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好价钱后,我丈夫决定接下这笔生意。可是,因为处于战时,大部分马车已经被
政府征调去了,我们店里仅剩了一匹,而且还有点毛病。
“可是,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必须照办。于是,我丈夫套好车,拉上人和行李
就出发了。但事情很不巧,途中遇到大风雪,而那两位客人催着快些走,所以,只
好拼命地抽打那匹马,让它快些跑,结果,马支持不住了,倒在了地上。”
“倒在了什么地方?”
“大约离比昂10公里的一个地方。当时听别人说,普鲁士军队逼近了,吓得那
两位客人面如浮土,浑身筛糠。但这毫无用处呀!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和我丈夫
认识的养培恰好驾车从那儿经过。他是比昂人,是冯肖兹枢机主教的得力助手。
“于是,我丈夫便把养培拦下了,告诉他那两位客人愿出高价收购他的马。但
是,养培说他有重要任务在身,要急着赶路,不肯卖马。两位客人极力恳求他,可
是,养培不为所动,而且准备驾车离去。见此,那两位客人像疯子似地跳上马车,
对养培一顿猛打,直把他打得昏了过去,然后,把养培扔在雪地中,把自己的行李
搬上了这辆马车。
“听说养培的马车上,有一个黄杨木的小箱子。不大会儿,那两个客人驾驶的
马车就不见了。”
“你丈夫呢?”
“我丈夫也被他们扔下了马车”。
“养培当时昏倒了,还是让那两个客人给打死了?”
“那,那是……”
“老太太,假如你不说实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说,是不是那两个人杀了养
培后夺车而逃的?”
“是……是的”
“那你丈夫没有去警察局告发?”
“没,没有……本来是应该去的……不过……可是……”
卢斯兰的母亲犹犹豫豫,似乎难以启齿。
“大概是接受了那两个客人的好处吧?是不是那两个人从箱子里拿了些宝石给
了你丈夫,以此来封他的嘴吧?”
“是的。可实际上……”
“怎么样?就是这么回事吧?那小箱子里有100颗宝石,他们抓了一把给了你丈
夫,让他不要泄密,对不对?”
“不是一把,只有七个戒指罢了。其余的,他们自己带走了。”
“哈……哈,你终于说出来了。那么,那七枚戒指是怎么带回来的?”
“装在那个空箱子里带回来的。后来,我丈夫死了,我便把那个小箱子藏起来
了。因为我认为,如果让别人看见这些东西,会引来麻烦的。所以,我把它藏在了
一个不会有人去注意的地方。
“我丈夫死后,我和女儿移居到了李陆城村。
“后来,我女儿做了演员,要到巴黎去,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现了那个小
箱子,并带走了那七枚戒指。”
“以上内容,我们都知道了。不过,有一个关键问题需要你回答,那就是,你
把那个小箱子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没拿着。”
“你女儿带到了巴黎?”
“不,她没拿走那个小箱子。”
“那到底在哪儿?”
“不在我手上。”
“你到底把箱子给了谁?你真是个蠢猪!”
“无可奉告。”
“喂!老太婆,问了你十几天,还是这句话。那好,我再问你一句,箱底刻着
许多字,到底写了些什么?”
“看不清楚了,我也看不懂。”
“真的看不懂吗?”
“真的看不懂,我可以对上帝发誓。”
“真是可恶至极,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最后,我再问你一句,到底谁拿着小
箱子?”
“绝对无可奉告。”
“你什么时候把它送了人?”
“是你们去李陆城村的前一天晚上。”
“可惜,就差了一个晚上……那个人是谁?他去了哪儿?他住在哪儿?”
“我已经反复说过,关于这些,我无可奉告,就是你们打死我,我也不能说。”
“唔——他是专门为那个箱子而去的吗?”
“不是,完全出于偶然。他看见一个箱子放在我的仓库的角落里……那个小箱
子是我女儿从草堆中发现的,后来她拿走了其中的七个戒指,就把小箱子丢在了角
落里。而那个人认为那个箱子古朴典雅,对它非常珍爱。”
“那个人到底是谁?我问你这么多遍,难道你真的不能说吗?”
“是的,那个人对我有思。如果我说出他,而他因此遭到不测,我会愧对于他。
因此,对此我必须保守秘密。”
卢斯兰的母亲丝毫不为所动。
垒握耐大概对她已无计可施,声音暂时中止了。也许垒握耐正在考虑新的计谋
吧。
对罗宾来说,这一切的确是事前所想不到的。约得芬和垒握耐,给自己下药并
让自己失去神志。之后,他们便去李陆城村找卢斯兰的母亲,想抢先拿到那个小箱
子,但谁也没有料到,在此前的一天晚上,竟有另外一个人先下了手。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罗宾绞尽脑汁地想。这时,下面又传来说话声。
罗宾侧耳倾听,不想漏掉任何一句话,同时,他也在思考着一些问题。
“喂,问了你这么长时间,难道还是不想说出那个人吗?”
“是的,我无可奉告。”
“那个人住哪儿?”
“不清楚。我没去过他家,也没给他写过信;只是他常来我家。”
“你们最近何时见面?”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你这个老婆子,真是不识识务,非常可恶。看来,非要动手不可了。”
垒握耐大概开始用双手猛掐她的脖子了,只听见卢斯兰的母亲痛苦挣扎的声音。
“我,我说,我说……请放开我……”
“这个周四,……下午3点。”
“在哪儿会面?”
“不能告诉你。”
“什么?还是不说!我看你是找死!”
“哦!我快要死了!”
卢斯兰的母亲发出一声惨叫。
“说不说?不然的话……”
“好,我说,我说……”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异常微弱,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听到一些断
断续续的句子:
“……对……星期四……旧,旧灯塔……除此之外……我……不能说……啊!
痛死我了……啊!我非常难过……啊——”
此后,卢斯兰的母亲的声音消失了,似乎真的死了。
“哼!死不悔改的老婆子。不会就这样轻易死了吧?否则,我刚要问出的秘密,
不就又没有了吗?……还有气,不会死的,只是晕过去而已。行了,让她歇会儿吧,
我得向夫人请示请示。”
垒握耐低声自言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传来洞口门开的声音。
从草丛中探出一点头来,罗宾看到垒握耐从洞里出来了,径直走到约得芬面前,
低头哈腰地说了许多话,由于太远,罗宾也听不清。
“好吧!机会来了……”
罗宾抓稳砖头,从烟囱中滑了下去。岩洞里黑得像锅底,幸亏空间比较小,他
摸了一小会儿,就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这时,从烟囱里射进来一点光。他仔细一看,那是一个老年女人的手。罗宾断
定这就是卢斯兰的母亲,而她,正满脸恐怖地望着他。
被囚禁了十多天,历经磨难的老太太,脸庞削瘦、眼珠深陷、头发杂乱,简直
像个刚从地狱里返回的孤魂野鬼,看上去令人非常害怕。也许是由于她的身体太衰
弱的缘故吧,约得芬不相信她可能会跑掉,所以,根本就没绑她。
不过,她的左手指正淌着血。这一定是刚才垒握耐逼供时,用东西砸的。那会
儿听到的那一声惨叫,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简直没有人性!这肯定是约得芬那魔女的主意。这个女人太狠心了!”
对于约得芬居然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罗宾感
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气愤。
卢斯兰的母亲见到罗宾,吓得浑身直抖,挣扎着要爬起来。
“请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我也救过你的女儿布里姬·卢斯兰,她也是因
为那几个戒指和小箱子,险些被坏人杀害;不过,她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把她转移
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离开这儿吧!来,我来背你!”
卢斯兰的母亲所遭受的打击太深重了,她的大脑已变得迟钝。所以,对罗宾的
话,似乎理解不了。但她看罗宾似乎不像坏人,便没有再躲避。
罗宾背起老太太走到洞口,把大门悄悄打开一点,向外面一看,见卡耳比奈父
子仍然在那边的树下编篮子,离他们不远;约得芬和垒握耐,两个人正在专心致志
地商量着什么。洞口空场下面的大道上,有农民的马车往来,还有步行的人在走动。
“好!绝佳机会!”
罗宾打开大门,背着老太太迅速冲向下面的大道。
卡耳比奈见此情景,高声大喊起来;他的两个儿子扔掉篮子,跑了过去。
正在专心议事的约得芬和垒握耐,听到叫喊声,知道大事不好,忙站起来一看,
不禁大吃一惊。
“快!垒握耐,给我把她抓回来!快!”
约得芬命令道。垒握耐早已冲了出去,与卡耳比奈父子一起,向罗宾追去。
罗宾背着老太太疾步跑上大道后,却慢条斯理地走了起来。
四个人从后面逼近了。但是,这时,大道上有许多行人和车辆。如果他们攻击
罗宾,或者去抢人,一定会被认为是歹徒,而且可能会引起公愤,被众人围打;如
果再有警察赶来,说不定还会被判绑架、伤害罪,那就更危险了。所以,他们不敢
鲁莽行事,只好慢慢地跟在罗宾后面走。
“哼!我看你们谁敢碰我一下!”
罗宾想到这儿,差点笑出声来。这时,从对面驶来一辆马车。
拉车的马,又老又瘦,车上坐着两位黑衣修女,其中一人驾车。她们是玖苛雷
镇上的一家修道院下属的养老院里的修女。
罗宾抬手示意马车停下。
“这位老太太被车轮压伤了手指,已经昏了过去,能不能帮个忙,允许她乘你
们的马车到医院去?
“老太太的大拇指和食指被砸得血肉模糊,而且失血过多,所以她昏了过去。”
修女们自然是满口答应。罗宾把她轻轻放在车上,并用一条大毛毯给她盖上。
“谢谢两位,拜托了!”
“我们会悉心照料的,你放心吧!”
修女们微笑着驾车离去了。
“这就好了。”
罗宾心中总算卸下了一块石头。
可是,他回过身来,发觉那四个人正向自己包抄过来,而且,垒握耐还掏出了
一把刀子。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们这帮蠢猪!”
罗宾镇定自若,并充满讽刺地说。
“在这个环境中,如果你们敢动手,行人一定会去报警的。看!他们都在瞅你
们哪!我们还是平心静气地谈一下吧!噢,不可,跟你们谈不出什么结果,我还是
去找伯爵夫人吧!”
说完,罗宾向回走去,毫无惧色。约得芬的脸色煞是吓人,她就站在四个人的
后面。罗宾踱到她面前,平静地说:
“约得芬,从此以后我们各奔前程吧!”
“哦!也许这是暂时的!”
“不,我不想再见到你!”
“为什么?”
“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
“那位老太太的手。她的两个手指被砸烂了。我不愿和残忍的人在一起,我讨
厌你们!”
“可是,我没有干!是垒握耐……”
“那也是你的命令,还有,你曾下令杀死卢斯兰。你是一个比毒蛇还要狠毒的
女人!预谋毒杀包麻尼昂的人是你,把包麻尼昂的两个助手从断崖上推下摔死的也
是你。你简直就是一个杀人女魔鬼!我是曾想与你联手寻宝,可现在,见到你的脸
我就恶心。我虽然是一个小偷,但我绝对不会因财而杀人,我不愿意看到一滴血;
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我也不是杀人犯;我虽然也做坏事,但绝不做没有人性的事。
我和你从此一刀两断!”
“你何必说得这么绝情!我们还是联手吧,怎么样?”
“不,谢谢,我不干了。”
“我不会同意与你分手的,你现在正处于盛怒阶段。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感觉
到,没有我的帮助,你是不会找到宝藏的。到那时,你还可以去找我,我在“侬夏
兰号’上等你回来。”
“哼!我绝不会再回那条小船了。”
罗宾挣脱了她的手,昂首向大路上走去;他一直向前走去,一次头也没回过。
在罗宾的大脑中,充满了约得芬的可恶形象,他必须离开她。
罗宾回到李陆城村,住在了一家旅社里。
“卢斯兰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