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接到他的电话的?”康纳问道。
“大概是10点半,或是11点。”
“验尸官说了是谁打电话告诉他的了吗?”
“没有。不过一般情况下只有两个人:不是警察局长,就是市长。”
蒂姆看着取出来的肝脏,把肝叶分开后放进不锈钢托盘里。助手在一旁用闪光灯照相机把各个内脏器官都拍了下来,然后把它们放到一边。
“你发现什么没有?”
“实不相瞒,到目前为止最有趣的发现还是身体外部的一些现象,”蒂姆博士说,“她的颈部使用了大量化妆品,为的是掩盖一些复合挫伤。这些青紫瘢痕所留存的时间各不相同。虽然还没有这些青紫瘢痕的血红蛋白遭破坏的光谱曲线,但我仍然认为这些挫伤留存的时间各不相同,最长的是两星期前留下的,也许还要早些。是由一种经常重复的慢性颈部创伤形式所致。我们所面临的是一桩性窒息案,我认为这是毫无疑问的。”
“她是通过窒息求得性快感?”
“是的,是这样。”
凯利持的就是这种看法。这一次他对了。
“这种情况在男子中比较多见,但在女子中也有。由于这种人是在被憋得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才能体验到那种效果,所以这种事很容易出细漏,弄出人命来。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在这个案子中呢?”
蒂姆耸耸肩。“这个嘛,从她身上发现的青紫瘢痕可以说明她有较长时间的性窒息综合症史。她的阴道里有精液,阴唇有擦伤,这说明她在当晚死亡之前有过被迫的性行为。”
康纳问道:“你能肯定那些探伤是死前造成的吗?”
“哦,是的。这些肯定都是死前造成的。”
“你是说她被强奸了?”
“不,我觉得还不到那一步。你看,那些擦伤并不严重,而且她身上其它部位也没有发现与强奸有关的伤痕。实际上,没有发现任何搏斗反抗的痕迹。”
“那些擦伤是死前多长时间造成的?”
“可能有一到两个小时。并不是临死之前。这可以从受伤部位的溢血和红肿情况看出来。如果受伤后立即发生死亡,那么血液的流动就会停止,红肿的范围就很有限,或者不会产生红肿。你可以看出这儿的情况,红肿还比较厉害。”
“精液呢?”
“样本已经送化验室了。她的其它体液也送去化验了。”他耸耸肩。“只好等着看结果了。现在,你们二位能跟我说说情况吗?在我看来,这个姑娘早晚是会倒霉的。我是说,她很轻浮,精神上受了刺激。那么……这是桩什么大案?为什么要我深更半夜起床对这个因性窒息而死的女人进行细致的解剖和做详细的记录?”
我说道:“我还真回答不了。”
“得了吧。公平交易嘛,”蒂姆博士说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和盘托出了,你们也该给我透个底嘛。”
“哎呀,蒂姆,”康纳说道,“你是在寻开心啊!”
“见你的鬼,”蒂姆说道,“你们两个家伙欠我的情了,说吧!”
“恐怕彼得跟你说的就是实情啊,”康纳说道,“我们只知道这起杀人案发生时,日本人正在举行一场大型招待会,他们恨不能马上就使问题得到澄清。”
“这不难理解,”蒂姆说道,“上一回我们这儿也兴师动众地折腾过一阵,那是因为事情涉及到日本领事。你们还记得竹岛事件吗?也许你们记不得了,因为它从来没有见过报。日本人把事情悄悄地掩盖过去了。不过反正有一名警卫被人杀了,死得很蹊跷。在两天之中他们对我们处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对于他们的能量我感到惊奇。罗参议员亲自出马给我们打电话,告诉我们该如何如何去干。州长大人也打来电话。大家都打电话来,你准以为这是为了总统的儿子呢。我是说,这些人神通广大得很呢。”
“当然是神通广大啰。他们用来打点的钱相当可观。”格雷厄姆正好走进来,就插了一句。
“关上门!”蒂姆说道。
“可是这一次,他们的所有影响都将无济于事,”格雷厄姆说道,“因为这一次我们抓住了他们的狐狸尾巴。我们面前的是一桩谋杀案。根据到目前为止的化验结果,我们可以很有把握地说凶手是日本人。”
18
隔壁的病理化验室房间很大,一根根荧光灯把房间照得通亮,一排排显微镜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此刻已是夜阑更深,偌大的化验室里只有两个化验人员在工作。格雷厄姆得意洋洋地站在他们身边。
“你自己看。仔细检查后发现了男子的毛发,中度卷曲,横断面呈卵形,几乎可以肯定是亚洲人的。精液分析首先确定了血型,是AB型,这种血型在白色人种中较为少见,而在亚洲人中则比较常见。精液蛋白分析一种叫什么……遗传标记的来着,是呈阴性?”
“乙醇脱氢酶。”那位化验员说道。
“对了,叫乙醇脱氢酶,是一种酶。日本人没有。化验的精液中也没有。此外还有迭戈遗传因子。这是一种血型蛋白。就这样。其它结果也快出来了。不过这姑娘在被那个日本人杀害之前跟他发生了被迫的性关系,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很显然,你发现了日本人的精液,”康纳说道,“如此而已。”
“天啦,”格雷厄姆说道,“日本人的精液、日本人的毛发、日本人的血液遗传因子。我们所谈的是一个日本犯罪分子。”
他摆出了一些在犯罪现场拍摄的照片,照片上是谢里尔躺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他开始来回踱着步子。
“我知道你们两个家伙到哪儿去了,而且我知道你们那是浪费时间,”格雷厄姆说道,“你们去找录像带,可是录像带不在了,对不对?接着你们又去了她的公寓,可是有人比你们捷足先登,把那儿翻了个遍。如果罪犯是日本人,这就是你们预料之中的结果。这是明摆着的嘛。”
格雷厄拇指着照片说:“这就是我们那位姑娘谢里尔·奥斯汀。得克萨斯人。她轻浮、涉世不深、体型很美,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个演员,拍过几个商业广告片。也许是日产公司的广告。这无关紧要。她跟一些人来往,与一些人有接触,是邀请名单上的常客。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对格雷厄姆说。康纳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照片。
“不管怎么说,谢里尔日子过得不错,在应邀出席中本大厦落成典礼招待会时像模像样地穿上了山本设计的黑色长裙。她是和某个人一起去招待会的,也许是跟一个朋友或是一位美发师。那人长着小胡子。也许她还认识招待会上其他一些人,也许不认识。可是在招待会进行过程中,有一位有权势的大人物建议她跟他一起溜出去一会儿。她同意上楼去。为什么不呢?这姑娘喜欢冒险,喜欢危险的勾当。于是她就上了楼——也许是跟那小子一起上去的,也许是分开来走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楼上会合,然后就找地方,找一个够刺激的地方。于是他们决定——也许是他决定的——就在他妈的会议室的桌上干。两人正干得起劲的时候出了麻烦。她的性伙伴不是因为有点儿太兴奋,就是有些性怪癖……把她的脖子卡得太狠了点,她就呜乎哀哉啦。我说的你明白吗?”
“是的……”
“这个色鬼闯下了大祸。他原想上楼跟这姑娘寻欢做爱的,可是却把她给弄死了。他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他下楼重新回到招待会上。这个好色之徒是个大人物,他把自己惹下的麻烦告诉了手下一个喽罗,说他不幸把当地一个婊子给弄死了。由于他自己脱不开身,所以他的喽罗们就去替他擦屁股。他们到楼上把现场清理了一遍,不留下任何证据。他们还拿走了录像带,接着又搜她的公寓,拿走了证据。这些都干得很漂亮,可是却需要时间。所以就得有人来和警察周旋。这时候杀出了那个巧嘴滑舌的混蛋石仓。他整整耽误了我们一个半钟头。怎么样,这么分析还有些道理吧?”
他说完之后大家都没有马上开口。我等着康纳先说。
“唔,”康纳终于开了腔,“汤姆,我对你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对一连串事件的分析在许多方面听起来都有道理。”
“你说对了,就是有道理,”格雷厄姆自鸣得意地说,“真他妈的有道理。”
电话铃响起来。化验员问道:“哪位是康纳上尉?”
康纳走去接电话时,格雷厄姆对我说:“我跟你说吧,是日本人杀了这个小妞,我们要把他捉拿归案,要剥他的皮。剥他的皮。”
“你为什么对他们这样咬牙切齿?”
格雷厄姆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说:“你在说什么,啊?”
“我是说你对日本人恨之入骨。”
“嘿,听着,”格雷厄姆说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彼得。我谁也不恨。我干自己的工作。我可不管什么黑人、白人,还是什么日本人。”
“好吧,汤姆。”此刻已是夜深人静,我不想进行争论。
“不,见鬼!你他妈认为我是种族歧视。”
“我们不争论了,汤姆。”
“不,见鬼。我们要争。现在就让我把话跟你讲清楚,彼得。你干的是联络官的差事,是吧?”
“是啊,汤姆。”
“你是怎么想到要干这份差事的?因为你酷爱日本文化?”
“这么说吧,当时我还在跟报界打交道……”
“不,不,别扯远。你是自己申请要干的,”格雷厄姆说道,“因为有一份额外的津贴,是不是?一年两三千。是一份教育津贴,是日美友好基金会结局里的。局里把这分基金作为教育津贴发给大家,让大家进一步学习日本语和日本文化。现在学得怎么样啦,彼得?”
“正在学。”
“经常吗?”
“一星期一个晚上。”
“一星期一个晚上,你如果缺了课,那份津贴少不少你的?”
“分文不少。”
“一点不错,分文不少。实际上即使你一次也不去上,也不会有问题。伙计,实际上你得到的是一份贿赂。你口袋里多装了3000美元,而这钱来自那个日出之国。当然这笔钱数额并不大。谁也别想用3000美元收买你,对不对?当然收买不了。”
“哎呀,汤姆……”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要收买你。他们只是想影响你。他们只想让你凡事掂量掂量,对他们关照一点儿。为什么不呢?人之常情嘛。他们让你生活得比以前好了。他们给你增加了福利。你的家庭,你的小女儿,都是受益者。他们如此关照你,你为什么不应当关照关照他们呢?是不是这么回事,彼得?”
“不,不是这么回事。”我说着火气也上来了。
“就是这么回事,”格雷厄姆说道,“因为这就是影响在起作用。你可以矢口否认,你可以说没这么回事。你可以自欺欺人,但它就是这么回事。老伙计,唯一能表明自己清白的就是你自身的清白。如果你与此没有瓜葛,如果你没有拿他们的钱,那么你就可以讲嘛。否则的话,伙计,就是他们给你钱,而我就要说他们要你领情。”
“先等一下……”
“别跟我再说什么恨不恨的事,伙计。我们的国家正在打一场战争。有人明白这一点,但也有人和敌人一个鼻孔出气。就像二次大战中有些人拿了德国人的钱,为纳粹张目一样。纽约的报纸发表的社论文章和阿道夫·希特勒唱的是一个调子。有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底细,但那些人确实那么干了。伙计,打起仗来就是这样。你小子就是个里通外国分子。”
这时候康纳回到我们站的地方。我真是求之不得。格雷厄姆正准备和我继续争下去,这时,康纳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啦,这我都懂,汤姆。根据你的见解,这姑娘被杀害之后,录像带又怎么样了呢?”
“哦,见鬼,录像带都不见了,”格雷厄姆说道,“你们将再也看不到那些录像带了。”
“咳,真有意思。刚才那个电话是分局打来的。好像石仓先生在那儿。他带去了一箱子录像带,要我去看一下。”
康纳和我赶紧驱车前往局里。格雷厄姆开的是自己那辆车。我说道:“为什么你说日本人决不会碰格雷厄姆?”
“格雷厄姆的叔叔,”康纳说道,“二战中当了战俘,被递解到东京之后就失踪了。格雷厄姆的父亲战后曾去日本找过他的下落。寻访的结果是令人很不愉快的。也许你听说过,有些美国战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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