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捡了根树干,伸手便把这口缸拨了过来。待岳和抓住缸沿再往里边一看,当时人都笑傻了。怎么呢?他是哭一声笑两声,这又哭又笑的,我老瞎子还真学不上来。
你问岳和他咋这样了呢?不就拣口破缸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难道是这缸里头盛有宝贝?这,你还真猜对了。这缸里头确实有“宝贝”,而且还不止一个。什么?这正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妻儿母子两个。只见姚夫人蹲坐在缸底,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刚满周岁的飞儿。岳和当时就乐坏了——对,是乐坏了!乐得岳和自己连哭笑都分不清楚了。生离死别呀!劫后重逢,亲人相聚的心境大概只有经历过汶川地震的人才能体会得出。
单说岳和扒住缸口连连呼唤了两声,只见妻子秀娘一直是双眼紧闭,昏睡一般,毫无反应。只有飞儿仰着头,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岳和伸出双手想把飞儿抱出来,可他抱了一下竟没抱动。原来。妻子秀娘正双臂死死地搂着飞儿。岳和用手想把妻子的双手分开,不料秀娘竟猛睁开眼睛呼道:“谁?”
岳和一见妻儿母子双双都仍然活着,他喜出望外地叫了声:“秀儿,是我,我是孩子他爹,岳和!”
秀娘闻声她挺起身说道:“真的是你吗?孩子他爹!”
岳和用力将秀娘连同孩子一块抱在怀中,嘴里不住地念道:“谢天谢地,我们一家又重聚了!”
秀娘哭了两声喃喃地说道:“他爹,你是怎么找到我们母子的?”
岳和将飞儿抱起来,反问道:“你们是怎么逃得此难,又躲进水缸里边的呢?”
秀娘边从水缸里跨步出来边说道:“他爹,你怎么连自家的水缸都不认得了?当时我见屋内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于是我就淘干了家中水缸里面的水,和飞儿躲在了里边。”
岳和望着怀里的的孩子,又问道:“飞儿……飞儿他没事吧?”
秀娘近前一步看了看飞儿的脸低声道:“飞儿他有娘的奶吃,当然没事了。”
岳和转过脸,对着秀娘关切地问道:“秀娘,你落难三天,看来已是三天都没东西吃了,刚才你晕过去,八成是饿坏了吧?”
岳和说着话,他腾出一只手,从腰中取出一个馍交给秀娘说道:“快吃吧!别饿坏了。”
秀娘看了看手中的馍,望着岳和问道:“大水淹没了村庄,你的馍是从哪里讨到的?”
岳和憨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发水那天带在身上的干粮,后来大水冲毁了田地,我逃到了山上,一直就没舍得吃。”
秀娘忙将手里的馍往岳和手中边塞边说道:“他爹,你也三天没吃东西了,你要是饿垮了,教我们母子如何依靠啊?”
岳和将馍推到秀娘嘴边说道:“娘子,我饿了可以在山上找东西果腹,可飞儿他还太小,娘子若不吃东西,怎么会有乳水喂孩子?”
秀娘满含眼泪,这个馍她教她吃得五味杂陈,道不清个滋味出来……
话说岳和一手抱着飞儿,一手与秀娘相互搀挽着离开了河边,直奔县城而去。
有人问了:这岳和一家人奔县城干啥去了?是不是县城里边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亲属啊?
还真没有!你想呀,这一家三口虽然在这场洪灾之中保住了性命,可是家园被毁,他们一下子就沦为难民了,就算讨饭,也总得找个人多的地儿不是?
再说岳和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了县城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了。岳和是个憨实的汉子,他见了人只顾盯着人家看,却不好意思开口。你看?都落难成这样儿了,还看人家呢!人家瞧你都瞧不过来呢。
可巧的是,对面这人也是个农家汉子打扮的人,大概是进城来卖柴的,肩上扛着根扁担,头那端还拴着捆绳子。
这人打量了岳和一家三口一眼,马上就明白了。于是说道:“这位兄弟可是刚从水难中逃出来的?”
岳和半鞠躬半点头答道:“正是!”
这柴夫用手往道上一指说道:“听说衙门里县太爷正赈灾济困,你们到县衙那里县太爷准会施助的。”
果然,岳和带领着秀娘他们一家人来到县衙,衙役差官们一见岳和他们一家人,不用多问,只在岳和夫妻俩身上看了看便让岳和在一张名册上录下了名字,然后派人将他们送往官府大院。
岳和这一家人赶得还挺巧,正好是开晚饭的时间。岳和两夫妻三天来终于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饭,而且有菜有汤,有米饭也有馍。岳和这一顿吃得是狼吞虎咽,真的饿坏了!以至于自己到底吃了几碗饭,几块馍都记不得了。
岳和一直吃到肚子里边咣咣直响,嗓子眼一个劲打嗝这才罢休。他用手拍了拍撑得圆鼓鼓的肚子,感觉“容器”已满,他这才撂下筷子,抬头四下望了望,这才发现,感情这屋内吃饭的人还不少,大约有二三十号人的样子。岳和跟旁边的人一搭话,这才知道,原来遭灾的,不止自己的村一个,其它邻近的几个村子也都不同程度的被水淹,不过都没有自己的村受灾这么严重,所以许多人都得以逃生。
岳和正在跟邻村的几个人谈论着灾情。这时,一个差官手里捧着花名册站在门口高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听真,我们县太爷郑大人体恤众位乡亲遭灾之苦,特假官衙之绵力,助大家共度危难。现将衙内的官房腾让出来让大家暂住,请乡亲们依名册所列之序,随本官前去入住。我们大人还说了,由于时间仓促,本县衙门又小,腾不出更多的房间来安排大家,望众位乡亲体谅!”
因为岳和一家人在花名册上是排在最后的,待官差喊到岳和的名字,岳和两夫妇抱着孩子刚刚走到院中央,这位官差也犯难了。因为他看见秀娘怀中抱着的是个婴儿,而最后的一间房里已经安排了一对父子,这吃奶的孩子跟一个带孩子大男人同居一处,总觉得不太妥当,于是他让岳和一家先在外面稍等一会儿,自己又去找县太爷郑大人商量。
过不多久,这位差官又返回来走到岳和面前说道:“我们县太爷念及你们夫妻的婴儿尚在襁褓,特在家院当中腾了间房子给你们单独居住。不过,官人的家院属私人宅邸,希望你们入住之后,不要随意走动。”
岳和忙深施一礼说道:“谢大人,谢青天大老爷!”
就这样,岳和他们一家三口在郑大人的府宅住了两天。这两天除了一日三餐到前院吃饭之外,岳和一家人都老实地在房中呆着。
到了第三天刚刚吃罢了早饭,汤阴县令郑广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大家一见县太爷,都赶快离座跪叩,纷纷拜谢大老爷恩施。
就见郑大人请大家归座之后开口说道:“本县四村突遭水害,受祸匪浅。本官已将灾情呈报相州府衙,府台大人上奏圣皇,不久赈灾粮款就将运到。在此之前,本县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暂解大家之困。现在灾情已过,望大家回去各自寻找安居之所,本县官饷有限,只能以人均五十钱银子分发给大家,先维持生活所需。本县另从粮饷中拨给每户十升小米,暂且度日。请大家放心,待圣上的赈灾粮款一到,本县令必亲自将粮款分发给大家,绝不贪占分毫。望大家体谅本县苦衷,不能留大家长住,希望大家赶快回去兴家立业去吧!”
大家闻听上前叩谢郑大人,又到前堂各自去领官粮银两。
等到了岳和领取钱粮的时候,县太爷郑大人往岳和身后的秀娘母子身上看了一眼问道:“岳乡亲可是下洼村人?”
岳和赶忙点头称:“是!”
郑大人让岳和在名册上按下了个手印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本县四村,数下洼村遭灾为重,你们一家人能逃得性命乃属万幸。如回去之后无处安居,可直接回县衙向本官求助,若半月之内不见本官前去送粮,勿忘到本县前来领取,切记,切记!”
郑大人说罢,又从桌案下取出个包裹递给岳和说道:“这都是家眷穿过的旧衣,虽然多是布衣,但御寒遮体还算尚可以用。”
岳和伸手接过,正在千恩万谢。这时,秀娘突然抱着飞儿跪地哭道:“民女谢郑大人恩典!若无郑大老爷相助,我们就算从大水之中逃得一命,也难免会死于饥荒。”
郑广扶起秀娘说道:“本官虽是个小小七品,可为官一任,乃是圣上所封。民嫂莫谢本宫,本宫为民父母,正当竭尽全力安抚百姓,才能不负全县父老之众望。”
岳和亦拜道:“郑大人为官清正,抚恤百姓,真是个大大的好官!”
郑大人摆摆手说道:“岳乡亲休要夸赞本宫,本宫只是为圣上效力而已。正所谓天朝国度,恩泽万民。”
郑广无意间说出的几句话,没想到竟会令秀娘铭心刻骨。这才有了后来的“岳母刺字,精忠报国”的故事。
欲问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書首发于看書网
第二百五十章 立大志弃文从武
第二百五十章立大志弃文从武
立大志弃文从武逐匈寇义勇当先
书接上回:话说岳和一家人回到下洼村,他们四处寻找也没找出可以开垦的地,只得在依山的一个平坦处,搭建了间草房,临时先暂住下来。
改天,岳和怀揣着县衙赠送的一百五十钱银子,到县城卖了些日常所需的用具,这一家三口在山脚下就算是过开了日子。可是,官府发放的米粮又岂能维持长久?刚巧隔山就是武家帮,这个村子有家财主正好有地出租,岳和养家心切,于是就跟这财主家签了地契,从此沦为了佃户。
一晃七年过去,岳和他们一家人也已经迁居到了武家帮。秀娘见岳飞这孩子一天天长大了起来,人也活泼可爱,秀娘便开始教飞儿习字。没想到飞儿这孩子不仅聪明,又勤奋好学,可岳家由于家贫,买不起纸张笔墨,于是秀娘就想了个办法。她弄了个竹蓖,盛满细沙,做成了个沙盘,这样拂去抹平,可以反复地练字。
又过了三年,岳飞已满十岁。秀娘觉得飞儿他是个好苗子,便有意想给他请个先生,这样将来若科举进第,也好有番作为。
话说秀娘把自己的想法跟丈夫岳和一商量,岳和却紧锁愁眉说道:“这两年光景甚差,打下的谷子连交地租都不够,我们现今还在吃欠粮,哪里会有余钱去请先生?”
秀娘望着门外蹲在沙盘前写字的飞儿,不禁泪出双行。
岳和“唉”了一声说道:“要不这样,我看财主家的书架上藏书倒是不少,明日我便跟财主讨借一些,哪怕再加点租子也都划算。我闲时再找份零工,积点现钱,这样以后也好替飞儿他请个先生。”
就这样,岳和他一边务农,一边又四处打工,五年又很快过去。
这一日,岳和夫妇将飞儿叫到跟前说道:“我儿自顾习书,虽勤勉善学,但若不从师,终难成器。故而父母多年积攒了些银子,明日你可到县城去寻个先生。”
令人没想到的是,飞儿他自长大以来,第一次表现出了不驯。只见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孩儿不欲从师,但愿去县城寻一把好枪。”
秀娘闻听立刻怒道:“飞儿如何不知父母甘苦,怎竟说出这样话来?”
岳飞一脸认真地说道:“娘亲、爹爹,语云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孩儿从武,亦可报效国家。”
这时,岳和一跺脚,他指着案头的书说道:“为父因你凭阅,家中少食了多少米粮?你习书若渴,为父也不辞劳苦。眼看你也已成年,若不加勉,这岂不前功尽弃?”
岳飞耐心的解释道:“爹爹,孩儿自认为诗书礼仪均已读过,若习文兼尚武,这岂不文武双全?”
岳飞这一句话说得令父亲岳和口哑。其实岳和知道飞儿他自幼便和同村的一个叫做周侗的豪人学射。如果飞儿他张口说是要买弓,岳和倒能理解,可是想不到飞儿开口便说是要买枪,这倒教岳和倍感意外。因为飞儿这孩子从小一向懂事,岳和本想一绝飞儿此念,但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出来。正在无奈之际,就听秀娘说道:“我儿寻枪须得文武双兼,你若能写出篇像样的诗文出来,你父他必能允你一杆好枪。”
秀娘她是怎想的呢?岳飞从武,她这个作娘的自然也是不太愿意的,她之所以要岳飞写诗文,就是想给飞儿出上一课,教他知难而退也就罢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岳飞竟将一诗一文写满一纸,交到了父母手中。
秀娘虽是个识文断字之人,可对于诗文来说却是一窍不通。岳和更是个大字不识的庄家汉子,这一篇诗文在他看来就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