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歌勾过那团扔在地上的衣物,裹了裹,幸好,外衣够长,一步一步,缓缓的爬着出去。身后那双美丽的黑眸定定的,望了很久很久,才收回了目光,朝着外面沉声唤道:「来人……」微一顿,缓缓又张了张:「传御医。」
舒歌一路爬过精致的走廊,转过回廓,直到看不到那道门,看不到任何人,才瘫坐在地上。呼,这一段路可真辛苦,尤其是胸口那里,那气好象还没完全缓过来,慢慢揉了揉,那一脚真以为就那么魂魄分离,要去见爹娘了,舒歌不禁苦笑,真在那时断了气会怎样,还有,他,会怎样,瑞……
唉,他这些天日日到自己屋中,不知昨天有没有去,恐怕见自己不在早就走了吧,抬头向四周望望,那里有个水池,也可以洗掉下这一身的狼狈,捧起水,拭了拭脸,缓缓拉开衣服,望着胸口那有点泛着紫色的痕迹,轻轻一按,嗯,竟然没伤着骨头,是皇上留了几分情面吧!
只是有些淤青,应该过些天就散了吧!又掬起一捧水,擦掉满面的酸涩。慢慢的朝住处走去。天色还早,悄悄的开了门,再悄悄进了里室,痛苦的身体瞬间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舒,终于等到你了。」
舒歌一下放软了身体,斜斜的靠在背后,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这个怀抱是那样的温暖,那双环住自己的手,是那样的有力,那样的安心,闭上眼,如果就这样永远的靠着也好,永远……奇异的情愫缓缓升起。初升的朝阳透进窗内,柔和的笼罩在屋里,也笼住了两个偎在一起的身影。
「舒,」,瑞王轻咬了咬怀里人的耳垂,「昨天我一来就听说你被叫去侍寝,于是,我就坐在这里等,想着你在别的男人的床上,想着你的身体正在被别的男人看着,可我什么都做不了。」瑞王咬了咬牙,自己这一夜无数的心焦,无数的愤怒,甚至,冲动的想闯入寝宫,可最后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这等着,心是前所未有的无奈。
「舒,我还从未如此挫败,如果他不是皇上……」怨毒的眼神一闪,环住的手紧了紧,却引来一记痛哼,舒歌眉头一皱,胸口阵阵犯疼。
「怎么了?」瑞王扳过怀里的身体,发觉眼前脸色青白,很是憔悴难受的模样,心里格登一下,「你,和皇兄,一晚上……」
「没有,」舒歌摇摇头,「只是,我犯了龙颜,让皇上给罚了。」
心里舒了一口气,接着又一紧:「罚了,罚什么了,你这性子应该不至于去惹皇兄。」
「嗯,」舒歌拉着瑞王的衣袖,略显疲态,「我很累,想躺一下。」
瑞王揽着便轻轻放倒在床,看见那人始终皱着眉,一只手无意识的按在胸口处,
又说被皇上罚了,难道被用了刑,心里一慌,就要去掀那衣襟:「舒,你心口不舒服吗?」
「没,」连忙按住领口,舒歌望进那双焦急的眸子,不想让他看见心上那片乌紫,「只是刚才走急了,有点喘。」
哦,瑞王眉一挑,这个人,连说谎都不会,抬起渐渐垂下的头,上身一倾,便吻了上去,探进已微微开启的唇瓣,去勾住了另一条,细细的吮吸,啃咬,忽的气息一热,缠绕变得激烈起来,唉,舒歌暗叹口气,经过昨天一晚,觉得这吻变得不一样了,变得甜蜜了,这心尖好象都在颤动,这心底好象就在向往,就在期盼……
手搭上了对方的肩,不像以往的那样回避,放松了身体往上方靠了靠。唇上的温度一下退了开,双肩被往后扳了扳。瑞王看着眼前的那片乌黑,如同丑陋的怪兽般嵌在胸上,也刺入了自己的心里,尖锐的,重重的,戳穿著自己的心脏,狠狠敲打着,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颤抖的,轻轻的触了一下,立刻的,引来这片肌肤瑟缩了一下,这个被自己抱在怀里呵护的,好好的身体,仅仅过了一晚就伤成这样,皇上……墨黑的眼眸,变得更为幽深,渐渐的眼中的阴戾缓缓流转:「舒,很疼吗?」瑞王手上放得更为轻柔,熟练的摸出一些瓶子,清清凉凉的膏药,细致的涂抹在了那上面,「舒,跟我回王府,」,不容置疑的,强硬的,「只要跟了我,没人再会对你这样,哪怕,」眼睛眯了眯:「哪怕他是皇上。」
舒歌沉默的低下眼:「还是,再等等吧。」
「等,为什么,你……」
「主子,你在里面吗?」小宫女疑惑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宫里有御医来了。」
御医,怎么会来呢,舒歌起了起身,瑞王已沉声应道:「进来吧。」
「你,」舒歌有些惊慌的,他这是干嘛,非但不避嫌,还大刺刺的坐着,说什么自己也是皇上的妃嫔,现在却跟皇上的弟弟在内室待在一起,可是大大的不妥。
「瑞,你快走。」,
瑞王对着眼前有点无措的人一笑,身子更加挨近了些,执起一只手就紧紧握住。两个人已登入内室,先是一楞,料不到堂堂瑞王会在这,接着拜了拜便走上前: 「皇上吩咐老臣来看看。」
握着舒歌的手紧了紧,皇兄召来的吗,嘴唇慢慢地抿了起来。老御医望着泛着青白的舒歌,今天一大早就被皇上召来,虽然还是一向的淡然,可仍是不经意的透出一丝急迫,本以为是哪个宠妃,可这简陋僻静的地方,还有这躺在床上的男人——原来是个男妃,怎么也不像那正受宠的,但那皇上还让自己看完后必须回禀,还有这瑞王怎么也在,还有……怎么紧紧拉着这位男妃的手,微一斜头,便对上了锐利的眼眸,冷冷的盯着自己,心里一跳,赶紧仔细诊断起来。
「呃,还好,没事,只要好好用药及休息就可以了。」
「没事?」瑞王扬了扬下巴,「都乌了一大片,你可要看仔细了。」
哎,御医擦了擦手:「幸好没伤着筋骨,这淤血只要散了就好了。」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的用药了。」
舒歌捏捏握着自己的那手,转头点了点,客气的:「有劳了。」
「那老臣告退了。」
嗯,瑞王冷冷的看着退出去的那道身影:「你也在这宫里待了很长时间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
啊,御医打了个突,一躬身退了出去,还是快点走吧,皇上那儿还等着呢。
◎◎◎◎◎
华丽的寝宫宽敞明亮,帝王穿戴整齐的坐在椅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召了御医来,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只是,那样用力的一脚,不会,太重吧,
哼,但那也是他自找的,朕是皇帝,还降不了一个妃子,随即又皱皱眉,端起旁边的茶抿了口。
怎么还没回来,要看这么久吗?低下眼看着干净的地面,那垂着的头和直直的背脊,仿佛就在跟前,隐隐的抗拒并不像外表般的恭顺,看来这身下的性子挺倔的啊,还有那场未完的性事,在这种情形下,那具身体仍让自己有了情欲,呵,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很新鲜,很有趣,很……手指缓缓的敲打着桌面。
「皇上,这早朝……」
「嗯,等等。」
旁边的宫人垂下头,皇上对朝事一向很严谨,今天这是……
「皇上。」御医跨了进来。
「嗯,怎么样了?」
「胸下出了一大片淤血,恐怕要过些日子才好,不过只要散了就没事了,其它的没伤着。」
哦,皇帝点点头:「那就好好的用药吧。」
「是,臣下告退了。」
皇帝淡淡颔了首,没伤到骨头,应该,还好吧,舒了口气,那么,该上朝了,站起身便往外踏了出去。原来这皇帝真的在等自己啊,如果没有看错,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焦急,和瑞王同样的一句『好好用药』时的语气……御医只觉得有些头晕,眼前浮起刚刚看到的一双握在一起的手,唉,这宫里的事……
舒歌望着没一会就迅速堆满了一桌的药物,遣退了小宫女,对着身前的人影有些埋怨地:「你刚才怎么也不回避一下,要被说出去怎么办?」
「那有什么,」,瑞王洒然一笑:「那样更好,我就马上向皇兄去把你讨过来。」见舒歌又沉默起来,不觉也有些烦躁:「我不明白你在坚持什么,明明感觉得到你对我也有意,呃,可别不承认,」欺上前扣住舒歌的下巴,「否则,你看我的眼神不会越来越温和,不会常常注意我,不会在我怀里越来越心甘情愿。」
舒歌扭了扭身,感觉对方的手伸进了衣服里,「别,你又要干嘛?」
「嘘,我在给你上药。」
上药,舒歌皱皱眉,上药需要那样暧昧的在胸前抚来抚去吗,嗯,现在居然已向腰间摸去,抓住那处蠕动,「别,我自己来。」「舒,」瑞王轻易的按住,「依着我以往的性子,你早就被要回了王府,但我忍到现在,不为别的,只为想要尊重你,想要你快快乐乐的,因为你是不同的。」瑞王撑开了手中的五指,与之细细相扣:「那次抱你时,我就说了自己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相信?」
舒歌愣愣的:「你,对我是真的吗?」
瑞王定定的凝视着:「当然,上次我都说过了,如对你只是一时兴起,那么,我不会费那么多心思,在得了你的身体后,也不会再那样小心翼翼的对你,在听到你去侍寝时,不会忌妒得想要去剐了那个男人,在看到你伤成那样后,不会心痛的像是被人刺穿了五脏六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上了你,所以,放心的把你自己交给我吧,」微一顿,在那已有些红润的面上落下一吻,滑到耳际,轻轻一舔:「我爱你,舒。」
舒歌一震,爱,爱我,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那样的、努力的抵抗着这个男人的所有,抵抗着他越来越浓烈的情感,抵抗着一切的示好,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孤单的,寂寞的滋味其实很难受,很可怕,一直一直都在渴望,都在期盼,能够去爱,能够被爱是最温暖,最幸福的吧。
深深吸口气,我爱你——好奇妙的三个字,好有力量的三个字,一下子,重重的,狠狠的,紧紧的拽住了自己,再也跑不了了,再也逃不开了,纵然,这个男人以前伤过自己,纵然,这个男人以前那样对过自己,但现在,现在,那双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自己的影子,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也只有自己的影子。
久久的,久久的,温馨的,深情的气息,在两人身上流转着。
「我相信,相信,」舒歌微微笑着,很灿烂,很动人,「但是,现在还是不跟你回王府。」
「为什么?」
「你该知道这里的规矩,当柴人的,入宫四年还未向上升至一级,便可出宫,」情愫悄悄升起舒歌的双眸:「还有几月,我便到时间了,所以,我想自由之后,再一个人,亲自走进你瑞王府。」
瑞王凝视面前温和的眼睛,他这是算应承了自己吗?算是响应了自己吗?满满的情思翻涌着上来,缓缓流至四肢百骸,最后集中到那颗心间,胀胀的,酸酸楚楚的,原来,得到爱人的响应是如此神醉,原来,能两情相悦是如此的愉快,难怪多少人为了一个情字能颠狂痴傻,犹如现在的自己,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爱人,就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两人静静的守着,相伴着过一生,是何等的幸福,何等的满足。
「舒,」,长长叹了口气,轻轻吻了吻那眼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说你喜欢我,你在说你要以自由之身,再心甘情愿的进我王府,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我从未想过两个人相爱会如此美妙,现在就算让我用一切去换我都愿意,所以,我更等不及了,」环着舒歌的手渐渐收紧,「我怕夜长梦多,」忽然半是调笑的捏了捏下巴,「我的舒这么好,要是被别人抢了去了怎么办?」
舒歌不禁苦笑:「抢去?也只有你才会喜欢上一无所有的我,何况,」眼波流转,「这人心,是随便抢都抢得去的吗?」主动倚向旁边的肩膀:「听我的好吗,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舒,」,瑞王暗叹一声,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恨不得你现在就进我王府,就从此后能日日夜夜陪着我,谁也拿不走,动不了,谁也不能……
「舒,你快睡一下吧,我都忘了,你伤成这样,还逗你说这么多话。」
嗯,舒歌闭上眼,刚才被又抹又吃了那么多药,不愧是宫里的东西,只觉胸口凉凉的,好象已没那么痛了,倒是疲倦的很,只想睡过去,当下拉着瑞王的手,安心的躺下了。
瑞王牵好被,凝重的端详着:你不明白,舒,今次皇兄对你的态度……黑深的眼变得锐利起来,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再放你在宫里了,所以,还是去直接把你要过来的好,这是为了我俩,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这皇上也不行,哼,霸气渐渐浮上,这大良一半的江山还在我手里呢!
出到外室,便向着宫里那方行去,皇上……阴戾之气缓缓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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