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劫  之二 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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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劫  之二 无名-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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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孤独,最苦!”
  “孤独……最苦……”这句话,让苍泪一愕。

  是巧合吗?曾经也有人,日日夜夜地在他耳边说着类似的话语。
  神仙,在无名的眼中,竟只是孤独的含义。
  他,是不是曾经苦过?
  他,又会不会是天地间早已流落的传说中的一则?
  而这个满身血腥味的妖…… 【tetsuko】

  “你为什麽要叫做惜夜?是因为你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很少有妖会有名字,它们大多只用喜好特征来称呼自己。
  “是无名为我起的,他说,夜是孕育希望的所在,纵然是注定了属於黑夜的,也一样可以享有光明。惜夜,就是希望大家都珍惜我这个黑夜中的妖物。”惜夜笑了,他笑起来和无名完全不同,几乎是带著张扬的肆意:“事实上我最不喜欢黑色。”
  “不喜欢?”可是他身上穿的,一直是黑色的衣服不是吗?
  “对,不喜欢!”惜夜耸耸肩:“但我就是想和这种颜色待在一起。”
  “我看是因为你脑袋有问题。”不喜欢又偏偏想穿,不就是不正常吗?
  
  “娃娃脸,你还是人吗?”
  “人?”苍泪想了想:“现在还算是的。”
  “那你觉得做人好吗?”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做人并不好。”苍泪望著他:“其实,做妖或许还自由一些。”
  “可是,无名他并不是妖,也不是仙。”惜夜把脚收回来,下巴放到膝盖上:“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明白,为什麽明明他能和我一样拥有长久的生命,能去很多的地方,看见各种有趣的事物。却不会像我一样,因为这些而觉得开心满足?”
  “有些地方,妖反而比其他生灵来得单纯。”那个无名,似乎背负著沈重的担子,又像是超然於一切之外,能明白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明白!”
  他一回神,对上惜夜似笑非笑的脸,正望入一双黑白分明的,如曜石一般的眼。
  这个杀戮无数的妖,居然有一双眩目至此的眼……
  眩目到……像极了一个人……
  “我明白他为什麽无法满足。”惜夜把脸转向溪流:“每次发作的时候,虽然痛苦不堪,但他一直都很平静。可每次结束了以後,他反倒有些失望。我曾经听见过,他说:为什麽还没有结束?”
  他学无名用那种失落的声音淡淡地讲来,其实是一件有些可笑的事。但听在苍泪耳里,却仿佛听见了那个淡然的无名用一丝惆怅在讲述著。
  “他是厌世的吗?”也不奇怪,他看起来和死了也差不了多少。虽然他能说会动,可就是像一个幽冥而来的魂灵多过像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奇怪的是……“他既然是厌世的,又为什麽辛苦地活著呢?”
  “他太复杂了,像人一样。我终究是妖,又怎麽会懂?”

  我若要死,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为他而死。

  惜夜在说的那一刻,苍泪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字句。
  那是昨夜,无名站在这个地方对他所讲的。
  “发作?你刚才讲的发作又是什麽意思?”
  “他说,那是……宿病……”
  “宿疾?”无名有病?“是什麽样的宿疾?”
  “是宿疾啊!”好像是这麽说的没错。“我倒不大清楚。反正就是每个月圆的那天晚上,他会一个人去到後山的山洞那里,到第二天的正午才会回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去了半条性命一样,至少要躺五六天才能起来活动。”
  “就这些?”听上去很奇怪。
  惜夜点头:“是啊!他不让我靠近後山的山洞。”
  “他让你别去你就不去了?”这个妖……头脑是不正常吧!
  “对啊!我发过毒誓不能靠近,一旦有违誓约,那个盘古什麽的就不……还给我了。”他间中有些语焉不详,含含糊糊一带而过。
  不过苍泪在乎的当然不是这个:“什麽,你说什麽盘古?”
  “我曾在无名面前发誓,要是靠近了後山,那麽盘古圣君就不会庇佑我找到我最重要的东西了。”惜夜说的时候,带著自嘲。
  圣君盘古?无名居然让惜夜以圣君盘古之名起誓?
  这……很不一般……
  
  “今夜不就是月圆?”他算了算,今夜正是十五。
  “对啊!”
  月圆乃是天地间阴气最盛的时刻。
  今夜十五……十五……
  糟了! 

 “不好!”苍泪跳了起来。
  “干嘛!”惜夜差点吓翻到溪水里去。“娃娃脸你发什麽疯!”
  “师父是让我在月圆之夜赶回去的。”如果昨天没有追踪这个妖当然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
  
  “如果回不去会怎麽样?”娃娃脸有点紧张哟!有趣!“你师父还会杀了你不成?”
  “杀?那倒不至於,不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如果要我选,杀了倒还好些……”
  “是吗?”娃娃脸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你真可怜!无名就从来不会发火骂人。”
  “发火?如果他会骂人……唉──!算了,我跟你讲这些干什麽?”苍泪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一定是和妖怪讲太多话讲傻掉了。”
  “你在说什麽?”嘀嘀咕咕的。
  “我得给师父传个讯息。”何况,在没有彻底弄清隐藏在这座山谷里的秘密之前,他也不能离开。
  “你师父也要来?”
  “不会!”要是他来了,这个妖哪有活命的道理?师父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血腥浓浊的妖物。
  “你师父也是个道士吗?”
  “什麽叫‘也’?我又不是道士,我师父当然也不是道士。” 
  “咦?你真不是道士?那跟我打的时候干嘛要说道士收妖的用词?”
  “那是因为……”一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开始被牵著鼻子走了。“我为什麽要回答这麽无聊的问题?”
  “因为我很无聊啊!”惜夜白了他一眼,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无名身体一直不好,这种大晴天大多不出屋子,我很久没有跟人在大太阳底下聊过天了。”
  “无名他……连日光也不能过於接触?”
  “娃娃脸,我发现你蛮聪明的嘛!”惜夜摆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只有在清晨或者黄昏的时候,他才会出来走动走动。”
  “你为什麽老叫我娃娃脸?你这死妖怪!”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心里不一样老叫我妖怪,妖怪的?”惜夜笑眯眯地反问他。

  嘴角抽搐著,却没有什麽可以反驳。
  惜夜站了起来,风吹落了满身的花瓣,他突然有了兴致。
  “无名!弹首曲子吧!”他大声一喊,吓了苍泪一跳。
   好……没气质的……
  一定是太阳太毒了,刚才那一瞬之间,才会以为他像……
  屋中传来调弦之声,想来是无名。
  苍泪坐了下来,侧耳听著。
  音调由低而高。
  曲调古拙平和,却有如春风化雨,浮动人心。
  惜夜显然很熟悉这首曲子,随著曲调轻轻哼著。
  屋里传来人声,细细分辨,是无名和著琴音在吟颂。

  昔日爱撩帘,望见世人总笑痴。
  今时却望天,云过搂头拂行衣。
  忆往昔,瑶林前,金带玉靴龙鳞衣。
  叹今朝,红尘里,辗转零落无凭依。
  我心终有悔,当年谁言相思易。

  无名吟的,似乎反反复复就是这麽几句。
  苍泪也反反复复地听著。
  无名的声音空旷淡漠,反倒更使人觉得凄惶,听得苍泪也觉得心中凄惶起来。
  这样温暖的阳光下,这样平和的曲子,他也能奏得这麽凄惶?
  他的心里,一定有著痛苦。
  而这个闭著眼睛,在山溪边悠闲听著曲子的惜夜,又为什麽要在笑容里掺杂无奈?难道,连这样单纯而缺乏情感的生物,也会懂得伤心的含义?

  但这天夜里,苍泪却还是没有留下来。
  “你不是说,不急著回去了吗?”惜夜问他。
  “师父可能有些事,我还是赶过去看看好了。”苍泪望著手心里用来报讯的纸鹤被烧毁了一半,心里倒真有些奇怪。
  “你师父出事了?”
  “当然不可能!”这世上有谁能伤得了他?除非……“我只是担心师父因为我不回去而怪罪。”
  惜夜看了看他,撇了撇嘴:“那你等一下。”
  说完,返身回屋里去了。
  
  “这个给你。”不一刻,他就出来了。顺手塞了几张纸到苍泪手里:“无名特地交代我,你走的时候,把这个给你。”
  “这是……”苍泪低头一看,惊呼:“神遁返?”
  遁返是法术中最粗浅的一种,是所有修行之人必须修炼的一种入门技巧。但这神遁返不同,那已经是少有人知晓的秘传之术,会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何况这以朱砂写在金色符纸上的,明明是上古时的神用之文。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种以古老咒文驱动的,是神遁返也难以相比的遁返奇术。而现在还懂这些上古咒文的……
  “算你识货。”惜夜得意洋洋地笑著,一派嚣张。
  “这些,是无名写的?”墨迹犹新,像是写好不久。
  “你以为我会懂这些歪七扭八的怪字?”光用看的就够让人头痛的了。
  的确,用脚趾头想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无名人呢?”要是开口问他,他会怎麽回答?
  “这个时候?”惜夜示意他抬头看看时辰:“他已经去後山了。”
  “我会回来的。”
  “不回来也无所谓。”那是什麽表情?有人要求他回来了吗?
  “我会尽快赶回来。”
  “用那个的话不快也很难。”惜夜翻白眼给他看:“对了,还有一张是‘天魔障’,那个你可不要乱用。我上次一个不小心,足足有半年看不见东西。”
  那是因为你是个傻瓜!
  不过,“天魔障”?那个无名居然连这种六道中的迷障之术都能懂得使用?
  “怎麽?我家父亲很厉害有什麽好奇怪的?”表情也太诡异了吧!

  苍泪回他一个微笑。
  当然……很奇怪! 

            第四章
  咚咚!咚咚咚!
  敲门?
  半夜有人敲门?
  他呻吟一声,翻了身,用被子蒙住头。
  那人看来耐性十足。
  咚咚!咚咚咚!
  “该死的!哪里来的……”他头晕脑胀地从床榻上爬起来。
  跌跌撞撞地捱到门边。

  “我说,哪个白痴!你知道现在……”
  “我知道!”门外的人粗鲁地打断了他。
  他眨了眨眼睛:“娃娃脸,你看起来挺糟糕的。”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披头散发,有碍观瞻。
  “你回来得挺快啊!”
  “想不快也很难。”
  “你……”
  “够了吧!你想和我在门口磨到天亮啊!”
  “你带什么来了?”
  “这是我师父,他可能受了伤。”
  “喔!”惜夜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能让我们进去吗?”
  “我父亲不在家。”
  苍泪闭了闭眼睛,忍住怒气:“让我们进去。”
  “我父亲很不喜欢死人。”
  “惜夜!”
  “好吧!不让你们进来他会更不高兴的。”他终于让开路,让他们可以进来。
  苍泪汗水淋漓地把师父扶到床上躺好,自己也体力不支地坐倒在床边。
  “娃娃脸,真是没想到啊!”惜夜趴到了床沿,目瞪口呆:“你的这个‘师父’好漂亮啊!”
  榻上躺着的那一个,白衣胜雪,五官冷峻,发色乌黑光亮,有如上好的丝缎一般披散在枕头上。
  纵然是昏睡着,那种清冽的样貌也实在令人惊叹。
  
  “漂亮?你脑袋坏了啊!”
  “你师父的长相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了。”惜夜下了个定义:“简直就是红颜祸水。”
  “好看?长得很好看是吧!”等他醒过来,你就知道他的脸有多“好看”了。祸水?我保证你没见识过这种的。
  “真漂亮的头发。”惜夜忍不住摸了摸那看上去十分垂顺光泽的黑发。
  他在干什么?居然在占师父的便宜?
  苍泪看得傻愣愣的,一时连喝止他都忘了。
  “他是怎么了?受了伤吗?”看上去不像受了伤,脸色也很正常。
  
“我也不清楚,他那时正和人斗法,我想可能是受了法术的影响或者是耗尽了力量吧!”不知为什么说倒就倒了,害他一路辛辛苦苦,险象环生,直到用了无名的“天魔障”以及“神遁返”才甩了那个死对头。
  “你还真是没用,居然让这么美的人和人家打架。”
  “喂!你在说谁?”打架?他当是在说笑话啊!
  “没用的娃娃脸!”惜夜存心地朝他龇牙一笑。
  “你还摸?小心手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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