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抬头望向那个声音的主人,他是一个完全黑色的男人,穿着漆黑的长袍,脸上的骨质面具有一道裂痕,但还是遮住了他的面目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听到这个人用一种听起来好像是玩笑式的语气说:“到外面去,自杀的时候用刀,不要浪费子弹。”
那个动手打人的男子立刻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但他没有反抗也没有为自己求情,只是忽然又反手狠狠抽了麦克一个耳光。
这个过激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连锁反应。
一连串的枪声从各个方向响起,子弹全部射进男人的体内,他的身体像装上了什么奇特的机关一样剧烈跳动,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溅在麦克的脸上和身上,等到他完全倒下之后,那个黑衣男子的声音才又传来。
“把尸体抬出去。”他十分奇特地笑了笑说:“无情的男人,看来家人对他不是很重要,那就全部杀掉好了。”
他抬起头看着麦克沾满鲜血的脸,语气又恢复了冷漠。
“我喜欢手下都是亡命的狠角色,希望你能习惯这种场面,还有我的作风。”
麦克的目光和他相对,那双眼睛里几乎是一片空洞,填满了草菅人命的黑暗。
艾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车开到康斯坦斯模型店的。
他几乎闯过所有红灯,撞到无数辆车才能停在店门口。
塞在伤口上的白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了,血仍然止不住流到驾驶座上,没有在开车时晕过去简直就是奇迹。
他吃力地推开车门,双脚着地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艾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走还是用爬地来到店门边,他的手碰到玻璃门的时候,整个人就顺势滑到了地上,沾满了鲜血的手掌在门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朱蒂被那个突兀的撞门声惊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到艾伦倒在门口时立刻大吃一惊。
“昆廷!”
她大叫:“快来帮忙!”
朱蒂绕过柜台去开门,昆廷从后面出来帮忙把艾伦抱进店里。
幸好是凌晨,街道上没有什么人,露比吩咐她今晚一直开着店门是随时等艾伦回来,但谁也没料到他会受伤。
而且还是如此严重的枪伤。
朱蒂等昆廷进来后把艾伦的车开进车库,又用水冲掉地上的血迹。
这样即使天亮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迅速地关掉店面,把卷帘门也放下,然后匆匆地走进地下室的通道。
昆廷把艾伦放在露比的沙发上,血还在不停地流,瞬间染红了皮革的表面。
露比跪在他身边检查他的伤口,他先拿掉湿透的白布再仔细看里面的情况。
“朱蒂,去把药箱拿来。”
“好的。”
昆廷站在一边问:“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会针线吗?”
“不会。”
“那你就帮不了我,不过去准备热水,还有去找个打火机来,随便去哪儿找,火柴也行。”
露比说完回过头来望着艾伦失血的脸,在他的血流光之前动作要快。
“感谢上帝,没有伤到要害。”
朱蒂把药箱拿来后一直看着露比:“你要替他取子弹?这不行,他需要输血!”
“如果现在止血就不需要,他也许会感到贫血头晕,但不会死,你难道认为应该送他去医院?别傻了,医生还没到警察就先来了,昆廷,拿着打火机。”
露比把手术刀和镊子放在火上消毒,他还以为永远不会用到这些东西,所以每一样看起来都是崭新的,手术刀的利刃割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露比观察着艾伦的反应,然后全神贯注地挑开伤口把镊子伸进去。
朱蒂一开始只是微微皱眉,后来就连眼睛都闭上了。
她听到不断有血沫冒出来的声音,露比一直在叫昆廷擦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蒂听到一个沉重的金属物被扔进玻璃杯的声音,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盛满水的杯子里一片血红,小小的子弹头沉在了杯底。
“该你了,亲爱的。”
露比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很简单,就像缝窗帘那样。”
“不,别让我做那种事,我做不到。”
“试试看,朱蒂,我怕自己缝得太难看事后会被他抱怨,你会做好的。”
露比把她拉过来吻了她一下:“来吧,就当他是我们的窗帘。”
朱蒂一直皱着眉,但最后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拿起针线。
“他喜欢什么图案?”
“不,只要两边缝起来就行了,不用真的像在窗帘上绣花那样。”
“也许我们该去借一台缝纫机。”
朱蒂一边说一边穿好线,睁大了眼睛开始缝合伤口。
露比在旁边望着怎么样也没有反应的艾伦,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这个叫人担心的混蛋,一定要弄成这样才算得到教训吗?”
尖白深渊?赏金任务(16)
【B计划】
伤口缝得非常整齐。
露比用酒精棉擦掉伤口周围的血迹,从朱蒂手中接过纱布紧紧地缠住刚缝合好的地方。
整个地下室都是血的味道,地上到处堆满了沾着血的纱布和棉球。
“昆廷,帮我把他抱到里面的卧室去,小心点,别把伤口弄破了。”
露比吩咐完后开始在柜子里找东西,他打开所有的抽屉,把里面翻得乱七八糟。
“你在找什么?”朱蒂望着他翻箱倒柜的背影问。
“那个东西。”
“那个什么?”
“就是那个。”
“露比,你不告诉我名字我怎么帮你找?”
“噢,不用你帮我,我自己会找,你去洗个澡休息吧。”
朱蒂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但她不想去干涉露比的事,除非他有出轨行为,否则朱蒂只会顺从他的意思。
露比翻开了所有的柜子,就在拉出一个抽屉的时候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弄在了地上。
一个用黑线穿过的十字架随着抽屉里的杂物一起散落。
露比弯下腰从地上把它捡起来。
黑色挂绳上的吊坠和他给麦克的那个一样,是黄杨木雕刻的,但上面的人物却是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双手十指交错握在胸前,绳索从她的胸下开始连同手臂一起密密地捆绑起来,她双眼紧闭,但没有痛苦之色,反而散发出一种超脱般的自然。
露比拿着十字架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握紧在手掌里。
“B计划。”
露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连艾伦也说不清楚。
这个人就好像他的外表一样具有欺骗性,谁也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表面上他是艾伦的中介人,但除了偶尔和委托方沟通剩下的时间在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朱蒂如果不跟着他干这一行也许会成为一个好主妇,找个正常男人结婚生一大堆孩子,每个周末去超级市场买东西。
但露比是露比,和他在一起生活就要有不规则的心理承受能力,其他女人可以对钻石的好次说得头头是道,朱蒂却对枪械的型号了如指掌。
她身为女性能在每个都有可能成为穷凶极恶的抢劫犯杀人犯的顾客面前从容应对,不可不说是一种特别的爱情的升华。
露比的确是个特别的人,或许不应该称他为男人,但他拥有让女人爱他的特别之处。
正因他如此特别,所以当艾伦睁开眼睛看到露比的样子时,一时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露比正在试衣服。
他从衣柜里翻出很多衣服扔在艾伦躺着的床上,有男人的衣服也有女人的,但女人的衣服比较多,因为有一些是朱蒂的。
艾伦很容易从衣服的款式上分辨出它的主人来,露比喜欢宽松的衣服,他喜欢布料具有引力作用自然下垂,而朱蒂则喜欢紧身得可以勾勒出性感线条的热辣装束。
露比把这些不同风格的衣服从衣柜里抱到床上,艾伦的双腿被重量压着,他稍稍动了一下,但立刻感到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欧……”
他呻吟一声,重新倒回床上,露比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醒了?真不是时候,你应该再多睡一会儿。”
“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星期日傍晚,你说呢?”
艾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我睡了两天?”
“我不和重伤病人开玩笑,这会导致他们病情恶化。”
“我已经恶化了,上帝。”
艾伦一下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露比看着他说:“你最好别动,不然就还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麦克有没有回来?”
“没有。”
“你这么干脆地回答我,是不是想气死我?”
“不是,如果我想气死你,就不会把子弹取出来,还让朱蒂帮你缝伤口。”
“我要再去Sade Mary,两天了,麦克说过会回来,你干吗不早点叫醒我,你会害死他知道么?”艾伦发怒地瞪着露比,但对方毫无反应,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比着衣服。
“你现在去才是送死,你要是能爬到门口的车库我就立刻让阿拉丁把你亲爱的麦克送回来。”
“露比!!!”
艾伦按着伤口道:“我会杀了你。”
“如果你杀了我,那就永远也见不到麦克了。”
露比不去看他愤怒得快要扭曲的脸,当着他的面脱掉了身上的衣物。
他的背影就像真正的女性一样柔美,精致的线条和浑圆挺翘的臀部,双腿笔直金发散落在身后,只有从镜子的反射里才能看到前面的男性象征物。
艾伦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裸体,那种奇特的组合原本应该让人觉得很恶心,可是在露比身上却被完全忽略了,他的美丽掩盖了这种令人憎恶的结合,反而使不协调变得无关紧要。
露比从床上拿起一件黑色的礼服,那是一件漂亮的丝绸晚装,V字领一直开岔到|乳下,两边的肩膀上用金色的圆环相扣,黑色的带子在背后交叉而过,隐约地露出大半个背部。
纯黑的颜色衬托着露比白皙的后背,腰部收紧顺着臀线往下,裙摆则是松开的,两边分岔至腿根,同样用金色的圆环扣住,看起来虽然性感但又不是很暴露。
露比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弄他的头发,金色的长发用黑玫瑰的小发夹盘起来,这样就能露出漂亮的颈部线条,他的动作很纯熟,技术也很好,弄完头发之后又开始为自己化妆。
艾伦看着他做每一步,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在干嘛?”
“看不出来吗?”
露比一边画眉毛一边说:“我要出门,所以要打扮一下。”
“哈,你像是要去勾引什么人吧,朱蒂如果知道了……”
“朱蒂如果知道了会先杀了你,我可不是出去玩,艾伦,我是去把你的小情人带回来,现在别跟我说话,你会害我手抖。”
艾伦怔了一下,慢慢地问道:“你要去Sade Mary?”
露比没有回答他,而是仔细地摒住呼吸画他的眉毛。
“别开玩笑了,露比,你干嘛要做这种事?你不是杀手,去那里能干什么?”
“我可没有说要杀人,只是去做一个交易。”
艾伦又瞪着他看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说:“好吧,别总是话说一半,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不行。”
“你如果不说,我就让朱蒂来问你。”
“不必了,我在她的果汁里放了安眠药,她至少睡到明天晚上。”
艾伦觉得自己被彻底气死了。
他倒在露比的床上瞪着天花板,但忽然又起来看着他,露比正在穿鞋子,黑色的露趾细跟鞋,白色的趾头露在外面性感得叫人发疯。
“露比,你这个混蛋现在给我听好,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你都得让我一起去,否则我就自己行动,除非现在杀了我,你没有其他办法阻止我。”
露比叹了口气,他为自己戴上装饰品,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艾伦。
在他白皙的颈项上挂着那个象牙雕刻的十字架。
露比浅蓝色的眼睛里映出艾伦吃惊的样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丰富多彩的表情了,艾伦?斯科特先生,你要么在外面鬼混要么在外面杀人,看到我的时候只会说‘露比,把钱打到我的帐户去’,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和我坐在一起除了算分帐的比率之外偶尔也能露出那么点惊讶的表情,这很让人振奋,同样的工作干久了人人都会有厌职情绪,你有义务让我体验一点新鲜感,我也一样。”
艾伦收起了惊诧的表情,但他说:“是的,我很惊讶,那个吊坠究竟有几个?”
“有多少位马利亚,就有多少个吊坠。”
“什么意思?”
“你知道圣经里有多少位马利亚?”
“不知道,我又不是教徒。”
“就算是教徒也分不清楚,马利亚不是一个人的名字,它可以理解成为一种称呼,爱着主的人的称呼,一种象征。”
艾伦瞪着他说:“那么不同的吊坠究竟有什么含义,你最好快点说,等我有力气起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
“你知道Sade Mary所属的黑道组织么?委托人虽然没有跟你说,但你也应该猜得到吧。”
“我知道,deaconess党,他们和‘右手’本来就是死对头,艾萨克?德瑞克从心底里想要搞垮他们。”
“既然你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也应该知道deaconess女执事党的起源吧。”
露比用手指托着自己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