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左腕呈映现淡淡的蓝色光环,刀逵会意,幻化成一缕黑雾融入其中,同时附近聚起更多黑暗云烟,凝成一股雾带环绕在他周身,源源不绝地注入蓝晕中。
“楚潇然,对人说教前是不是要先保证清者自清?刚才那孩子是魔族?”尹剑低沉讽笑,“哼,哈哈……自命清高,又自甘堕落,厚颜无耻的伪君子,凭什么说我。楚潇然,你才是我尹剑一生中最大的败笔。”情绪激动间,喉中涌出一股腥甜,他抬起手背,擦去唇边的血渍。脚下悄然映出一片黑影,逐渐扩散,黑暗在蔓延,吞没周遭的一切……
“小剑,带着对我的憎恨,去往开满曼珠沙华的忘川彼岸,那里最适合你了。”楚潇然轻轻抚摸着戒指,平声自语,顺眸细瞧了瞧对方手腕上的表,心中了然——打开宝藏的钥匙吗?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幽蓝宝石绽放明光,飞出十二张符影,斡旋排开,在沉寂天幕下摆成十二星象阵法,符影瞬时化作人形模样,注视着黑暗中鬼魅潜行的猎物……
这边结界外,璇玑心率经历一波三折,观得两眼发直、心惊胆战、愁肠百结,最后哭天抢地:“阿剑,太惨了,等我……来也!!”
“啪——”撞上一面透明的空气墙,脸贴着墙壁,身体毫无悬念地如期坠落……等其再次升到空中,指着某人破口骂街:“煦,你这个笨蛋混蛋王八蛋,流氓恶棍尾巴狼,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省略一百字),”骂出来真爽透了,“没看到我的阿剑危在旦夕啊?你敢妨碍我救人?嗯?阿剑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娘第一个宰了你……(呃,再省略一千字)”凶神恶煞地咆哮完。
煦温婉一笑:“璇玑,要听从夜落大人指示。”全然不在意那顿……权且称为“废话”。
什么叫拳头打在棉花上,噎死人不带偿命?璇玑此刻脸抽筋的表情,大概如此了。而前者接着做补充:“大人曾有训诫,除了他,你不能再想别的男人。”
璇玑郝然纠结,很想乐:那句话暗示——夜落会为自己吃醋吗?又很想哀:阿剑,你死了我可咋办?于是沉吟:现实中的一脚踏两船,三角恋么?!幸福的女主人公,被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额……爱着?争抢??貌似……与此字眼无缘,一面总爱答不理,一面老拒人千里,啊啊……命好苦!深入追思:阿剑喜欢小风,嗯,小风即夜落,也即,变相的,阿剑与夜落……好像,夜落和幻月还暧昧不清呢……
思来想去,等腰三角变等边三角,没自己的份了,呜呜……人生好杯具!一挥泪,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大不了横插一足变四角,仰或,把万恶的幻月踢出局……
正当某女神游太虚沉入臆想中时——
“呀呀,两位也来凑热闹吗?”扛着一把大镰刀的斗篷男乘风而来,阴软怪调。
“奉夜落大人之命,前来观摩战况。”煦温文尔雅,面带微笑。
“阁下相当完好地继承了令主的优良品行呢,待人谦和有礼,平易近人,同样的温柔,外相俊朗潇洒,令人钦慕不已啊!”
“彼此彼此,想死神大人可以尽情地将人命玩弄于股掌,却始终中规中矩,恪守本职,维持人世生死秩序,不致动荡惶惶,这份责任与严谨,值得人瞻仰呐!”
“阁下过奖,同职工作,也许您比在下做得更好。”
两人一言一语,一来一回地打着太极,某女晃过神,瞅瞅这边,望望那边,耐性磨完,玉手一指:“你,是阿剑代理的那家伙?”
“璇玑,不可对死神太无礼哟,小心夜落大人责怪。”煦温温提点。
“少拿夜落来压我。”前者回瞪一眼。
一旁,被点名者稍顿,悠悠然开口:“嗯,双方自主,你情我愿。”
啥叫你情我愿?某女的歪歪功能自行启动:莫非两人有一腿?这得几角关系啦?
“死神大人这次是收获成果来了?”煦和颜相问。
“本来是呢,可夜落大人擅自与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无殇说话的语调常常让人感到……不爽。
“若只是小小的玩笑,你应该不会很介意吧?”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人面前,淡薄反问。
“夜落大人,”无殇平静应,“很荣幸又见到您。”
“夜落!!”璇玑叫喧,灿灿的眸子闪闪发亮,瞬间飘过来。未及近身,急刹车,迅速蹿回原位,立定站好,美目朝我身边的幻月射出无数尖刀,堪称暴雨梨花……刀。
“夜落大人,您似乎被找茬了。”煦谦然。
“坏事易做,好事难为,”我淡言,侧过视线,“无殇,你有意见?”
“能请您收回晶石,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
“最先扰乱尹剑命格的人,是你,我不过友情客串一下,”语气转冷,“妨碍到你了么?”我承认自己在无声胜有声地威胁,感觉无比舒坦,果然内心潜质很黑暗。
斗篷下的脸微微一滞,嘴角咧开:“夜落大人,您的灵力变弱了许多啊!”
“然后呢?”想说单打独斗你能胜我?
“这并非一件好事……”他严正指出,等于没说。
“也非坏事。”发言者乃冰幻月。
“唔?请赐教?”无殇虚心好学。煦与璇玑均一副“想知道为何”的表情看着他。
“哼,还用明说吗?”指指我,冷傲地漠视一双双“求教”的,目光。
几秒钟后,璇玑恍悟:“噢——”耐人寻味地望向我,越瞧越像猫见了耗子,眼珠泛邪邪的绿光。煦持正派的好人卡,舒尔浅笑,同样发人深省。
激战之夜阑止殇 第四话 转机
我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么?黑线中,是的,现在的我,很容易被他们六个联合起来整死,吞得骨头都不剩。从此,看人脸色、如履薄冰将接踵而至,幸哉?悲哉?但是,我向来不会悲观绝望,弱弱地自我安慰:咱人品还是不错的……吧??
俯视下面结界里热火朝天的场面,十二星象阵,十二道闪电般的剑影,与地面升起的黑色涌流交错相袭,双方主人急速跃动,避开斗法攻击,在凌乱的剑光中缠斗,如冒枪林弹雨。尹剑受过伤,体力落于下风,却仍负隅顽抗,行动毫不受伤势所阻,更是以命相搏。漫天卷尘好似风沙过境,皴裂的空间一度惨不忍睹,打成这样,若无一方倒下,便难以停战了——
定睛细看,地上倒着一人,受了点皮外伤,并没死。嗳嗳,决斗别把手无寸铁的无辜市民卷进去啊!转念想到,自己也是手无寸铁……无辜的……然……要进去。
“无殇,代理游戏要收场了?”我淡问。
“夜落大人有兴致……继续玩下去?”死神掩面而笑。
“喧宾夺主,非你所愿啊!”
无殇咯咯笑出:“那么,仅此一回哦,美丽的夜落大人。”言罢,主动飘开,退步让路。
“大人,若要阻止,交给我们便是,您无需亲往。”煦开口。
我略扬手:“他们俩见过你们三个,那种结界里能够映射真实本体,不好变身份,外面强行冲破,会招来麻烦。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去。”
“夜落,能格外开恩吗?我就去看一下阿剑,保证不添乱。”璇玑美眸像沾了水似的清亮,信誓旦旦。
“唉——”我按按太阳穴,来到风姿绰约的美女面前,算笔秋帐,揽过她优美的颈项,在其耳边轻语,“璇玑,我不能压你么?”那句气势汹汹的“少拿夜落来压我”,赶巧听到,怎么听怎么觉得对我充满怨气。
“哈?”美女停半秒,猛然仰起脸,泪花扑闪,点头如捣蒜,“能压能压,小落落,压吧,我一定全力配合,”挂在我身上蹭腻,“请尽情地压吧!任君欺压,怎么压都行。”
她好像……很感动,又好像……误会了什么。
“……”
……千钧一发间,几片淡紫流光飞旋,将血迷虚寂撕开一道裂口,幽暗喷涌而入,湮没殷红血色。
飞煜未看清发生何事,周围已恢复为深沉的浓夜,迷迷糊糊的视线中多了个矮个儿的孩子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吃力地仔细辨认:是……沣山上风铃家的……管家和……亲戚——那个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冷酷男孩?!他们怎么……
来者——星河与阿穆,炫丽登场。
血魔脸上闪过即逝的诧异,继而平淡施礼:“幽冥使大人,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看不下去。”星河照常面无表情。
“你是我的……”阿穆郑重宣布,甩动钩镰刀,横划一斩,强调,“对手。”
“您可真幽默,”黑袍男子血唇微弯了弯,“我们怎会与夜落大人为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主人把你安排给了我,就是说你的生死去留全由我定,接招吧!”阿穆血气方刚地喝出,猛力豁刀横扫,一排强劲的浓黑气波夹带凛冽的刀锋铺天盖地而来。
血魔有刹那的愕然,神色阴霾,仅此一招,挑衅的霸气十足,他果真是不留情面。正欲避开,侧面又射来数道浅紫飞线,急提身跃上夜空。飞线散开成细密网丝盘旋直上,穷追不舍……
阿穆快速掠到空中,紧接劈落一招恶诛罚,几把黑色斩刀巨刃从四面切向诛罚之魔。后者沉肃闷哼:与夜落相比,他的手下是讲不通一点道理。百密一疏,自己倒失策了。夜落……不简单,比想象中的更难应付。
屏息凝气,全神贯注于逼近的锋刃,使用金蝉脱壳之法,一件黑袍瞬间被绞成纷扬的碎片,如成片飘零洒落的黑色雪花。
血魔略惊悸于这幕险境:幽冥使者的力量尚且如此,夜落本尊得强大到何种地步,令所有妖魔为之垂涎、亢奋的神之灵力。啊,最完美的夜落,最值得捕获的猎物,最伟大的魔王……他抑制不住内心狂热的激动,身体随之不住颤抖,因为兴奋,从没这般兴奋过……
陡然发觉,捏在手中的心脏不翼而飞!!
飞线缠绕的红色物体稳稳停落在星河面前,被一层淡紫光膜覆罩。
“呵,有两把刷子,再吃一招。”阿穆热血澎湃,摆开阵势。
“好了,阿穆,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星河理智出言。
“让我再过过瘾。”阿穆刚想动身,几朵紫色晶花挡住前路。
“对手要慢慢培养,不急于一时。”小男孩很冷淡,瞟向另一位,“血魔,你有自知之明,就不用我多说,活路、死路,自选。”
后者微震,定定语气:“飞煜是我魔域叛徒,幽冥使大人要插手,我无力阻拦,只好劳烦二位代为惩治了。”转身,唇边浮起阴笑,“后会有期。”
“真无聊,没劲。”阿穆目送消失的影子,不悦地耸耸肩。
“那是我的台词。”星河鄙视之,托着一颗心脏走到血泊中的男孩跟前,“还你。”挥手物归原主。
心脏回到身体,飞煜试图爬起来,“咳咳……”忽一阵咳嗽,咳出几口血,不及站好又倒下跪伏在地上,两只手勉强支起身子。
“你真弱,空有强大魔灵,却不愿将其发挥,这么浪费,活该被杀。”星河直言,毫不忌讳。
“我……不能用……潇然说,很……很危险……”飞煜急急喘气,断断续续地回答,过后慢慢抬起头,费力而认真地问,“你们……为什么……救我?”
星河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便不再理会,迈步走开。
“为什么……救我?”不死心的追问。
“妖魔小子,等哪天你决定使用自身潜藏的魔灵之力,再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吧!”阿穆扭头答复他。
“想救便救了,不需要理由,邪神做事,向来不需要过问别人,随心所欲才是王道。”星河边走边念。
“咚——”一只拳头砸在自负男孩的小脑袋上,阿穆贼贼报复,非常严肃地提醒,“那是夜落的台词。”
“夜……落?”飞煜惊住。
星河原地停步,极其幽怨郁恨阴仄仄地盯着阿穆,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得杳不可闻的惊疑,于是转移目标:“还有问题?”
“夜落?”飞煜愣愣地重复,本以为夜落与魔域脱不了干系,难道……不是?他们敢和血魔交手,显然不是域中妖魔,会是……什么身份?
“咻——”阿穆吹响口哨,蔫蔫地问,“你认识他?”
“哦……不,”飞煜连忙矢口,“不认识,只是……听说……”
“足不出户都可以声名远扬啊!难怪夜落大人会低调得不能再低调。”阿穆体谅了。
“夜落……大人??”飞煜更惊,单从称呼上看,他们很可能是……夜落的手下!!夜落为其主……他足不出户?低调?这如何解释?夜落分明在几座城市犯下数起令人发指的血腥惨案,轰动特派局上上下下,首次发出最高诛杀令。
穷凶极恶的夜落,他的手下怎么会救自己?是……阴谋?!想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