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夸奖。”他嬉皮笑脸地说,“好了,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
“嗯……我把芯片藏在山里了,你放开我,我带你去找。”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他摇摇头,“而且你没有讲真话。”
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右眼围着乌青的莱莫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大声吼道:“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
他低头看见我正盯着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嗖”地从腰里拔出一支半旧的仿美M1911A1手枪,按在我的太阳穴上:“你这个小妖精!快说!把东西藏到什么地方了?!”
“别这样。”张奇因把他推开,“莱莫,对女人不要这么粗鲁。”
“女人!”莱莫怒发冲冠地喊着,“她是个小害人精!老大的一只眼睛就是被她给废了的。”
“你别急啊。”张奇因又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着我。突然,他伸手扯断了我的束发带,盘在头顶的青丝瞬间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一个硬东西“骨碌”一下沿着我的脊背滚落,被他接在了手里。
“我就知道。”他眯起眼睛看着手里的战利品,“老鹰在被你打死之前和我通过话。他说别墅里有个女人,牛仔衣、披肩发,只是从侧影看不太确切是不是目标。我想,一个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应该不会有闲情逸致去鼓捣头发吧?除非呵呵,顺便说一句,你把头发散下来,看起来更漂亮了。”
我苦笑了一下,也不知该恨他还是佩服他的细心。
“太好了!”莱莫兴高采烈地拍着张奇因的肩膀,“真有你的,伙计。”他弯下腰,又把枪顶在我的额头上,“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大哥!”张奇因再一次按住他的手,“不要冲动。忘了老大的交代了?要把这个女人带回去,有大用的。”
“大用?”莱莫一脸迷茫,“她有什么用?不坏我们的事才怪。”
“她现在是公安的同伙他们不会不管她的死活。所以,万一情况有变,我们要用她做挡箭牌。”
“那……”莱莫犹豫了一下,收起了枪,“我怕她又耍花招。”
“有我在,她的花招就不灵了。”张奇因诡异地笑了起来,“我们快走吧!”
他把我像行李一样扛了起来,匆匆走出了玫瑰庄园。沿着小路下到公路旁,我借着月光看到了一辆丰田越野车。
“好了,宝贝,你最好老实点儿。”他把我扔到后排座前的地板上,“如果我是你,就好好睡一觉,路还长着哪!”
越野车冲入了茫茫夜色中,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一会儿又是连续转弯急转,我的脑袋和车厢不断地亲密接触却不敢乱动。过了大概1个多小时,汽车不再乱晃了,看来是驶入了平原地带,虽然我躺在地板上看不见外面,还是可以判断他们是一直向北行驶的。
车里的光线很暗,刺鼻的烟草味让我窒息,手脚长时间不能运动已经麻木了,肩膀和脖颈也在隐隐作痛。我闭上眼睛想让大脑放松一下,却听到手机的“嘀嘀”声。
“您好……什么!在哪里?东西……拿到了。人没有问题……嗯……嗯……”说话的是张奇因,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出什么事了。紧接着,越野车原地打了个转,加大油门朝东南急驰。
“怎么了?老弟。”莱莫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换地方了?”
“出事了。我们在北京的人都给警察一网打尽了,货物也都给抄了!”
“啊?!老大呢?”
“老大没事,要我们去临时营地和他会合。真晦气……”
两个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地听不清在说什么。即来之则安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这么一想,心里竟然踏实了下来。难以抵挡的困倦猛烈袭来,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相比之下舒服一些的姿势,在引擎“嗡嗡”的催眠曲的照顾下渐渐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我张开了惺忪的睡眼。天已经亮了,柔和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很暖和。我看见张奇因正俯身注视着我,手里摆弄着一把锋利的军刀:“如果你保证做个乖女孩,我就把绳子给你松开,怎么样?”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他二话没说,麻利地割断了我手脚和脖子上的绳索,把我拽出了越野车。
我深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一边活动着酸痛的肌肉,一边环顾四周。这是个很富有乡土气息的小小院落,低矮的红砖围墙外面是一排高大的白杨,时不时还可以听到运货卡车驶过的轰鸣和零星的喇叭声,显然是在远郊区的公路旁边。院子中央是一栋二层的小楼,灰色的砖墙红色的门窗,从这样的装潢来看,应该是刚盖好不久还没有起用的餐馆,至于主人是谁,就不用说了。
我扫了一眼汽车,厚厚的灰土、破烂的车轮,看来这一夜几乎是没有休息,所以这里应该是河北境内的唐山附近。
“请吧。”张奇因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到屋里去。我跟着他们走进新油漆的大门,穿过大厅和灶间来到后院,这里有三间小平房,应该是给雇工住的。他们把我推进其中的一间,然后“咣”地把门撞上,就不知去向了。
等门外的动静一消失,我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房子是朝南的,北边的窗户外有一截低低的土墙,墙外是一大片高粱地。屋子里只有一张勉强可以称之为桌子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装修材料的呛人的气味,窗框上焊着手指一般粗的铸铁栏杆。这时,前院里传来汽车的声音,听起来是小轿车,几秒钟后,嘈杂的脚步声和几个男人的谈话声由远及近。透过南边狭小的窗户,我看到来的一共有5个人,走在最前边的棕发蓝眼白种人就是帕尔马。陋室的门被推开了,他晃着肩膀踱了进来,一只鹰一样犀利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我。
“看看,这是谁啊?”帕尔马舔舔干燥的嘴唇,“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太小了,不是吗?”
“是啊。”我也回敬他一个冷笑,“可是怎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是在逃命呢?”
“闭嘴!”他的脸沉了下来,“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杀了你。”
“那你就失去了一个好机会。”我把后背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国际刑警已经张开了口袋,就凭你身边这几个笨蛋,你根本逃不出中国。”
“你什么意思?”帕尔马眯起眼睛,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
“简单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CIA的人了。不仅如此,我现在也成了国际刑警红色通告通缉的对象。之所以拿你的东西,不过是想要点儿路费。”
“切,中情局最会玩这种把戏了,我上一当次就够了。”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不能不说。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逃离缅甸就一直处在中国警察的监视之下,现在中情局的特派员已经到了北京,你以为他是为什么事来的呢?”
“……”
“还有,你梦想建立北方通道的计划和在华北地区发展的组织人员名单早就摆在人家的桌子上了,你以为又是怎么回事呢?”
“……”
“昨天晚上的围剿,你能顺利逃出来仅仅是因为运气好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帕尔马,你在组织方面有些天赋,但是用人的方面却永远缺乏起码的识别能力。我当初那么轻易就混进了你的总部就是个例子。不过显然你并没有吸取教训。”我把目光瞥向窗外,跟着帕尔马的车一起来的是两个毛头小子,现在正严阵以待地杵在门口。莱莫和张奇因正在墙角交头接耳,表情十分严肃。
“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想送你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要。”我很暧昧又充满不屑地冲他眨眨眼睛,“利用我的关系网把你安全地送到俄罗斯伊凡·达姆尼切夫,你知道吧?是我的老朋友了。”
“什么?”他的眼球快掉出来了,“莫斯科黑手党的老大是你的朋友?”
“三年前他的手下另立门户,差点儿要了他的命,是我帮他解决的问题。”
帕尔马的脸色有点儿异样了:“我听说过他带人血洗了对手的巢穴,杀得一个不剩。”
“带人?哈哈……”我鄙夷地笑了起来,“不就23个饭桶吗?我一个人加一支AK47U就够了。不信你看看这戒指。”我把左手伸过去,展示着食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这是用天然铂金和土耳其玉雕琢的精品,不过最特别的是宝石表面正中镏刻的一条银白的双头眼镜蛇。
“哎?这是……”他拿着我的手端详着,表情还是半信半疑,不过相信明显压过了怀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当然有条件你的生意在亚洲的代理权。”
“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的命在你手里,不是吗?不过现在除了我,恐怕也没人可以帮你了。”
一片寂静,帕尔马走到窗前,面无表情地盯着碧绿的田野。
“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仍然靠着墙,手很自然地插在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当然,在这之前先解决你们内部的问题。”
“你认为……我的人里有卧底?”
“不是认为,是肯定。”我得意地笑了起来,“忘了吗?我是做卧底出身,最了解这种人的特点。”
“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目前好像我们还不是朋友。”
“你想诈我?”
“随你怎么想。但是诈你对我没什么好处吧?”
“……”
“如果我的判断无误,警察20分钟以后就会赶到。你是在这里东躲西藏地等死,还是到欧洲去享福……自己看着办。”
“你的办法是……”
“你带上一个可信的人跟我走。我建议你带上那个姓张的他挺机灵的,功夫好,而且他是中国人,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认为莱莫是……”帕尔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我要用他引开警察的视线。”
“……”
“舍不得?哼,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也只能先这样了。”他一咬牙,“你可以告诉我谁是探子了吧?”
“你想杀了他?”
“废话!”
“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你只知道使用暴力,可我却知道如何利用对手掩护我的行动。”
“怎么……利用?”
“你们有两辆车对吧?一会儿就兵分两路让莱莫带着两个小家伙开轿车走京唐高速,到玉门县去。县城南边有家玉成宾馆,老板娘叫王爱霞,是我的人,会给他们安排食宿的。”
“我们走另一条路去会合?”
“会合?找死啊!我们出去走国道,绕个圈子去山海关。”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哼,你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
帕尔马沉默了几秒钟,推开门走了出去,和几个同伙嘀咕了一会儿,回头冲着我喊道:“我们走!”
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上行驶着,道路两旁是一望无尽的田野。我的手控制着方向盘,眼睛的余光却四处游走:帕尔马靠在副驾驶座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张奇因坐在后面,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驾驶座的靠背,我从后视镜看到他的右手始终插在怀里,看来是对我不放心。我笑了笑,打开收音机,跟着电台播出的旋律轻轻地哼唱着,不经意间松开了安全带。
迎面开来一辆运煤的卡车,我瞥见路基下的田地中有一间破败的小砖房,应该是早没有人住了。就趁现在!我左手拉住了车门的把手,脚下一点油门,右手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越野车失去了平衡,朝卡车直冲过去。卡车司机按响了喇叭,向一边躲避,两辆车的车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斜着撞了一下。越野车弹了起来,飞出路基,向小房子冲过去。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间,车上的两位男士没有心理准备,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帕尔马伸手想抓住我的肩膀,但是汽车落地时猛地一颠,他没有成功。就在这个时候,我推开车门跳了出去,在柔软的麦田里打了个滚,半跪起身,看到不远处另一个翻滚的身影正是张奇因。他挣扎着想支撑起身体,却被我投出的小刀刺中了右肩,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我扑过去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腰,把他的左臂向后一扳,伸手从他怀里抽出手枪按在他的后脑上。
这时候,越野车已经冲进了小房子,“轰”的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放开我!”张奇因怒吼着,挣扎着。我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后背上,俯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激动,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芯片的,警官先生!”
“哎?”他停止了挣扎,扭头直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