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没有废话,小雨立即为霰雪鸟准备了养伤的冰室,然后和雪女一起在冰室内为霰雪鸟疗伤,而我必须赶在天君醒来之前赶回天庭去。
杨戬一直送我到浣雪城城门口,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杨戬,你就送我到这里吧!”
杨戬显得十分伤感,匆匆一见,又要匆匆分离,眼里淌满了离愁别绪。
“绛珠,万事保重自己。”他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
我的心口也蓦地沉闷起来,一股热浪直往眼眶里冲。
前尘往事。一股脑浮现在脑海中。杨戬,我终究是负了你。
一咬牙,转身腾空飞去。
一路上,风云潇潇。我一边飞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
临到南天门,才赶紧慌乱地擦干了泪水。
南天门口站着一个华服仙子,竟是警幻。
警幻笑容阴险,我一下心情沉闷起来。不想于她争执,越过她,径直向天宫内走去。
警幻一把拉住我的手道:“私自出天庭可是触犯天条的大罪!”
我回头冷冷看着她,道:“幻儿姐姐觉得绛珠犯的大罪还少么?”
“你……”警幻的面孔立时扭曲起来,“你竟然仗着天君宠溺你,就无法无天的。”
我戏谑一笑,“幻儿姐姐这是妒忌呢。还是妒忌呢?”
“你……”警幻抓住我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我要带你到王母娘娘跟前评理去!”
这时,一道白光乍现,我的手就从警幻手里挣脱了,天君竟赫然立在我们身边。
我心里有些绝望。到底还是来不及将出天令牌还回去。
警幻一见天君,立马告状:“天君,绛珠偷了你的出天令牌去浣雪城私会杨戬……”
警幻话未说完,就听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她的半边脸顿时带着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红肿起来,她的眼里盈满了委屈和不忿。
天君冷声道:“谁也不许玷污湘妃的清誉!”说着拉了我便走。
一路上,天君都黑沉着脸。我的心七上八下的,直到回到寝宫,他兀自坐在窗下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地饮茶,一屋子的山雨欲来。
我捧着出天令牌跪在他跟前,眼泪早已滴滴答答。
天君蓦地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摔,愠怒道:“你与朕之间也要使那下三滥的伎俩。就不能与朕明明白白地说么?”
“绛珠知道错了,可是天君就没有错么?”
天君一愣,“朕错在哪里?”
“那一天又不是绛珠要去浣雪城的,是天君要带绛珠去的,去了浣雪城。绛珠也不知道杨戬会在那里啊,可是天君回天就生绛珠的气……”
“我生气是因为你和杨戬手握着手,你是朕的女人,怎么能和别的男子举止亲密?”天君一脸孩子气。
我也不忿道:“可是天君说过我是杨戬的舅母,长辈握一下晚辈的手,拍一下晚辈的头也不可以么?难道天君就从来没有被长辈握过手,拍过头?”我撅着嘴嘟哝道。
天君一听,扑哧一笑。
我见天君笑了,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两相对视着,互相笑对方的幼稚。
天君伸出一只手,命令道:“起来!”
我这才委屈地将手放入他手中,天君使劲一拉,我便起身跌坐在他膝上。
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我竟然一下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个啥,明明是自己做错了,还矫情得起劲,或许只是因为仗着他宠溺我,便娇气了一把。
而天君搂紧了我,他在我耳边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这夜,与天君的床帏之乐又浓腻了几分。
两人在罗衾锻锦之间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绛珠,朕想要你为朕生一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是你为朕生的……”
孩子,我蓦地身子一凛。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孩子没了。那孩子和我前世的仙身一起没了。
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亲手杀了我的那个孩子。
因为爱我,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可以伟大也可以恶毒。
此刻躺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脏怦怦跳动,他近在咫尺,我却有种远在天涯的陌生感,不牢靠,不踏实。
幸福真的可以恒久么?我这样问自己。
或许因为我太幸福了,便如此患得患失吧!
“天君不喜欢已有的孩子吗?”我弱弱地问。
“瑰儿乖张,神瑛……”天君蓦地没有了声音,许久,他才说道:“朕只是想要一个和绛珠你的孩子。”
“要是绛珠生不出来呢?”
“有朕在,怎么可能?”天君说着,又一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
正文、第一百八十一章 孽海情天
我每日晨起去王母宫伺候西王母洗漱的时候,都会遇见警幻仙子。她空前的危机感浓重。
而西王母对我依旧冷冷的,淡淡的,不正眼看我,不同我说话,但也不为难我。
早膳的时候,警幻是一直陪着西王母共桌而食的,而我静悄悄跪于一旁,并不寻求存在感。
一日早膳,天君蓦然出现,他一袭金黄龙袍一现身,已是满室迫人的气场。见我悄无声息跪于地上,不自禁就虬起了眉头。
警幻已经起身,给天君拉了椅子,复要坐下,西王母突然道:“幻儿,哀家与天君一起用早膳,哪有你坐的位置?”
警幻一愣。
西王母随即和颜悦色看着我道:“湘妃,跪了一早上了,也累了吧,一起坐下用膳吧!”
我何曾受过这礼遇?惊得无以复加,呆在原地,半晌不懂挪动身子,还是天君瞥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温婉的笑容,我这才起身,坐到了天君身边。
婆婆纳忙欢喜地为我们盛粥添菜,留下警幻一个人在一边郁闷不平。
西王母和天君闲聊了一会子,便放我们出来了。
出了王母宫,天君便来拉我的手,他的眼里全是心疼,问道:“你每天早上就是这么在王母宫内跪着吗?母亲她还是在刁难你!”
天君的语气蕴满怒气。
我忙道:“王母娘娘已经对我很好了,她没有为难我,你可别为我乱出头,又让我最近的努力功亏一篑。”
我一定一脸惊惶,天君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蓦地叹了一口气。
他握着我的手,缓缓地沿着瑶池走上长街。
一路上,仙娥仙童天兵天将见了我们无不跪身行礼,恭恭敬敬。而天君只是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并不搭理任何人。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下朝,还能去王母宫陪我们早膳?”我没话找话地问,想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
天君敷衍道:“都是三界的琐事,没什么好议的。”
他不愿多谈。我心里便闷了一下,知道一定是棘手的事,“还是因为魔界和冥界叛乱的事,天君没有严惩,文武百仙觉得天君偏私?”
天君一颤,侧头专注地看了我一眼,落寞笑道:“绛珠总是如此聪慧。”
好吧,被我猜中了。
“那天君打算怎么办?”
“总要给文武百仙一个交代的啊,朕的威信也不容挑衅,否则日后谁都可以肆意谋逆天庭了。那天威何在?三界还要不要和谐秩序?”
我缄默了,心里五味杂陈。
魔界和冥界叛逆是因我而起,罪魁祸首是我,我怎能独善其身,让他们自行去承担后果呢?
我蓦地止住了脚步。
天君回头困惑地看着我。“绛珠,你怎么了?”
“当日魔界和冥界叛逆,是为了救绛珠,绛珠不能让他们承担罪愆,而自己却在天庭享乐。”我红愁绿惨。
天君郁闷道:“朕知道,朕都知道,所以朕一直在想一个两全其美之策。既要保全朕的绛珠,又要保全冥界和魔界,所以朕要找个替死鬼!”
天君的话戛然而止,我的心立时惴惴不安。
天君说的替死鬼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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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老是听到谁在唱歌。
睁开眼睛。那歌声在黑暗中越发真切,隐隐约约是老婆婆的歌声。
天君在床畔鼾声甜美,我悄悄下床,披了晨褛便走出寝宫向废园而去。
废园的宫门依旧上着大锁,我只能学着霰雪鸟的样从空中飞落废园的园子。
施法让老婆婆现形。又在废园升起一盏宫灯,只见灯光中老婆婆在禁术内一边歌唱一边泪流满面。
“婆婆,你怎么哭了?”我站在禁术外担忧而困惑地看着老婆婆。
老婆婆停了歌声,给了我一个哀婉的笑容。
“湘妃娘娘,这么晚把你吵醒,真对不起。”老婆婆歉然道。
我摇头,“婆婆还是叫我绛珠吧!”
老婆婆的笑容更加凄凉,“老身怎么敢亵渎湘妃娘娘的尊贵?”
老婆婆今天声息不对,我不解道:“婆婆,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身份卑微哪比得湘妃身份尊贵?”
我急了:“婆婆,你深夜把我召唤到废园,难道就是为了奚落我吗?婆婆,我们在废园相识一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以为我们可以以诚相待,看来是绛珠错了,婆婆并没有把绛珠看作知心的人。”
我说着转身欲走,婆婆忙叫住我:“湘妃娘娘,老身错了,求你救救隐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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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废园走回寝宫的路一下变得好长,我没有御风,也没有行云,只是一路飘飘悠悠地走着。
天君为了帮我开脱,为了替魔界、冥界开脱找的替死鬼竟是隐惠。
隐惠对于魔界而言是叛徒,原本死不足惜,可是在废园认识了老婆婆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隐惠的苦衷我不能不体谅。
而天君以隐惠挑拨离间煽动魔界冥界与天庭不和为由要对隐惠处以极刑,这与事实也相去甚远。
隐惠是受了西王母的要挟与挑唆,为救老婆婆才答应了西王母的条件,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祸事。
天庭的神仙,谁也不会让这样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老婆婆说得对,我与她的确是尊贵与卑微之间的矛盾,到最后,显赫的,尊贵的,无论怎样都必须被维护,而卑微的,低贱的,便成为牺牲品。
可是我,不会允许隐惠与老婆婆成为我的牺牲品。
夜云蹁跹。曙光迷蒙,我心里有了决定。
回到寝宫,天君已经苏醒,他靠在床头。白色睡袍,黑色长发,看起来十分随意。
“绛珠,你去哪里了?”他蹙着眉头问我。
“人有三急。”我懒懒地笑。
天君伸手来拉我,我坐在床沿上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将吻印在我的面颊与脖颈上。
君恩似海深,君恩却未必不会褪色。
月神、警幻、雪女、丽丽,哪一个不是得他厚爱过,哪一个又不是被他弃若敝屣?我又能霸占着这眷顾多久呢?
天君放开我,捧住我的面颊。凝眉问道:“绛珠,为什么你的身子这么冷?为什么你的目光着含着绝望?是朕做得不够好么?”
我回视着他绝美深情的脸,那深邃的目光叫人的心隐隐发疼。我隐约有了泪意,抱住他的身子,颤声道:“天君。你会像这样一直爱我,一直爱我,永远都不变心吗?”
“难道要朕将朕的心剖出来给你看吗?”
天君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他为无法证明自己而痛苦。
“绛珠只是害怕,今日的盛宠会与明日的淡漠反差太大……”我的泪清晰地从眼里滑落。
天君一下撼然了,他的声音凉到了极致,“是因为朕对阿月、对幻儿、对雪女的冷漠让你心有戚戚焉吗?朕只是想把万千宠爱都给你一人。绛珠,你不可以误会朕对你的心意,朕只是太爱你了,才忽略了她们,她们与朕已经缘尽,你才是朕的归宿……”
我的身子在抖。心也在抖,这绵绵情话让人沉醉。可是谁又知道绛珠与他的缘分又断在何时,尽在何处呢?
我只是充满颓然地看着他,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泥塑。
天君着急地抱住我,他亲吻我的面颊。亲吻我的眼睛,亲吻我的唇,喃喃地说着:“要怎样,怎样才能相信朕,相信朕绝不会辜负你?”
“我要出天令牌!”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而天君怔了许久,终于从枕头底下拿出那道金色的出天令牌放在我的手中,铿锵道:“从今往后,天庭与三界,你来去自如……”
我捧过那道令牌,身子往后一退,重重跪在了地上。
此刻我的面容一定冷到极致。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拿到出天令牌,去魔界让月神让走隐惠。
而天君也在床榻上坐正了身子,他盘腿坐着,双手搭在膝头,郑重道:“朕无法给绛珠你安全感,是朕的错,可是绛珠你也同样无法给朕安全感……”
我一凛,没有想到堂堂三界至尊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只听他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