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姜怜心已是满面诧然,她想不明白画末怎么会飞,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和自己打声招呼就离去,况且依照方才他与桃夭的对话,似乎此番是要远行。
而就在画末离开片刻之后,她又眼睁睁看着桃夭一挥衣袖,便燃起一丛烛火,搁在她床头的矮机上,随即桃夭又唤来丫鬟吩咐着他不在府里这段时间,要好生看着这烛火,绝不能熄灭,若是熄灭了,家主性命就会不保云云。
姜怜心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正因为是在梦里,她才会不能动弹,正因为在梦里,画末和桃夭才会如此古怪。
这样想着,她便又迷迷糊糊的睡去,似醒非醒之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身子时而沉重时而轻盈,有时候甚至飘到了屋顶上,旁观者一般俯视着床榻上安睡的自己,还有床头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火。
最终,她却是被另一阵吵嚷的人声吵醒的。
姜怜心还挣扎着不愿睁开双眼,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怒意难宣般道:“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我真悔恨,当时就该将家主接走,不该由得你们两个妖孽祸害她!”
姜怜心在印象中搜寻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那人是谁,于是不得不再费一番气力强睁开眼,待瞧见那一袭道袍时,才想起来者是许久未见的矶元掌柜。
“她本就失了一魂一魄,平日里的接触已然折损阳寿,更莫要提……”眼下,矶元倒比方才的桃夭还要激动,满屋打着转儿的斥道:“莫要让我逮着那只画皮,定要打得他原形毕露、魂飞魄散!”
他边说着这些姜怜心听不懂的话,边掳起袖子,好似真要和谁干上一架。
他又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正坐在太师椅上的桃夭怒道:“还有你!已然犯下大错,还想着用夺魂续命这种折阴德的法子,还嫌害家主不够吗?”
“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桃夭不以为然的反驳了他,显然情绪也不怎么好。
见此情形,姜怜心只当自己又陷落到方才的梦里,正想再睡过去,却被桃夭发现了她睁着的双眼,忙起身至床榻边嘘寒问暖。
奈何她还是不能动不能言,只得干瞪眼的看着她。
随即,矶元也冲了过来,将桃夭挤到旁边,握住她的手道:“家主别担心,我先用道法锁住家主的魂魄,三日后阵法才会失效,我们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
说罢,他便至宽大的袖子里接连掏出一堆奇怪的器物,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阵咒,又将几张写了鬼画符的符纸贴在她的身上。
说来也奇怪,经过他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姜怜心竟觉得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身子也不再那么沉重。
姜怜心很想问她这是怎么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矶元就将她撇下,转身对桃夭道:“现在,先清算清算咱们俩之间的事吧。”
说完,他就朝着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而桃夭也二话不说的跟着他出了门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姜怜心并不知道,只觉得庭院里不断传来巨响,也不知是廊柱倒塌了,还是哪株花草被连根拔起了,总之不用想也知道,后院里定是一片狼藉。
逐渐恢复行动力的她勉强支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借由床头软垫的支撑,她正伸长了脖子往窗户外面张望,余光却忽然瞟到屋内的一袭人影。
“夫君……”她迫不及待的转头去唤他,挣扎的下床,想要扑入那熟悉的怀抱,奈何身子却还不怎么听使唤,咚的一声便摔在了地上。
那地板很硬,她身上的衣裙也十分轻/薄,姜怜心揉着被撞疼的屁/股,冻得瑟瑟发抖,抬起头无助的看向面前的雪衣男子。
可他却只是缓步移至她面前,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淡漠的看着她。
没有记忆里熟悉的拥抱,也没有关怀的眼神,面前之人的眸子里虚无好似盛装了整个世界,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姜怜心忽然有些委屈,鼻子一酸,正欲朝他撒娇,却听到一个清朗而又飘渺的声音自上方飘来:“为何将自己糟蹋成这般模样?”
他微蹙眉宇,话中满是责备的意味,只是自他开口的那一瞬起,姜怜心便发现了,他并不是画末。
纵使身着同样的雪白衣袍,纵使有着和画末一模一样的面容,然而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的男人却并不是画末。
尽管气度清寒,但画末不会这样冷漠,也不会看着她受到伤害也不管。
他一定不是画末。
姜怜心愈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道:“你不是夫君,你是谁?”
男子的目光仍旧虚无,仿佛没有焦距般凝看着前方,俯视她的面容似乎满含悲悯。
他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轻而易举便以无形之气禁锢了她的四肢,携着她乘云而去之前,他才终于启唇,回答了她的疑问:“一年之期已到,为师来接你回去。”
第十九章 :尘封的记忆(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姜怜心甚至还来不及向庭院中激烈交战的二人呼救,便已被那白衣翩跹的男子掳走。
经过一段刺激的旅程之后,他们最终降落在一片海岛之上。
望着穿越唤不出名字的草木、匆匆而行的雪衣男子,姜怜心加紧了脚步追上他相问:“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为何与我夫君面容相同,你是他的孪生兄弟吗?”
说话之间;她才注意到这雪衣男子好生神奇;只要他经过的地方;枯荣的草木都会重现生机;而弥漫的云雾也像有了生命那般,主动与他让道。
雪衣男子微抬眼帘,纤长睫羽掀起时,形状完美的双眼亦是同样令人痴迷,唯独左眼角少了那一颗痣。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姜怜心道:“这里是蓬莱,我是你的师父玄清,至于那个妖物,因擅闯仙岛盗取仙草,已被我囚禁起来。”
原来这里就是蓬莱,她记得画末与桃夭的对话中提到过,画末要去的地方也叫做蓬莱,于是忙反驳道:“他是我的夫君不是妖物,采仙草也是为了救我。”
雪衣男子却好似不削与她争论,又转过身去径自前行,直到引着她抵达一间宽敞的大殿才顿住脚步对她道:“今后你随为师在此修行,凡尘之事便都断了吧,待机缘合适之时,为师自然会将你的仙元与魂魄归入你体内,到时候你就都想起来了。”
又是一堆她听不懂的话,怎么最近大家说话都这么意蕴深长,叫她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凡尘之事都断了?什么叫仙元、魂魄归入体内?她又要想起来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绞得本来就思绪混乱的姜怜心愈加的混沌起来。
她欲再向雪衣男子追问几句,怎知他落下这句话后便已闪身消失无踪。
姜怜心急着在那殿中四处找寻,可是除了数也数不清的空屋子,她险些把自己都给弄丢了也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明明刚才还在眼前的人,怎的一瞬时就不见了踪影,也太诡异了。”
姜怜心嘟囔着,又咀嚼起那人方才的话,想起他提到囚禁二字,忽然就担忧起来。
若他口中的妖物说得是画末,那么被他囚禁的应当也是画末,不管怎样,画末现在肯定也在这座岛上,那么只要找到画末,她就可以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初步判定形势之后,姜怜心为自己找寻到了当务之急的目标,那便是先把她的夫君给找出来。
鉴于那位雪衣男子并没有看着她,也没有限定她的自由,姜怜心立时就开始朝着既定的目标行动起来。
说来这座小岛并不大,统共只有几座殿堂,都与那个名唤凌虚的大殿一般瑰丽堂皇。
其中有唤长极的,殿内除了笔墨宣纸外,还搁置着数套衣裙,想来是位女子的居所。
还有几座较这两间略小的殿堂,也都千篇一律,且空荡荡的,初见时免不得为其恢宏壮丽而赞叹,可看多了也觉得无趣。
除此之外,岛上的大部分地方都生长着各式奇花异草,外形之奇妙,品类之繁多,远比姜家那些桃夭费尽心思搜罗来的还要令人叹为观止。
由于不熟悉地形,姜怜心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座小岛探索完,可是,她找遍了所有地方却都没有见到画末的影子,甚至连引他来此的雪衣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各处也没有其他人,这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似乎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当然,也有些地方是她没能去到的。
比如这座岛正中央的位置上有一座山峰,其势陡峭至极,高耸入云,但可隐约瞧见,山峰顶端有一座大殿,然而因为通往山顶并没有可以行走的道路,姜怜心只得打消了爬上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又比如她面前的这个被数座大殿簇拥在中央,从外面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形制也比其他几座小上一号的殿堂。
初入此地,姜怜心见殿中堆满了经卷,只当是个藏书阁一样的地方,然而四处探查之际,她却又误触机关,在墙壁后面发现了另一扇门。
门缝的地方有仙雾源源不断的逸散出来,直叫她怀疑是否这里就是整座蓬莱岛云雾缭绕的源头。
这毫无疑问的勾起了她的好奇,打算推门一探之际,她却又发现门上落了一把锁。
那把锁则更是奇怪,不仅坚固异常,任她如何扯拽敲打,用尽蛮力也无法打开,而且还没有锁眼,也就是说这是一把用钥匙也打不开的锁。
姜怜心愈发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如此隐秘的藏起来。
难道说画末就被囚禁在这里?
如此揣测之后,姜怜心便用力拍着门板朝里面喊道:“夫君,夫君你在里面吗?”
她嘶喊了许久,直到喉咙都冒烟了,屋子里还是没有应答,附耳倾听,垂了潺潺的水声,也再没有其他特别的声响。
姜怜心便又想他会不会是被掩住嘴不能发声,又或者干脆被那个人用药迷晕过去。
这座岛就这么大块地方,没有道理寻不到的。
这般推断过后,姜怜心越发笃定,画末不在这间屋子里,就是在那间山顶的大殿里。
在这两个选择之间,她当然从眼前这间开始下手,毕竟自己已到了门口。
“可是,该怎么弄开这门锁呢?”
她正嘟囔着,忽然问得一声鸟鸣自头顶响起,应声看去,果然见一只鸟儿挥舞着七彩的羽毛在她上方盘旋。
也不知它是何时飞进这殿中来的。
姜怜心端详了一阵子,便又低下头与那门锁纠缠。
怎料那只鸟儿却飞至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就好像急着告诉她什么。
她站直了身子,不解的看着那只鸟:“鸟儿,鸟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奈何那鸟儿不能说人言,又吵嚷了许久,姜怜心则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难道说,你要带我去找夫君?”
她话音才落,那只鸟儿便一转头朝着殿外飞去。
“哎,等等我!”姜怜心愈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忙追着那只长着七色翎羽的鸟儿跑了出去。
最终,那只鸟引着她来到了小岛边际的悬崖边。
姜怜心连忙刹住脚,看着那一望无垠的海面,哪里有画末的踪影。
她喘着粗气朝那只鸟嗔怒道:“臭鸟儿,居然骗我!”
说罢她又低下头,抚着路上被不知名的花儿染上嫣红汁/液的裙摆,惋惜道:“可怜我这身衣裙也被毁了。”
姜怜心最终掉转头,满脸失落的回到了那间带锁的屋子前。
这次她可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它弄开。
若是正门不行,便想想其他的门道,她边盘算,边退至旁边,到四周寻找可能的机关。
走动之间无意的碰到那门锁,却听一声清脆的响动,那只锁竟然掉落下来。
姜怜心不可思议的抬起手来查看,一股暗香幽然传入呼吸之中,她才想起方才沾上了花汁。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到头来竟还是那只鸟儿帮了她。
踏入那间屋子时,姜怜心却不禁有些失望,屋子里没有画末,也没有别的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不算宽敞的屋子里弥漫着雾气,有一方水池深不见底,水池正中则是涌动的泉眼,而那些雾气似乎都是从那个泉眼里出来的,更确切的说是依附水流弥散开来的。
姜怜心试探的伸手至池中,那水竟然是温暖的。
原来是温泉,只是不知这里是否通往地下的海水之中。
思忖间,似乎有什么碰到了她的指尖,低头查看之际,才发现,原来这池子里养了好些墨色的水蛇,正探头探脑的挤到她的手边轻嗅,真是好生可爱。
逗弄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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