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问!”李昭南亦豁然起身,冷眸直视着她的愤怒。“你若想死,交出夫逑香,朕立即成全你!”
终要面对
“你……你没有心吗?”杨芷菡泪水掉落,却咬紧双唇,她不敢相信,这世上有男人可以如此无视她,从来,她都是众星捧月,有多少人向父皇求亲,她都不屑一顾,如今她投怀送抱,这个男人不但不为所动,竟还出言羞辱她!
她忍无可忍:“李昭南……”
一掌挥过去,李昭南紧紧握住她纤瘦手腕,略微用力,她的身子便被他压倒在书案上,李昭南目光望下来,杨芷菡瞬间怔忪,那俊魅迷惑的目光,那摄人心魂的目光,她的身子竟是一软,被他握住的手腕,亦缓缓放下来。
李昭南扫视她美好身躯,淡淡一笑:“勾引朕,你想要什么?”
“我……”杨芷菡粉面娇红,纵使,她适才再妖媚,毕竟是不经人事的女子,被一个男人这样覆在身下,仍不自禁心跳如鼓。
“想要朕吗?”李昭南从很早以前便知道,她一直有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又故作高贵,只是她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忽略她,不予理睬。
而今,她成为自己的妃,依然如此。
杨芷菡思绪稍宁,看着他道:“对,作为陛下的妃,自然想要得到陛下的心,有错吗?”
“没错。”李昭南唇角一勾,眸光如剧,“只是朕……不想要你!”
说完,甩开杨芷菡的手,翻身而起,书案上书本纷纷落地。
杨芷菡脑中顿时炸开一般,她亦起身,追上李昭南两步,喉间却如哽住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李昭南身影投射在青石地面上,目光如月色寒透:“朕要的,只是夫逑香,你交出夫逑香朕要你锦衣玉食、做朕的恪妃,若一味固执……”
“哼,你不要我,却想要夫逑香?呵……”杨芷菡忽然冷冷的笑了,“陛下,不妨告诉你,那夫逑香的方子我早已烧毁了,现而今,你想知道,除非……我想说!”
杨芷菡得意的看着他,谁知,李昭南的背影却无动于衷:“朕早想到了,你没那么容易交出来,甚至会毁掉它,但朕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一语方毕,阔步出门。
冷月簌簌如冰,寒气入骨凉冷。
杨芷菡怔住眼眸,李昭南的冷酷决然,远超她的想象,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甘心,那个男人,那个天下至尊的男人,应唯有她这样高贵的女子,才能配得起!
站在他身边的皇后,应该是她,而不是那个无尘宫里卑贱的姐姐!
峈柚宫,夜色深沉,碎了一地的月华,忽然有明润如水的光泽,芷蘅靠在窗边,她仰首而望,漫天星斗迫入眸中,仿佛看见了他的脸呢?
她可笑自己,竟这样离不开他。
夜静得离奇。
回想她一路走来,从这座皇城之中,走向了她生命的另一端。
她庆幸她遇着了昭南,遇着了那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帝位,走上巅峰。
而她终究要面对的,便是他的后宫!
阿那兵围
“在想什么?”
身后男子沉厚的声音,令芷蘅心一颤,她不可置信的回眸,只见李昭南已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沉沉的眸,似乎有夜的冷,又有水的柔。
芷蘅惊道:“昭南?你怎么……你该在春暖阁吧?”
芷蘅微微垂下眼,细碎星光打在她的长睫,眼角眉梢的苦涩,稍纵即逝。
李昭南走近她,拥住她纤细腰肢:“怎么?你不希望我来?”
芷蘅苦笑:“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走,可……你是帝王,是天子,是……”
唇上倏然有灼热的温度,她一惊,已被李昭南拥吻在怀中。
他手臂紧紧搂住她,力道之强,几乎令她窒息,他的热烈,莫名强烈,他上一次这样,似乎还是在齐豫的深牢之中。
她的呼吸亦渐趋急促,他强烈的挑拨,令她不自禁阖眼而受,他将她身子逼到窗边软榻旁,芷蘅顺势仰面徐徐倒下,一瀑乌丝,纠缠了一线精绣莲纹青色锦帛。
卸去夜的严妆,芷蘅夜合般清艳的容颜,徒令冷月失色。
他的吻,烙过她的发梢儿、眼角、鼻端,她忽而睁眼,与他暗夜双眸对视,他幽幽笑意,沁在眼底,长指依然纠缠她的发。
他吻她的耳垂,她吻他肩上残酷的伤痕。
月影斑驳,一片明灭花影里,带着薄茧的指尖,执过一缕柔细青丝。
他抬眸望她,她的唇,因他的吻而一点嫣红。
这一次回去,他便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中原一统,他俯瞰江山,而她,母仪天下。
芷蘅的目光迷乱,李昭南,这个令她倾心相爱的冷峻男人,如塞外优雅的豹,鸩羽般漆黑的双瞳,映着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纤纤剪影。
他此刻的眼里,只有她而已!
芷蘅静默微笑:“昭南,我很小气的。”
李昭南亦笑道:“我知道。”
“所以……”她嫣然而笑,双眸满溢柔情,“所以你今夜回来,我很开心。”
李昭南轻吻她的鼻尖儿:“我知道。”
“芷蘅,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真正的妻,是真正的母仪天下,是我大沅最尊贵的皇后,从此后,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
月色漫进他漆黑眸里,有种坚定的惑人美丽,从他瞳孔深处,点滴浮起。
他倾身亲吻她的唇,庄重认真:“至于别的女人,我从没有放在过眼里,春暖阁里的女人,我更不会碰她一次!”
芷蘅身子一震,李昭南温柔脉脉的眼里更有冷意沉沉,他说得坚决郑重,似乎亦超过了缱绻深沉的海誓山盟。
芷蘅微笑,抱紧他的背,月影之下,风寒不减,只是彼此纠缠的热烈,抵御过风、抵御过寒、抵御过所有的一切。
她在他的亲吻中沉沦,在他的热望里陷落。
烟花褪色,醉了又醒,只希望一生,他们都可以这样相拥,再也不要有无奈的分离!
唯愿这爱,永恒如星!
……………………
次日,李昭南班师回京,大军浩荡,北冥国已作北冥城。
一路而去,芷蘅独坐鸾车,杨芷菡坐在靠后的车辇。
穿过北冥恢复如常的街市,这一次出去,恐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一切如过眼浮云,沉沉浮浮,最终,还是要离开。
也许,这片土地,果真不属于自己!
余光望见杨芷菡车辇,车帘亦是微微挑开,露出她柔美的侧脸,想必此时,她的心头亦有感慨万千。
忆起昨夜,李昭南未宿春暖阁,她心里定然恼恨万般。
她那样好强的心性,那样自傲的女人,这样的折辱定然令她承受不了。
她放下车帘,眼前忽的浮现李昭南温柔眸光,想起他昨夜的缱绻情深,心头无比温暖,忍不住再向外望去。
他修身伟岸,背影若冰峰凌傲,气度惶惶、贵胄威仪。
她不禁心中感动,她从未曾想过,这样的一个男人,竟是属于她的!
正自想着,大军忽的停住。
芷蘅一惊,素指捏着车帘,她的鸾车紧跟在李昭南之后极近的地方,但见一人下马跪拜,呈上一封急报。
李昭南展开而看,那人恭敬开口说:“陛下,阿那犯境。”
唐世言眉心骤然一紧,看向李昭南渐趋凝重的目光,李昭南将急报攥紧在手中,鹰隼似的眼光望向唐世言:“好个容尔丹,想趁着我们立足未稳,进犯中原!”
唐世言却凝眉不语,脑海中飞逝一个人的笑颜,看着他手中信笺,阿那进犯,那么容嫣非……
他握紧缰绳,容嫣非曾不惜余力的帮助李昭南,想必此次阿那进犯,她定然不知,否则,她的个性至少会事先支会。
心里黯然失落,如此说来,她不知道的可能只有一个,她真的已经嫁给了那个乌刘国王子吗?
不然,她怎会坐视两国徒起干戈?
李昭南随即下令,大军加速回城!
内忧才平,外患再起,他登基以来,便在烽火硝烟中,战争不断,想必此时朝中亦不安稳,不知李民是否能够震住?
如此下去,劳民伤财、议论纷纷,只恐国本动荡!
这些日子,李昭南一直研习治国之道,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一味的征战,国库亏空,百姓贫苦,那……坐这个江山又有何意义?
李昭南心中不平,阿那便是料准了此时发动干戈,要么便是两败俱伤,要么便是自己妥协退让,这两条路哪一条对自己都没有丝毫好处!
一路之上,帝王目光沉沉,回到皇宫,李民将积压的国事一一报上,还好,李民是文武全才,留他在朝中,确是可以倚重的。
李昭南整夜批阅奏折,烛辉明了又灭,他甚至未及更换战衣,便不停的看着奏疏。
芷蘅不忍,端一碗安神茶在他面前,轻声道:“歇息下吧,至少要先换了衣裳,吃点东西。”
她素白纤指搭在李昭南肩上,李昭南抬首望她,凝眉叹息:“梁州水患、苏城冰冻,如今阿那竟在此时犯我国境,实在卑鄙。”
帝后之策
芷蘅微微低眼,于国事,她无从插口,只道:“陛下,可是方才发觉,坐江山远比打江山还要更难?”
李昭南一怔,不错,他或多或少已力不从心,从前四方征战,浴血沙场,是打心底里畅快淋漓的,可处理国家琐事,却已令他身心俱疲,那重重重压,仿佛是一块巨石,不断的增加着它的分量。
他如今要想的事情太多,适才,他才查看了国库剩余,因连年的征战与内乱,国库空虚,已不堪重负。
可是……
阿那已兵在边境,难道……要让剑指四方、从无败绩的他,对阿那礼让三分,低头求和吗?
他做不到!
“芷蘅,坐江山累的是心,而打江山累的是身,你说,哪个更难?”李昭南沉沉叹息,轻轻按着额头。
“可那……便是帝王所要承受的,不是吗?”芷蘅说着,拂开他的手,纤指轻轻揉动他的太阳穴,她目光怅惘,作为帝王,有些骄傲,在有些时候,必须放下!
便如,她作为皇后,作为李昭南的女人,亦要承受后宫争斗一般。
“难道……要朕……去与阿那议和不成?”在他李昭南的生命里,战场之上,只有胜负,没有议和,他认为……那便是最大的耻辱!
他不能接受。
芷蘅双手沿着他的肩轻轻滑下,如雪容颜柔腻温软,贴在李昭南颈侧,她幽幽说:“昭南,我独自在山上的三年,唯一学会的便是忍,忍得一时,方可图日后,若我当时,不是离开了你,想必,我早已没有命站在你的身边了,而你又何须介意一时的胜负成败?何况,议和不是失败,想必阿那亦不会得寸进尺,汉高祖刘邦有白登求和之耻,可他最后坐拥天下,唐高祖李渊亦一度向突厥称臣,可最后他执掌江山,唐太宗李世民,如你一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当他初登大位,国基不稳,亦有渭水之盟,行缓兵之计,最后,终于将突厥一网打尽,雪洗前齿,军国大事芷蘅不懂,只是一味好强征战,巨资军事,只恐怕留给后世的江山却已千疮百孔!最终,走向衰落。”
李昭南听她字字深刻,殿火明暗不定,他以前,从不知,芷蘅竟如此会大道理,他将她缓缓拉在怀中坐下,挑唇微笑:“你将朕比汉武帝?”
芷蘅莞尔,清美容颜嫣然妩媚:“芷蘅谁也未比,你就是你,谁也不能比。”
李昭南轻吻她的唇,却忽的郑重道:“朕肯议和,却只怕阿那野心不止于此,渭水之盟,令太宗明白,突厥善变,必除之而后快,只怕日后仍然逃不掉一战。”
“可如今却不是时机,大沅征战了太久,虽皆是凯旋而归,却亦是元气大伤,此时此刻,大沅需要的怕是休养生息。”芷蘅一番话,正说在心坎里。
只是,他一直犹豫的,便是放不下多年以来,天地不惧、鬼神不畏的面子。
作为天将军,他大可以纵马天下,不管不顾,踏平阿那。
可作为一国之君,他却必须面对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人间疾苦。
他望着芷蘅,忽然说:“芷蘅,你变了很多,说起这些来,竟也是头头是道。”
芷蘅笑道:“我不过随便说说,在山中的三年,也只以书画打发时间,读了些书,谈不上道理,总归不再如从前一点帮不上你。”
李昭南将她抱紧在怀里,芷蘅靠在他肩上,细声说:“对了,你给我的陪葬品,还剩下一些,不多,变卖了,怕也可充实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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