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长相思?长相忆(二)'
转眼便到了木华殿外。归霜向殿内探去,袭卿跪在里面。她低低呼道:“袭卿哥哥——”
袭卿回过头,“归霜,你怎么在这里?神尊罚你来的?”归霜不敢进殿门,只在外面蹲着,“袭卿哥哥怎么把我师父想的和洪水猛兽一般,我来看看你,是因为归霜,袭卿哥哥才受罚的,归霜过意不去。”
“明知摘了那杏花神尊定是要生气的,还非要摘。”
归霜因为袭卿为自己顶罪,陪着笑脸道:“归霜以后再也不敢了。”
袭卿终是叹了口气,“你呀!”
归霜坐在木华殿门口,早春还有几分寒意,里面寒冰的气息幽幽透出,归霜素来畏寒,亦是觉得有几分冷,却害怕袭卿无聊,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与袭卿讲着话。午后静得出奇,春日里本易犯困,归霜不知不觉便趴在地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香甜,归霜醒来时,月宫的光已点的澈亮。白卓蹲下来正欲抱她回房,归霜猛地起身,正巧额撞在了白卓的唇上,白卓的唇轻柔,这一撞仿佛蜻蜓点水的一吻,两人不由都有几分尴尬。
归霜觉得脸发烫,隐在月色下,她不觉觉得有几分侥幸。白卓依旧淡淡站着,许久才出声,“夜间掌灯寻不着你,寻了许久,原来你在这里。”
归霜听白卓如此说,不由一愣起身站好。袭卿亦听见动静,不由回过头,见是白卓,赶忙重新端正好身体。
白卓再未多说什么,沿着长廊慢慢走去。归霜回首看了袭卿一眼,只见袭卿张着口型道:“快去。”归霜顿时如梦初醒,快步跟了上去。却发现白卓走的并不快,如同月下彳亍。归霜跟在白卓身后,夜静谧无声,他们亦这般悄无声息地走着,归霜却不觉得无趣,只觉得理所应当,冗长的走廊,片刻便到了尽头。
白卓突然停住脚步,却是停在归霜的住所前,只听白卓淡淡交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以后不许这般胡闹了,”然后低低叹了口气,“夜深了,回去睡吧。”
归霜进去房间,漏壶的水滴声滴答滴答传来,灯火的火苗影影绰绰地摆动。屋内灯火通明,原来,师父害怕她晚归看不见,将整间屋子都点上了灯。她想起小时候,掌灯结束,总是害怕黑,师父便特地在走廊两侧上了灯,相伴她回房。
她走到漏壶前,原来已经三更了。她一睡睡了许久,倒是师父寻她寻到了深夜。她觉得心头暖暖的,走到床前,拿起针线篮中绣了一半的荷包。上面绣的梨花还未成型,歪歪扭扭看不出模样。
她坐在灯下一针针绣下去,嘴角挂着欢笑。
归霜不知不觉在床边睡了一晚,手中还拿着绣包。突然觉得鼻尖痒痒的,她惺忪地睁开眼,是月老拿着头发挠她的鼻子。“爷爷……怎么是你?”
手中丝线细滑,归霜猛地想起昨夜在床边绣的荷包还未收起,她连忙伸手,却被月老一把抓住荷包。月老眯着眼,似笑非笑,“霜丫头莫不是红鸾星动?”
归霜一把夺回荷包,正色道:“爷爷想的真多,这个荷包是我给师父绣的,师父每日只着白衣,虽是清明,却也少了几分颜色。”
“还是霜丫头懂事,我怎么没你这样的好徒弟,”月老捋着胡须,面色红润,“不过你师父从前虽说多着素色,却也不至全着白衣。”
归霜听到有关白卓从前的事,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那为什么师父现在喜欢穿白衣?”
月老素来喜说天庭八卦,归霜如此问来,月老说的津津有味,“说来也是,一万多年前,水神与魔君相恋,自是犯了天庭禁忌。你师父与水神凤笙同辈,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说到此处,月老已经唏嘘不已,“你师父身为司律天君自是要适当处置,便把凤笙囚于幻境,谁知凤笙硬是要闯出幻境,结果反被封印于幻境之中不可自拔。魔君为救凤笙,所以才有了神魔之战,”月老叹息地摇摇头,“你师父自觉罪孽深重,所以只穿白衣,是为了那些在神魔大战中死去的亡灵超度。”
归霜暗暗思忖,难怪从未听闻水神出现,原来在万年前便被困于幻境了。天庭规定众神未定继承者的神仙,除非死去便要永久在任,想来水神虽被困于幻境,却并未死于幻境,所以并未有新的继承人。
归霜好奇心重,“水神的府邸在哪?”
月老不疑有他:“便是在花神的千繁阁过去些,唤作行泽馆,你且听我说,那地方……”月老“可不能去”四字还未出口,面前便已经没了归霜的踪影。
归霜一路腾云,行的飞快。千凡阁过去只有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清雅秀丽,反倒像人间的大宅。她抬头看去“行泽馆”三字写得端庄秀丽,馆外却冷冷清清,门外并没有人守着。
归霜突然想起,似乎幼年时自己与师父前去蓬莱路过此地,师父亦交代过自己不可进去。强烈的好奇心牵引着归霜,归霜眼见四处无人,带着好玩的心态,一脚踏进行泽馆中。
四周如同漫长的画卷,这就是幻境。归霜向前走去,突然出现一条银河,一位蓝衣神女将发丝浸在其中。归霜知道这是幻境,只站在一边默默看着。
河边枝头突然动了动,那蓝衣神女察觉到动静,用手理顺头发,像树枝那边看去。
归霜心中暗暗想,她定是水神凤笙。
树枝后走出一位男子,一袭墨色黑袍衬着他神采奕奕。彼时的凤笙亦是看得痴了,任由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腰间,低下头。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走进她,抬起她的下巴,他的一双眼如同鹰一般雄健,一下子便困住了她的心。
“我叫夜商。”似是不由分说,要她记住。
凤笙柔情似水,声音亦是柔柔的仿佛要将人化开,“我叫凤笙。”凤笙显然是在天庭久了,便是连夜商是魔君的名字也未听说过,便这样爱上了他。
归霜看着她垂着目,心想,那个时候,夜商对她而言定是最好听的名字。
归霜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到更多凤笙的记忆。铺天盖地的红,四处都是敲锣打鼓。归霜走进一间贴满喜字的房间。
夜商正揭开凤笙的盖头,凤笙低着眉,柔和地说:“夜商,凤笙从此便把自己交给你了。”夜商抱紧凤笙,霸道地吻着她的唇,“你早就是我的,从此,你只能是我的妻子。”红帐春宵,便以为从此可以白头到老。
可惜,美好的梦却只有一天,第二天便引来天兵天将,为首的却是白卓。
凤笙披着火红的嫁衣,坐在地上,夜商却不在身边。
白卓一身素色衣袍,淡然问道:“凤笙,你可知与你成亲的那个人是谁。”凤笙抬起眼,一双明目,闪动着柔情。
归霜原以为,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夜商不在身边,定是哭哭啼啼,伤心绝望。却不想她竟然笑了,笑得无比甜蜜,与寻常新嫁的美妇并无不同,“他是我的父君。”
白卓叹了口气,终是摇了摇头,“他是魔君。”
本来于凤笙应是晴天霹雳的消息,她却平静处置,一双眼中脉脉全是深情,“白卓,你不明白,他是魔君也罢,是天神也罢,他都是我的父君,是我最爱的人。”
归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中亦是触动。她看向白卓,却见白卓动了一个手势,凤笙便被带走。归霜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要追上他们,看个究竟。御风术起,却被一道强光生生劈开。
归霜用手挡着光,睁开眼,竟是一只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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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长相思?长相忆(三)'
那麒麟盯着归霜的眼,突然伸出爪子,朝归霜袭来。归霜侧身一躲,迅速引出内力抵挡。麒麟是上古神兽,无血无情。归霜连忙唤出自己的承影剑,使出御剑之术,剑间直指麒麟的额头。却不想身后突然冲出一只朱雀,剑气被打散,震得归霜手疼的厉害。承影剑“哐当”落地,归霜手上没了武器,腹背受敌。
麒麟吐出一口黑火,归霜身体一侧躲过去,朱雀的爪子已经袭来。电光火石之间,归霜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人抱在怀里。她的脸紧紧贴着白卓的胸口,淡淡暗香传来。她把整个头都埋在他的怀里,面上羞赧的桃色散开,如同天边的彩霞。
白卓一手抱着归霜,一手已经引起地上的承影剑,他收挡两式已经将麒麟与朱雀挡开。他飞到边上空地,将归霜放好划上结界。归霜只怔怔看着这一幕,剑气“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她贴着结界只能看着,什么也帮不上。
上古神兽并不能轻易伤害,白卓引气舞剑,还要注意力度。剑身柔软,伴着白卓的动作,飘逸却不失劲度。白卓并无伤害它们之意,无心恋战,只想着快些将归霜带走。谁知边上的朱雀神兽,直直冲向归霜竟把结界冲开。
归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朱雀却并未向她袭来,她看着朱雀转身的方向,居然是向白卓袭去。她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师父,小心——”人便向白卓冲过去,背上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意,自己被白卓反抱在怀里。白卓最后抽剑一挥,一道蓝光扫过。待归霜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冲出了幻境。
白卓的背上的白衣被血染的殷…红,似是失了力气,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归霜身上,额上的汗不断顺着发丝流下。归霜这才发现是白卓替她挡了朱雀的一爪,她从未见过白卓这个样子,顿时惊慌失措。她半抱着白卓,不停喊道:“师父……”
白卓强撑着身体,仔仔细细看着她,绾过她的发丝,手落在她的脸颊上,“霜儿……你没事吧……”她泪如雨下,这个时候师父还想着她,她抱着白卓拼命地道:“我没事……师父……我没事……”白卓用手抹她的眼泪,指腹触及她的脸颊,摩擦生痒,他的声音已经低的不能再低,“是不是哪里伤到了?”归霜拼命地摇头,道:“师父,归霜错了,我们回净醒殿去。”白卓嘴唇已经发紫,归霜托着白卓,腾云并不快。
一路上她拼命喊着“师父”,害怕白卓阖上眼。
到了净醒殿,白卓身上的血已经染了大片,所过之处,黑血迤逦如同小蛇一般。仙娥急忙去请了灵烟过来。
归霜此时已经慌了神,不住地流着眼泪。管事的仙娥,见她可怜,只对她道:“霜姑娘,回去歇歇吧。”归霜执意不走,只道要等灵烟过来。
白卓半睁着眼睛,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淡漠疏远,他轻轻握住归霜的一只手,张着口型说道“别怕”。归霜已经哭不出声来,抽抽搭搭地喘着气。
灵烟听是白卓受了伤自然十万火急地赶过来,用的并不多时。袭卿亦闻讯赶来。归霜只好站在一边,白卓见归霜站在袭卿边上,情绪稍稍安稳,安心闭上了眼。
归霜被袭卿半骗半哄回房,哭的累了也渐渐睡去。梦里却是师父一袭白衣尽被染成了红色,归霜惊恐地看着他,拼命地喊着他。他似乎没有听到,淡然转身,渐行渐远。她拼命追、拼命追,却渐远渐无穷,看不见他的背影。
“师父……师父……”枕头上全是泪水,她睁开眼,夜色清凉如水。她松了口气,立即下床,向白卓的住处跑去。
夜间露重地滑,她被滑倒在地上,顾不得疼痛,马上爬起。向前方奔去。
一盆盆黑色的血水被倒出来,归霜立在门口不敢进去。皎洁的月色洒下来,归霜不知站了多久,看见灵烟出来。她腿脚站的生疼,略略抬腿隐隐作痛。灵烟看见她,眼神里似是厌恶,她顾不了这样多,扑上去便问:“灵烟神女,我师父怎么样了?”
灵烟淡淡扫她一眼,归霜只觉得冷到骨子里,她指着她道:“你进去,喊他。”
白卓一张脸白的如同幼时他送她的瓷娃娃。师父在她心中永远无所不能,他便是生病她也没见过。她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喊道:“师父……”白卓躺着,没有一丝动静。雪白的绷带挡不住沁出的血,她想,师父一定很疼。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贪玩生病,师父虽然责罚,最终却都是他把自己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师父……是归霜来看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咽哽,她想起她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被下身的红色吓惨了。小腹一阵一阵的痛,她冲到白卓的房里,哭着闹着喊道:“师父,归霜要死了。”白卓半抱着她,焦急地问:“怎么了?”她第一次在白卓的眼中看到别的神色。
她捂着肚子,带着哭腔:“我肚子痛,还不停的流血,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白卓神情转安,却有一丝尴尬之色,他温和的安抚她,只道是葵水来了。归霜当时不懂男女之间的东西,哭的更加厉害。白卓把她抱到床上,去唤了管事的仙娥为她清理。
她后来才知道那是女儿家长大的标志。她每次来葵水总是痛的厉害,却总是师父在旁安*她,坐在她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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