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的事情?姐姐等都不在府中,此刻又在何处?
诸般念头在心中闪过,许听潮索性携了敖珊敖凤两女,一路穿亭过院,往阴阳五行池而去。其间遇见数十陌生的面孔,修为高低不一,却大都做出一副嘲弄戏谑的表情。
敖凤哪里受过这般冷眼,几乎气得跺脚,若非许听潮拉住,说不定就要祭出宝物将这些人尽数赶出仙府!
片刻,三人就赶至灵池旁边,正好见到十余元神围池而坐,正自鼓动真气,祭炼池一方白玉碑。
此碑五丈高下,有五彩祥光环绕,正面以仙家灵文写“仙灵录”三字,不张扬,也不沉黯,看似不动,其实变幻万千,自由一股莫名气势。玉碑背面,则阴刻了两个大字——镇府!
这十余元神,分明就是在强行祭炼镇府灵碑,要夺了仙府的操控之权!敖珊敖凤勃然大怒,正要呵斥,却被许听潮拦住。
都被旁人骑到头来了,还要忍耐,两女只觉许听潮此番表现得太过软弱,不免心中失望。敖珊抿嘴不语,敖凤则怒目而视,许听潮嘴唇微动,传音说了什么,两女面异色立时变作古怪,仔细看了看池那玉碑,不禁“嗤”地笑出声来!
这东西哪里是什么镇府灵碑,分明就是一团五彩灵气!
许听潮摸着下巴下打量,若非早知根底,还当真看不出此碑乃是一西贝货。他不能从表面分辨出此碑真假,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实是因为镇府灵碑早被他炼化不少,若旁人试图祭炼抢夺,立时就能生出了感应,但此刻它正掩在重重禁制之中,半点异状也无。敖珊敖凤先前失态,却是关心太甚,否则稍稍思索,便能识破其中玄妙。
月前饮宴之时,血妖还在池边,此刻却踪影全无。但这尊玉碑,分明是他借来镇府灵碑的气息,糅合池中灵液,以千机变之法幻化而成,难怪这般惟妙惟肖。
“如此明目张胆地夺人宝物,岂非给我自立门户送一桩绝大的理由?”
“师侄此言差矣!”
两个虚境忽然缓缓走进殿中,一个方面阔额,脸有傲色,一个十七八岁,满面嬉笑,说话的正是那方面阔额的老者。
“岂不闻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师侄既出身我太清门,这等风雨飘摇的时刻,将仙府献给宗门,正合其宜!”
敖珊敖凤又自大怒!这老贼,分明就是在骂许大哥连禽兽都不如!
许听潮冷笑:“我道为何,原来门中虚境已不止三位!”
老者面怒色一闪,却强忍着不曾翻脸,冷声道:“许师侄,你可知这些年来,因你被掳劫一事,宗门遭受了多少厄难?”
“旁人欠下的,许某自会讨回,不劳师叔费心!”
“好个许听潮!”老者瞠目作色,“当年就听闻你桀骜不驯,悖逆不伦,老夫还不如何相信,此番看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面兽心的妖孽,有何资格做我太清门徒?师门施与你的恩惠,老夫今日就尽数讨回!”
许听潮怒火冲霄,几乎将天灵都掀飞了去,哪里还会与他客气,不等这老儿动手,动念就催动了仙府!霎时间,府中闲杂人等,不拘是在做何事,都被挪移出去,扔在半空,引来在如潮喝骂!
“小贼,安敢忤逆犯!”
漫天星光中,那老者已然祭出一座赤色城池,将自身护住,恼怒欲狂的声音从城中传出,震得虚空颤动不止!
许听潮只身走出仙府,挥手将其和元磁极空梭收了,顺势将正在梭中忙碌的不相干人物尽数驱逐。关键时刻,摩陀老道从仙府中遁出,在许听潮身边站定,咂嘴道:“这老儿倒不似月前那十几个草包,很有些本事!他叫什么来着,对了,何烁,那宝贝唤作‘曜阳城’,也是一件仙府奇珍,据说威能非小。你们自家家事,老道就不掺合了!”
许听潮不理会何烁的叫嚣,古怪地看了这老道一眼。你没日没夜地钻研阵法,怎的知晓这老儿的根脚?
摩陀老道嘎嘎一笑,把手中脏兮兮的小旗晃了一晃,旗面显出一妙龄女子的影像。
“老匹夫,何某与你势不两立!”
何烁显然也看见了旗女子,爆喝一声,城中已然刷下一道赤红光芒,直取许听潮和摩陀老道!
许听潮随手一挥,五色清光闪动,一道匹练也从掌中射出,轻易就将那赤色光芒抵住。他浑没将何烁看在眼里,只皱眉问:“那女子究竟有何来头,竟惹得何老儿愤然出手?”
“似乎是什么北极忘情宫苏瑶宜的嫡脉后人……”
许听潮眉头皱起。
“……她师傅就是面这何烁!”
“哦!”
许听潮恍然,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他们这般轻描淡写,何烁却是把胸中怒气化作数百丈高的熊熊赤焰,铺天盖地地打将下来!虚空经不住这般灼烧,竟逐渐熔融,把周围景象扭曲得光怪陆离。
这般攻势非同小可,许听潮也不敢似之前那般怠慢,周身泛起白黑青红四色光幕,隐有四灵神兽的咆哮传出!
“多谢!”
四色光幕抵住漫天赤焰,许听潮向摩陀老道淡淡点头。
这老道立时把脸笑成了菊花:“你我兄弟,何必如此?日后老哥哥求着的地方多了去,只望你不嫌烦恼!”
这般说法,却是打算不把仙府折腾个底朝天不罢休了。许听潮不言,只凝神应对何烁,算是默认了这老道要求。若非他刻意挑拨,此刻率先动手的,说不得就是自己,真正坐实了“忤逆犯”的罪名。许听潮早就“忤逆”过一回,其实也不大在乎这等事情,但前一次是那东陵晟等人有错在前,这回也能占理,多多少少也有些好处。
何烁呼喝连连,只顾狂攻猛打,许听潮也只撑起那四色光幕,偶尔出手化解太过凶猛的赤焰浪潮,全然是一副挨打的模样,但半点凶险也无。
这般惊天动地的事情,早引得别院中诸多修士来观。除了那些被从仙府和元磁极空梭中挪移出来的,也都觉得何烁做得过了头。使出这般狠辣的手段对付门中弟子,未免太过绝情。
许师兄弟侄纵然有些错处,但月前方才铲灭别院死敌拜月神教和阴魔宗,更击退太玄丈人等十七虚境和那域外魔头绿箭老祖,这般泼天大功,尚未得到奖赏,就受到如此待遇,委实让人心寒!
许恋碟等也早已聚在旁边围观,虽然个个面有忧色,却并不为许听潮安危担心。足足小半个时辰,陶万淳才出声呵斥:“够了!何师弟还不快快住手?!”
“陶万淳!枉你身为别院执事,竟纵容这等悖逆小人另立别府!我今日秉承大义而来,非得让这小贼屈服!”
“好个悖逆小人!”许听潮忽然笑出声来,“既然许某如此不见容于贵派,就此绝了恩义又何妨?”
四九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一)
“你敢!”何烁惊怒交集,“再乱言一字,便教你神形俱灭!”
众人哪里还顾得许听潮语气中的反讽之意,都被他透漏的意思震得头晕目眩!
这小子,连脱离师门这等话都说得出来!
敖琲却是双目闪闪,紧紧盯着赤焰霞光中的许听潮,眼中头一次有了些不一样的神色。…
方晓筱也是泼辣性子,见得自家师傅被何烁压着打,早就心生不忿,此刻握紧拳头暗暗喝彩,若非有些顾忌,怕是要呼喊出声来!
许恋碟从来都认为自家弟弟在太清门中,并未过什么舒适的日子,因此也无异议,甚至暗暗支持这般决定。
陶万淳神色不大好看,孟言笑道:“师伯是赤诚君子,也被许师兄这以进为退的法子唬住。”
“你这小子又在取笑老道,若非时局不大太平,老道才不会担任这两面不讨好的执事长老,还与你合谋胡闹!”
“师伯莫要着恼!”孟言笑嘻嘻地赔罪,“此事过后,反对许师兄自立门户的声音定然少去大半,一俟事成,师伯也可安心钻研器道,不受俗务纷扰。”
“承你吉言!”陶万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若那小子当真叛出师门,定然饶你不得!”
长幼两人在这里打趣,那边厢,许听潮已有了动作。只见他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两只百丈大手在身旁连连拍打,眨眼功夫就将可熔虚焚空的熊熊赤焰迫退数千丈!
“师叔想要许某性命,还是早些拿出真本事来!”
“好胆!”何烁怒极反笑,“今日便偿了你的心愿!”
不得说完,那赤色城池已然暴涨,瞬息成了绵延数百里的巍峨巨城,许听潮和摩陀老道都被摄入城中,许恋碟、敖琲、方晓筱都不曾幸免,旁人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开!
“不好!”
孟言和陶万淳已是变了脸色!
钟离晚秋亦是勃然大怒:“何烁,我那徒儿有个三长两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这苍山长老身化数百丈之巨的白色剑芒,对准半空巨城轰去!
那笑嘻嘻的少年忽然站前来,拦住钟离晚秋:“师姐无需着恼,令徒已被许师侄救下,避入仙府之中,并无凶险!”
钟离晚秋哪里肯听,剑光一转,径直对准这少年斩下!
少年哎呀一声大叫,手忙脚乱地祭出一座三层楼阁,顶层门窗俱开,不知多少带翅妖兽飞将出来,将钟离晚秋团团围住!
孟言等再如何焦急,想要阻止,也已来不及了!
“老匹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许听潮却已将姐姐和两个徒儿拦下,收入仙府之中!身旁八道千丈火焰符文剑气冲霄而起,往来盘旋,将城中阁楼街道、行人车辆绞成齑粉!
隆隆铁蹄声响起,四面街道之中,有无数披甲骑士洪流一般涌来,队列之,赤色铁血煞气凝练成鳞甲宛然的大龙,无声嘶吼咆哮!尚未赶至,那般熊熊战意和视死如归的狠厉已然传入心中!
“哼!”
许听潮体内两道真气流转,身五色清光和金芒大作,已将佛家金身使出,浑身真气滚滚催动!这小子携了八道剑气,认准威势最大一路铁骑撞去!
轰隆隆巨响声中,铁甲骑士和血色煞气在太一八门剑阵绞杀之下逐一破灭溃散,街道两旁的阁楼,也都被夷为平地,继而碾成齑粉!
须臾,这路铁骑尽数覆灭,许听潮又转了方向,对准另一路轰去!
何烁站在巨城空,面色铁青!阁楼街道,乃是曜阳城本身,铁骑行人,则是法宝灵性所化,许听潮如此做法,分明就是要将自家宝物坏去!这老儿心痛欲死,奈何之前将事情做得太绝,已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得咬牙催动城池,全城威能尽数集于一体,往横冲直撞地剑阵压下!
许听潮正自绞杀,忽然面前铁骑悄无声息地消散,头顶万钧巨力压下!
太一八门剑阵善杀伐,不善守御,许听潮猝不及防,竟被压得落在地,砸出偌大一个深坑!
抬头看去,只见空中黑云滚滚,电弧乱窜,仿佛一只无形大脚正自踏下!
何烁在拼命!
许听潮知晓自家的举动激怒了这老儿!与其宝物被一点点蚕食孙损毁,不如倾力一击,分个胜负高下!
此举正好!
许听潮冷笑,凭借一件仙府奇珍就能以势压人了么?今日便教你长点记性!
心中念头转动,八道火焰剑气却逐渐融合归一,化作一柄数千丈的巨剑,对准半空轰去!
喀喇喇一声天崩地裂般地轰鸣,巨城凝聚的威势被轰得烟消云散!
数千丈的剑气冲霄而起,巨城却光泽黯淡,看得见地收缩变小,须臾就变得巴掌大小,落回面色惨白如纸,七窍流血的何烁手中!
那嬉笑少年本不就曾认真与钟离晚秋斗法,见状收了诸般妖兽,看着半空咂舌不已。
钟离晚秋也冷哼一声,收了自家飞剑,凌空而立,举目往观望。
其余人等,也早被这般动静振得目眩神驰!
高空之,那数千丈的巨剑消散,露出许听潮的身形。
“姓何的,可要再战?”
他浑身五色清光缭绕、金色光芒吞吐,携大胜之威,恍若神人下凡。看来倒是威势十足,其实这小子有苦自知。纵然修成了金身,奈何根性所限,身躯还是不够坚韧,根本不适合这般争锋相对的拼杀。此刻,金身已然布满细密的裂纹,虽说转瞬便即愈合,但魅灵之躯却颤动不休,只被金身遮掩,不为人知罢了。
何烁面神色青白交替,万万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入门百余年的小辈,竟然后来居,正面斗法击败自己!这小贼有如此本事,为何无人提起?
这老儿怒视远远观望的陶万淳和孟言,百般滋味涌心头。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这两人会将许听潮打算开府的事情告诉自己。
似这般,自己行下作手段在前,以势压人又不成,诸般盘算尽数落空,还坏了自家名声,实在得不偿失!
何烁心中怒火可想而知!但看到空气势凌人的许听潮,还有那不知何时遁出自家宝物,面带讥讽的邋遢老头,又是一阵心寒。这两人,哪个自己都非对手,更何况许听潮还有一道元神根本不曾露面。那到元神得了血海老妖的衣钵,本事犹在许听潮之!
尽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