脚下那座罕无人至的古刹,四名御灵师正忙着布结界,若有必要,去“帮帮”他们。阿穆自然明白,对某些事,原则上我不喜欢自己的行动受他人限制,尤其是这种时候。
一身职业人士打扮,朝广安进发,迎来第一天的实习,代价是——翘课(不翘课就得翘班),必须的,咱没选择。
莫辛所在部门为风险合规,她原是数学专业,拥有超强的计算分析能力,而金融对数学也有一定要求……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给她打下手,应该勉强可以的……吧!虽然微积分,呃……概率统计……嗯,马马虎虎能过安全线——及格线。想当初我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勉强挤进了谷大的金融,很悬的。
模式化地与各位同仁前辈打招呼,不乏许多年轻人,年轻人好哇!年轻有为。岁数相差不是很大,少了辈分上的拘谨,挺好,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好似看着一只南极企鹅来到北半球的智利阿塔卡玛沙漠参观。咳咳……换种说法,若我不是穿着正式的职业装,估计前辈们会有诸如“小朋友上几年级啦?初中毕业了没啊?”诸类问题。
申明:长得年轻不是我的错。众同仁有感:以貌取人,实在罪过,罪过……
首日以熟悉环境为主,各处走走串串,顺手翻翻资料,对工作性质做个大致了解,一堆文字和数据组合,我看得头大,怀念课堂上的老教授啊!想着想着就想到,今天的政治经济学老师会点名么?
“小风,下班啦!”莫辛在背后拍拍我。
“哦。”游完太虚回神,赶忙收拾好桌上零散翻开的文件。
“看你这么刻苦,都快废寝忘食了,我就知道自己眼光一向很准,不会看错人。”她跃然一笑。
一句赞赏的话,为嘛我听着像别有层深意呢?还有,什么刻苦……低头做阅读深思状,实则神飘万里,飘了一上午。
莫辛邀我同去吃午饭,我婉言回拒,说要去医院看望同学,时间有点紧。走在路上,忽蹦出一个念头:给他带份午餐吧!虽可能是多于之举,但尹剑会需要,在他养伤期间,先做好第一步准备,看是不适合,凡事慢慢来,急不得。
临时在一家饭店买份鸡汤,我另加了点料,用保温桶装好,提到医院去。
病房里,尹蝶正与哥哥谈笑风生,每次见到他,心里总会泛起异样的涟漪,暗自长叹,我是怎么了?璎涵儿,刻在夜落的记忆中太深,想忘,不容易。如尹剑说的,能忘记她的脸,她的笑,但想起她时的感受,忘不了,何况,那张脸正活生生地摆在我面前。
尹剑照例以高考为由打发走她,望着杵在门口的我……和我手中抱着的保温桶,哑然失笑:“过来。”那表情,那口气——像在召唤自家的宠物猫。
宠物?我发散的思维联想起了小铃铛、燕堤谷……
收起乱飞的思绪,混混沌沌中听话地依言走到床边,坐下。
“小蝶被惯坏了,有点大小姐脾气,别见外。”他边说边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拿走我手中的保温桶,打开,端起来闻了闻,“还不错,很香。”
哈啦?!这人……也忒自觉了吧!
“你没吃午饭么?”脱口而出。
“嗯,等你。”他理所当然。
“那万一我中午不来,下午来呢?”你也一直不吃东西等下去?
他却像看白痴般地瞧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会来。”然后从枕下取出一本书递向我,“给。”
“啊?”伸手接下,一看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崭新的书封,没翻动过,我反射地揣摩他的用意。
自顾开动,正用小勺舀汤的尹剑再次看白痴地抬眼瞧我:“以前住院你就爱捧着这种文学书在手里看,怕你像昨天那样坐着无聊,”一勺汤送到唇边,慢慢喝下,声音很轻,“我喜欢看你看书的样子,很安静,什么都不用想。”
这个……算……那什么吗?咳咳……窗户纸不能捅破,我忙捧起书随意翻了几页,转话题:“嗯,基督山伯爵,我看过电影版的,很精彩,说法老号的一名大副爱德蒙·唐泰斯复仇的故事……”
他兀然顿住,我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动了那个禁忌:复仇。
☆、第十一话 沣山下的屠戮 (2345字)
“想听另一个复仇故事吗?”尹剑低着头,沉沉问。
“《王子复仇记》?家喻户晓的哈姆雷特……”
“那些是成功的复仇,主人公如愿以偿让仇人得到应有的下场,身败名裂,乃至可以同归于尽。”
“你要讲的故事呢?”
“作为交换,能告诉我……那个人的来历吗?”他仍旧低着头,自始至终未看我一眼。
“……”暂时不能,我没吭声。
沉默良久,他长吐一口气,沉重的心情松缓下来:“算了,一个没有结局的复仇称不上一个完整的故事,”继续喝着汤,“在这个病态的世界,比费尔南、唐格拉尔、克劳迪亚斯之流更可恨的大有人在,至少他们有嫉妒、贪欲为由,而有些人却没任何原因,随便找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充当借口,哼,”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我,焦点像落到别处又不似在看我,“小风,你清楚很多事,包括我……”
我悻悻地出了病房,这些人,太聪明。
正走出医院大门,偶遇筱贞,我被她左手中指间那只圆润的珍珠戒指吸引,她迟疑地询问尹剑的伤势怎样了。
“恢复得很好。”我笑答。心想:她和御灵师有接触?
平平凡凡的一下午结束,与各同仁道别,莫辛对我“勤恳”的工作态度颇为满意,两人相处得也格外愉快,或许她另有目的,其实不必这么费尽周章,不管怀疑或试探,最终,我会告诉他们真相。
沣山脚下一座破落荒凉的古刹,门楣残败的匾额横卧在地,被乱草遮盖一半。墨绿的草茎上点点殷红醒目,连成一条又长又粗的血渍划过破匾,空气中血腥味刺鼻,地上片片血水与天边红霞相映,组成一幅美丽的死亡画卷,时间凝固在这永恒的暗红刹那。
踏过门槛,一片凌乱废墟,石墙剥落,小庙完全倾覆,碎成一堆枯木乱石,脚下血迹的源头延至半掩在废墟下的四具尸体,残肢散落,死状极惨。
废墟堆上,阿穆犹如一只刚从地狱修罗场逃到人间作祟的饮血恶煞,浅浅一个背影足使人不寒而栗。
他偏过头见是我,愣了愣,稍即身影消失,隐现在我面前。
这幕场景总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我并未说什么,没有呵斥,没有责备,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平静地走向残垣边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他余留着最后一口气。
我漠然俯视被困缚在躯壳牢笼中的可怜灵魂,那双竭力睁开缝隙的浑浊眼瞳,紧紧盯着我,嘴唇无声地嚅嗫了几下。
我读懂他的疑问,淡淡回答:“我是夜落。”
陡然间,他瞳孔放大数倍,无比惊骇,目光散射,蜡白的面色转为青灰,张大了口,怎奈喉中发不出声音,胸前急促的起伏不到两秒便平息,头疲软地垂下,左指间一颗宝石戒指黯然失色。
被我吓死了??我回头无辜地问阿穆:“我很恐怖么?”
“不是你恐怖,是夜落,”答话者为幻月,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那具尸体边,“他听到‘夜落’两个字,才被吓成这样,你对他们做过……很残忍的事吗?”
做……很残忍的事??
我和他同时望向阿穆。
“别看我啊!我还想过把瘾呢,没来得及插上手,这么弱,真不禁打。”阿穆摆摆手,不无失望。
“呀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又见夜落大人,在下深感荣幸,与您如此有缘呐。”镰刀男的怪调很突兀。
“是啊!收魂的来了,”我快速明了地拆断他最喜欢打的太极,“阿穆,你帮忙收尸吧!”语毕,退场。
“哎,喂,”大叔不满意,“不是我干的,怎么要我收拾烂摊子?幻月不也在吗?你这偏袒得太明显了吧?”
“哦?”我停步,瞅瞅跟随在旁的男子:“你愿意吗?”自昨晚过后,我俩被他们一致认为……一言难尽,不说了。
出乎意料,他自觉地转身往回走,我再加一句:“顺便去查清那件事。”不需太多言语,他会懂。
“能和传说中的幽冥使者携手共事,无上的光荣啊!”飘在空中的无殇,很想叫人搭弓一箭射下来。
“唷——死神,那晚你溜得快,碰巧这次又撞上了,咱来比划比划。”阿穆捏响手指关节,摆出“大爷我很不爽”的痞子姿态。
“阁下言重,在下哪敢接招啊!”无殇掩面,咯咯诡笑,“再说了,温柔美丽的夜落大人不适合太暴力的场面,请恕在下无法满足您的欲望。”
闻言,我额角青筋暴突,谁能给我支枪崩了他,再拉出去鞭尸一万。
繁华的城市之夜,谁人知平静中暗藏多少危机……
在空中俯瞰着华灯初上,霓虹炫彩的谷江城,我简明地对身后六人指派任务,“阿穆,夜宅你负责,其余四个地方,万劫塔,星河,泗水道,璇玑,未央楼,妙音,最后一处,那座小城堡……煦,不用看着无殇了,你去。”
“幻月干嘛?”璇玑指一旁清闲的冰雕男。
“保护我。”
“我跟他换。”某女强烈要求。
“不行。”
“差别对待,璇玑,事实证明,你抢不过幻月,忍了吧!”阿穆怜悯她。
“或者等殿下把大人的变态心理治好后再抢。”妙音同仇敌忾。
“小落落,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残忍?”某女仰天悲怆。
我再送块豆腐给你撞吧!
“说到殿下,怎么不见他?”煦温雅开口。
“小离另有事,不用管他。”我不咸不淡地答。
“……大人果然很差别,本来不信,却不曾想,连殿下在大人心目中的地位都降到了不愿理会的程度。”煦为老弟凄然。
“……”煦,你从来不八卦的,跟璇玑学坏了么?
“我最有能力和资格保护他,你们几个少啰嗦,”幻月以威严肃穆的庭上大法官之姿站出来公正,语调很冷,“学一学星河,谨言慎行。”
“……”被点名的某星自动排掉一道道鄙夷,深思沉吐,“夜落和幻月,我觉得很般配。”语不惊人死不休,星大人是也。
☆、第十二话 夜·殇 (2867字)
莫辛靠入舒适的椅背,默默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眼眸覆染丝微悲凉,仅短暂几秒,换上清灵幽深的冷静。
明如白昼的控制室气氛凝重,惊惧与愤怒笼罩着座中一颗颗沉重哀悼的心。
“可恶,到底是谁?谁干的?”小善大吼,受不住无声的沉痛,压得人喘不过气。
自然,无人回答,室内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黎修低沉出声:“故意把尸体送到我们眼皮下,明显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