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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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长先生-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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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麻了,快点松绑,我要洗澡。” 
  李朝东乖乖来给他松绑,小声嘀咕:“好,好,你就当我什麽也没说。” 
  抬眼望去,却见他神情落寞,连胯下帐篷也一并轰然倒塌。 

25 
  某日,钱老师吐著烟圈,在阳光下说:“柏拉图式的爱,就是阳痿。” 
   
   
  支离破碎的前奏反复响起五六遍,终於勉强认出这些音节拼凑起来的正是那首贝多芬的传世名作──《致爱丽丝》。 
  午後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偷偷潜入,透过玻璃落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 
  他点燃一支烟,钱小茗转过头来,凑上脸去,嘴上另一支烟与他的轻轻一碰,也点著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味,在一个空间里嫋嫋萦绕。 
  孙徽叼著他廉价的烟,手按琴键,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就在钱老师正想开口夸人的时候,不和谐的错误应声响起。 
  钱老师一跃而起,拍桌大怒道:“你又来!为什麽每次一到这里就弹错!你是猪啊!啊不,我忘了其实你是脑袋长曼氏裂头蚴的阿米巴原虫!”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赫然打断他的思路,那脚步声如此熟悉,一时间熊熊怒火顿时化为一股黑烟散去。 
  “快!园长来了!”他用两根天生钢琴家的手指,利索地抽走两人嘴上的香烟,丢在教室的小角落里,用脚踩熄了,踢到钢琴下。 
  “你们在干什麽?”门应声打开,园长站在那里,背光的脸显得有些阴森。 
  钱小茗直挺挺站在钢琴边上:“我在教他弹琴。”他微微一笑,正撇见椅子下的一小撮烟灰,异常无辜地哥特式躺在地上,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孙徽直挺挺坐在钢琴前,笑容相仿。 
  “哦,很好啊,只是能不能小声点呢,孩子们都在睡午觉。”他缓缓地走过来,背著手。 
  钱小茗拉高嘴角:“放心吧,声音传不到那麽远的。”他向孙徽使个眼色:“继续练习。”又推著园长出门去:“来来来,我们来谈谈幼儿园双语化的事情。”他无所畏惧地将手搭在他的背上,隔著重重衣物感觉对方身体的热度,并做好下一秒被一脸嫌恶地拨开爪子的准备,然而并没有,於是他大著胆子把手下移,极其自然极其顺利地放在他的後腰上。 
  园长平静地转身,不动声色的甩开他的手,面上不起一点波澜:“方案写的怎样了?” 
  “快好了,就想找个时间跟你就几个问题讨论一下。” 
  他轻点下颌,眼镜反射刺眼的白光,在午後的阳光下一瞬即逝:“明天春游,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这个慢慢来,这几天你写个英语话剧剧本,明天找个时间跟孩子们说下,看看大家兴趣什麽。” 
  “英语话剧?”钱老师噗哧一笑,“你饶了我吧?我最烦这个。。。。。。”他说著,凑过脸,连带淡淡烟味的热气一起扑来,手再次放上他的後腰,越伸越长。 
  “抗议无效,撒娇也没用。”他再次平静地转身,脚下错开华丽的弧度,视线停在对方的肩头良久,显然有什麽干扰了他的视觉:“你几天没洗头了?”遂皱眉,欲拂去眼前肩头的几个不顺眼的白点。 
  钱小茗看著他极其自然地伸过手来,替他一下一下的拍去头皮屑,面上春天般温暖,一股寒意忽然从脚底涌泉|穴灌入,贯穿脊椎直达天灵|穴,直将他冻成一座苍白的冰雕。 
  孙徽百无聊赖的从教室里走出来,好死不死地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站在门口缩成一团,僵成了一座伟岸的石像。 
  手!没有戴手套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这样──碰上去了!!! 
  园长远远对孙徽说:“明天就要春游了,准备的如何?” 
  石像振作起来,开口道:“都没问题,下午是不是要去采购部那边开个单进些个酒精?” 
  依照惯例,春游回来,校车必定要大清洗的。 
  他摆摆手:“不用了。” 
  孙徽睁大眼睛:“不用了?为什麽?” 
  园长用拍过头皮屑的那只手一顶眼镜:“没有孩子会喜欢酒精的味道的,用普通的洗洁精柠檬味什麽的洗一洗就好。”他顿了顿,望向远方:“我想过了,这半年来,幼儿园花在清洁上的人力物力财力实在太多,应该有所控制了。” 
  钱小茗面色凝重,语气深沈:“伍园长,其实你一直做的很好的!” 
  孙徽目光如电,同心同德:“是的!我们都支持你!” 
  “谢谢!”园长说著,浅浅一笑,那笑容春风一般,美好的几乎不真实。 
  钱小茗与孙徽面面相觑,同时想起关於外星人入侵地球的传说。 
   
   
   
   
  在《理想国》卷十中,柏拉图以三种床为例阐述自己得观点:木匠所造之床依存於床之为床的“理念”,而画中床则摹仿了木匠所造之床。这就是著名的艺术与真实隔了三层之说。 
  关於柏拉图,李朝东是这样想的: 
  在古代希腊,少年的美被视为至高无上的美,认为每个少年应当寻找一个成年男性作为他的老师和朋友,而对於年轻貌美的柏拉图来说,这位良师益友就是苏格拉底,两人相差42岁,在柏拉图的理想中,苏格拉底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苏格拉底也确实有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壮年时代,而现实中他却是个鸡皮鹤发老态龙锺之人,对著这副身子骨,即使是大叔控爱列屈拉情结的少年柏拉图想圈圈叉叉却总提不起劲,於是便有了所谓柏拉图式的爱情,於是他们便心心相印,相亲相爱,除了上床,什麽都干。 
  操!自己无能就算了,凭什麽教唆别人跟你一起无能! 
  此人分明骨头都能打鼓,哦,不,连打鼓都困难,为何现代社会还有那麽多男男女女对他这套疯子理论甘之若饴? 
   
   
  他进门就问:“好香,什麽东西?” 
  意大利面,汁浓酱稠,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李朝东就这麽一个才能,那便是降服他人的胃。 
  他从来不爱夸他,因为那人必定会嘻皮笑脸地回答:胃,是离心最近的地方。 
  如此,安静吃面,目光相碰,闪闪烁烁。 
  李朝东问:“味道如何?” 
  他点头,咬断一口面:“还行,硬了些。” 
  他浅浅一笑:“正宗的意大利面都是这样的,很有嚼头,中国人吃惯了阳春面,不习惯是正常的。” 
  一脸显摆,权威嘴脸,父亲是五星级饭店厨师了不起麽? 
  他不屑地低头垂眼吃面,又听得他正正经经问道:“向阳,你认为柏拉图式恋爱,是怎样的?” 
  他默默嚼下半口面,推了一下被香气蒸得有些模糊的眼镜,说:“灵交,神交,不形交。” 
  “不能形交,那究竟能做些什麽?” 
  园长笑笑,说:“脖子以上的交往,你说能做什麽?” 
  李朝东云里雾里:“脖子以上?那麽可以接吻。。。。。。” 
  “不行。”他目光坚定。 
  “我明白了,用心灵,用交谈,用眼神。”见他点头,脸上渐渐阴沈起来:“这算什麽恋爱?!我只是一芥草民,我是,你也是,圣人和疯子的事情,我们管不著!” 
  园长继续笑得轻描淡写,摊手说:“你不能接受,可以去找别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 
  他用筷子无意识地猛戳盘子里那块红萝卜,咬牙道:“好,好,灵交也好,神交也罢,都是些看不见摸不著的东西,难道你去买苹果,付了钱,闻闻味道就好了?柏拉图说,人生前死後都在最真实的观念世界,在那里,每个人都是完整的,到了这个世界才分裂为二。既然如此,我们在生前死後再去灵交神交手帕交也不迟,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就不应浪费那美好的肉体,抑制那纯洁的欲望,我们应该从心灵到肉体都努力结合这样才能成为完整的人啊!” 
  他一挑眉:“纯洁的。。。。。。。欲望?” 
  “希腊学家崇尚美丽的肉体,也崇尚美丽的心灵,美丽的心灵和肉体相结合,才是一个完美的人,既然如此,有了灵交,怎能不有形交?” 
  “胡说八道!”他说。 
  他越说越激动:“向阳! 如此照你的柏拉图恋爱法,若你看中一套衣服,爱的不得了,必定死也不去买,隔著橱窗天天经过与它遥遥相望直瞧得眼珠子掉出来才能表达你对它的爱是吧?!” 
  “胡说八道!”他拍桌子,“那你的爱是什麽?” 
  李朝东粲然,把脸凑近:“爱,是做出来的。” 
  “禽兽。”伍向阳抬眼去望,只见那人完全满脑的上上下下,凹凹凸凸,进进出出。 
  他笑的更开怀:“因为爱所以想灵肉结合,你认为这可耻吗?” 
  他沈默不语。 
  他又说:“好,好,如果爱只剩下交谈和眼神,你说,你爱我吗?” 
  他搁下筷子:“柏拉图式的爱,只有付出,不求回报。” 
  李朝东忽然正色道:“向阳!柏拉图不过是你的一个幌子吧!说到底,你不过是在逃避,在退缩,你说,Zuo爱有什麽不好?你究竟在逃避自己的欲望,还是在逃避别人的欲望?还是两者皆有呢?” 
  园长一手捂脸:“不要那麽直白的说那两个字。” 
  “哦,语言洁癖,由内而外的洁癖!好吧,暂且用圈圈叉叉来代替。” 
  他沈默片刻,回答道:“反正就是讨厌怎样?!好端端的身体,干嘛忽然被什麽东西插进去,太奇怪了。。。。。。并且,那本来就不是用来圈圈叉叉的地方嘛,那是排泄用的,这个样子,太奇怪了。。。。。。” 
  他绕过桌子,不动声色移动过来,笑容可掬:“瞧你说话越来越没中气,是不是还没吃饱?” 
  园长脸上一热,顿时停了口,有股冲动想抬脚踹在他笑脸上,撇过脸去:“就凭你这副嘴脸,宇宙爆炸也不想跟你圈圈叉叉。” 
  李朝东叹气,脸色颓败:“你真伤透我的心。” 
  良久,伍向阳含笑看他郁卒的脸:“喂,今天的份?” 
  “啊?”他一征,受宠若惊。 
  他收敛笑容,站起转身:“不要我走了。” 
  李朝东自背後拉住他,以微妙的角度切入,蜻蜓点水般的啄上两下,才以对方喜欢的方式,讨好般地缓缓占据他温暖的口腔,仿佛正鉴赏一件珍贵的瓷器,精致昂贵,却脆弱至极,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容易满足,光是接吻就能让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皆化为汩汩热流,腐蚀他的神经,蒸发他的意识。 
  “向阳,你一会像蜜糖,一会像刀子。” 
  他宛尔一笑:“你在念诗麽?” 
  柏拉图说,每个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 
26 
   
  阳春三月,最是乍暖还寒,花柳已二分,冷风尚拂面。 
  风者,善行而数变。故风者,百病之长也。 
  动物园的三只绿鬣蜥没能熬过倒春寒,趴在热水袋上瑟瑟发抖,遥望著中南美洲那片熟悉的热土,身死异地。 
  这正是一个百草发芽,百病发作的季节。 
  轮回伊始,世事茫茫,春愁似海,在千千万万俗人眉头涌动,翠黛深匀,飞红万点,这同时也是一个蠢蠢欲动的季节。 
  孙富贵眼巴巴瞅窗外,忧心去年夏天不慎落肚的西瓜籽是否会在今年春天悄悄发芽,不知这是否也算得春愁的一种? 
  钱小茗本不想来的,他讨厌一到春天就要春游,一要春游就要坐车,只听得园长口口声声说钱老师你是我们幼儿园的金字招牌,便不来也得来。不知这是否也算得春愁的一种? 
  幼儿园里男老师少,长的好看受人爱戴的更少,像钱小茗这样龙章凤姿;懂得鸟语,嘻笑怒骂皆能出口成章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不止被孩子们围著,也被女人们围著,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十二个女老师八个未婚的,连同两个女保育员,统统挤在他这辆车上;当然;范围内还有园长先生。 
  为了防止耳朵被兴奋的孩子们叫聋,钱老师带领大家唱起刚教的英文歌曲: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 。。。。。。 
  依旧难掩他煞白的脸色,孙徽坐驾驶座上,回头一眼一眼看他,忍不住叫道:“快吐!吐出来就舒服了!” 
  钱小茗想抬脚踹他,鉴於场合,只没好气回道:“专心开你的车!给我开慢点儿!!” 
  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是最糟糕的,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虚弱地扯著嘴角笑道:“车上无聊,不如来讲几个笑话吧?!” 
  众人拍手。 
  他环视一周,开始说:“以前幼儿园有个小朋友小时侯吃饭不老实,他爸爸为了教育他,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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