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正点提早两分钟。两点五十分。
在列车停住的同时,十津川从狭窄的窗户里跳到了铁轨上。
紧接着龟井刑警也以扎猛子般的气势跳到铁轨上。虽刹那间感到扭痛了右脚,但龟井立即忘了。
两人穿过行李车厢和一号车厢间,跳上了中央月台。
十津川大声喊道:
“请马上找出炸药来!”
像是被这声音激励了似的,十二名站务员和二十名警察一齐开始检查“出云1号”车身。
龟井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车厢内,松木列车长他们分散在十一节客车厢里,隔着玻璃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月台的动静。
里面也混有悠子那张苍白的脸,但其他乘客依然入睡着。
十津川拉住了细见副站长:
“过五分钟,请你按月台的电铃。”
“打算怎么做?”
“我想用五分钟时间找出炸药,把它拆卸下来,但在不顺利的时候必须转移车厢内的乘客,以便让他们尽量安全一点。”
“明白了。”
副站长掏出怀表凝视了一下,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两分钟过去了。
餐车附近“呀”地发出了欢呼声。
十津川奔跑过去。
原来是发现了安在餐车车门上的炸药。
接着在隔过一节车厢的六号车厢也发现了炸药。
哪处都好像是这样一种装置;车门上安着细细的钢琴线,门一开钢琴线就被拉紧,引发机即被带动。
“先查一下带不带定时装置厂十津川大声说。
这一来站务员都退缩不前了。
福知山警察署的一位鉴定技官挺身而出。
餐车那儿发现两包炸药,六号车厢那儿发现三包炸药,分别捆在一起,用磁铁安装在车身下。
鉴定技官拿着手电筒,趴在台上张望了一下地板下面。
“带着定时装置。先把安在车门上的钢琴线切断。”技官趴着说道。
拿来了截断器,钢琴线被切断了。
三分钟过去了。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战斗!
龟井在手册上写下“炸药安在六号车厢和餐车”几个字,隔着玻璃窗给车厢内的松木列车长看了看,他想若是五分钟拆卸不下来,就请列车长把乘客从危险的车厢转移到尽量远一点的地方去。
剩下的就是处理安装在车身下的炸药了。
为防备万一,让站务员退了下去,因为若是想拆卸下来,就有可能引起爆炸。
电气方面也很在行的鉴定技官在仔细检查了一遍以后,说道:
“是电池式发火装置,销子一脱落就爆炸。安装在车门上的钢琴线一拉紧,销子就脱落,炸药就爆炸。如果销子依然插在里面,就是挪动它也没有事。”
“定时装置呢?”
“上面带着石英闹钟呢。这也是电池发火式的,一到时间就通电流。因为它拨在三点,所以还有六分钟。我先取下来。”四十二三岁的技官镇静地说道。
“真的没有事吗?”
“没有事。如果是只用手触一下就爆炸的那种装置,犯人也不可能安装吧。”
技官笑着毫不费力地拆下了餐车的炸药。
六号车厢的炸药也拆了下来,被移到中央月台的另一侧铁轨上。
“定时装置怎样拆卸呢广十津川问。
3
“行刮脸膏吗?”户下到铁轨上去的技官把晒黑了的脸对着
十津川,问道。
“用那玩意儿干什么?”
“必须止住闹钟的时针,但如果敲破玻璃什么的,可能会因振动而通过电流。所以从缝隙里塞进刮脸膏,把时针止住,犯人捣鼓时出现了缝隙嘛。”
“谁有刮脸膏?!”十津川喊道。
“我哪有那种玩艺儿……”龟井摇头。
“日下部有!刚才检查他的手提箱时,里面有!”十津川中途打断充井的话,说道。
“对,我看到了!”
龟井朝车厢内的松木列车长做了个手势,让他打开了车门,旋即一声不吭地跑进车厢内。
一到一号车厢,他立即使劲敲了一下七号房间的门。
门打开了,睡眼惺松的日下部探出头来。
“请把手提箱打开广角井大声嚷道。
“又来检查了?”日下部发着牢骚。
龟井默默地走进室内,立即从搁板上拖下手提箱把它打开了。
“你要干什么!就说是刑警,也……”
“过后给你解释。”
龟井一抓起装着洗脸工具的口袋,就又跑到了月台上。
他边跑进取出刮脸膏简,扔给了十津川。
十津川又将它递给铁轨下的技官。
技官小心翼翼地挤进刮脸膏去。
一只闹钟停了,使用同样的方法,另一只闹钟也停了。
技官喘了口粗气站起身来,立即发出了一切停当的暗号。
从倒吸着冷气自远处注视着的人们中间,不由地发出了欢呼声。
4
“清点一下回收的炸药数量广十津川对角并说。
“数来数去只有五包。”
龟井一包包地仔细数过后对十津川说道。
“要说五包,跟中河偷出来的包数就相同了。”
“这就解决唆,当然在中河被逮捕之前还不能说完全解决。”
龟井微笑着说。但十津川反而显出不高兴的样子:
“总觉得心里还没有轻松呀!”
“您是担心除了这五包以外中河还可能弄到了炸药吗?”
“不,那不担心。中河事件后请全国的县警察署作了调查,但除了那五包以外,没有发现炸药被盗。”
“那您是担心什么呢?”
“我说不好……”
“是因为中河特意警告我们不许在福知山开门吗?虽然虚张声势,说不准打开所有门窗,但真正危险的只是门。”
“不,不是警告这件事。那警告是想夸耀自己比警察的想法高一着。而且,他大概认为,如果在即将到达福知山时打电话,那就没有时间拆卸炸药了。”
“那就没有问题了吧?”
“中河的目标应该是单间卧铺里的日下部淳和小山广子这一对呀,但在一号车厢却没有安置炸药……”
“那是呀,警部,是因为在京都临时停车时一号车厢附近在调换机车和装卸行李,所以不能靠近一号车厢,大概是不得已将炸药放置在餐车和六号车厢的吧。”
“中河是熟悉铁路的,在京都站不能靠近一号车厢这点事他应该是知道的呀,但他却不乘‘出云1号’,抢在我们前面绕到了京都站,这理由令人费解啊!而且,阿龟,咱们就假定中河不打电话来,列车到福知山站后打开车门发生了爆炸。因为列车是停着的,所以餐车和六号车厢也许会被炸毁,但列车不会脱轨,一号车厢的两个人是平安无事的呀,这不奇怪吗?”
“但事实上列车内是什么都没有放置嘛。”
龟井这样说着时,松木列车长走了过来。
“多亏你们帮忙,谢谢。”他朝十津川鞠了一躬,“大部分乘客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睡觉。如果要叫醒三百名乘客让他们避难,我想一定乱成一团了。可帮了我们的忙啊!可以发车了吗?”
“现在是两点五十六分,对吧?”
“对,现在发车的话刚好是正点发车。”松木满意地说。
“好像没有出什么事,对吧?可一号车厢的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平安无事总叫人无法理解呀!中河这家伙原来是这样单纯的人吗?”
“警部您好像对太平无事感到不满,是吧?”
松木笑着说。正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以他也是情不自禁地笑的。
“不,不是,可我怎么也不能理解呀!也许警察这种人有种怪癖,喜欢预想最坏的事态而行动。”
“这我懂。”松木说,“警部您到什么地方?这回去出云大社如何?”
“这,怎么办呢?心里还惦着中河有没有逮住……”
“警部。”
“什么事?”
“如今说起来是运人的笑话了,昨天早晨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松木一面登上车厢一面对十津};!说道。
“原来是昨天早晨……”
十津川不无扫兴地说,因为他觉得如果是昨天早晨。那就跟这次事件毫无关系。
“我是四月十二日从米子乘‘出云4号’去东京的,有个旅客无论如何想乘一号车厢的八号房间,后来好像是旅客之间擅自调换包厢,但那个人下车时忘了钱包了。现在他可能在想要是不调换就好了。”
“松木君广十津川突然发出怒喝般的声音。
“您怎么啦?”松木吃惊地问道。
“‘出云4号’早晨到达东京后改为‘出云1号’去山阴吧?”
“是的。早晨七点到达东京后在品川的车辆基地歇一下,然后列车改为‘出云1号’去出云、滨田。”
“想乘八号房间的旅客是从什么地方上车的?”
“听说是从出云市站……”
“阿龟!快叫一号车厢的乘客避难!要爆炸了!”
5
十津川沿一号车厢通道跑去,踢开了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大声嚷道:
“起来!炸药要爆炸了!”
不仅是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的日下部他们,其它包厢的房间也被打开了,睡眼惺松的乘客们来到了通道上。
“快叫他们避难!”十津川朝龟井和松木列车长喊道。
两人还没有能完全理解事态就让惊慌失措的乘客们下到月台上,把他们带到了远离一号车厢的地方。
但也有乘客睡得很死,怎么也不起来。
(还剩一分三十秒!)十津川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面手敲脚踢着不起来的乘客的门,一面寻思,(那家伙在从出云市到东京的十四个小时里不受任何人干扰地呆在八号房间里,就好像呆在密室里一样。有这么多时间,不是连改变室内的布置都可以吗?)
“三号房间的乘客怎么也不起来!”松木发出似乎惨叫的声音”
“不是有万能钥匙吗!”十津川申斥般地说。
松木恍然大悟,从裤兜里掏出万能钥匙,打开了三号房间的门。
“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快逃!”
十津川推开松木,自己闯进了三号房间。
一个五十五六岁的汉子睡得像死人一般。从屋里散发着酒气来看,也许是喝了威士忌什么的睡着了。
十津川背起那个汉子。虽是个小个男人,但或许是睡着的缘故,重得够呛。
来到通道上。
已经没有时间走到车厢门外的地板处下到月台上去了。
十津川朝相反方向逃去。
通道马上拐了个弯,那里有厕所。再前面是行李车厢,但没有时间了。
十津川当场放下汉子,自己也趴在地板上捂住了耳朵。
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爆炸。
随着一声巨响,地板和列车都晃动起来,不知什么东西吧鹏吧防地从头顶上落下。
一阵剧烈地耳鸣。
十津川睁开紧闭着的双目。车厢内的灯光全熄灭了。
像是要证实自己还活着。十津川嘴里轻轻说着“二、三”,随后站了起来。
来到了通道上。
整个通道烟雾弥漫。月台的灯光被这烟雾遮着,看不清前方。
通道一侧的玻璃窗被炸了个粉碎。
七号、八号房间的门歪斜着露出在通道上。
“警部!不要紧吗?”从烟雾那头传来了龟井的喊声。
“不要紧!”
十津川大声嚷道,但还在耳鸣,所以自己的声音也听起来很远很远。
十津川回到原处,背起汉子,在烟雾里慢慢往前走去。
6
现场勘查期间,十津川在站长室休息。
到了月台上才发觉,原来是爆炸时落下了日光灯罩子的碎片,划破了脸。在龟井告诉他之前,他还一直不知道流着血。
年轻的站务员笨手笨脚地替十津川脸上缠上了绷带。
“要叫救护车吗?”那姑务员问道。
“不,不要紧。谢谢。”
十津川道谢时龟井走了进来。
“怎么样?”龟井担心地问。
“没什么事。倒想休息一下。”
“请。”龟井从口袋里掏出七星牌香烟,敬给十津川一支,“炸药好像安置在靠近七号房间的八号房间天棚上,是事前卸下螺丝后揭下天花板,安置上带定时装置的炸药,随后又按原样安上了天花板。那样就不大好发现了。八号房间不用说了,连七号房间也惨不忍睹。天棚上开了个大窟窿,炸坏的天花板掉了下来。要是睡在卧铺上,那难是死了。”
“如果有十四个小时,这么点事当然是办得到的。”
“我想爆炸的威力大概相当于三包炸药的量……”
“那就是说,安置在车门上的五包炸药中的三包是假的?”
十津川一问,龟井使劲点了点头,苦笑着说:
“是的,有三包无论是形状还是重量都做得相当精巧的东西,完全被他糊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