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落,终至湮灭不闻!”
“若当初天地也似这般慷慨公允,如何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方晓筱黯然神伤,许听潮却怒火中烧,自从得了那神魔躯壳,被其执念侵入元神,他便将此界视为生身之母,如今听得母亲竟曾被这般盘剥,如何不怒?
孟言,瑶琴,许沂虽然也是震骇莫名,却时时注意许听潮的情绪变化,见他虽然怒极,却并无出手的打算,才算稍稍放心。这小子生就一副我行我素的倔脾气,若发起性子来,把梧桐峰掀翻也不是不可能!此事要说谁对谁错,委实扯不清楚,无论巨人界凝成元胎孕育后代,还是界中生灵为求大道与天地相争,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活命,并非简单的对错就能说清楚。
许听潮并非完全是此界孕育的神魔,也有自己的思量,那混沌元胎和神魔之躯竟然还有这许多纠葛,委实让他大开眼界,唏嘘不已。心中既愤恨少陵一门,又同情此界修士修行艰难,两种念头激荡不休,心绪愈发烦乱,他只好默默运转体内两道真气,才逐渐将诸般情绪平复。
老者好似根本不曾察觉许听潮的异状,嘴上说话,脚下步伐却越发快了。一路法诀不断,不知破解了多少禁制。足足大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一扇和之前大殿中相似的石门前。
“小友,此门还须你来破开!”
许听潮点头上前,示意众人退开,也懒得去观瞧门上禁制与石殿中那门户是否相似,径直将浑身真气提起,凝成一柄刺目的五色清光剑气,对准门户就是一阵狂劈乱砍!
不旋踵,此门便轰隆一声碎裂成一堆灵光闪烁的土石。老者也不与旁人招呼,满面急切地闯入门户之中!方晓筱瞪了许听潮一眼,也赶紧追了进去。
许听潮心中愤懑稍稍疏解,便收了剑气,向孟言三人一点头,转身步入门中。孟言自然也不甘落后,带了二女上前,进门时还不忘将碎成一地的不知名土石收起。
四人先后赶来,只见一处元阳玉铸就的厅堂中,四周正好盘坐了十具灵气全失的骸骨,男女皆有。那老者却跌坐在大厅正中一株枯死的灵树前,肩头耸动,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出。他挺直的背脊又塌陷下来,比之前更甚三分!
方晓筱就跌坐在老者旁边,泪如雨下。
许听潮等四人如何看不出,那枯死的灵树,其实是一头精怪的本体!想来这精怪于老者定然极其重要,如今魂飞冥冥,老者才大放悲声!
四人心下恻然,都移开了视线。
目光从一具骸骨上掠过,许听潮忽然瞳孔一缩,将那洁白如雪的十凰锦抓在手中!
三零四 成道不改当年性,踽踽万里自纵横
似乎是感受到许听潮的心意,素白的锦缎上,十头凤凰尽数显形,翱翔悲鸣,似要冲破禁制,回归本体!
孟言三人也看到这般异状,稍稍思虑,便面色发白!若那十凰锦当真如此而来,只怕并非什么好货色!
许听潮面色数变,最终轻叹一声,真气注入,十头凤凰从白锦上飞出,略一盘旋,就各自飞到一具骸骨之上,流连不去。
良久之后,老者才收了哭声,一指往前点出,面前枯树燃起熊熊烈焰,顷刻化作一堆灰烬。此老不顾余烬未冷,一把把抓起,抖抖索索地装进手中青玉盒。方晓筱想要帮忙,却被老者推开,坐在地上垂泪。
“都散了吧!你等合力炼制十凰锦,不就是想我为少陵留下一线生机?事已至此,何必作那小儿女之态!”
干涩沉黯的声音从老者口中发出,十头凤凰齐齐清鸣一声,浑身光华大作,将各自萦绕的骸骨化作齑粉,才腾空而起,纷纷扑入许听潮手中的白锦!
老者拄着藜杖,蹒跚而行,将十堆骨灰一一收敛,才把藜杖塞到一直跟在身边的方晓筱手中。
方晓筱下意识地接住,继而面色大变,连连摇头!
“丫头,老夫将此杖与你,非是嘱你接任族老权位。少陵一脉,自老夫而绝!今后何去何从,自行斟酌吧!”
“族老,您就这般走了,可叫晓筱和族人都怎么办?”方晓筱死死揪住老者衣袖不放,涕泪横流,满脸哀求。
“也罢,老夫最后为你指条明路!”老者吃力地转过身来,浑浊的双眼注视许听潮,“小友,你若有心,便收下这不成器的丫头吧!就算做个记名弟子也好……”
“族老,我,我才不拜这登徒……”
“胡闹!”老者陡然瞠目大喝,把方晓筱吓得愣住,“还不快快给你师傅跪下!”
方晓筱咬住双唇,在老者骇人的目光瞪视下,委屈地跪倒在地,随意拜了三拜,便站起身来,扭开身躯低头啜泣。
“丫头不懂事,还望小友多多见谅!”老者歉然地朝许听潮拱拱手,又抛来一枚纹有凤凰图案的七彩玉简,“此乃我少陵立派根本‘凤凰真形诀’,请小友收好,待这丫头修行有成,再传了她吧!”
“前辈但请放心!”许听潮将玉简摄到手中,也不去查看,只对老者说道,“从今日起,方晓筱便为晚辈二弟子!”
“如此,老朽便放心了!少陵,少陵……嘿嘿!”
老者把袖袍往先前那枯树生长的地方一挥,地面顿时四下退开,露出一个五方形洞口,洞下赫然是一处空阔的大厅,一头浑身青碧的百丈巨禽静卧其中,气势忽强忽弱,极为惊人!
方晓筱站得近,陡然见到如此庞大的青鸟,顿时吓得面色发白!许听潮四人却面露骇然,这巨鸟赫然是一头虚境木行凤凰!
老者悲怆一笑,化光遁入此凤头颅。
沉寂的木凤身上顷刻燃起青色火焰,充斥洞下大厅!青焰冲出洞口,呼呼窜起数丈高!
方晓筱惊呼一声,接连退开数步!
四人暗暗叹息,不欲再留驻此处。许听潮御起摩云翅,将孟言,瑶琴,许沂和方晓筱一裹,顺着来路遁走……
数万里之外,安期扬化作百丈巨人,手持太乙神雷塔,正自埋头往东北飞奔,每一迈步,就跨出数十里之远,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
这莽汉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背后一白袍老道,一缁衣女子面色铁青,穷追不舍!这两人,赫然都有虚境修为,只可惜晋阶不久,修为算不得多深厚,且法宝平常,诸般法术打在安期扬身上,威能也会凭空削减大半,颇有些束手无策。
木凤**的瞬间,那缁衣女子忽然身形一顿,回头看向西南。不待那老道发问,便匆匆开了口:“太玄道友,贫尼忽有所感,有些尘缘牵扯,不得不前去了结!擒捉此子的事情,便拜托道友了!”
言罢,化作一道青金光芒遁走!
太玄老道想要挽留,却最终不曾说出口,似他们这等虚境中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哪会轻易改变?当下将目光投向远远站定,面色惊疑的安期扬。
“小友……”
这老道话才出口,安期扬就陡然变作千丈高下,催动手中太乙神雷塔,万千雷霆当头击下!
太玄老道面色一变,遁入虚空避开!
安期扬却趁机一迈步,瞬间就跨越了数百里距离,拦在那缁衣女子之前。
“小尼姑,你不是要捉拿大爷么,怎的这般不声不响就走了?”
“让开!”
那女子一挥手,虚空里凭空生出虬结的青金色藤条,将安期扬迫退,这才迈步遁入虚空,再出现时,已在百里之外!
安期扬嘿嘿一笑,手持太乙神雷塔急追而上,发出紫色雷霆来打!
缁衣女子却只轻轻挥手,将身旁几道雷霆稍稍阻挡,便又遁入虚空。
太玄老道正自苦恼单独一人如何擒住安期扬,见他不仅不逃跑,反而主动纠缠上缁衣女子,顿时大喜,高呼一声“妙青道友且去,老道自会拦下这后生”,便凝出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抓来!
安期扬大脚一迈,顷刻远去数百里,那白光大手却依旧悬在头顶,不禁心生烦躁,也是挥掌拍出,一只明黄大手由下而上,与那白光巨手撞在一起,双双消散!
这汉子哈哈一笑,法术撞击声尚未消散,他便迈开大脚奔出千余里!
太玄老道也不生气,面色悠闲,大袖飘飘,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不时凝出白光大手来抓。
安期扬固然被他搅扰得心烦意乱,那妙青也是面色阴沉,此去本就为了私事,这一老一小两个,偏生死皮赖脸地纠缠上来,让人不得安宁!奈何这两人没一个好相与,此事又异常紧急,只能任由他们跟在身后。
越是往西南而行,妙青便越是纷乱急切,脑中不时闪现一幅幅画面,均都从未经历过,却清晰至极!她出身木仙庵,修习佛门大(蟹)法,佛家最重轮回转世之说,连世俗都有诗云:“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自己之所以会心生感应,只怕和前世有关!且自己的前世定然十分了得,脑中已然断断续续地回想起两部无上法诀,一名“先天乙木造化神诀”,一名“凤凰真形诀”,均都远非自己修习的“莲花解体大(蟹)法”所能比拟!
陡然得了两部绝学,妙青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心中一股浓重的悲意升腾而起,饶是她静心修持数千年,依旧双目垂泪,不能自抑!不知不觉,妙青挪移虚空的次数越发频繁,且每次挪移的距离都要增长一些,正是功候大进的表象!
“我的个乖乖,小尼姑早有这般本事,我安期也不是她对手,早逃之夭夭了……”安期扬心里发怵,但妙青遁行的方向,正是妙真观所在,也顾不得那许多,脚下步伐越发快了,“小尼姑怎知晓俺的根脚,怪哉怪哉!妙真观有师姐和那小子坐镇,也不会怕了这小尼姑,就当提前出世了!”
太玄老道也自暗暗骇然,妙青与他一样,都是借助十余年前天地异变,方能突破瓶颈,晋入虚境,彼此知根知底,妙青此刻却陡然修为大增,他如何不惊?
……
梧桐峰,许听潮五人方才从那甬道中遁出,在石殿中站定,就齐齐面色一变,往东北方看去!
只见一道青金遁光破空而至,轻易就穿透峰外屏障,落在石殿前,露出个容颜美觉,泪眼迷蒙的带发比丘尼,正是那木仙庵妙青!
妙青见石殿中有人,方晓筱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不禁身躯一滞,颤声问道:“丫头,族老可好?”
“姐姐快去救救族老,呜……”
心中感应得以应证,妙青面色大变,将方晓筱一裹,神色冰冷地看着许听潮几人!
许听潮冷哼一声,浑身气势尽数提起,引得风云激荡,天地共鸣!
妙青面色再变,喃喃道:“原来如此……”
话未说完,身上煞气尽敛,化作一道青金光芒,径直遁入殿中墙壁上那石门!
“许师兄,我们也出去瞧瞧,安期师叔又惹祸了。”
孟言咂咂嘴,许听潮心中诧异,也不多说,脚下清云一起,载了三人冲出石殿,穿过那无形屏障,就看到一千丈明黄巨人在半空大踏步而来,身后跟了个意态悠闲的白袍老道!
“哈哈哈……许师侄,孟师侄,你们在此就好,可曾拦住先前那小尼姑?”
小尼姑?!许听潮四人个个愕然,人家堂堂虚境高人,年岁不知多大,你也敢这般称呼!见他头顶有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正自当头抓下,许听潮也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抓去,瞬息间就将那白光巨手扯得七零八落!
太玄老道面色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拱手道:“贫道太玄殿太玄丈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不敢当,小子妙真观许听潮!”许听潮也是淡淡拱手,继而问道,“不知蔽师叔如何得罪了前辈,竟这般万里追杀?”
太玄老道面色一滞,安期扬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
……
三零五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一)
“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
此言一出,休说那太玄老道面色铁青,便是许听潮四人也嘴角抽搐,面色各异。即便在凤凰界,元神境修士也可开宗立派,自成一门,更休提贫瘠多年的巨人界。元神修士在太玄殿和木仙庵这等顶级大派中,也并无多少,如今轻易就被安期扬斩杀了几人,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小友,朱师弟等纵然有错,也不至于下这般狠手,使其身死道消,千余年苦修毁于一旦……”
“太玄老儿,休要在此摇尾乞怜!”安期扬呵呵直笑,也不顾这老道面色忽然变得阴沉,“我且问你,若有人设下绝阵,欲取你性命,夺你宝物功法,当如何?莫非还要与这些人理论一番仁义道德?”
“哼!”
“我遇到的修士,多有薄情寡义之辈,这等人物,若任其活在世上,修为越高,祸害越大。不来招惹也就罢了,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安期头上,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
“师弟所言不错,这等无耻之辈,杀了也就杀了,还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