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里的花递给菲拉斯,说:“玫瑰虽美,却也有锋利无比的刺。菲拉斯小姐,慎行。”
看着她愣愣地接过玫瑰,我潇洒转身拽着青桐离开。
烟火在头顶盛放,人群欢呼沸腾,我拉着青桐寻了个好地方看烟火,瞥见人群中那袭紫裙静立,拈着花抬头看着天空。烟火明灭,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沉沉叹了口气。
菲拉斯,如果你自己没办法想明白的话,这个梦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我将记忆归还于你。
“小祚。”青桐拉了拉我,低声道:“你这样说,有用么?”
“但愿有吧。”我撇撇嘴,“如果没用你就准备扛上她咱们跑路。”
“小祚……”青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堵住嘴。
“嘘——”我捂着青桐的嘴,朝菲拉斯的方向努努嘴,说:“来了。”
此时的菲拉斯已经依偎在一个人的怀中,照此形势,这个人是雪莱无疑。于是我拽上青桐,悄悄向他们的方向转移,以备生变时迅速出手。
“菲拉斯。”雪莱从背后拥住她,轻声唤她。
手里的玫瑰惊落,菲拉斯恍然转过身,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颤抖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喃喃道:“雪莱。”
“我还以为你一走就不再回来了。”雪莱捉住她轻颤的手,印上一吻,温柔缠眷。
“雪莱……”菲拉斯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安,雪莱低声问道:“莫不是你哥哥……”
“我们逃吧。”菲拉斯截断他的话,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衫,蓦然抬首急急道:“雪莱,带我逃吧!”
菲拉斯!你真棒!
躲在角落偷窥的我差点没欢呼出声,被青桐给摁了下去。
只见菲拉斯满脸殷切却也掺杂着惊慌和疑虑,眼波流转,这般深深地将雪莱看着。而雪莱则是惊诧地看着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雪莱……”菲拉斯轻轻摇头,“我哥哥他……他想把你变成吸血鬼,否则就要杀了你。雪莱,我们逃吧。我们离开格里格、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雪莱怔然,脸上浮起惊愕、愤怒以及无可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还是轻轻将菲拉斯揽入怀中,说:“好。”
菲拉斯和雪莱的逃亡之旅就此拉开帷幕。
只可惜我千算万算终归还是算漏了一步——缪兰思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恐怕是料到了雪莱会带着菲拉斯逃走,缪兰思竟在喷泉广场上布下了眼线,随时监视二人的动向。而怕引起大的骚乱,那群吸血鬼直到二人即将逃出城的时候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菲拉斯小姐。”为首的一位黑发男对着菲拉斯恭敬地行礼,神色却是冷冷,他说:“子爵请您即刻与我们回去。”
菲拉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雪莱上前一步将菲拉斯护在身后,冷声道:“妄想!”
黑发男看着雪莱,嘴角勾起玩味的笑,缓声道:“子爵想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阁下即便是吸血鬼猎人,今夜也休想踏出格里格一步。”
他身后一干吸血鬼露出森冷的獠牙,眼中恨意昭然。
“菲拉斯小姐。”黑发男继续缓声说道:“子爵说了,只要您乖乖和我们回去,对于您犯下的错误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引我离开再杀了雪莱么?”菲拉斯蓦然冷哼出声,“哥哥这套把戏还真是百试不厌呢。”
“那年的事只是个误会,菲拉斯小姐,请您理解子爵的苦心。”黑发男再度颔首。
“那年?”菲拉斯再度冷笑,而言语之间已然出现在黑发男的跟前,不过眨眼的瞬间,那纤长的手指就刺入了黑发男的胸口,扯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黑发男恭顺的表情尚且留在脸上,那身子就悄然微顿于地。
“你也配提那件事?!”菲拉斯将血淋淋的心脏丢至一旁,面若寒霜,冷嗤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位高贵优雅的小姐杀人,而且不是用牙。躲在城楼上观望的我已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不仅为菲拉斯瞬间爆发出来的女王气场,更是为那句让我充满狗血八卦之心猛然跳动的话——
那年的事?!啊喂!菲拉斯,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厚道,竟然瞒着我?!
第19章 不能不说的那件事
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联手,效果可想而知。我继续目瞪口呆地在城楼上看着二人放倒一个又一个吸血鬼,最后相携离开。直至他们的身影没入夜色我才如梦初醒般死命拽着青桐说:“赶紧啊,追上他们!”
青桐无奈地看着我,对我身为造梦师却无法随心操纵梦境很是无可奈何,最后抱起我跳下了城墙,绝尘而去。
菲拉斯和雪莱私奔,缪兰思自然震怒,大批的吸血鬼便如跗骨之蛆般无孔不入,二人连番辗转,却始终没有摆脱。
生活对于他们,变成了杀戮、夜不安枕、殚精竭虑的逃亡。而跟随而至的吸血鬼也变得越来越强大。菲拉斯好歹还是第一代吸血鬼,天生就有让其他吸血鬼敬畏的气场,但雪莱再怎么强大也始终是个人类。
人不可能永远都幸运。
菲拉斯和雪莱能一次又一次从吸血鬼的包围中血战而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尤其是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吸血鬼越来越高级之后。
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当他们又一次杀出了重围之后,粘稠的血液染上了菲拉斯的卷发,雪莱后背的衣服撕裂,露出可怖的伤口。菲拉斯搀扶着雪莱,握着他发冷的手,一刻也不敢停地朝城镇赶去。她必须尽快找到医生。
才走出山林,前行的脚步蓦然一滞。菲拉斯看着眼前那个高大的人,在长达半月的杀戮与逃亡中都面不改色的她第一次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缇兰……”菲拉斯看着那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颤声道。
“菲拉斯小姐。”缇兰对着她恭敬地行礼,说:“子爵大人很惦记您呢,特地让我来接您回去。”
菲拉斯脸色惨白地看着他,说不出半个字。
缇兰是缪兰思身边的近身侍卫之一,和她一样,是第一代吸血鬼。
菲拉斯深知,这位侍卫和缪兰思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的话等同于缪兰思的话,他出面更意味着缪兰思对他们二人彻底失去了耐性。
缇兰见菲拉斯并不说话,又重复一遍道:“菲拉斯小姐,请吧。”
而就在这躬身一揖的时候,原本半倚在菲拉斯身上的雪莱却抬起了手,只闻凌厉的破空声传来,那缚于腕上的暗弩启动,尖锐的木桩直射向缇兰!只可惜他毕竟身负重伤,那木桩失了准心,只刺入缇兰的左肩。
高大的侍卫连闷哼声也无,只是微微侧肩,反手就将木桩拔出,眉头也不皱一下。看着燕尾服上的破损处,缇兰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情。
“菲拉斯小姐。”全然视雪莱如无物,缇兰握着木桩上前几步,依然恭声对菲拉斯说道:“时候不早了,子爵大人还在等您,请您……。”
“休想带她走!”虚弱的雪莱抬起头狠狠盯着缇兰,强撑着将菲拉斯护在身后,怒声大吼。
缇兰的视线冷冷掠过雪莱盛怒的脸,然后停留在菲拉斯身上,不置一词。而下一瞬,他已飞速掠至菲拉斯身前,猛然拽开雪莱,扣着菲拉斯的手腕,低语一句:“小姐,得罪了。”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就拉着菲拉斯不见了踪影。
“雪莱!”空气中只余下菲拉斯最后的惊呼声。
而雪莱在那大力拉扯下猛地撞上不远处的树,合抱粗的树干竟然微微晃了晃,雪莱一口血喷出便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哈?!这是什么情况!不带这么玩的啊!
远处浑身插满树枝的我继续目瞪口呆,当场风化。
所以结果就是雪莱身负重伤曝尸荒野,菲拉斯被强行押回古堡逃跑不成伤心欲绝追随而去么?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在质疑我这个优秀善良造梦师的造梦能力么?!做梦去吧!
我把举在脑袋上的树枝愤然一摔,大步流星走到雪莱身前,蹲下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当手指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时,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雪莱你要是就这样挂了,当真是辜负我对你的殷切期望。
“现在怎么办?”青桐在我身后突然发问。
我瞅瞅浑身是血的雪莱,又瞅瞅不见半个人影的旷野,站起身正色道:“青桐,我们不能任其发展对不对?”
青桐眨眨眼,看了我许久,终究缓缓点头。
“所以,我们必须出手了是不是?”
青桐继续点头。
“所以,我要把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青桐猛然摇头。
我无视他,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青桐啊,雪莱就交给你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你要保住他的命。我去追菲拉斯。”
青桐明显松了口气,却很是怀疑地看着我,说:“你去追菲拉斯?!”
“有异议?”我冷着眼斜睨他,青桐立刻噤声。
“这才乖嘛。”我踮起脚尖揉了揉他墨绿色的头发,甚是满意。
想要追上神经极其发达的吸血鬼,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是在梦境里,造梦师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咳咳,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造出个超能力属性来。
我看了眼尚在晕厥状态中的雪莱,退开几步,取出梦之魂,双手交叠握在手心,将手抵在眉心,缓缓闭上了眼。一股热流从掌心溢出,顺着指节渗入眉心。我只看见一副模糊的景象,然后的青桐的呼声:“小祚!”
待我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全然不同。此刻的我已经身处城中街市之上,片刻前的苍莽山林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造梦师特有的能力,能通过梦之魂追踪到任何想要追踪的人。只是这个方法会耗费眼泪,所以但凡有更省事的方法我绝不会消耗这么宝贝的眼泪,比如用青桐代步。
欢天喜地地收起梦之魂,环首四望,试图寻找那两人的身影,哪知目所及处皆是用奇怪眼神盯着我看的路人。不少人低声议论,甚至掩口窃笑而过。我茫茫然站着,顺着那些古怪的视线低头看向我自己。然后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嘴角一抽,恨不得当场刨一个洞把自己塞进去!
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状况!为什么我会浑身插满树枝、像疯癫神婆一样地出现在这里啊!本小姐的一世英名啊!
默默在内心癫狂咆哮之后,我迅速捂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窜到一条窄巷子里,恶狠狠地把身上的树枝一根根摔在地上。
哼!我绝对不会告诉你是因为我来这里之前忘记把它们弄下来的!
待把衣服收拾整齐后,我轻咳一声,面带微笑极其端庄贤淑地走出了小巷子。街道依然热闹,却也没有看见那熟悉的人影。我幽幽叹了口气,极其不情愿地再次拿出了梦之魂。
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回,还不等我睁开眼,耳边就传来树木折断的脆响声。我吓了一跳,睁眼就发现身处一片密林之中,不远处缇兰和菲拉斯冷冷对峙,合抱粗的大树被拦腰截断,横在二人中间。手忙脚乱地收起梦之魂,我悄悄躲在茂密的树叶间,静静看着二人。
“缇兰,你拦不住我的。”空气中飘来菲拉斯冷冰冰的声音,她微微笑着,尖牙在唇瓣后若隐若现。
“小姐,子爵说无论如何都必须将您带回去。”缇兰微躬着身,缓缓道:“子爵大人说即便您怨恨他也好,只是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允许。”
“怨恨?”菲拉斯轻轻笑了,眼里却是嘲讽的光:“我怎么敢怨恨啊,哥哥的铁腕我也不是没见识过。我可真怕他一怒之下拧断我的脖子。”
缇兰沉默,许久才缓缓道:“那件事……并不是子爵的错,他的苦衷希望您能理解。”
“不是他的错?!”菲拉斯蓦然冷笑,“我亲眼看见他挖出了他的心脏,难道是我错了?!”
“子爵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不过是借口罢了!”菲拉斯厉声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风过肃杀,那样激烈的话语消弭在风中,我却在沙沙乱晃的树叶间一脸兴奋。
啊,你猜对了,这才是我跟来的首要目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哥哥他……怎么可以……”菲拉斯垂下眼,涩声道:“那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
“人类和吸血鬼本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人。”缇兰低声道:“菲拉斯小姐,你当初对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可你是否想过他若知道了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吸血鬼,他还会待你如初么?”
“不会又如何,好歹还给过彼此一个解释的机会。”菲拉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