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一眼就看到了宁雪,他仍是在白天的那个位置,只是不再站着,而是沮丧地蹲在草地上,不知道在干嘛。
一朵蒲公英偷偷在他身边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还不回去吗?”
“要你管。”虽然说的话还是不怎么客气,但是宁雪的语气明显弱了许多。
蒲公英举起两片叶子护住脑袋,鼓足勇气说道:“我好像见过你哦。”
“是吗?”宁雪没多少兴致,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扎两个包子发髻,丑八怪丫头?”
“丑八怪丫头?没有见过,不过你说的扎着两个包子髻的好像是……”
“宁雪!——”阿绯赶忙高声打断了蒲公英,慌慌张张地跑到宁雪身边陪他蹲好,并用眼神示意蒲公英离开。
宁雪看到阿绯来了,一时也忘记再追问蒲公英,只鼓着腮帮子别过头,闷声道:“你来干什么?不是不理我了吗?”
“啊哈哈,我没说不理你啊。”阿绯边说边暗自安抚了下受到惊吓的心脏,好险,差一点点就被蒲公英揭穿了啊。
如果被这个心胸狭窄爱报复的家伙知道她就是他仇人,那么她距离心衰力竭也不远了。
宁雪沉默不语,两人一时无话。
阿绯不习惯冷场,左思右想,问道:“宁雪,你想变暖,是为了要接触你那个小丫头仇家吗?”
宁雪一惊:“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绯了然,果然是因为冰冷被讨厌了,所以他才想方设法要让自己变暖。
看着宁雪别扭的脸,她又心软了。
“唉,好啦,跟我回去吧,等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和小绛道歉哦。”
“凭什么要我道歉。是他挑衅在先,又技不如人!”他才不道歉,他就是左右看那个雷绛不顺眼。
阿绯开始顺毛:“小绛是小孩子嘛,宁雪你是成熟的大人啊,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哼!”
“你现在也算蓬莱弟子,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嘛。”
“哼!”
“你去道歉的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烧你了!”
“哼!”
“好吧,你不去道歉的话,我就烤化你!”
“……哼。”
事实证明,对于不听话的家伙只有动用武力才是硬道理。
漆黑的夜晚,本是众妖灵们沐浴皓月星辰的热闹时刻,今晚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妖灵出现,只有四溅的火花,以及时不时回荡在谷中的宁雪的叫喊声——“靠,你真烧啊!老子不道歉!死也不道歉!”
******
太阳晒屁股。
阿绯终于揉着眼睛第一万次下定决心起床了。谁让她身为大师姐,照顾被冻僵的小师弟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啊!打着哈欠,阿绯去厨房热了只红薯打算拿去给小绛吃。
然而她一只脚才踏进小绛的房间,就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不禁缩了缩肩,看向屋内。
这,好诡异的画面啊——
拥着被子半坐在床的雷绛横眉怒目,
站在床前几步开外的宁雪表情狰狞,
而两人中间的床沿上,一簇火红的鲜花分外惹眼。
这啥情况……
“哈哈,两位早啊!”阿绯硬着头皮打断两人的大眼瞪小眼,“这花好漂亮,小绛,谁送给你的吗?”
“哼。”没等小绛还没回答,宁雪先扭头望天花板了。
面对标准的宁雪式害羞动作,阿绯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然后又怔了:“呃,难道是宁雪送的?为为为为什么他会送花给你啊你你你们什么时候搅在一起了?”
雷绛晕倒:“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送花给我,我们没有搅在一起好吗这是什么奇怪的用词啊!”
宁雪一派蔑视:“笨蛋,我是拿太阳花给他取暖啊。真是不中用的小鬼,只是冰一下竟然就全身发紫。”
“……”谁告诉你太阳花可以取暖的,就算名字里有太阳那它也只是个花啊!
雷绛丝毫不领情:“我又不是姑娘,竟然送花给我,你脑袋怎么长的,太恶心了。快点拿走唔唔——!”
趁宁雪发飙之前,阿绯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雷绛的嘴,随后轻声哄道:“那啥,小绛,宁师弟是来给你道歉的啦,你身为师兄,要有气量。”
说着,阿绯一手依旧紧捂着雷绛的嘴,一手拾起了那簇花塞进他被子里,继续说道:“好啦,小绛你收了这花就代表接受了宁师弟的道歉哦。两人就此和好,师兄弟哪有隔夜仇的嘛啊哈哈。”
“唔唔……我……才不收……唔这花呢。”嘴巴被捂住的雷绛艰难又坚定地开口。
“我才没有道歉我又没错这才不是道歉……”一旁的宁雪也在低声碎碎念。
“嗯,不管怎样,兄弟和好,天下太平,可喜可贺!”无视两股不和谐的声音,阿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道。
叶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雷绛屋内,看到阿绯和宁雪也在,微一扬眉:“诸位早,我来给雷师弟施针驱寒。”说罢走至雷绛床前,“雷师弟,请躺好不要动。”
“哦。”阿绯点点头,转头向宁雪道:“宁雪你先出去吧。”
受到驱赶,宁雪不爽了:“那你呢?”
“我要留下来帮忙啊。”
“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不知羞。”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孤男寡女……叶酩也在的好不好。
雷绛忽然伸出脑袋,朝雷绛挑衅一笑:“关你屁事。……啊哟,叶师兄你干嘛扎我。”
叶酩面无表情:“我说了,不要乱动。”
被赶出房间的宁雪气闷无处发泄,不知不觉又逛到了镜谷。
“宁雪,你想变暖,是为了要接触你那个小丫头仇家吗?”——阿绯昨晚的话语不知怎的忽然窜入了他脑海,刺激得他猛然跳脚吼道:“谁说我是想接触那么个丑丫头啊!”
忽然,他又记起来,昨天好像有个毛茸茸的蒲公英知道一些那个丑丫头的线索?
第10章 被戳穿的心意
许久,小绛针灸完毕,阿绯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喂,阿绯——怎么回事,我出不了蓬莱了?!”
阿绯看到黑着脸的宁雪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想明白了原由。
“你是不是想出蓬莱的时候就会被结界弹回来?”
“是啊,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啦,凡是新入门的蓬莱弟子必须小有所成之后方可出山,所以在通过门中试炼之前,都只能乖乖呆在山上清修。”
原来蓬莱自从没落之后人丁冷清,门纪也渐渐松散,再加上不管是太师傅还是师傅师叔也都不靠谱,门中各弟子都是各自自行修行,所以为免各位出师之后在外闯荡落得个蓬莱弟子不学无术的名头,太师傅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招。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事先告诉我!”
“我忘了嘛,我们好久没有新人来了。别急,试炼很容易的啦,凭你的聪明才华肯定一下就能过的。”阿绯赶紧拍马屁,“我带你去了解了解情况。”
说着,她便上前想拉宁雪,哪知道宁雪身子一侧,阿绯拉了个空。
阿绯的手僵在半空,莫名不已,这家伙又怎么了啊。
“别碰我!”
“好好好,不碰就不碰。”总觉得,她对他的脾气已经没了脾气。
带着宁雪来到试炼场,阿绯开始解说。
试炼有三种方式。
武试,主要考察仙术道法。
丹药,主要考察炼丹术。
文试,主要考察道法典籍,天地造化之理。这个最简单,通常资质不行的都考这个,阿绯也极力推荐这个。
不过宁雪的想法嘛——
“当然选武试,怎么考?现在就能考吗?”
“武试你不行的啦!你先别瞪我,听我说完啊。武试必须要用本门的心法仙术,你又不愿意学。而且你虽然身上没有妖气,但你使出来了就不一定了,如果被师傅他们察觉怎么办。”
“……哼。”
“所以,去藏书阁啃书吧。很简单的,就那么几本。”
“不要,那我考炼丹术。”
“……那好吧;跟我走。”
******
炼丹房像个小花园,连围墙上都是郁郁葱葱的。这里由于被叶酩长期占据,一般默认为是叶酩的地盘。
丹炉并没有很浓重的药草味,反而充盈着一股花草清香,令人心情舒畅。
阿绯一手推开门,另一手下意识地就去拉着宁雪进屋。哪知道手一碰到他的手臂,冰冷的触感就让她本能地缩了手。
宁雪脸顿时黑了:“不是叫你不要碰我吗!”
阿绯嘀咕:“怎么这么冷?”
“当然冷了,我自从去玉山前的那次之后,就再没泡过寒暑泉了。”
所以,他才急着想要下山去发鸠山吗?
看看宁雪表情不善,阿绯又一次试图伸出手,想尽量自然地拉住他。
宁雪眼神冰冷:“不用这么勉强,你不是最讨厌冷冰冰的东西吗?”
听到这话,阿绯手上顿时一僵,立即抬眼看他,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然而没等她从他的表情上观察出个究竟,宁雪就迈步进炼丹房了。
丹炉中炉火甚旺,叶酩手捧书籍站立一旁,神情在炉火照耀下明明暗暗,看不分明。
“叶师弟,又在炼丹啊?”阿绯拖着宁雪,朝叶酩打招呼道。
叶酩闻声抬头,看到是这两人前来,惊讶地微微扬眉。
阿绯解释道:“呃,宁雪他想学炼丹,正好我不太懂,叶师弟你能教他吗?”
还没等叶酩回答,宁雪就先嚷开了:“为什么要他教,我才不需要人教。这破炉子我自己研究研究就……”
轰——
宁雪的话到一半,就在一阵红光之中默默消了音。
“叶师弟,宁雪他有事想急着出山,但是他还没通过试炼出不了蓬莱,劳你帮忙助他过丹药试炼了。”
叶酩的嘴角竟然隐约扬起一丝弧度:“好。”
阿绯和宁雪忽然就打了个冷颤,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他刚刚笑了?为什么还觉得那笑中有煞气。
因为担心宁雪的臭脾气会得罪叶酩,阿绯本想留下来一起。然而偏偏宁雪此时却显得很不想和她呆在一起似的,硬是将她赶走了。
阿绯一走,叶酩就指指房内架子上一堆瓶瓶罐罐,说道:“先将这里的一百二十味虫草药材记住吧。”
宁雪不干:“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么说,你连记下区区这点药的自信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傻宁雪成功被激将了。
叶酩神情淡漠:“那你慢慢记,不过注意最左边的瓶子不要碰。我先出去晒药了。”
宁雪撇撇嘴没答话。
然而一等叶酩前脚踏出屋,他后脚就蹭蹭蹭跑去抓起那个“不要碰”的东西。
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瓶子,宁雪打开瓶盖往里看了看,只看到几颗很普通的小药丸。
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宁雪不屑地随手将瓶子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咚得一声就倒地了。
另一边,无事可做的阿绯和黄昊在修行场上修行,却老是心神不宁。
担心那家伙有没有惹事。
担心那家伙有没有好好学。
唉,为什么她会对他产生这种老妈子般的心态啊。
在阿绯第三次将伏魔阵画崩招来一阵雷火之后,险些被劈成灰的黄昊终于忍无可忍,婉转提议:“师姐,你今日好像不在状态,要不回去休息休息?”
“我身为大师姐当以身作则,怎么可以带头偷懒!”
黄昊嘴角微抽,无比真诚地说道:“没事的,师姐,就算你每日午时才起床,你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师姐。”
被黄昊说服离开的阿绯郁闷地兜兜转转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了炼丹房。老远看到站在房外分拣药草的叶酩,阿绯跑近:“叶师弟,宁雪他学得如何了?”
叶酩算算时间,点头道:“差不多了,我们进去看看。”
“已经差不多了?这么快??”
叶酩似乎心情甚好:“嗯,应该在地上躺得差不多了。”
阿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什么意思?”
叶酩站在门口,一手推开了门,说道:“师姐,对付宁师弟不能用哄的。对付自大的人,只有让他自己亲身体会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
叶酩难得一口气会说这么多话,阿绯听得一愣一愣的。而且她有种错觉,这话怎么好像是故意想说给屋内的人听到。
宁雪直直躺在地上,活像被鬼压床,四肢不能动弹,头脑却分外清晰,外界的声音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门外说的话,他自然是一字不漏都听到了,心里恨得牙痒痒,更恨此刻他却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
进门的阿绯见到倒在地上的宁雪便吃了一惊:“这……他怎么了?”
“无事,中了僵草毒而已。”叶酩走到药架旁,取下一瓶药递给阿绯,“让他服下就可解。”
阿绯立即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宁雪嘴里。
解药相当立杆见效,一吞下药,宁雪就唰地跳了起来向叶酩怒目而视。
叶酩道:“还觉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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