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女人还有什么险恶用心,何平惊问,“什么意思?”
“你忘记颜丹沉了吗?”戴若容又吃吃笑起来,“姑姑每日煲了汤差人给她送去,她也乐得享受。你知道汤是用什么煲的吗?”
煲汤?何平的脑袋轰的一声,一下子失去了知觉,难道——“全是我刮的女尸骨髓,”戴若容笑得前仰后合,声音越发尖锐刺耳,“就着取来的心肺熬成的。”
何平腿脚一软,赶紧扶住墙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何平强按下翻腾的胃。
戴若容一字一句道:“我用此汤养她胎儿,就能使我婴婴借腹重生。你莫忘记张小川可是纯阳之体,婴婴与他合婚后,若再借他骨血重生,从此就能无所畏惧了。”
崔婴婴料事如神,她会不会早就预见到将被合婚所制?何平突然发现崔家母子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所有人都上了她们的当,包括张小川,包括周寒成。他的信念在这一刻崩溃:“你们设下这许多圈套,都是为了今天的结果?”
“当然还有原因,”戴若容恨恨地说,“你知道韩姓贱人的前世吗?五十二年前,就是她一手挑起了袁家的悲剧。我要让她这辈子经历人世间所有的苦难——丧夫,丧子,丧媳,丧孙;我要让她一个人孤苦地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小川的母亲不就姓韩吗,何平完全被眼前这个女人恶毒的手段震住,半晌才道:“难道你姑姑也是——”
“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戴若容刷地举起那把刀子。
“二娘,都五十多年了,你还不肯罢手吗?”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
戴若容脸色刹变,举起的刀还没来得及刺下,恨道:“你……还没死?”
“你都还在,我哪里敢死。”苍老的声音道。
“他们生出鬼门,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戴若容问。
“我不能眼看着他们去死,所以提早一步将他们的魂魄拘住,”苍老的声音道,“否则只怕也遭了你的绢人咒。”
“你不是答应不管的吗?”戴若容收起刀,怒道,“怎么十八年前伤我,十八年后还要插手?”
“你错了,”苍老的声音继续说,“你所杀之人多与你有恨,就算我强镇住你,也化不去恨意。十八年前并非我在拦你,而是小女不听劝告,非要出头,结果修为不够,落了个两败俱伤,反而加深了你们的恨意。”
“可是十八年前的大火却是你放的。”戴若容的声音已没有开始那样强硬。
“我本想给你一条生路,望你仇怨得报就速速离去。”苍老的声音叹息道,“哪知你们得寸进尺,竟以恶鬼开车,在阴阳路上劫走许多亡灵,还想用百条冤魂引动邪阵,毁灭北州;我不得以才出了手。如今你更异想天开,妄图重生三世鬼胎,别说我不容你,就是天也不会容你的。”
“你想怎样,你忘记自己的诺言了?”戴若容神色已有些慌张。
“你没见我如今孤苦一人,已经子嗣断绝了吗?”苍老的声音开始轻轻咳嗽。
尾声
桃花山不语,却包容了戴若容的一切。
其实她并不寂寞,因为旁边好多都是熟人,比如刘笑远,比如张小川。
不远处,一个神色憔悴的女人渐渐走近,手里一大捧花束。
“戴姐,颜丹沉来看你了。”女子轻轻把花放在戴若容墓前。
低头沉默一阵,又缓缓走到旁边那座墓前,扑地跪在地上,抱着墓碑,号啕大哭。
小川,我向你道歉来了,我没保住咱们的孩子,你一定怨我吧!
小川,你知道吗,为了下那个决心,我整整四天没吃没喝,那是我们的血肉啊,我怎么舍得!
小川,你知道吗,我平生第一次那么害怕医院,妈陪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多希望永远那样走下去,永远不要看到第一医院的大门啊!
小川,你知道吗,当我走进手术室那一瞬,我看见妈老了十岁!爸走的时候妈没有倒下,你走的时候妈没有倒下,可现在妈却倒下了,你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妈快点好起来!
小川,你知道吗,手术的时候我拒绝了麻药,我要亲自感受咱们的孩子从肚子里出来的痛觉,我要经历一回做母亲的难忘——就算孩子不在了,我心里总落个纪念。是的,会很痛,身上的痛可以忍,心里的痛我忍不了啊!
可是,小川,那一夜在窗台上我看到了戴姐的身影,是我给何平打的电话,而他没有摁下挂机键!
小川,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一定也会这么做——为了我们,你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为了他们,我也可以放弃孩子!
一年后,何平升任北市刑警队队长。
某日,他碰到柳四飞——这个老家伙还活得很好。
交谈中,柳四飞感叹高薪难请守夜人。
“以前那位守夜大爷呢?”
“你说老孙啊,他早就没干,不知道去哪里了。”
老孙?何平这才想起还从没请教过那位大爷的姓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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