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异的触感又将目标转移到她的脖颈,且有着下移的趋势,姜怜心终于忍无可忍,攒了全力将挡在她面前的身子推开。
她气息不稳的攥紧了胸口的衣襟,羞愤的抬眼看向那罪魁祸首,双颊直至脖子根都不可抑止的泛起微红。
纵使隐约记得过往在与画末渡生气时,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抵抗,毕竟那时候与她亲近的是画末,而现在……
“你你你……你做什么?”虽然知道他是在汲取生气,可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
怎料桃夭的回答却让她大跌眼镜。
只见他立在半丈之外,拂了拂方才弄乱的衣摆,一脸无辜的看向画末,继而以万分惋惜的语调道:“本想增添些乐趣,看你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愿意的。”
“谁愿意了!我渡生气与你只是按契约行事,你取生气就取生气,莫要得寸进尺!”姜怜心已然恼羞成怒。
桃夭被她吼得一愣,随即耷拉下气势,失落的“哦”了一声,而后重新挪至她近前,执起她的手。
姜怜心立时觉到一阵失力之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自身体里流淌出去一般,但也只是一瞬,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同时他亦松开了她的手道:“好了。”
姜怜心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于是以不可置信的语调道:“这样就好了?”
桃夭似还有些别扭,一脸意兴阑珊的点点头。
“不用像刚才那样?”她看了看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而后抬头看向桃夭,仿佛努力的想要证实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吗?”桃夭则一反常态的敛起笑意,似乎不满于她的无理取闹。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刚刚那样就取完了生气?”
“恩。”桃夭再度点头表示肯定:“只要对方是自愿的,稍有接触便可取得,你我结定契约时也是这样做的,莫非你忘了?”
姜怜心顺着他的话仔细回想,那日在林府上的情形却也如他所说,只是那时事态紧急,她便没有顾及这些细节。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向桃夭问道:“所有的妖都是如此?”
桃夭露出甚是莫名的表情,似乎对她的反复追问感到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都是如此。”
姜怜心却整个人陷入了椅子里,彻底沉浸在独自的沉思之中,直到桃夭唤了她几遭才回过神来,但也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对于画末与她之间的事情,姜怜心想了许久也没能想清楚。
不过在那件事后,每当与画末相处,她心下便又多了些复杂的遐思。
她总是忍不住揣测:那每月的汲取生气,在他的眼里会不会与她一样不只是汲取生气;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否真的只是基于契约的交易关系。
这些问题在后来的日子里总是不断的纠缠着她的心,有时候她甚至想要直接冲到画末面前去一问究竟,可到头来终究还是搁不住那份薄面,便生生压在了心下,独自难捱。
待到月圆之日再次降临时,她依旧假装不知,只是承受着他的那份索取时,心绪却更加的复杂。
或许男女之间的事从来就是如此,毕竟戏本子里的故事还有个一波三折。
这样想着,姜怜心便又坦然了许多,心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实则也不错。
日子便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直至过完一整个春天。
当骄阳似火般滚烧在天际,姜家的生意也开始红火起来。
林老爷在爱女心切上虽然不择手段,可终究是个守信用的人,数月以来牵动各方势力对姜家加以支持,无论是在银钱上的供给,还是官家的宣传上,相较其他经商世家,姜家都占尽了优势。
同时,关于姜家家主心慈向善,普世济人的传说也在江南一带传扬开来,更有人索性将这个故事写成了戏本子,一天三趟的在茶馆里上演,场场都是座无虚席。
外面的生意在画末的手下打理得妥帖,姜府内也终于回归到井然有序的状态。
画末与桃夭总算是冰释前嫌,两只妖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偶有争执,但也多阵仗不大,特别是在桃夭接管了府内事务后,再没有出现过房屋因打斗而垮塌,或是瓦砾掉了一地的情况。
不仅如此,桃夭还充分发挥出他对环境的严苛要求以及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能力,将府内上下都好生打理了一番。
对此,姜怜心也颇为赞同,毕竟姜府的上一次全面修葺还是她祖父辈的事情,以至于很多屋舍建筑都十分斑驳,房中的摆设也太过质朴。
如今有人替她操了这些心,倒也不错,除了每月的银钱支出都会超出预算之外。
总的说来,这段时日,姜怜心的家主生涯可谓过得顺风顺水,而她也自得其乐。
这日,画末一早又出去打理生意,而桃夭则嚷嚷着内院里没有一珠称得上他真身的像样的花草,于是拉开阵仗亲自写好单子,命人络绎不绝的往家里抬了许多诸如绿萼牡丹、幽谷水晶兰,湘妃竹等名贵的花木进来,而后亲身督着花匠下土,嫁接,忙得不亦乐乎。
姜怜心闲吵闹,便索性换了身衣衫,只对桃夭嘱托了一句“注意预算”后就往府外逛去。
她原想去商号里瞅瞅画末在做什么,可路过一间茶馆,见里面正上演她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的折子戏,便点了一盘瓜子,坐下看了起来。
只是那戏才唱了两句,便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寻到她跟前,气喘吁吁的道:“原来家主在此,叫小的一通好找。”
作者有话要说:某月出差中,话说有木有人知道应城有什么好吃的?
第十五章 :家有两只妖(四)
姜怜心定睛一看;只见小厮着的却是一身道袍,正是前些日子矶元为了让卜算铺子看起来更专业些特意定制的一批;而这小厮的眉眼也甚是眼熟;恍惚是在卜算铺子里见过的。
矶元素来只一心扑在他的卜算铺子里,除了偶尔降妖除魔之外;别的世事一概不问,如今火急火燎的派人寻到这里来;想必是有要事。
姜怜心忙自戏台上收回目光;搁下手里的瓜子问道:“矶掌柜何故寻我?”
那小厮则挠着脑袋答她的话:“掌柜的只吩咐小的来寻家主,家主去了便知道。”
姜怜心于是二话不说的起身,在茶馆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和那道士模样的小厮一道出门往卜算铺子的方向赶去。
来到铺子里;不等姜怜心发话;小璃便已迎了出来,一面拉着她往隔间的内堂里去,一面向她询问着关于桃夭的事情。
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说花精修成人形后多有倾城之貌,所以在得知姜府上来了个桃花妖后就将小女儿家的那点儿八卦心思发挥到极致,每次一见到她便没完没了的发问,且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桃花妖的。
就为这件事,还让矶元吃了好一阵子的醋,更是严厉的喝止了小璃要去姜府上做客的请求。
眼下,这情境又有重演的势头。
“那桃花妖怎么样了?在姜府上可好?
“他真的很美吗?”
“他难道比白管家还好看吗?”
……
当矶元掏出脉枕,为姜怜心诊脉时,小璃还在没完没了的发问。
明显觉察到惯来好脾气的矶元正散发出越来越浓重的阴郁之气,她只得尴尬的搪塞:“美是美,就是叫人渗得慌,和白管家不一样的。”
怎料她这样一说,小璃却更加被勾起了好奇,愈发起劲的追问:“怎么个不同?既是美的,又怎么会渗的慌?”
姜怜心被她问得不知所措,小璃却已换了一副撒娇的模样,攥了她的袖角央道:“你既说不清楚,就带我去府上亲眼看看吧……”
“这……”姜怜心已是如芒在背,侧眼偷觑尚在与她诊脉的矶元,但见他低垂着眉眼,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却还是极力隐忍了,装作若无其事道:“家主的脉象似乎有些微弱。”
“难不成你叫人寻我来就是为了给我诊脉的?”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转移话题,姜怜心忙顺着说下去。
矶元则已起身,收了脉枕,正掏出一沓宣纸,埋头写着药方,于是忙里抽空的抬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姜怜心便舒了一口气,转而埋怨他道:“我当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也真是的,诊脉去我府上就好,何苦满街的寻我?”
话说完,她还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妥,却听得矶元以无比怨毒的语调道:“姜府上供了那两尊大神,我哪里还敢登门。”
说话的过程中,他的目光更是怀着无比幽怨的情愫,始终落在小璃的身上。
姜怜心再是迟钝,见此情形,也从中明白过来一二。
只可惜身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小璃却全然未有所查,因为方才提出去姜府的要求被他们二人忽略而失了再陪与他们坐下去的兴致,正退到一边逗那窗台上的雀鸟玩。
姜怜心只得同情的拍了拍矶元,安慰道:“她才修成人形不久,尚且不通人情世故也是有的,日后慢慢或许就好了。”
矶元亦仍将目光锁在那火红衣衫的少女身上,经她宽慰之后,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又叹。
默然间,却是矶元率先回过神来。
他似忽然想起什么,侧过身来看向姜怜心道:“方才我说的话,家主可有听进去?”
“什么话?”看着他盛满忧虑的眼神,姜怜心却疑惑不解。
“自然是关于脉象的话。”矶元又急了两分,边继续将那张写了一半的方子续完,边对她道:“家主的脉象较数月前虚弱了不少,而今虽不曾在身子上显现出来,可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啊!”
“是吗?”听了这话,姜怜心却只是扯开嘴角笑笑,不肯相信般道:“我倒不觉得,只是近来有些嗜睡而已。”
“这就对了!”矶元愈发一惊一乍起来:“起初只是嗜睡,待到爆发之日则是病来如山倒,转眼间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少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姜怜心不悦的嗔了他一句,面上却还是调笑表情。
矶元对她不以为然的态度很是嗤之以鼻,一脸严肃的急于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可不是儿戏!你也知道,这件事与你府上的那两只妖脱不了干系。妖性本为阴,与凡人接触本就损阳元,而今你又时常渡生气助他们历劫,就身子里那点儿东西,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他一番义正言辞的数落,直说得姜怜心默然垂首,可她虽敛起家主威仪,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却始终不发一言。
矶元只得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恨铁不成钢的问道:“家主有何打算?”
追问到这一步,姜怜心自然再不能以沉默搪塞。
她站起身来,双手置于背后,在沉思中踱了两步,而后回过身来,略提了一只脚,以脚尖在地面上小幅度的来回划着,一双眼睛则始终盯在那脚尖上,仿佛不经意的说道:“而今姜家家业稳固,除了没能给姜家留下香火,这一世我是再没有别的遗憾的。”
她答非所问的说了这几句,又停顿了许久,复而愈发压低了音量道:“若是我死了,不肯喝孟婆汤会怎样?”
“会被强行扔进忘川里,受百鬼噬咬,熬得过的,千年后前尘尽忘,重入轮回,熬不过的,化作一缕残魂永远留在忘川之中,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答着她的话时,矶元的语调中已隐隐透出强烈的怨怼之意,也使得那本就十分生动的描述显得更加狰狞。
姜怜心下意识的蹙紧双眉,停住脚下动作。
矶元却没有她这般的冷静,“腾”的自椅子上坐起身来,几乎是冲她吼道:“这一世的缘分,到了下一世便会一笔勾销,就算记得前尘也无济于事,你若真的那么做,才是真真正正的糊涂!那两个妖孽到底对你施了什么法,让你痴成这般模样!”
陷入沉思的姜怜心却好似连他说的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低着头兀自喃喃着不明意味的话:“原来这样可怕啊,可他却挨了千年……“
矶元见她无动于衷,急得握住她的双肩,欲再警醒两句,却被闻声扑过来的小璃拉开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怎的就吵起来了?”小璃眨巴着一双杏仁核似的大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移了几次目光,满脸关切的相问。
姜怜心还是没有反应,矶元只得放弃,拾起方才写好的方子递到她面前:“家主且先将这服药拿去固一固元气,别的事再好生思量,千万莫要做傻事啊!”
接了药方,姜怜心好不容易自矶元的百般数落与怨怼中脱身,只是一路行来,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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