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跟我一起来!”片山捉住明石的手腕。
就在这时候,门口有声音说:“原来你们在这儿呀!”
“咦,石津。”晴美回头说。
“我到处找你们。有事相告。”石津走进来,东张张西望望地说:“片山兄的照片怎么不放进来?”
“什么意思?”片山吼。
“没什么──”
“对了,有什么消息报告?”
“啊,忘了。那个女孩找到啦。”
“桥本信代吗?”
“嗯。据说没有生命危险。”
“喂!”明石突然打岔。“桥本的妹妹怎么啦?”
“啊!是你了!”晴美想起来。“我从医院打电话去你家,你竟不来探望──”
“电话?谁晓得那个!”
“但你不是叫明石一郎么?我通知你说信代小姐被刺伤的事,而你只是‘是吗’一句……”
“我不知道有那种电话!到底是谁刺伤她的!”明石相当激动似的大声叫。
“怎么回事?”石津惊讶地望着大家,手不经意地挥动着。恰好他站在骷髅旁边。他的手踫到了,骷髅摇晃了一下,往他身上靠去。
“嗯?”石津倏地转向旁边,正好和骷髅打照面。
“哗!”石津嚷着挥舞双手。骷髅的头被打脱,飞向空中,然后像传球似的飞向晴美胸前。晴美本能地接住,又大叫着把头盖骨抛出去。
“信代在哪儿?凶手是谁?”
“到那边去!死人头!”
“喂,头盖骨──”
石津想甩开骷髅而奋身格斗。明石揪住晴美的手责问。片山在追逐滚到地上的头盖头。
“奇情俱乐部”的房间发生大骚动。
福尔摩斯和黑猫妞儿坐在角落,用冷嘲的眼光观望眼前的骚动,仿佛在说:“这班家伙在搞什么鬼……”
第二章:基克尔医生与海德先生
1
“看来搜查工作很顺利嘛。”栗原科长愉快地交叠着双手,望着片山的脸。
“对不起。”
“那么,野田惠子的恋人是谁?”
“呃,那个多半……我想是‘奇情俱乐部’四个高三学生其中的一个……”
“哦。刺伤桥本信代的是谁?为何她要逃离医院?”
“由于她什么也不说的关系……”
“是谁要杀荻野邦子?”
“大概……是杀野田惠子的凶手吧……”
“原来如此!”栗原夸张地叹一口气。“看样子搜查有大幅进展哪。”
这个挖苦专家!片山很想咬他一口。可能感染到福尔摩斯的习惯了。
“呃,勉强说来,有个叫明石一郎的学生可能有古怪。”片山尽量用理性的声音说:“因他吸大麻烟,他杀野田惠子的事很有可能。”
不太合逻辑哪,片山暗忖。
“科长。”走过来的是鉴证人员。“那支香烟分析出来了……”
“喔,辛苦啦。怎样?有强烈到令人错乱的程度吗?”
“是的。如果继续吸几十年下去的话,可能会得肺癌。”
片山问:“什么呢?”
“那是普通的温性‘七星’呀。”
“不会的!因为……”
“留在他裤袋底下的叶子碎渣也检验过了,全是烟酒公卖局的制品。以年龄来说是早了点,但他尽了纳税人的义务吧。”
那王八蛋!在取笑人!片山脸都红了。
“啊,了不起!”栗原感慨地说:“你信任人的心情值得尊敬哪。”
被人嘲笑到这个地步,片山也按捺不住了。
“科长,让我再重复一次。很早以前我就递了辞职信,是科长把它收进抽屉里──”
“别胡说。我怎会做那种事?那封辞职信在地下仓库。”
片山说不出话来。栗原叹息。
“真是麻烦的案件。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毫无头绪。说不定又有另一宗案件发生了……”
搜查第一科科长作出如此发言,若是传出新闻界就变大问题了。盖因栗原的外貌温厚,却很认真地说这些事,所以份外可怕。
“那么,当前你准备怎么做?”
“集中调查‘奇情俱乐部’那四个干事。他们当中和野田惠子有关系的是谁,应该有人更清楚才是。”片山说。
“唔。那是常识的线索吧。”栗原表示没兴趣的样子。“总之,先把乱七八糟的事件整理成一个,因为不可能彼此无关系的。”
这点片山也知道,不然就省事了。
“对了,你和那个被刺伤的女孩──什么荻野邦子的,是不是订婚了?”
“科长!是谁这样说──”
“不是吗?好像是你的姑妈什么的这样说的。还问能不能申请婚假哪。”
对于儿岛光枝的好管闲事,片山是愈来愈厌烦了。
回到位子,正准备外出时,电话响了。
“哥哥?”
“晴美吗?你在哪儿?”
“医院。你快来!”
“哪里不舒服?”
“傻瓜。是桥本信代呀。”
“又不见了?”
“病危了。好像有性命危险。”
“知道。我马上去!”
片山急不及待地放下话筒,冲出搜查第一科。
不寻常。
从聚集在病房前的桥本家属的苍白而僵硬的脸色上,片山也直觉到情况并不简单。
“哥哥。”离远而站的晴美走过来低声说。
“怎么啦?”
“很危险。大概……不行了。”
晴美的眼里闪着泪光。
片山盯着病房的门──不知为何而向自己表示爱慕的少女。然后在自己的公寓附近被刺伤。现在她快死了……
传来“呱哒呱哒”的脚步声,不必回头已猜到是谁。
“石津,安静地走!”
“对不起。”石津的表情也少有地严肃。
“信代跑出医院的理由揭晓啦。”晴美说。
“是她说的?”
“不,医院查到的──她跑去堕胎了。”
片山一时语塞。
“即是说……她那副身子……”
“对呀。被刺伤后的体力已经很虚弱了。这里的医生说,她一定是跑去找无牌医生做堕胎手术……”
“岂有此理!”
“对呀。太虚弱了……撑不住啊。”
“跑出医院去做手术吗?她怕医院查出她怀孕的事吧。”
“她想自己处理,不让家人知道吧。我了解她的心情。”晴美喃喃地说。
“是我害她的。”石津也抽泣起来。“假如我好好地看守着她的话……”
“已经过去了。更重要的是──野田惠子也是怀孕时被杀的。信代有说出对方的名字么?”
晴美摇摇头。
“不管怎么问,她也不肯说啊。”
这时候,不知跑去哪儿的福尔摩斯走来,用沙哑的声音叫着,朝向病房的门坐下。
房门打开,医生出来了。
“医生,怎么样?”信代的父亲用红肿了的眼睛凝视医生。
“进去吧。”医生用无动于衷的声音说:“很不幸,是时间问题了。”
“信代!”桥本康夫冲进病房,双亲跟着。片山等人也静悄悄地走进病房中。只有福尔摩斯宛如雕像般一直坐着不动。
“信代!是谁把你搞成这样的!”桥本康夫的声音颤抖,弯身在妹妹旁边。
信代的脸已了无生气。
“康夫,安静点。”父亲说。
“可是,爸爸──”
“她想说就自然会说的。现在怪责她,太可怜了。”父亲的眼里已有泪水溢出。
信代的头动了一下,张开眼睛。
“信代,大家都在这里哦。”父亲握着女儿的手说。
“为什么搞成这样……”信代的母亲现在已无教师的影子,回复一个母亲的脸孔。
“抱歉哦……”信代用出奇地清晰的声音说。
“没事了。赶快好起来吧。”
“给花浇水。别忘了。”
“你自己来做不就好了?”
信代深叹一声。“我……累了。”她喃喃地说:“是我的错……不关别人的事……”
“不要说那种话了。”
信代的视线游移着。然后,认出了站在门边的片山。她微笑了。
“哥哥。”晴美捅捅片山,推他向前。片山来到床边,说了一声“嗨”。
他想说点稍微像样的话,但说不出来。
“片山先生……手……”信代摇动一下她的手。
“哥哥,握住她的手呀。”晴美哭着说。
片山迟疑地拿起信代的手。那只手已完全失去气力,仅仅交到片山手里而已。
“就这样……握住吧。”
“嗯,好哇。”
“好困……好……”
信代的眼睛合上。她的手突然往下滑,片山用两手按住。
“医生──”父亲回头望着医生。医生叫片山退到一边,把量她的脉搏,打开信代的眼睑用小小的灯来照。
“──死了。”
不知哪儿响起报十二点的铃声。
“好像守灵似的。”石津说。
片山狠狠地瞪他一眼。他不认为那句话适合用在真正的守灵场合。
桥本家沉重而郁闷。信代的遗照在俯视片山等人。照片拍得很好,从那开朗的笑脸彷若随时会跑出奔放的笑声。
片山、晴美和石津三人并肩坐在角落里。片山和石津打黑领带,晴美穿着黑色洋装。旁边是福尔摩斯,它还是三色的。最边端坐着的是妞儿。它是黑猫,十分配合这个场面。
访客也似乎不知如何安慰似的,三言两语地哀悼一番就走了。
信代的双亲无言地忍受悲恸的样子。桥本康夫仿佛在内心隐藏某种要爆炸的东西似地一直盯若空中,眼中无泪。片山看得出,他那在膝头上握紧的拳头轻微发抖着。
片山的心情也很沉重。怎么说都好,信代是来造访片山时被刺伤的。即使不能防止事情发生,但是未能和信代好好交谈便变成这种局面的事令他深感遗憾……
“爱上片山兄的女性好像都有悲哀的命运似的。”石津以演戏的台词说出那句话,又被片山瞪白眼。
──他想说,我比谁都伤心。
“对不起……”来到门口的是个个子高大、运动员型的高中生。
“长沼君,多谢你特地跑来。”信代的父亲鞠躬。
长沼吗?那个“奇情俱乐部”的四个干事之一。桥本康夫是委员长,长沼是副委员长。
他之所以给人意外的印象,是因大为认为喜欢奇情电影的都是有点不健康的学生所致。
长沼以怪异的表情烧了香后,在信代的双亲面前行个礼。
“信代好可怜哪──”他对桥本康夫说。
“嗯。”桥本康夫简短地回答,仍旧低着头。大概什么也不想听吧。长沼走到房间的墙边盘腿而坐。
“怎么看都不像男友型哪。”晴美悄声说。
“嗯。这个感觉不对。不过,别人说人不可以貌相……”片山也低声回答。
长沼看起来是被女人骗而不是骗女人的类型。不过,片山没什么自信,因他不懂男女间微妙的相处之道……
“失礼了。”又有一个年龄相仿的高中生在门口致意。
“关谷君。谢谢你来。”
关谷──也是那四人中的一个。他的个子当然比不上长沼,也比桥本矮小。他有一张娃娃脸。不过,样子时髦,头发也梳得服服贴贴的。长沼是深蓝色毛衣装扮;他则穿次色西装,打黑领带。
他到信代的双亲面前坐下来,说了一番吊慰的话。“真的深感遗憾──”
十分周到,的确无懈可击。反过来说,有点冷漠。
“以高中生来说,不是太正式了吗?”晴美说。
“有同感。”片山也点点头。
──俊俏的轮廓,相当吸引女孩子。片山想,这个似乎有调查的必要。
烧完香后,关谷在桥本康夫旁边坐下。
“很不幸哪,信代君──提起精神来吧。”
“谢谢。”桥本康夫冷淡地回答。
“──知道了吗?呃──凶手。”
关谷说话吞吞吐吐的,因为他正说着刺伤信代的凶手,以及使信代怀孕的男人两方面的关系。
桥本康夫似乎也听出关谷的问法之巧妙语意。
“你怎知道?”他问关谷。
“呀?你指……信代君的事?大家都在谈呀。”
“畜牲!从哪儿听来的──”桥本康夫的脸顿泛起红晕。
“人嘴是封不住的。”父亲静静地说。
“可是,爸爸──”
“谁也不能再伤害信代了。”父亲转向关谷。“关谷君,关于信代交往的对象,你有头绪吗?”
“呃……很遗憾,我完全没头绪。”关谷摇摇头。顿了一会,他问桥本康夫:“明石还没来吗?”
“嗯,还没来……”
莫名地一阵生硬的沉默。在谈信代的恋人是谁之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