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缇斯忙里偷闲地感叹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这才想起了他口中的那个即将到来的大事件。
“你既然知道，就快告诉我。等会儿会发生什么？”
她实在是收购了对方这种有事没事就遮遮掩掩，半吞半吐的样子。虽然他不可能对今天的一切有所预知，但很显然，很多事情他早有察觉，只是不说。坦白说，她真的很能理解瑟希斯之前的想法，无非是觉得自己太渺小，而那些事关整个世界生死存亡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告诉自己。
可是，既然他们已经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他就不能多说几句么？真是的！
“那个家伙要醒来了。”少女的抱怨显然很好地传达给了某个正在强忍着痛苦的家伙，他终于还是将他所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的意思明显没有顺利传递到那一边的某人脑子里，她还在浑浑噩噩着：“那个家伙？哪个家伙？”
洛缇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来瑟希斯的回答，她一开始还有些惶恐，担心是对方被那诡异的排异反应当成病毒给抹杀了，但当她感觉到对方的状态并没有改变时，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鄙视了。也正是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时，她忽然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沉睡与苏醒会撼动整个世界，会同时撼动她和瑟希斯。
是的，那是这个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一切的初始，也是世界唯一的主宰。
“祂到底是在哪里沉眠的？”
小姑娘震惊之余，居然还冒出了这样囧囧有神的一个问题，简直让与她缔结了契约的那个家伙满头黑线。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你竟然到现在也没发现？祂并不是真的像你们人类一样闭上眼睛睡觉，而是将除了星石以外的部分，全都与这个世界融合为一体了。也就是说，祂放弃了作为独立个体而存在，只是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洛缇斯忽然想起了自己方才的那种无处不在，无事不知的感觉，那种感觉，原来是属于初始神的么？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和瑟希斯又为什么还会有独立的意识存在，难道不应该是与祂融合了么？
“你放心，很快了。很快，我们的意识都会不存在。或者说，我们的意识都会成为祂的一部分。如果还有什么遗言的话，现在赶紧说出来，否则可就没机会了。”
瑟希斯的语气还是这么地让人讨厌。可是洛缇斯已经来不及去计较。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初始神的苏醒显然不会是雅格所乐意见到的，否则他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触摸那块晶石？
第一百九十四章 疯狂的计划
洛缇斯的难以置信并没有也不可能改变事情最终的走向，瑟希斯的话很好地解释这一点：“那个家伙太疯狂，他想在我们的意识与初始神融合的最后一刻动手，他似乎以为这样就能完全得到这些力量。”
少女对于这句话的吃惊程度远远超过了此前一切消息对她突如其来的打击，她失声问道：“他疯了吗？这种念头他是怎么想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和神明对抗，尤其对方还是初始神。整个世界都属于祂，这些力量又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成为他的所有物？”
“是的，他是疯了。不过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我也能明白。初始神对于负面能量是有一种本能的排斥的，虽然这些负面能量最初同样来自于祂，但这些却是在他的预想之外最终产生了异变的能量。当然，正常情况下，即使是异变的能量，也不可能和祂对抗。可是，现在却不同，初始神重新回归独立自我的时候，因为会忙于融合祂此前分散在整个世界的能量，当然，这中间也包括了我们的意识。所以，对于其他的东西难免会有所疏忽。虽然谁也不敢肯定疏忽的程度，但不管怎么说，这基本上是唯一的机会。如果初始神重新凝聚起自己的神格，那么，不论那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他只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且成败在此一举。”
瑟希斯对于这一点，好像并不如何震惊，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简直都不像是他了——某人不是号称自己意识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那些负面能量么？
“可是他不可能成功的啊，即便是你，不也是不可能逃脱被融合的命运么？”
“哼。对，这只是在我们看来，但他的想法却并非如此。他会认为，那是因为我们本质上都是那位的一缕残念，不论凝聚了多少负面能量，只要，那位一苏醒，就算在天涯海角，我们的意识也会受其吸引，同时。那些负面的能量也会自然而然被清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他却不必同这注定了的命运纠缠，只要掌握好时机。他就可以在我们的意识反抗与挣扎的间隙里，以庞大的负面能量去冲击这种间隙。一旦遭受到这种冲击，姑且不论那位到底作何反应，至少我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抵挡的。那时候，我们的意识都会受到严重伤害。而他便可在此刻乘机夺取你的身体，融合十二星石中已经被激发出来的那些能量。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这就是他的打算。”
对于这一推论，小姑娘一边觉得疯狂，一边又有些被说服。即使瑟希斯真的猜中了雅格的心思，那也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事情不可能会如此简单。如果当真如此简单，那么上古的神之子恐怕早就将其付诸行动了。
“哼，那些所谓的神之子们。他们就算能想到，也没有办法让初始神化去自己的神格，散去自身的力量。那位若不是太绝望，怎么会选择对自己这么残忍。哦，不过神明的想法也很难说。也许人家觉得这一切都是小意思，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祂就算再全能。恐怕也未必会在千万年前就想起有这么一个家伙不但觊觎祂的力量，还胆敢将其付诸于实践。”
瑟希斯的声音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而且他决定在死亡之域行动，就是看中了这里浓重的死灵之气。死灵之气不但本身就是极端的负面能量，而且还能吸引其他同属性的能量靠近。所以这里无疑是整个大陆最适合动手的地方。不过，单单只靠这一点去谋划这么疯狂的想法的话，还不够，就是不知道他另外备下了什么杀手锏。”
话说到此处，便是精神力强大如瑟希斯这样的家伙，也在庞大能量的冲击下，渐渐虚弱，更别提洛缇斯了。自从听说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之后，小姑娘一直勉力去维持自己的意识，再加上此前因为受真相的刺激太大，所以意识还算比较清醒。但这个刺激点一过，旁的话语对她来说，冲击力就削减了很多，饶是她费劲去分辨其中的意思，也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那些字句就好像催眠曲一样从她的耳边飘了过去，哦，她忘了，她此刻正在一个非现实的世界里，耳朵神马的，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用了。
少女一想到这里，终究还是涌起了一点哀伤。就算融入那浩瀚的能量之中是如此地轻松惬意，仿佛回归母体一般安心，但如果这意味着自己的意识从此丧失，再也无法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用耳朵去听这个世界，无法体验由此而来的喜怒哀乐。再美好的事情，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和在洛斯特城的那时候不同，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消失了。虽然雅格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千年，可是她对此没有半点印象。也许是因为频繁地夺取他人身体的感觉太痛苦，所以自己才下意识地封闭了那些记忆。当然，真相也未必如此纠结，没准仅仅是随更换身体而来的后遗症，又或者是因为什么缘故而被他人强行封印了记忆。
总而言之，至少在她目前看来，自己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洛缇斯”，她的记忆，她的自我，统统都是与这个名字相伴而生的。
然而，仔细想想，从她睁开眼睛起，这几年，自己忙忙碌碌地到底都在干什么呢？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没有好好和这个世界的人相处，所谓的变强，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和雅格比起来，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总是放任自己去追逐那远在天边的目标，却连脚边的一朵花是什么颜色，身边的人是什么表情都不知道，这种表面意义上的强大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意志&祈愿
何况，自己当初想要变强是为什么呢？为了复仇？为了自己的命运不再被玩弄？还是为了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统统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真是对不起撒西尔他们，明明决定了要将他们带离险境的，最终还是食言了。还有，呆在她宠物空间里的小黑小白它们，一旦自己的意识被初始神融合，想必自己刻在它们灵魂上的印记也会随之抹去吧。可是，它们的精神世界能不能经得起如此强大的力量介入呢？印记被抹去的同时，它们究竟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如果可以，那么纳塔和拉雅它们或许能够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去，可是小黑小白可怎么办呢？它们自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和自己须臾不离。一旦自己离开，它们会怎么样？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德里安和提亚，虽然他们安然逃脱的可能性不大，可也只有他们是无法确认最终下落的。万一，他们只是在传送的途中出了纰漏，落到了其他的地方的话，应该有很大的几率平安——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雅格的野望没有将整个大陆都拖下水。
小姑娘越想越心揪，渐渐朦胧的意识被这强烈的担心又唤回了一些神智。然而，这种无力保护他人的悔恨、自责与歉疚在此刻显得既应景，又于事无补。最终，她只能黯然地想，也许再过一些时间，她所担心的那些人和动物统统都会与自己一起消失，那些复杂的情绪岂非多余？
唉，人生真是太短暂了，被迫突然结束的人生就更短暂了，小姑娘郁郁地感叹着。
洛缇斯一直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过就是这么几年，所以在她渐渐苏醒的记忆中。她仍然对异世界的一切充满了怀念，尽管很多事情对于她来说早已模糊，但她一直相信自己总会有想起的那一天。而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知道自己原本是一个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是，如果雅格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不论她从前的日子过得如何，也早早地消磨在了漫长的岁月里。而且，在他的描述中，看上去。她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千年间大概也没有碰到过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她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不亚于一个奇迹。这是普通的人类从古至今一直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就算是雅格，他如此狂热地追逐着那个几乎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何尝不是在对至强力量的**中也夹杂了对永生的渴求？可是她却空有这一千年的时光，却连一件可以怀念的事情都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呢？
如果少女此时的意识更清醒一些的话，这些对自身生命突如其来的否定恐怕强烈到让她失去此后的人生目标。然而不知道是该说幸还是不幸。此刻，小姑娘的意识于已经朦胧得像一层雾气一般，仿佛一阵轻风拂过，便立刻能消散得无影无踪。这时候，生命的意义什么的，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为之而颓废、绝望、伤感。这些情绪都大可不必。而且，她也的确没有那个精力去感受这些情绪——对于她目前的状态来说，喜怒哀乐实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儿。
就要消失了吧，这一秒，还是下一秒？瑟希斯怎么样了呢？他刚才的声音听上去还挺精神。不知道是不是能比自己支撑得更久一些？
正当洛缇斯觉得自己应该等不到雅格动手的那一刻时，一股庞大的力量猛地冲进了自己的意识深处。像是要把她的意识生生地从初始神的力量中撕开一般。她第一次有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意识像一张纸一般被撕碎的感觉远远比同样的刑罚加诸于**之上要痛苦得多。她简直怀疑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哪一种痛苦是可以与之相比的。
然而，如果仅仅是被撕裂的话，她还能够忍受，可是事情并不如此。她的意识受到重伤的同时，有什么东西迅速地侵蚀了她的伤口。那迅猛的势头就好像这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它，即使是初始神也不能。与侵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洛缇斯最初觉得那很像是在洛斯特城静养之时，自己在瑟希斯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场面，血腥，暴力，仿佛其中凝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黑暗。彼时，她就有崩溃的感觉。可现在的感觉比起当时，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候，即使她所见到的东西再黑暗，那也仍然让她觉得自己尚在人间。可现在，她觉得，即便自己身在地狱也不过如此。
原来死灵之气真正的可怕之处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