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要是真的露了馅,有他们两个重量级人物坐阵,就能把现场掩盖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听到这段话,大家都知道是谁负责解释了吧!)谁还会注意到我这个小太傅(于是某人的脚再度遭殃)。反正他们的计划就是这样:我们一大一小王爷太子都来啰!你也见着我们啦!这赔礼要你不收下,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你不给我们面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你敢不给皇帝面子,那就…嘿嘿嘿!
「就怎样?罚跪养心殿吗?」我很有施己及人的胸怀。
「我想不是。」子夜很快地否定,语气坚决不留余地。
「对了,九王爷。」我想了一会:「袁将军不是不好得罪吗?就算他不接这礼,总不能真罚他吧!」
「嗯!这个嘛…呜……我的脚…」九王爷一边低吟着,一边往我靠过来,子夜见状突地插进我俩中间,却被压得一个踉跄,幸亏我眼明手快,先一步拉住他。我不禁皱起眉头。
「不过踩了你两下,你唉到现在?!又不是把你那里踢废了。」
对方一听,两只手迅速地挡在『那里』的前方,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他刚刚的呻吟声还有点调笑的意味,可是这时已完全被驱散了。就见九王爷一边喃喃地说:「不行!那里绝对不行……」一边很诡异地快速后退,直到重重人墙挡在我们之间。
「…呃……我好象看到认识的人噫噫!」子夜一脸心虚想转身离开,大概是怕我没了欺负的对象就拿他开刀,可惜他忘了,他的手还跟我交握着。我略一使力,内力就灌入他体内。
「子夜,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尽责一点啊!」我温和地对他笑,手上握得更紧了。
子夜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
其实这对他大有益处,不过假如我让这股内力时而冰寒如针刺,时而炙灼如火烧,那可就不太好受了吧!没办法!假如动手就会留伤,九王爷就算伤到残废了我也不管,子夜可不能比照办理。幸好我对内力的掌握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么一来一方面可以解气,一方面又可以快速的帮子夜打下根基。
自从上次看到子夜被那群小鬼欺负后,我就开始教他功夫,可是万事总是起头难,而我又缺乏耐心等他自己练出个门道,所以除了外身功夫得靠他自己慢慢练(没办法!我手边又没千年人或熊胆,我也不精通针灸或药草,没办法把他搞成强化人),内息的吐吶我就大量地取巧,反正我内力深厚,每天都渡一点给他也没差。所以子夜现在的外身功夫虽然还很差,但是动作已轻盈许多,这样就算打不赢人家,起码逃命一定可以赢过那些人。
看子夜冷汗直流的样子,我很快地把内力恢复正常。这套将内力在极炙和极寒间快速变换的方法,可是我自创的,其实一开始它的用途,只是为了让我取暖和乘凉,所以伟大的发明通常始于低级的欲望。为了纪念,我还亲自替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内息运行法,分别取名为『红烧』和『凉拌』,明眼人可以从中看出我对吃的偏好。
就在这时,我的手被拉了拉。
「云月,我…我得去找袁将军了。」子夜看着我说。
「好吧!快点去吧!」我很干脆地放开他的手,子夜有点迟疑地盯着我瞧。「怎么了?」
「云月,你……你要好好待在这里……」
「我知道,来都来了。」
「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我会等你先跟袁将军谈过再说。怎么?还有什么事吗?」子夜怎么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尽量别跟人说话……」
「……好吧。」
「别人说话,你也不要回话。」
「……我尽量。」
「……最重要的是……」子夜的眼睛转了三圈,突然抓住我的手。「求求你,千万不要发狂动手打人,拜托。你要生气的时候,你就想想吃的东西,回去我都会买给你吃,懂吗?」
「……」我哑口无言。
子夜渐渐走远,末了还回过头:「要乖乖的喔!」
「……」
我觉得我的尊严被严重的践踏了。
50
环顾四周,满具匠气的庭院是挺清幽,不过那要人少时才看得出来。现在人多得像在逛市集,谁管榕树被刻意栽培成蛟龙的形状,或是兰花到底是什麽高贵的品种。这里的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一些没什麽意义的东西。我信步走著,突然听到一群老人在讨论哪个官最有名望和实绩等等,勾起了我一丝兴趣。我讨厌听人吟诗作对,也讨厌听人讨论国事,不过听官员讨论官员,够八卦,我喜欢。
「说到好官,那是一定要提上袁将军的!人家袁将军允文允武,不但治过水患、饥荒,他当初坐阵边关时,蛮夷皆不敢来犯,四海升平,皇帝陛下多看重他啊!其他人哪能跟他比。」
「你这话有失公允。若要论治绩,那王丞相可多的呢!」
「只是纸上谈兵当然治绩多。」
「袁将军再怎样也不过是一介武夫,怎能跟满腹经纶的王丞相比呢?何况王丞相祖上出了三位状元,其中一个还是前朝的大老,比较起来,袁将军就显得单薄多了。」
於是,这一群人瞬间分裂为两派。一派拥王丞相,一派拥袁将军,我看八成是生活太无聊了,连这种事也可以拿出来吵,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我都不熟。我轻轻地摇头,正要悄悄地离开时,所有的人却突然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位小兄弟,我刚刚就注意到你了。」其中一个老爷爷突然对我笑。
啊咧!偷听被抓包了,子夜要我尽量别跟人说话的……等一下!我理子夜那小鬼作啥?!
「是呀!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愿意说别人好,见著我们都只顾著夸自己,从来都见不著别人的好处。」另一个老爷爷又说。
「是呀!而且还嫌我们都是老头子,说的都是废话。真难得。」其中一个老爷爷又笑了笑:「请问你现在官拜几品啊?」
「啊?」我愣了好一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人竟是问起我的官位来了。也对,聚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看我这麽年轻,衣著普通不似出自富豪,自然会被当成新进官员。「我不是官。」
「咦?那你从那来的?」
「我从皇宫来的。」
众人先是一愣,然後突然都露出了然的神情,还有一两个不时盯著我裤裆瞧,嘴里喃喃说著:「可惜,可惜,面貌这般灵秀,却…」
「可惜什麽?」我狐疑地问道。
「没什麽…小兄弟,既然你从宫里来,应该多少知道一些事吧!你来给我们评评理,你说说这些官嘛…谁比较好?」
假如真要说,当然是我好嘛!天底下上哪找像我这般武功盖世的无敌天才。可惜人家说的是官,这我就一窍不通了。天月表妹当初不厌其烦地向我讲解官场上的事时,我都只听了个大概。而且说实在的,不管是治水或是平疆,都跟我牵扯不上关系,要我怎麽评啊?
何况这个时候不管说王丞相还是袁将军好,这些人都不会服气的,最好是另外推一个人出来,而且还要是个让大家心服口服的人……
这时我又想起天月,她总爱跟我讲一些有的没的,但是这之中,最常在我耳边念的那个人是……
「我……」
「怎麽样?」
「我觉得北定大将军最好。」表妹夫…呃…未来的表妹夫,我当然支持。可是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北定大将军……」
「……怎麽了吗?」一看周遭人那副好像摔进粪坑的脸色,我连最後一点好脸色都摆不出来了。
「也不是说他不好……他战功的确不错…可是…」
「就算战功再好,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嘛!」
「是啊!」
「武夫又怎地?!」要不是看这群人好像风吹就倒的模样,我早就一人赏一个铁砂掌了!我是说真功夫的铁砂掌。这不单是为未来的表妹夫出气,也是为自己出气。「袁将军不也是武夫吗?」
「那人怎麽跟袁将军比呢?袁将军知书达礼,那人就……」
「是啊!我见过他几次,应对进退就没袁将军好。」
「那是他不喜欢说话!」我已经开始磨牙了。
「不是吧!应该说是不懂得说话吧!」其中一人开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毕竟,他可是一个蛮子啊……」
「是呀!你有没有瞧过,他的头发不是黑的,是红的,像血一样,眼睛还是蓝的,那不是鬼子吗?」
「是呀!就算陛下再怎麽开放风气,让一个番子当北定将军实在是太过了……」
「是呀!小兄弟你怎麽其他人不说,说他呢?……。咦?刚刚那位小兄弟呢?怎麽不见了?」
「……你们过来看,这松树上的印子……好像被人用手指戳出窟窿呢!」
「怎麽可能,大概是被虫咬的……」
我气呼呼地往前走,一群短视近利的老头,要不是子夜嘱咐我绝对不可以动手,我早就……原来他要我别跟人说话,就是怕我动怒啊!
以前老爸总叫我考个秀材,说是起码能当个教书的,娘却说老爸狗眼看人低,说她的宝贝儿子,当然要考个状元好当大官(当然後来父母俩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妄想)老爸却说,云儿的个性太直,当不了官的。这些话,我一直到现在才了解意思。
也就是说,当了官以後,就算气得快内伤,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打人是吧!那我的确当不了官。
有了刚刚不愉快的经验,那些人吱吱喳喳在讲些什麽我都不感兴趣了。我有些不耐地观望著,正在找比较安静的角落时,一张有些面熟的脸庞被纳入了我的视线范围,我不由得愣了愣。
……不对…是好几张有些面熟的脸庞。我皱起眉头想了会,最後终於想起,我是在哪见过这些人,於是,我开始在心里暗自忖度著偷溜的可能性。
无巧不成书,我才刚挪了下脚步,就见那群人中,也有人一脸茫然地看著我,好一会像是突然开窍般,然後不知跟一旁的人讲些什麽。其他人听了,也往我这方向看来。这一看之下,每个人都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来不及了。我在心里暗叹著。
然後,远处那几个人,慢慢地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那群人推挤半天,总算推出了一个代表。「……这位先生,您挺面熟的…」
「你是在跟我搭讪吗?」我装出一张超级无辜的脸庞。
「不是,我只是以为,我们前一阵子在东市见过。」
「我是在西市。」
「我是在南市。」
「北市。」
「……花…花街。」
所有的人都自动忽略这一句话。
「而且我记得,您那个时候被我们撞了一下……其实应该是您撞过来吧…总而言之,您就吐血倒地了,是吗?…您说您病入膏肓,被我这一撞就要死了,还要我掏出买药钱……我没记错吧?!」
於是周遭又响起了一阵附和声。
「可是今日看您的脸色,怎麽这麽健康呢?」
我开始欣赏起自己的脚,还有附近的地板。
51
会在这里碰上曾被我坑蒙拐骗的对象非我本意,可是既然碰上了,那就得动动脑子摆脱他们,可是眼下动武已经是被勒令禁止了,我登时陷入困境。
就在这时,我发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以前之所以能那麽嚣张地横行大江南北,完全是依侍著一身无坚不摧的武力,就连钱财的来源都是在家靠父母…给钱(威吓地甩著拳头),出外靠朋友…借钱(钢剑出鞘,百年松柏瞬间劈成百来根柴,然後恶狠狠地问:到底要不要借我钱?),也就是说,我到目前为止之所以能过得这麽随心所欲,完全是因为我勇武过人。可是一但不能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时,我就好像什麽都做不到了?
这是我第一次领悟到,除了武力,我还需要多长点知识,以应付武力不著边的情况──这也是为了能更加霸道地横行大江南北。於是我试著动脑筋思考,完全用脑子来解决问题,真是个新鲜的课题,可惜我还没想好说辞,对方就先抢白了一番。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像貌端正,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的人,是有什麽难言之隐吗?」发问的青年脸上并没有怒意,反倒有一丝好奇,这倒让我吃了一惊。
眼前这几个人都不太有追究那些钱的意图,反而比较好奇我要那麽多钱作啥。这没道理啊?
「……你们不气我骗了你们的钱?」我试探地问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区区小钱何足挂齿。」那人说完这麽大方的话,突然轻咳一声。「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会注意到小兄弟你,并不是一开始就认出你来了,而是刚刚你在和那群开国元老讲话时,我们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後来多看了你几次,这才想起来的。」
其他人点点头,有一人把话接下去。「……我们觉得你…说得很对。」
「北定大将军战功实不下袁将军,他驻守的关卡是附近唯一的屏障,其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只要他一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