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没说我不会。”宗曲墨有点失落地收回手,优雅地展开扇子说道。
“那倒也是……”皇甫彰低头自言自语道。不过,他总觉得好象哪里不太对劲,可依他这种单纯的心眼儿肯定是想不破的……
在宗曲墨这个军师的帮助下,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蛮夷王的书房。黑夜中两道修长的人影迅速潜了进去。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环视书房内的摆设——书桌上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房四宝,古今上下的著名文集,墙上挂着一幅幅文字墨宝……宗曲墨习惯性地摇动不离身的扇子,笑道:“看来这个蛮夷王也不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等流之辈。”
“嗯,我觉得他必不简单。”皇甫彰点点头,赞同宗曲墨对蛮夷一族之长的评价。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蛮夷王应该也是个大将之才,如能为朝廷所用,必是让朝廷如虎添翼!
“不过倒是有些自负呢!”宗曲墨用扇子示意皇甫彰看向墙上的其中一幅墨宝。只见上面苍劲有力的五个大字——英雄造时势,不难看出下笔者定有一番雄韬武略。
“呀,真是好字呢!”皇甫彰一时忘了下笔者的身份,忍不住称赞道。
“你喜欢好字,回京城我写给你看,可比他这几个字好看多了!”宗曲墨不满意皇甫彰的整门心思都让那幅墨宝夺了去,边扯他的袖子边语带撒娇地道。
皇甫彰脸都红了,低声道:“好。那……还是先找找地形图吧,我去那边找。”
“哦。”宗曲墨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皇甫彰的袖子,走向书房的一边去找所谓的机密文件。
皇甫彰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在另一边开始翻找地形图……
“似乎都没有。”找了片刻后,两人发现蛮夷王书房里根本没有军事方面的文件,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书房。
“大哥,我看算了,他必是有所防备之人,这些紧要的东西不会太容易让我们找着的,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宗曲墨觉得事有蹊跷,连忙建议道。
“也好,再呆下去怕是要危险了。”皇甫彰也估摸着该回营再做打算。
就在两人欲开门离去之际,迎面飘来阵阵暗香。宗曲墨一眼就认出此物,大喊:“大哥,小心!是迷香!”
可惜,他话刚搁下,皇甫彰已经倒下了,而他因一分心也吸入了迷香,跟着倒下了……
宗曲墨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人在这种时刻应该对陌生的事物感到恐惧,但他却只是勾起嘴角露出无奈的笑。的确是无奈,无缘无故被人用绳索五花大绑在床上,除了笑,他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下意识地寻找皇甫彰的身影,却意外地对上一双炽热的黑眸,黑眸正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他。
“汉人都是你这般长相?”黑眸的主人开口问道,浑厚的嗓音中夹带着惊奇,或者是惊艳。
宗曲墨忍不住发笑,道:“难道蛮夷人都是你这长相?”
可能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戏弄,黑眸的主人一怔,走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却依然满脸春风的人,鄙夷地道:“你认为我不会杀你吗?”
“呵呵,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都在你,我可做不了主。”宗曲墨的语气一派轻松,仿佛此刻讨论的并不是他的性命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黑眸的主人吃惊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应该就是蛮夷的一族之王——博察尔。”宗曲墨直视黑眸,无丝毫的退避。
博察尔鼓掌笑道:“厉害,没想到我博察尔竟这样出名,连你一个汉人书生都知道我的名字。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有两个破绽,其一,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你,而只有你才有权利将一个夜袭的刺客绑在床上而不是地牢;其二,你的相貌与气质,都有一族之王的气势在,这不就显而易见了吗?”宗曲墨反问道。对博察尔,他早就有一番了解,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继承于蛮夷先祖的深刻轮廓,博察尔虽算不上俊美,却也是个让女人心动的男人,尤其是那无形中给予人的高傲与不可一世。
“你聪明得让我想杀了你。” 博察尔咬牙切齿道,随后手指抚上宗曲墨的脸颊,享受着指下细腻的触感,轻声道:“我还真是下不了手……此貌非你莫有。”
宗曲墨只笑不语。
博察尔收回在他脸上游移的手指,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样一个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人不会只是一个刺客那么简单,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美丽的男子是一瓶散发着香气的毒药。
“我想,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在哪里,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的身份。”宗曲墨心里虽担心皇甫彰,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因为他知道想从博察尔那儿得到皇甫彰的情况就只有这种办法。
“他?” 博察尔冷笑一声,道:“地牢!”
“蛮夷王真是厚待我了,我的同伴在地牢受苦,我却能躺在舒服的床上,尽管我并不太愿意。”宗曲墨讽刺道,不疾不缓地继续道:“至于我的身份只是一个落第书生……实话说,我就是追着被关在地牢那家伙来的,他对我很重要。”
博察尔静寂了片刻,取笑道:“你们汉人果然是有断袖之好。”
“哈哈哈……你对汉人文化知道的不少嘛,‘断袖’一词你都知道。”宗曲墨听后大笑了起来。管他断袖不断袖,此生有彰相伴,他心足矣!
“你真的很奇怪。” 博察尔看着他,眼中闪过一瞬即失的精光。从来没有人能这样从容地在他面前说笑,丝毫不畏惧他的威仪。也从来没有人能这样挑起他的兴趣……
“那就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奇怪。”话音刚落,绑住宗曲墨的绳索就全都被他的内力震断,拍拍身,他微笑着走到博察尔的面前。小小的绳索岂能绑得住他!
“我想……对象是你的话,我很有兴趣效仿你们汉人的‘断袖”。” 博察尔着迷地看着向他走来的人,手不由自主地拥住他纤细的腰身,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即使他是毒药,他也情不自禁地想品尝。
宗曲墨将手抵在他的胸前,吃笑道:“我有一个条件。”
“说!” 博察尔喘着粗气,被宗曲墨用手抵着的部位渐渐发烫。
“我要你放了他。”宗曲墨徐缓道。
“不行!” 博察尔一听自然知道他所指的就是正被关在地牢的皇甫彰,顿时醋意横飞,厉声道:“他是朝廷的人,又是前来偷取军密的,我不能放了他!”
“明说了罢,你们二人我只能择其一,放弃任何一个都不是我所愿,所以我要你们在沙场上一决高下,谁赢了我就是谁的人,如何?”宗曲墨知道要让博察尔轻易放了皇甫彰是不可能的,唯今之计只有借博察尔性格上的自负试一试了。
“他现在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了。” 博察尔觉得根本没必要去和一个成为囚犯的人一决高低。
“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胜利,他之所以被你所擒,功劳在迷香,不在你。”宗曲墨推开博察尔,讥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 博察尔显然对宗曲墨的话不甚中意,身为一族之王的高傲激起他跃跃欲试的战斗欲。
“让我去见他,由我来说服他。”宗曲墨顿了顿,看向博察尔,露出一抹足以倾城的笑靥,保证道:“放心,我不会逃走的。”
阴暗潮湿的地牢。
宗曲墨皱着眉一步一步地走着——他没想到皇甫彰竟被关在这样恶劣的地方,心中难免又是一阵心疼。
牢头打开牢门后就退下去,宗曲墨弯身走了进去,只见皇甫彰闭目仰躺在干草堆上,身上布满数不清的伤口,有的甚至还流着血,不过一日的时间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大哥!”宗曲墨冲过去,抱起皇甫彰的头靠在自己怀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滑下绝美的脸庞。早就不记得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是很小很小的自己揉着哭红的双眼求着娘给他买冰糖葫芦,那时候哭泣也不过是他为了得到冰糖葫芦的一种最有效的手段。现在他哭,是他心痛,他伤心,一想到在加诸在皇甫彰身上的每一道伤,他都会感到痛彻心扉。
博察尔,你给我记住,我会找你要回来的!
“墨……”皇甫彰张开口想说话,却因扯动身上的伤口而痛得说不出话。
“不要说、不要说,我都知道,你受苦了。”宗曲墨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皇甫彰勉强在伤痕累累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依旧带着他的傻气的笑容看得宗曲墨又是一阵心酸。
“别……哭……”
“好,我不哭,你别乱动,伤口会疼。”宗曲墨抹去脸上的泪水,调整好两人的姿势,避免碰到皇甫彰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皇甫彰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时皱起眉,发出吃痛的声音。
“没有,我没事。”宗曲墨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道:“蛮夷王跟我达成协议了,他会放你回去,只是他将在三日后发动进攻,他要你率兵和他打一仗。”
“我?”皇甫彰疑惑地睁大了眼,道:“我只是……一个……小……兵,怎么率兵……跟、跟他打?”
“朝廷新派的将军要十日后才到,而三日后蛮夷王就要发动进攻,你无论如何都得和他打,而且你是绝对有能力领兵打仗的。要知道,很多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中,包括我……”宗曲墨凄美一笑。
皇甫彰不解地看着他,用眼神催促他解释清楚。
“他答应放你回去,而我……必须留下来。如果你胜了,他束手就擒,如果你败了,不止死伤无数,我也必须永远地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人!”宗曲墨停顿的时候总若有似无地露出一丝笑。
“什么!”皇甫彰大呼,牵扯到的伤口疼得他咧牙。“你怎么……怎么能答应?万一我败了……不,我不能走!”
“彰,听我说,这是唯一的办法,除了这样,他根本不可能放你走。只要你能离开,我才有希望能离开这里。想想边境的百姓们,你还要为了他们而战斗啊!”宗曲墨托起皇甫彰的头,看进墨黑的眸子里——皇甫彰的身体里流着赤诚的血,他是属于沙场上的雄鹰!
“我……”
“走吧,这才是你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和蛮夷王博察尔好好一战。”宗曲墨低头吻上皇甫彰干裂的双唇,咸涩的泪水流进两个人的嘴里……
目送着皇甫彰越走越远的身影,宗曲墨闭了闭眼,展开他的扇子,笑言道:“你还要看多久?”
“你知道我在?” 博察尔从暗处走了出来。
宗曲墨睁开眼看向他,勾唇一笑:“我说过不会跑的就一定不跑。”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开始后悔放走他了,他似乎不太好对付。” 博察尔看向皇甫彰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
宗曲墨收起扇子搭在他的肩头,似笑非笑地说:“不用后悔,将来你会感谢我给了你一个劲敌的。”
“哦?为什么?” 博察尔邪气地挑了挑眉问道。能有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实在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他不信宗曲墨连这一点也料到了。
宗曲墨回以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什么也没说,笑笑走开了。
9
回到军营两天了,或许是从小习武的原因,皇甫彰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虽然他夜探蛮夷的事违反了军规,但因为大战在即又加上已经受了重伤,因而并未受到处罚。
此刻的朝廷军队正乱得一团糟,一听闻蛮夷军队将在不日发起进攻,失去主帅的将士们更是显得惶恐不安,军中士气大减。
皇甫彰今日已能下床走动了,当他看到军营中的士兵如此不振,想起被俘的宗曲墨的事,他撑着带伤的身子毅然前去张副将的营帐再次请命。
“张副将,请你让我带兵与博察尔一战吧!”皇甫彰单膝下跪,向张副将抱拳道。
“什么?你说什么?”张副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嗤鼻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有资格带兵打战吗?”
“禀副将,明日之战是博察尔与我约下的,理当由我应战。”皇甫彰站起身,带点焦急地道。
“哼,不过是个小小的蛮夷王,竟敢给我大军下战书,还想让一个小卒跟他打,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张副将斜眼看了看皇甫彰,露出不屑的表情道:“让一个没有带兵经验的小卒跟他打,他要拿下我们不就轻而易举了。”
“不,他不简单,我跟他交过面,如果他不是朝廷的敌患,必定是个人才。我知道我冒昧向你请命太过唐突,可是这一战绝不可轻敌,我虽说没有你的带兵经验多,可是毕竟我见过博察尔,对他的了解也要多一些,当初被他关在地牢的时候我还是对他做了一些调查的。”张副将脸上浮现一丝犹豫,皇甫彰继续道:“这一战一旦败了,我自会向朝廷请罪,绝不拖累副将,那怕是胜了,功劳也是在副将的。”
张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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