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迦却突然咳道:“魑魅盅虽然我熟悉的很,但是为了救你出来,我亦是受了些伤,尚未复原,你……”
我慌忙蹲下,仔细检查一番,又轻轻揉了揉他被我踹的地方,道:“好吧,原谅你了。”
微风轻轻扫过耳际,我看到婆罗迦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又想起一事,拉着婆罗迦的手道:“我身上的东瀛花之毒可是解了?”
婆罗迦面色变了变,勉强道:“总会有法子的。”
命运就像一个圆盘,我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婆罗迦仍旧不知道我乃是仙族,用不得魔族的解毒法子。
我仍旧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他,我乃是仙族的凤凰,凤寰。
近日我睡得分外沉,昨儿个不知是何时睡的,今日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婆罗迦不在屋子里,我闲着有些无趣,又觉得屋子里又委实闷燥的很,便在树下摆了一副棋盘,又拉了张椅子趁着树荫自得其乐。
经过昨日一夜,我到底是想通了些。
之前,我心底一直别扭着婆罗迦对我感情的质疑,现在想想,大抵也是有几分原因在我身上。
本上神虽然活了七百万年,但对于感情一事却是犹如稚儿。
大抵平日活得太过自我了些,不能给他安全感。
也正是因为活得太过自我,是以,那日,他在幻境出现了,我瞧着他狼狈的样子,竟有几分不忍,只想着让他自个儿快快离去到安全的地方,却从未想过,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潜意识里,我大抵也是一直在质疑婆罗迦吧。
我拈了颗黑子,放在棋盘正中。
又用另一只手拈了颗白字围着黑子放了。
我与婆罗迦之前,正如同这棋局,看似生死相依,实质上却是彼此相互伤害,相互提防。
头顶上柳絮飞下来,落了些在棋盘上,我随意拂去,又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咙。
远目望去,碧空如洗,春|色|如画。
即使我这般怀疑着婆罗迦,却又时不时骗自己其实是被他深深爱着的,揪着过去,死死拽着不放手。我偷偷亲他的时候,心底何不是在想,过的了一次算一次。
手指尖微微有些透明,大抵是穿越时空的法术终于要消逝了,怕过不了片刻,我便要回去了。
可惜了这精致的小屋子。
婆罗迦消失的委实不是时候,竟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我闭上眼,仰头看天。
柳条轻轻拂过脸庞,痒痒的。
“阿寰。”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我睁开眼,婆罗迦捧着魑魅盅蹲在我身边。
他将魑魅盅递到我手上,温柔道:“方才发现这落在修罗宫了,我便去取了。你一直念着这个东西,怕是重要的很。”
“我知道你需要它去救人,你完了事,要早些回来。”
我心底一阵发紧,口里涩涩的。
“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我和他相隔了近六百万年,这漫长的时光,他该如何孤单。
我握住他的手,哽道:“若是哪日累了,不妨回头看看吧,那狐狸子茹其实也不错……”
他截住我的话,又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微微一笑,亦不再多言。手掌的温度,竟也觉得微微有些烫人,一直暖到心里。
我紧紧将魑魅盅贴在胸口。
魑魅盅,你且代替婆罗迦陪着我,一起度过这孤寂的时光吧。
第二十章
本上神回到天界的时候,正巧落在南天门外。
离开这些日子天庭美景依旧,宫殿金碧辉煌,楼阁亭台玲珑剔透,就连南天门的石阶也云雾缭绕,颇有蓬莱仙山之味。
我瞧着守门将领的脸亦是亲切异常,熟悉的很。
守门的小将远远瞧见我,慢慢踱步到我面前,拿出支粗如手臂的毛笔,在嘴里沾里沾唾沫润了,又终于漫不经心道:“这几百年自碧华上仙之后,天界一直没有什么新人,你是第一个,叫什么名字?”
我一笑:“小仙本身乃是只凤凰,名唤凤寰。”
守门小将猛地抬起头,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嘴巴张得合不拢,愣了半晌,突地转身往回跑,大声嚷道:“快快上报,凤寰上神神体归位了。”
我在碧云殿里坐着,手里端着茶杯喝了口水。太上老君站在碧华床边,龙三站在太上老君半步开外,瞧了瞧碧华,又瞧了瞧我,复又瞧了瞧手里拿着的魑魅盅,半晌,才揶揄道:“我只当你只会胡闹,没想到竟然真的将魑魅盅给带来了。怎么,没有将魔界给闹得人仰马翻吗?”
我一向自认为做事端庄稳重,只除了一件事做得不大地道,这么些年了,龙三一直揪着不放,委实让我觉得有些愁人。
一个大男子,如此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墨墨迹迹,真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再说了,那场祸事,说到底,与龙三亦有几分干系。
那日,我替龙三心心念念的朱坍顶了罪去人间躲了几日后方才敢出现在东海向敖广赔罪。
敖广此人,我是清楚的很。
他虽然岁数上大我不少,但却委委屈屈低了我爹爹一辈,是以,他乃与我平辈。为此,他多少有些郁闷。
我小时候,亦是有些无耻,总爱揪着敖广的白花花的大胡子,奶声奶气的让敖广抱。还经常拉着龙三,趁着他睡着将他的大胡子编成一根根细细的麻花,再点缀上花花绿绿的花草,自认为甚是美丽。若是敖广将胡子清理漂亮了,我便不依,坐在地上撒泼耍赖,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是以,待我成年懂事后,敖广遇着我了仍是时不时想起当初的惨痛经历,能避就避。时日久了,我亦不大敢常去水晶宫转悠,就连找龙三都是偷偷摸摸的。
龙宫的人,除了龟丞相还认得我,别的人大抵都从未罩面过。
那次,我揣着万分正经的心态欲向敖广负荆请罪,奈何敖广心底委实气的有些深了,见着我了,酸酸道:“凤寰真是上神好久不见,不知所为何事啊。”
我偷偷捂了捂被酸倒的牙齿,陪着笑脸道:“广兄,别来无恙啊。”
敖广“哼”一声,不说话。
我又腆着脸皮,仔细琢磨道:“广兄,我近日心神一直不大宁静,只因为一直记挂着广兄这里。”
敖广冷声道:“怎么,我龙宫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吗?”
我心里苦了苦,上前走了几步,拉住敖广的手,将袖子里一直藏着的凤族珍宝珍珑玉塞到敖广手中,又苦着声音,道:“你也知道我此番来所为何事,我也不必多言,只望你不要介怀,那事,我委实不是存心的。”
敖广瞧着手里的珍珑玉,面色云雨初霁。但嘴上仍然不松口,仍然不咸不淡道:“你的不是存心的,可让我痛苦了不少日子。”
龙三受了伤,你这个当爹的不照顾谁照顾!
我赔了几声笑,又假装要将珍珑玉从敖广手里拿回道:“看样子我栖宸宫的事物你是瞧不上眼了,我这就走了。”
敖广惦记着珍珑玉已经多日,哪能舍得到手的宝贝就如此飞了,是以,慌忙伸手拉住我的手腕,挤出几分笑意,将脸上的褶子挤得成了深深的沟壑。
他捂住我手中的珍珑玉,恳切道:“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我从未这样说过,也未这样想过!”
末了,还假惺惺道,“你我多日不见,我这就命人备下酒菜,我们好好聊聊。”
我自是知道敖广说这话时心里的咬牙切齿,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帘子后有个声音道:“哼,好你个敖广,这么大岁数了,竟然如此老不羞!”
帘子后面走出一个身穿凤袍的女子,梳着灵蛇髻,浑身珠光宝气,刺得我眼花。
想不到偶尔一来龙宫居然还有幸见到传说中以善妒出名的东海龙后,龙姬。
我慌忙甩开敖广的手,对着龙姬恳切道:“龙后误会了,我与敖广委实是清白的!”
龙姬哼了一声,上前揪住敖广的耳朵,转向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直呼龙王名讳,若说是清白,谁也不敢信。”
天地良心,我的岁数虽然小了些,但称呼龙王一声敖广委实是不算什么罪过!
敖广苦着脸,示意我速速离开。我依言走了。
后来据说,当晚龙宫上演的一番双龙斗,东海的水浑了几个月都没有沉淀清透。
但若是不因为龙三,我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惹出这样的祸端?
我瞪了龙三一眼,不理他。
龙三摸了摸鼻子,呵呵笑了两声,终于不说话了。
太上老君接过魑魅盅,将碧华的七魂养在其中,又仔细将魑魅盅递与我道:“上神务必细细收好此物,在凝神珠寻到之前不可轻易损毁。”
我郑重了接了。
龙三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诧异道:“阿寰,你什么时候将灵魄珠丢了?”
我,蒙了。
龙三又道:“那次我书房里放了颗珠子,你瞧了喜欢,便顺势问我要了,你可记得?”
我摇摇头,从龙三那里拿珠子的时候多去了,他东海别的没有,夜明珠一把一把的,连地上的石头都不如,我偶尔瞧着喜欢的,也会问龙三要。
龙三又道:“那次你问我要,我还不太舍得给你,可是你用一根凤凰尾羽换来的。”
我蓦地想起来了。
尾羽这东西,龙三只问我要了一次。
那次我瞧着龙三书房里的夜明珠光泽甚是莹润,便腆着脸皮开口向龙三索要,本想着龙三应该不会舍不得,岂料,他沉思片刻,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将珠子递给我,还开口问我求了根尾羽。我本以为这是两码事,岂料龙三竟然将这当做一码事。
若我早知道我那尾羽就换来了那么个拳头点大的夜明珠,亏本交易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龙三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那就是凝神珠啊!”
这龙三,这么个宝贝就当普通珠子给我了。
我那根尾羽若是真的换了凝神珠,倒是我大大的赚了。
我一喜,凝神珠竟然就在我手里。
又一悲,那珠子,似乎被我当做普通的夜明珠,落在与宋子轩同住的府邸里了。
我哀叹一声。
刚刚从魔界回来,难道还要再去穿越时空去人界一次吗。
我苦着脸,对太上老君道:“伯阳,我还有一事要劳烦你,你且替我摸摸脉,我这毒,可有的解?”
太上老君伸手搭在我脉搏上,另一只手抚着胡须,突地,抚须的手不动了,又换了只手搭脉。神色变幻莫测。
半晌,又要摸我另一只手的脉搏。
我不明就里,只道我的毒深入骨髓,没得救了,是以有些忐忑道:“伯阳,如何?”
太上老君沉思半晌,神色变了又变,又挥手让屋子里的侍从散了,才缓缓道:“上神的毒不难解,只需一方药剂即可,只是……”
第二十一章(补全)
太上老君沉思半晌,神色变了又变,又挥手让屋子里的侍从散了,才缓缓道:“上神的毒不难解,只需一方药剂即可,只是……”
太上老君喝了口茶,将茶杯“噔”得放下,才开口道:“只是这脉象有些奇怪,我一时说不准。”
我突然悟了,太上老君这些年迷上了人间的话本子,对于装神弄鬼、吊人胃口颇有心得,是以有的时候我真想将他这一句三喘的性子给整治整治,比方说现在。
我缩回手,干笑两声:“伯阳不妨直说,即使一时说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伯阳的能耐我还是知道的,这点小事,你说一,就绝对不会是二。”
太上老君的毛被我这番话抚慰的甚是舒爽,我眯着眼,几乎可以看到他后面翘起的尾巴。他又喝了口茶,喳喳嘴,长吸一口气道:“哎呀——上神,那我可就说了。敢问上神,最近月事多久没来了?”
我理了理袖子,笑眯眯道:“老君多虑了,此番,它尚在进行中。”
太上老君脸色一僵,有些尴尬道:“大抵是小神摸得不太准,可否请上神再给我摸摸。”
龙三“噗”得一声乐了,笑得前仰后翻,捶胸跺地。
我与太上老君同时扭头看他。
虽说龙三这人有的时候疯癫了点,但却从未无缘无故这般失常。我离开尚且不久,莫不是染上了什么疯病?
龙三一边笑,一边抽,断断续续道:“老君,不是我说你,阿寰可不是……不可随便摸的。”
太上老君已经搭在我手腕上的手指一僵,立刻缩回,又起身对我做了个揖,道:“是小臣唐突了,还请上神勿要见怪。”
我摆摆手:“一时口误,不算什么。”
又瞧了瞧龙三,他仍然笑抑制不住,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都有些青白。
我客观说一句,且不谈太上老君那苍老的相貌与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委实引不起什么误解,即便是太上老君是个青春勃发的少年姿态,这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