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毁灭?!”
神秘男子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反问,慢慢地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在我仿佛失魂般地转身向“死海”走去的时候,身后好像有幽灵在叹息一般传出了一句似有若无的话:“一切都在你手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一切都是我们的希望……”
这句话就像是一条蛇般缠绕在我身上,激起了我一阵冷战。我的心底似乎在对这句话产生共鸣似地颤动着,全身如同被这句话侵蚀般,魂魄都要被吸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神秘男子在说话,那不像是他的声音,但这里除了他就是我,再无第二人。难道是我的幻觉?
我浑身恐惧得寒冷不已,拖着异常沉重的身体,我挣扎着向“死海”边跑去。
“萧彰,你到底怎么了?”安无一焦急地跑过来,拉住了我的身体,“你怎么这么冷?你在发抖?!”
“别管我了。”我摇摇头,走到元凛和沈霰恪的身边跪了下来。
到最后,我还是不能为你们做什么。如果伤害霰恪的是无恶不赦的坏蛋,我会拼了性命地为你们报仇。可是,凶手却是畜域那些被欺负得难以控制恨意的畜,这叫我该怎么做?
虽然我坚决不愿承认,但神秘男子所说的也许是正确的。你们选择了这个死的方法,是为了让彼此的灵魂得以超脱,我又怎么能擅自地出主意?
轻巧地帮他们两脱去囚服,抱起他们俩的身体并列地排在湖边,把他们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慢慢把他们推进了“死海”里。
他们两越漂越远,越沉越低,就像一阵风轻轻地送着他们的肉体当他们的肉体离开这个喧嚣的尘世。当他们头顶消失在湖心的时候,我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夺眶而出。
映在湖面上的月亮逐渐由破碎变的浑圆,平静的森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万籁俱寂。“死海”边的树木啊,你们究竟见证了多少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见证过多少的生死离别?
我爬了起来,拍拍被尘土弄脏的膝盖,刚想招呼安无一回监狱,却见安无一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死海”。
湖面的月亮仿佛被乌云遮住般掩去了金黄的光华,暗淡的月色摇晃不已,仿佛有风吹动了水波。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灰色的月光在湖面不停地动着,渐渐渐渐出现了种梦幻般蓝黑色闪耀的火光,火光慢慢散了开来,覆盖在整个湖面上,几秒过后,仿佛整个湖都在燃烧般的灿烂!
我惊诧地急忙揉眼,再睁眼一看时,湖面还是湖面,月亮还是月亮,刚才莫名其妙的现象仿佛是梦一场!
“萧彰,你看到没有?”安无一的声音也仿佛有些梦幻。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我不能眨眼地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安无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我。
我轻轻地呢喃道:“闪耀的蓝色火光,仿佛燃烧他们最后的生命。他们的灵魂得到终于解脱了!一路顺风啊……”
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转过身,向着巍峨而阴森的监狱走去。
在偌大的森林监狱面前,我是这么地渺小。我想把森林监狱毁灭,我想救这些瑟缩在自己编织的贝壳中不愿出来的可怜人们。但现在的我又何得何能?
像傅海海这般疯狂,像安无一这般可怜的人还有多少个?像元凛和霰恪的可悲结局还会发生多少幕?
人赤裸裸地来,挣脱一切束缚地走,带不走任何东西,也不需要被任何东西再束缚。
元凛和霰恪,无能的我只能送一句——你们走好!
回到畜域里已经快两三点左右了,我和安无一蹑手蹑脚地回到牢房,安静地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我只觉得这铺天盖地的黑色会完全地把我覆盖,压死!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在太快太多了!先郭豹的死,再是傅海海的死,还有元凛与霰恪的逝去。这只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而我现在竟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
神秘男子说我会和玛利亚一样坚强,他错了,我不是坚强,而是麻木。我在想圣母玛利亚到底是坚强地接受命运挑战,还是安于现状地接受命运安排?两种态度会造成同样的结果,而我应该选择哪一种?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本来以为会一个晚上失眠,但谁知却睡得很安稳。
本来我还可以继续地死睡下去不醒来,但是却被一阵杂乱的声音吵醒了。睁眼一看,畜域的灯一片明亮。
“快点,主域好像出事了,听说莫名其妙死了一个主,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胡说,怎么可能!那些狗屁主比谁都过得安全,他们的房间没有本人根本就进不去,怎么可能死掉?”
“不知道,但刚才那个人不是很严肃的叫我们到竞技场去吗?看来是真的。”
“切!全部死光最好了!”
“小声点,不要命了!”
……
我和正掀开被子坐起来的安无一对望一眼,我们彼此都明白,傅海海的尸体被发现了。
☆☆☆赤赤于2003…10…05 16:10:2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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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第一篇章《暗涌》完 第十四章 客西马尼园
竞技场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我和安无一夹在其间,虽心里惶惶却也毫不起眼。
我们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偷瞄着竞技场中心。
傅海海的尸体躺在那里,衣服被扒光了抛在旁边,他后背朝天,我可以清楚的看出他的尸体已被人充分检查过,因为被我用匕首捅过的伤口全部血淋淋地外翻着,露出里面已经显得有些褐红的肌理。
虽然已过了一个晚上,但我还是仿佛闻到他死亡的时候散发的恶臭,肚子里不住翻腾,喉咙酸麻难当,我假装干咳了几声消除呕吐感。
安无一忽然重重地捏了下我的手,手指悄悄指向了靠右边的角落。
我不敢过多的动作,瞥了瞥眼。
一双像解剖刀般的眼睛瞄准了我的脸,尖利的审判和怀疑几乎瞬间刺穿我伪装冷静与无辜的防护罩。
切!时时刻刻在身边围绕着危机,一不留神就被人逮着把柄。就在我一恍惚的当会儿,朴凝就像躲在暗处的竹叶青,眈眈地寻找消灭我的契机。
我勉强克制住紧张的情绪,把僵硬的脖子转了回来。朴凝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如被锋芒蛰伤的感觉竟让我忽然担心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破绽。
等竞技场周围的石座上都满了人后,从雕刻着刀剑戟等兵器的角斗士石门里走出一个主来。艳红的衣袍包裹着高挺的身材,表情极其严肃,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透过有些折光的镜片仍能看到一双凝集着极大穿透力的眼睛,不论是他的双眼还是他那紧抿的薄唇和削挺的鼻尖明显地告诉着大家他是个异常尖锐而不留情面的人。他向角落里靠在石台边的朴凝点了下头,似乎在示意他开始。
朴凝右手扶向左胸,欠身行礼,然后慢慢地走到竞技场中间,冷冷地在所有的畜的脸上环视了一圈,高声说:“我想你们不用我说也明白今天让你们来是干什么。”他伸手指了指地下的尸体,“这位主的遗体是在凌晨被发现的,死状非常可怖。在森林监狱里还从没有主被暗杀的事情发生,这件事很严重!在着手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升降机里有鲜血的痕迹,而升降机的门是向畜域敞开的。所以很有可能凶手就在你们之中!我想你们都非常清楚这件事的性质,做了这件事的人假使自己出来坦白,主还可以宽容对待;如果有谁是知道内情的,哪怕只是皮毛,希望站出来据实相告,主会酌情考虑嘉奖。但是,如果被我知道你们明明晓得是谁干的还包庇护短……有你好看的!”
我和安无一不自禁地面面相觑,还好混在交头接耳的人群中也难以被发现。昨天深夜我们仓皇地回到畜域时有没有关上升降机的门?昨天在升降机里竟然会留下了痕迹?我不知道,我已记不清了。
我们都太疏忽大意了,连自己留下了什么线索都弄不清。他们查出了什么?他们肯定了什么?朴凝用那种目光看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会发现是我们……
呵,人吓人吓死人,自己被自己吓死就更不值了。如果朴凝确准了是我下的手,他也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地绕弯子。
竞技场里的畜类都惴惴不安,生怕朴凝一个心情不好,矛头便着逮谁就是谁地指向自己。几分钟的喧闹后,庞大的竞技场竟鸦雀无声。
“哼,看来是没人想说了。”朴凝斜勾着唇,邪邪笑着的模样媚得让人心痒,“以为闭着嘴巴就不知道你干得好事了?!”他环顾四周,好似不经意的眼神中隐含着将人扒皮抽筋的分析,而且我惊疑地发觉,他的目光总在我身上瞟来瞟去!
不住提醒自己不要乱了方寸的心情忍不住又一次地紧张起来。
朴凝收回放肆的目光,转向带着眼镜的主,恭敬地询问:“主,您看怎么办?”
表情严峻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朴凝,忽然神色不改地指着傅海海尸体边那件染满鲜血的红衣,朝着朴凝说:“你去穿上那件衣服,我授权予你。”
“安无一,他是谁?他在说什么?”看着朴凝战战兢兢却又忍不住兴奋的样子,我耐不住奇怪地问。
“萧彰,我们以后有难了。”安无一皱着眉头看着朴凝颤抖双手慢慢地把傅海海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我对安无一模棱两可的话丈二头脑。
“他的名字是奥费因普,是法国有名的贵族后裔。他在森林监狱的地位非常显赫。据说他能通灵,就如同是神人之间的祭司。看到他穿的红色袍子了吗?在袍子的前胸有一个十字架,以代表他对主的忠诚。在森林监狱没有一个主是穿得像他这么华丽的,因而更显得他的地位是多么特殊。他有很多故事,不知道是谣言还是真的,有一则流得最为响,说是统治者路西华有次受伤曾差点丢了性命,大家都以为他死定了,就在这时奥费因普突然站出来,他手抚路西华额头,另一手划十字架,跪在床边整整祷告三天三夜,路西华竟奇迹般地醒转,毫发无伤。大家都惊叹这是神事,惊叹奥费因普是个神圣的祭司,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献祭,向主求得了宽恕,赦免了路西华浑身染满血腥的罪孽。从此大家都尊敬他为神的代言人,是公正严明的象征。大家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是真实,都是福祉。现在他让朴凝穿上了傅海海的衣服,也就是说让朴凝继续傅海海的位子,也就是说朴凝从穿上红衣的这一刻开始,他就是主了!”
我心里恍然大悟刚才安无一的话。朴凝当上了主以后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想起他以前曾恶狠狠地对我说“我决不会轻易放过你!”这句话,我便情不自禁地不寒而栗!
我苦笑一声,自言自语:“他终于达到这一步了,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虽然我恨他入骨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这里的几百个大男人,没一个及得上他的手腕。”安无一叹息地接道。
看着朴凝仿佛得了块糖的孩童般灿烂地笑着,我心底不禁烦闷欲吐。沾染着傅海海恶臭的衣服多么肮脏,被匕首桶了几十刀的衣服多么破烂,可朴凝却好像宝贝般地紧紧包在自己身上。他踩了多少人的鲜血,为的只不过是得到这么件污秽的衣服,原来他也只不过是如此地无奈脆弱。
朴凝小心地向奥费因普走去,生怕一个大力把身上得之不易的衣服震散。他来到奥费因普的身前,单膝下跪,捧着奥费因普的手轻轻吻了下去。
这个场面美得让人心醉,如果不是朴凝身上恶心的衣服破坏了格调的话,它将更完美。
奥费因普坦然接受着崇敬的吻礼,高贵的神态让人无法怀疑他世袭贵族。他轻轻勾起朴凝的脸,薄唇缓起,吐出如下诗歌:
“不再是我乃是主被人相信,被人高举又被人所爱敬,
无论思想言语态度或动作,不再是我乃是显出基督。
不再自夸乃是夸赞主基督,不再自傲乃是尊重基督,
求主使我不再自负或自怜,随时随在没有自我表现。
惟独基督是我供给的来源,惟独基督是我能力源泉,
惟有基督与我身心灵相联,惟独基督从此直到永远。
惟独基督是我一生的盼望,惟独基督使我见主荣光,
惟有基督使我永远得满足,惟独基督是我极大宏福。
阿门……”
朴凝随着唱了一遍,手划十字后站起。
“今日赐予你权利并非让你为所欲为。中国有句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懂我的意思了吗?如果明白了,就完美的把事情完成,别丢了我的脸。”奥费因普严肃地说完,转身离开了竞技场。
我想刚才奥费因普唱着那首《无我惟主歌》也许是一种简单的传承仪式,隐喻着他把神力灌输到了朴凝的体内,代替他与神通灵。不过从他走时的话可以看出他模糊地知道朴凝的个性,他在提醒朴凝凡事不能太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