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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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怪猫-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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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隐约见到你的目标了,先生。不过,还是先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下去吧。你才解决了一个难题,马上又面临另一个难题——既然卡扎利斯不是怪猫,那怪猫是谁?」
  「这就是下一个问题。」埃勒里点点头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在天地之间寻找答案,尽我所能,教授,」他终于微笑地说,「绝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所以如果我讲得很慢,请原谅我。
  「为了要寻找这个答案,我根据我们对卡扎利斯精神官能症的了解,重新检视其在怪猫案中他为人所知的行为。
  「卡扎利斯到底做了什么?他的作案程序是到第十个被害者的时候才被我们测出的。他挑中玛丽莲·索姆斯作为第十个被害者,这种挑选方法跟怪猫在卡扎利斯从前的妇产科档案里搜寻他的猎物所用的方法是一样的——我自己也运用了相同的方法推测,而且也果真是同一个被害人。所以,任何一个有起码聪明才智的人只要对前面所发生的九起谋杀案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同时可以接近这些病例档案,都可以推断出同样的结论。  
  「卡扎利斯采用怪猫选择被害者的方法之后,接下来他是怎么进行的?
  「很不巧玛丽莲·索姆斯在家里面工作,她忙得不得了,而且没有固定外出的时间。怪猫在每一个案子里的第一个课题就是得熟悉那些被害对象的相貌和身材。所以,如果是真正的怪猫,把玛丽莲·索姆斯定为目标之后,他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从家里诱骗出来,以便研究她的外貌。卡扎利斯也是这么做的。因此,他找了一个藉口,把玛丽莲·索姆斯引诱到一个拥挤的公共场所,好让他安全地研究她。
  「接下来几天,卡扎利斯昼夜在那女孩家的附近游来荡去,还勘查了她住的那栋公寓。换作是怪猫本人,他也会这么做。在前面几件案子里,怪猫一定就是这么做的。
  「卡扎利斯伺机而动的那段时间,若遇到暂时性的挫折时,他会很夸张地表现出急躁、随机应变、失望等种种反应,一如人们对精神不正常的怪猫所预期的那样。
  「终于,在10月的那个晚上,高潮出现了,卡扎利斯突袭了一个身高和体型都酷似玛丽莲·索姆斯的女孩,她那天刚好不小心穿了玛丽莲·索姆斯的外套。他把她拖进一条小巷里,拿出怪猫在前几起命案时所用的同一种柞蚕丝绳出来,『开始』要勒死她。
  「我们抓到他的时候,卡扎利斯承认他就是怪猫,而且承认他在这之前九起谋杀案的所作所为,包括发生在卡扎利斯尚在瑞士时那起艾伯内希案的细节!
  「为什么?卡扎利斯为什么要模仿怪猫?为什么他要承认怪猫所犯下的罪?」
  老人专心地倾听。
  「是的。」
  「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就得先假设他知道警察在跟踪他,而且想在他下手的那一刻逮捕他。」
  「他当然知道,教授,他是这样一个有理性的人。从他明明不是怪猫,却要证明他是怪猫这个事实来看,一定会引发这个逻辑问题:他要证明给谁看?我刚才已经指出来了,他的证据不仅是他的自白而已,还包括许多天以来刻意显露的行径,包括他脸部的表情,以及到索姆斯家附近去闲逛的动作。一个人之所以会假装,前提是他知道有人在看他,而且要骗他。没错,卡扎利斯知道警察在跟踪他,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训练有素的专门人员在注意、在记录。
  「他想要在怪猫行凶的过程中被捕,他计划了如何在怪猫行凶的过程中被捕,而他也成功地在怪猫行凶的过程中被捕。」
  「很明显,」老人喃喃地说,「我们要抵达我们的目标了。」
  「是的。要一个有理性的人去承担别人的罪名,而且愿意承受他人的惩罚,就理性、心智的角度来看,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这个人在包庇另外一个人。
  「卡扎利斯要隐瞒怪猫的真正身份,卡扎利斯要保护怪猫免受侦察,不让他暴露,不让他受惩罚。
  「卡扎利斯这么做,同时也是在惩罚自己,出于深埋在心底的他对怪猫的负罪感以及他对怪猫的情感。
  「您同意这个说法吗,赛利曼教授?」
  老人听了,只是以一种耐人寻味的方式说:「我只是你旅途上的旁观者,奎因先生,我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不同意,我只是倾听。」
  埃勒里听了大笑着说:「现在,关于怪猫我知道些什么呢?怪猫是跟卡扎利斯有着感情牵扯的人,因此卡扎利斯跟他有很密切的关系;怪猫是卡扎利斯强烈要保护的人,怪猫所犯的罪行跟卡扎利斯心中精神官能性的负罪感关系非浅;怪猫是个精神病患者,因为某种可以确定是精神上的原因,他要找出几十年前卡扎利斯还是妇产科医生时接生来到这世界上的人,予以谋杀。最后一点是,怪猫跟卡扎利斯一样,同样能接近摆在他家里、锁在贮藏室的那些妇产科旧病例资料。」
  赛利曼正要把烟斗放回嘴里,听到这里,手就停住了。
  「有这样的人吗?就我所知道的人?」他说。
  「据我所知,确有其人。」埃勒里说,「只有一个——就是卡扎利斯夫人。」
  「卡扎利斯夫人,」埃勒里说,「是唯一一个符合我刚刚所描绘的特征而且还活着的人。
  「卡扎利斯夫人是唯一一个跟卡扎利斯感情亲密的活人,而且是感情最亲密的人之间的情感关系。
  「卡扎利斯夫人是唯一一个可以激发卡扎利斯保护欲望的人,对她所犯的罪行,卡扎利斯认为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她的罪行跟他精神官能性的心中负罪感有紧密的关系。
  「卡扎利斯夫人有一个可确定的——而且是唯一可以确定的——精神病患者的理由在支持她寻找并杀害那些由她丈夫接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
  「而且不用说也知道,卡扎利斯夫人和她先生一样可以轻易地取得他从前的妇产科病例记录。」
  赛利曼脸部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既不惊讶,也不表示赞叹。
  「我对你提出的第三点很感兴趣,也就是你所说的,支持卡扎利斯太太谋杀的『可确定的精神病患者的理由』。你怎么证明这一点?」
  「用另外一个被您说成是无科学先例的方法。教授,我知道卡扎利斯夫人的两个孩子都在分娩的时候死亡;我知道,根据卡扎利斯告诉我的,第二次分娩之后,她就再也不能生育了;我知道,从那以后,她就特别宠爱她姐姐的独生女雷诺·理查森,宠爱到好像她的侄女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她姐姐的;我知道、或者说我认为,作为一个丈夫,卡扎利斯在性方面是无能的,尤其是在他精神崩溃和其后接受治疗的那段期间,对他的妻子而言,他是令她不断挫折的主要原因。而且,他们结婚的时候,她才19岁。」
  「所以,从19岁之后,」埃勒里说,「在我看来,卡扎利斯太太就过着抑郁而紧张的生活,此外,两个婴儿的夭折、再也不能生育的噩耗以及转移到她侄女身上那种无所归属、无法满足的感情,凡此种种,都压抑着她强烈的母性,使得她的性情愈趋复杂。她知道雷诺永远不可能真正成为她的女儿,雷诺的母亲神经质、嫉妒心强、有很强的占有欲、又幼稚,同时又爱多管闲事——是无休止的麻烦的源泉。卡扎利斯夫人并不开朗,显然她从来都不开朗。所以她受挫折的心理只好向内延伸;她隐忍这些情绪……隐忍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她过了44岁,然后,她崩溃了。
  「我因此假设,赛利曼教授,有一天,卡扎利斯夫人告诉自己一件事,自此以后,那件事就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一旦她对那件事深信不疑,她就迷失了,迷失在精神病扭曲的世界里。是因为,教授,我相信,就是在这个时候最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卡扎利斯太太根本不需要知道她的丈夫认为自己谋杀了刚出世的孩子,实际上,不用怀疑,她的确不知道——这是指当她生活在理智中时——不然,他们的婚姻不可能在这个阴影下还维持这么久。不过,我认为,在她不正常的精神层面上,她获致了差不多相同的结论。
  「我的看法是,最后她告诉自己:我的丈夫为别的女人接生了这么多活生生的婴儿,可是,轮到我的时候,他却给我死婴,我丈夫杀了他们。既然他不让我有我自己的小孩,我也不让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他杀了我的孩子,那我就杀他们的小孩。」埃勒里接着说,「那香醇美昧、非维也纳式的咖啡,我能不能再喝一杯?」
  「哦。」赛利曼向前探身,拉了一下铃。鲍尔夫人马上出现在门口,「艾尔莎,我们是野蛮人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懂待客之道!再来一点儿咖啡。」
  「早就准备好了。」鲍尔夫人立刻用德语回了一句。等她端了两个胖胖的、冒着热气的咖啡壶和干净的杯盘回来时,她说,「你这个老痞子,你在找死呢。」说完她气冲冲地跑出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这就是我的生活,」老人说。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埃勒里,「你知道吗,奎因先生,你的推论真的很了不起,我只能坐在这儿赞叹不已。」
  「是吗?」埃勒里说,他还没完全领会,不过心里倒是非常感激那个神灯精灵送进来的恩赐。
  「因为你循着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径,却抵达了正确的目的地。
  「如果是由一个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来看你的卡扎利斯夫人,他会这么说:这个女人是安静、顺从的那一类型的人,个性内向、不善交际、拘谨、有点儿多疑而且吹毛求疵——当然,我现在说的是我当年认识的她。她的丈夫英俊潇洒,事业有成,他所从事的工作,也就是妇产科医生,是无时无刻得和其他女人接触的。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她和她丈夫面临了种种令人烦恼的冲突和紧张。不过,她还是努力地调适自己,适应生活,虽然,仿佛像个跛子似的很吃力。
  「她从来不会要人家特别注意她,事实上,她总是活在她丈夫的阴影下,受他控制。
  「然后,在她四十几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过去20多年来,她一直暗自嫉妒她丈夫和年轻女人那些频繁的接触,她们都是他的精神病人——这件事情很有趣,这是卡扎利斯在苏黎世的时候告诉我的:近几年来,他的病人几乎都是女性——然而她始终没有找到『证据』。因为她一向有精神分裂的倾向,而且,可能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尽管如此,卡扎利斯太太的精神分裂倾向最后发展成一种妄想症,也就是不折不扣的偏执性精神病。
  「她渐渐产生一种臆想,认为她的婴儿是被她丈夫杀死的,因为他不想让她拥有他们。甚至,她可能认为在他成功接生的那些小孩当中,有几个是他的亲生骨肉。不管她究竟是不是不认为他在外面有私生子,她为了报复,遂着手要除去他们。
  「就心理医师的角度来看,会对你所描述的这个杀人凶手作如下的解释:她的精神病症状都封闭在她的内心世界里,只有通过她所犯下的罪行,才会在外在的世界显现出来。如你所见,奎因先生,结论殊途同归。」
  「不过,我的描绘,」埃勒里说,微笑中带点挖苦的意味,「似乎像诗人作诗一样,有点儿多愁善感。我想起纽约有一个艺术家把这个勒脖子的凶手画成一只猫,我对他的直觉心有同感。母老虎——猫类的老祖母——如果发现她的小孩被抢走,不是也会气得发狂吗?而且,教授,不是有这样一句谚语吗?『女人和猫一样有九条命』。卡扎利斯太太刚好也索了九条命。她开始一个一个地杀害,直到……」
  「直到?」
  「直到有一天一位骇人的访客造访了卡扎利斯。」
  「这个访客就是『事情的真相』。」
  埃勒里点点头:「这个真相可能以下述几种方式之一出现。也许是他无意间发现她藏匿丝绳的地方,然后回想起几年前他们到印度的时候,她,而不是他,买了这些绳子。
  「不然,也许是有一两个被害人的名字触动了他的记忆,只消花几分钟翻一下以前的档案,就足以让他恍然大悟。或者,他可能注意到他妻子行为诡异,于是就跟踪她,虽然来不及阻止悲剧的发生,可是终究领悟到这个可怕的行为的意义。
  「接着,他会唤起最近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发现发生这些命案的夜晚,他都无法确定她在哪里。再说,卡扎利斯有长期失眠的毛病,得按时吃安眠药才能睡觉,于是他明白,这无疑让她有很多机会实行计划,而且卡扎利斯办公室通往外面街道的门可让她夜晚进出公寓而不被门房发现。至于白天的时间,对女人白天的行踪,通常丈夫是很少过问的;在美国文化里,不论哪一阶层,『逛街购物』就像万能的咒语,一切事情皆毋需解释……也许,卡扎利斯甚至看得出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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