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摇过黑夜。他在她的耳边说:“有人说过你心思灵敏吗?”
她挺起肩膀擦擦耳朵。“没有,从来没有。有一名追求者竟然背诵莎士比亚来向我求爱。”
看见她像小猫一样,雷克的心浮现一股柔情。“一定是个头脑简单的贵族。”
“他只是个无赖,”她说,声音里有同情。“我很熟悉那种类型的人。”
那六个热切追求她的男人,有没有任何一个发现她敏感的内心世界?当然没有。有没有任何一个爱上她呢?
他突然伸手环抱她拉她靠近。她试着退开。“不要,”他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
她注视窗外。“不会有什么危险,雷克?”
他决定直接地回答她率直的问题。“不会发生你最害怕的那件事——被强迫。你是非常顽固的。”
她叹息,胸部微微起伏。“我必须顽固。我没有选择。况且,如果我不顽固,我们今晚就不会坐在这里。”
马车跳动,使他们向前倾倒。雷克抱紧她,马车开始爬上山。“那么我们有共同点。”
她突然转过脸来,鼻子刷过他的脸颊。她的眼里尽是怀疑。“太荒谬了。你是公爵的儿子,你怎么会知道被压迫的滋味呢?”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想和女人分享他的思想,他真希望这趟旅程永远不要结束。“我也必须忙着躲避婚姻陷阱,茱莉。”
她注视他。“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闪动了解的光芒。“当然。你富有,而且有头衔。”她缩拢嘴唇。“还有齐家男人的长相。”
他愉快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很好看?”
“几世纪以来的女人都认为齐家的男人很好看。”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鼓励你。只要记住,你非常擅于躲避婚姻。”
目前这种讽刺的情况令雷克感到挫败。“我必须如此,女人是残忍无情的。”
她瞟他一眼。“大部份的女人没有选择,大部份的男人却有。你几岁?三十五?告诉我你为什么从未结婚。”
“我在等你。”
她的笑声充塞马车厢内。
她不知道他至今单身的原因,因为要告诉她,他就必须泄漏他丑恶的秘密。“我今年三十三岁。”
“哦。”她垂下睫毛。“抱歉。”
“不需要道歉,你并没有羞辱我。我现在更聪明了,不会轻易掉入陷阱。”
她靠在他的臂弯里,他再次想到他们是多么完美的组合。现在他必须说服她。
“你愿意说说你的经历吗?”她问。“你已经知道我的一些故事。”
她受到文娜和乔治的羞辱。他也是。他们两个都躲避着婚姻陷阱,然而也许他高估了她忍受煎熬的能力。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我的故事也许会令你感到乏味。”她扬起眉毛,他又说:“不过,其中一些也许还算有趣。”
“那么告诉我。有没有任何一段——改变你?”
马车慢下速度,然后急转弯。雷克将她抱得更紧。他从她的问题理解一个事实:安乔治的图谋深深地影响她。雷克要让她忘记那段日子。
“我二十一岁时住在伦敦,一个伯爵夫人用鸦片剂把我和艾森迷昏。九个小时后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全身光溜溜的。这个伯爵夫人的女儿躺在我身边。也是一丝不挂昏迷着。”
她捂住嘴隐藏笑声。“你做了什么?”
“我把艾森叫醒,叫他下楼去告诉伯爵夫人我被毒死了。”
“你没有。”
“有,我是一具非常有说服力的尸体。”
“哦,他们当然不会相信。”
“他们相信。伯爵夫人一边哀号一边帮她的女儿穿上衣服,艾森抱那个女孩上马车。为了避免发生类似情况,我把伦敦的房子送给亲戚,搬去和叔叔住。”
她沉思起来。“你被迫放弃隐私。”
安茱莉是个会评估情况而做决定的女人,他需要一个像她这样的助手经营产业。
“是的。可是一年后我到海上去,在船上生活没有隐私可言。
“可是你偶尔会上岸。你的……啊……你吸引女人的传说像神话似的。”
他简直有点飘飘然了。“我会把它当做赞美。”
“我的确是在赞美你,”她率直地说。“每个地方的女人都想要想到你。”
“你呢?”
“告诉我当其中一个不接受拒绝时你怎么办。”
“我变成半夜爬窗的专家。”
她撞了一下他的肋骨。雷克畏缩。“你就是这么进入我的房间的。”
他看向窗外。“采石场在这附近吗?”
“不要改变话题,我和你还没完。”
“我和你也还没完,”他认真地说。“我们谈谈你的床。它很长,不过你很高。刚刚好适合我。”
她张大嘴。“你是无赖!”
他耸耸肩伸长腿。“那倒是真的。”他看着窗外。“我们到达你的风景区了吗?”
“我应该坚持要你送我回家。”
“回齐家?”
她笑起来。“你必须绑架我。”
不,他不需要。她喜欢他,今晚他会让她知道。绑不绑架他们都是自愿来的。
“你的三寸不烂之舌骗不了我。”她看看窗外。“叫派迪停车。”
他亲吻她的脸颊。“你聪明得像那个撬开我门锁的女子爵。”
“我永远不会做这种事。”
“你不需要做,甜心。”他的绿色眼眸诱惑地闪耀。“我永远不会把你锁在门外。”
他吩咐车夫停车时,茱莉努力地镇定自己。齐雷克的魅力无法抵抗。哦,可是他的话像布丁一样平滑柔顺。他似乎充满自信,不是一个必须隐藏弱点的男人。或者她是为他着迷得不再在乎他走进她的生活的原因?
不,她没有被迷倒。她是陷入了情网。毫无希望的、愚蠢的,她撤开防卫欢迎他驻进她的心。他使她开怀大笑,他使她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他让她看见自己的优点。她无法确定是从哪一刻起,她不再视他为生命中的过客。开始将他想成她会珍惜的丈夫。她已经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他。
他会怎么做?
最好和最坏的可能性出现她的脑海。
马车停下。急于拋开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茱莉打开马车门闩。雷克抓起自己的披风放在膝盖上,然后拿起她的为她披上。
“你准备好扮演导游了吗,茱莉?”
他不该穿绿色,她想道。他应该穿淡褐色。“如果你答应扮演绅士。”
他眨眨眼睛,引起她注意他的长睫毛。
派迪打开车门。当他看见茱莉坐在雷克旁边,脸上的笑容消失。
“不要小题大作,派迪,”雷克说。“不要训活。”
车夫咂嘴作声。“适合散步的夜晚,船长。让我帮你穿上披风。”
雷克下马车,蹲低身体让派迪为他服务。充满男人味。他伸出手。她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手指上代表着身份地位的图章戒指。这个戒指承诺着她能够送所有的邮童去上大学或是商业学校。
“茱莉?”
她抬头,他皱着眉头。“你聪明的脑袋里想着什么关于我的坏事?”
她有点恼羞成怒。“谁会想你的事。”
他的目光说明了他知道她在说谎。“给我一个微笑,”他哄她。“皱眉的女人最能引发我放荡的本性。”
她没有回答,让他扶她下马车,心里十分怀疑自己有能力拒绝他做出来的任何事。
第十章
年轻小姐应该留心有多少眼睛正观察着她们。
…蓝毕梧,巴斯城规
“让我来。”雷克拨开她的手,为她系紧披风。
他的手指碰触她的脖子,她再次为他皮肤粗糙的感觉感到惊讶。他有一双劳动者的手。
他像个巨人般站在她面前,她的眼睛虽然尚未适应黑暗,但是她知道他在微笑。她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闻到他身上的柠檬清香,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察觉她的存在带给他的真实喜悦。真实?不可能,因为齐雷克只是另外一个企图利用她偿还她父亲勒索的人。
她可以暂时忘掉他来巴斯城的原因吗?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的防卫逐渐撤守。
“看见巴斯大教堂的尖塔了吗?”她问,指向城市中心。
“是的,”他的声音充满惊奇。“还有河流……哦,老天,它闪亮如水银。”
“有人说这条河像两把相连的镰刀。”
“我看得出来。”他伸长脖子,搜寻天空。“哪一边是北方?”
她感到惊讶。“我以为水手是靠星星指引方向掌舵的。”
他吁口气,盯着靴子,所有的生气从他脸上消失。“太多云了,而且,我从未真正掌舵驾驶船只。”
“你的罗盘呢?”
“我并不随时把它带在身边。”他回答。
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他的心情突然改变。也许他不喜欢泄漏这么多私事——尤其是对她。可是他说他想做朋友。
她拋开失望,指出方向。“这是北方。”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世纪以前,保皇党和圆颅党在那里打仗,”他若有所思地说。“英格兰全军覆没。”
“你的祖先参与了那场战争,是不是?”
“是的,齐家死了五个人。”
齐家参与了英国历史上的每一场战争。“你的家族和英国历史密不可分,”她说。“你应该娶个公主为妻,而不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邮政局长。”
“你,声名狼藉?”他笑了起来。“我不相信。你做了什么,遗失了一封寄给国王的信?”
她会告诉他自己可耻的过去,但是有个条件。“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我的。”
“我收回这个问题,”他说。“我们今晚不要谈任何秘密。”
“不谈,”她说,她的心充满希望和爱。“我们只要和对方在一起。”
猫头鹰唱起寂寞的歌,它的歌声溶入夜风的曲调中。她看向枯树寻找猫头鹰,可是她的目光停留在齐雷克脸上。
他专注地观察地形,视线不时地回到北方。最后他指着南方。“那里。”他的眼睛闪动发现的兴奋。“那块平坦的三角形土地就是小沙瓦山。”
茱莉虽然感到困惑,但是急于回到他们刚才笑闹的气氛中、“看来你不需要导游。”
他轻声地笑,摇摇头。“那么我们谈谈你。”他用肩膀撞她的肩膀。
“你在哪里长大的?”
“在法国的修道院。”
“你喜欢法国食物吗?”
她笑起来。“不得不吃。”
他再次撞她。“你一直想做邮政局长?”
他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除非他是想套比她的秘密。“不,不是那样。”
“余夫人告诉我文娜是以前的邮政局长。”
茱莉想起自己没有依靠的童年。“是的,她要我来和她住在一起。”
“你没有其它的亲戚吗?”
只有一个在乎外孙甚于自己女儿幸福的父亲。“没有。”
“你帮助她处理邮政。”
“是的。她有许多好点子,可是没有时间付诸实行。”
“譬如……”
“扩展业务,增加营运线。我们现在有布里斯托和威尔两条包里路线,很快就会有一部伦敦快递马车。”
“这一定是你的主意。”
茱莉记得那场争执。“外婆已经不再反对了。”
“她发生可怕的意外,所以你成为邮政局长。”
“啊,不。我那时已经是局长了。”
“她发生意外时你才十九岁。你什么时候成为局长的?”
“十八岁。”
“真的?那时候担任邮政局长不嫌太年轻了吗?”
在巴斯的第一年的阴影笼罩着她,就算她和雷克成为好朋友,她也永远不会透露那年夏天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我们……我需要钱以及做点事打发时间;外婆的钱不多,在她发生意外之后……”
“我无法想象文娜夫人像你一样教导道格和其它男孩。”
“她没有。外婆担任局长时,都雇用成年男人。可是我太没有经验了,所以雇用道格这些男孩。”
他再次搭着她的肩膀。她想靠在他的身上,可是不敢这么放肆。
“你给他们一个家,和未来的希望。这是非常高尚的。”
“我一点也不高尚。如外婆说的,我是个聪明的企业家。”
“这口气听起来像羞辱。你做一件好事,她却说得好象你的行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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