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啊,你对霍娴茵……”没什么感觉。
“就像你对我一样,没有感觉。”话说得很坦率、直白。
静静看着那双眼曾说我洞悉一切,此刻,换成了他。我沉入缄默,竟无话可说。
“即使没有感觉,也是众望所归,”他继续说着,“而且小蝶很喜欢她,只接受她,你一定觉得很荒唐,我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要被他人左右。可你一定不知道,娴茵是我最放心把小蝶托付出去的人,我知道她能帮我照顾小蝶,很好地照顾她……那一天到来之前,让所有人都觉得幸福,不是很好吗?”
“最后的幸福……”最美亦最悲,好似烟花灿烂后的尽头,只剩落寞,我轻念,“这种幸福对她们太残忍,从云端摔到地面的痛苦,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果然,你知道很多。”他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眼眸清冽。
啊啊?!在套我话?算计啊算计……很好玩吗?我哑口。
“昨晚我看到一个人,一个男人,”语气仍没什么波澜起伏,“我在医院的消息,多半是他告诉你的吧?”
“嗯。”我诚实点头。
“不想告诉我他是谁?”眼神稍敛聚凝起。
“他……”知己的托词,应付佳颖还可以,对尹剑……算了吧!
“和你关系匪浅?”一句反问,用确定的口吻,暗藏嘲讽,“于是一切有了解释,他知道怎样使用晶石,因为那原本就是他的东西,是他送给你……夜明珠的夜煦视你为主,幻月和璇玑对你爱护有加,都是因为他,他就是你不普通的原因?昨晚救我,也是因为你?呵,一个相貌惊为天人、力量出神入化,完美到极致的男人,你当然会选择他……”转过头望向天花极,语调很轻、很弱,“这样……也好……”闭上双眼极力隐忍,喉间滑动,在吞咽苦涩与不甘吧!
我想,那句“……你太弱”,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
情绪太激动,容易影响伤情,我小心掀开被子,左肩下映出淡淡的殷红,伸手轻轻覆上,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身心俱伤,破碎的灵魂,要独自担负。像受伤的野兽,只会躲在山洞里自己舔伤口,自己坚持。
激战之夜阑止殇 第七话 难遗忘,一个错误
望着面色渐入安详的俊颜,我淡然开口:“阿剑,忘不了风铃就记住她,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若还有一个人能记得她,她会很高兴。因为永远在玻璃的另一面而不真实,所以容易被遗忘,所以没有人能够成为她的谁,如果,有一个叫做爱的世界,不完整的她只能是‘爱’下面的‘友’,并不奢望在谁面前她是谁,或可以是谁,能在谁的记忆里停留到她离开,风铃就心满意足了。”
“遗忘是人不可更改的宿命,错开的东西,或许真的该忘了。你说这话是在请求我的施舍么。”尹夕依然闭目,纤长的睫毛略微颤了颤。
“你可以选择拒绝。“
“是,我很想拒绝,很想忘记,可是总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即使忘了她的声音,忘了她的笑,忘了她的脸,但想起她的那种感受,永远不会变。所以你大可放心,就算全世界遗忘你,我也会记你一辈子,直到走过黄泉彼岸,空白了所有记忆。”话语如春华中的细细雨丝滴滴润在心坎,缓缓握住我放在他伤口处的手,微睁眼眸,“小风,你的奢望从来不是奢望,是我没资格选择。”那双眼里,流淌着最真实的悲伤。
“谢谢你的坦白……”然而很多事,无人能说清。在世间人太容易忘记本来的自己,以致想找回的时候,不知道被丢失的自己在哪里,于是只能按认定的想法生存,不止你尹剑,风铃亦如此,如果说你没有资格去爱,风铃则没有资格被爱。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过不需要你的同情,”他口气稍有不悦,瞬即又柔下,“想谢我就多陪我一会儿。”
我假装不经意地抽回自己的手,感觉很无辜,低低咕哝:“我哪敢同情你啊?”都不敢多说话了,怕万一哪句表达得不好再给你一打击,尹大少爷您这身子骨还扛得住么?嗯,多陪会儿是可以,只要你不纠缠我和……咳……另一个我之间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麻团关系。
尔后,出乎意料地,他笑了,挂在唇角浅浅的、舒心的笑意。无由地,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午后,我仿佛看到……铁树开花了。
风水轮流转啊,三个月前我躺着他坐着,现在他躺着我坐着,气氛还是单调的安静,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宁静,有人陪在身边,或陪在谁的身边,不用刻意说什么,只静静地陪伴对方。
我后悔自己没带书来看,虽然看帅哥养眼,看正常的帅哥更养眼(比家里的几枚思想人类化多了)但是……他睡了吗?轻微而匀称的呼吸,很安稳……
蹑手蹑脚地起身,扶在床边的手腕无征兆地被捉住,接着传来一句诘问?“去哪里?”
啊咧?没睡着??亏我还不想打扰。
无巧不成书,外面正好响起剥啄的敲门声,我心平气定天经地义地含笑礼貌道:“开门。”
感觉手中紧了紧,然后慢慢松开……
来人是筱贞,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雪纺连衣裙,裙摆处的褶花又不使其过于平淡,透出几分含蓄的清雅。不知为何,我突然意识到,身边认识的女生,好像……个个都比我漂亮……额……
原来,她在医院楼底下认出了刚要离去的尹蝶,攀谈几句后得知尹剑受伤住院,便匆忙赶来探望。
“尹大少,谢谢你……”解释完,筱贞很客气地道起谢,眸中的波动泄露了她镇定外表下的箭熬与斗争。我讶然于她道谢的缘由和……称呼的变化,以前不都叫尹剑的吗?听她停顿少顷,接着说,“我妈的手术定了,在下周三,手术费我会慢慢还你……”
“不用,我们已经两清了,”孤傲的男子语气很冷淡,“如果说还有什么关系,”视线瞥向窗外漠不关心,“我只当你是小风的同学。”
话听着怎么像尹剑甩了筱贞。他们应该没开始过吧……啊,算了,始于那桩交易,该做的我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推动事情发展的预期结果已达到,筱贞顺利拿到了妈妈的手术费,是不是又表示他们之间的事我不好再掺和?
Wait,只拿她当我的同学??话虽没错,筱贞的确是我同学,可……啊,不愧师承楚潇然,老爱把无关紧要的我扯进去。昨晚是我先逞强出头也就罢了,今天我可很默契地乖乖立在一边不言不语努力维持龙套形象啊?话不能当着人面说嘛?多伤人呐?
心中叫苦,筱贞却并没看我,颤颤地扯扯嘴角:“尹大少,我也只当你是小风的同学。大家……都是同学嘛,”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略仰头快速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回复自然,“我去看我妈妈,不打扰你们了。”默默走到门口时几乎夺门而出。
或许,我想错了,一开始就错的离谱,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哪存在那么多完美啊?那人间炼狱不可以荣登为极乐天堂了?
人世真是个历练的好地方不论人、妖、或神,只要身在人间,总免不了落入世俗。
“哎?刚过去的是寒筱贞吧?”佳颖边走进来边问,同来的还有以姗,杜安卓和严俊。
“她……怎么像哭了?”严俊接话。
看他们俩语句衔接得挺融洽,两天前的晚上无缘无敌吵嘴,嗯,冷静后破镜重圆了吧!我如是想当然中,只见佳颖狠狠瞪了他一眼……额……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哪存在那么多完美啊啊??
“小风,”佳颖殷切地朝我扑来,半路便掉头折向病中主角,乐呵呵地高调一喊:“大少爷,你好啊!”
铁证如山,帅哥永远是受欢迎的种群……
几声招呼,尹剑从容应付,将心中反感与排斥掩饰得滴水不漏。
以姗扬出一份报纸:头版是尹市长与霍氏财团老总会面,表示要为繁荣谷江经济而共同努力,把谷江发展建设为亚太地区金融中心,并向未来国际金融中心的宏伟目标迈进云云。第二版便是一行大字号“见义勇为挺身救人,血染长街可歌可泣”二级标题是“市长之子深夜救助路人,以身作则是为英雄楷模”。
这则内容……呵呵……不好意思,昨晚我在警局爆料的。秉持公道以“事实”说话我真善良啊!内心深处的小恶魔华丽变身为天使优美转圈。
“这件事已经满城皆知,还好你是市长的大公子,没记者敢来骚扰,”以姗淡定自若,无意瞧了我一眼,又望向伤患,“尹剑,能把昨晚遇到的事详细说一下吗?”
我注意到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中袖上衣,右胳膊上缠着绷带,正好遮掩在松垮的袖管里,乍看上去,并不容易发现她受了伤?昨晚吗?
“怎么?被记者收买了?”当事人耐着性子看完并折好那份报纸,随意扔在床头的桌几上,口气有丝轻嘲。
“只有我收拾他们的份,”以姗同学回之以礼,忽视其傲慢,“尹剑,我知道你异于常人,能驱使灵体,以前在灵异社,你总表现得很懈怠、散慢,一起出任务常常站在一边闲着没事,但这不妨碍我发现你的能力。无论妖怪或幽灵,事实上你都看得到,并且看得很清楚,固然什么也不用做,因为……它们根本不敢靠近你。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种时候,你身上会产生一道很压抑、很奇怪的气息……假如真交起手来,我也不一定能伤到你。”
激战之夜阑止殇 第八话 重叠的模糊
我心里有落差了,深深认识到自己依旧小看了以姗,小孩儿确实天赋异禀,倘若知道尹剑背后是死神,她还会这么持稳吗?
一番惊人的言语,众人愕然,最吃惊的当属佳颖,飘到我身边手往颈后一揽,凑近:“小风,你跟尹剑关系不错吧!他有那么……灵异?”
“这种问题,问他本人比较好。”我嫣然回避。
“无可奉告。”冷冰冰的声音有些疲倦,尹剑似极不愿提及昨晚,下起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尹剑……”严俊急欲劝说。
杜安卓拦手打断他,目光坦然:“尹剑,以姗说那些话,意思很清楚,伤你的不是普通人,谷江频频发生不明失踪与袭击案,情况越来越严重。我希望,我们可以帮到你,以朋友的名义,同样也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我们不会因身份地位悬殊就觉得是在高攀你,只想朋友之间坦诚相对,一起度过难关。”
“朋友?”尹剑淡漠哼笑,徐徐仰靠,右手手背轻轻抚在额前,“如果是朋友,应该能体谅我吧!重伤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刚才又和小风说了不少话,现在真的……累了。”
“尹剑,别这样,”严俊看不过眼,又不知怎么让他开口,焦烦中想了片刻,“在教堂里,你幻觉中的那个人……”试探地问,“你和他有深仇大恨?”
眼角射出一丝极寒的凌光,随即手背覆住双眼,尹剑扭过头,苍白的脸庞僵固,紧咬牙根像在竭力忍受切肤之痛,不予任何回答。
“我们走吧!”以姗轻叹,“他不想说问再多也没用,”而后非常突兀且发人深省地对我说,“小风,他交给你了。”
句子还原完整为:小风,我们把他交给你了,请务必照看好。
啊咧?!什么跟什么??把问题都丢给我?当我万能的么,凡事手到擒来?
“噢小风,”佳颖的眼神明显不正经起来,“善意”地拍拍我的肩,“好好表现啊!别辜负大家的期望。”
唉我痛心,木木地说:“佳颖,你变了。”说的是实话,本来透亮的眼睛里隐了一层多出的迷雾,叫人看不真切。
“当然啦!”她笑嘻嘻地凑在我耳畔,手掩在唇边,压低声音,“找到另一半,感觉自己变完整了,他这两天每晚都来找我,甭提有多幸福,哈哈……”
看她笑得越开心,越灿烂,我恍觉心情越发沉重……
离开病房前,我跟尹剑说,明天就去广安实习,然后,收到一个无理要求,每天来他这里报到,嗯,美其名曰:考评。直到他出院……为止,对一个人工作态度兼毅力的考核啊!我深深深深觉得:流年不利,遇人不淑……
宽敞明净的地下射击场内,雪白的灯光将里面照得柔明华亮,不遗一处角落,场地如白色梦幻渲染的净域,无一丁点杂质点染。
少女端握手枪,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五十米开外的靶子
“啪啪啪……”数声枪响。成绩:两个九环,八个十环,共计九十八环。
“大小姐枪法进步不少啊!”俊朗不凡的男子怡然雅态向她走近,望了望远处自动更换下去的打靶,“刷新了您最好的九十五环纪录,再创佳绩,可喜可贺。”一张美得近似妖孽的脸笑靥如风。
莫辛歪歪脑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