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奉夏侯焰为王,以他金发绿眸和身上一半的怛罗斯血统,再加上日不能视,根本无法顺服民心。
夏侯焰是他的,谁都不准碰!刀光反射出银芒,西门独傲已暗中将气运入刀锋。
蒙面人之一挺身而出,以生硬的汉语问:“你是谁?”
“连大唐镇远将军都不识得,也难怪契丹亡国如此迅速。”
“你是西门独傲!”
“正是在下。”唇角因为看见黑衣人听见他名号而变得惊慌的眼神而扬起邪笑,就凭这样也想动他的人?
“正好!连你一起杀,以慰我契丹亡灵!”话完,数名黑衣人目光交会过后,同时袭向他。
“有本事就尽管上。”刀身一出,西门独傲迎面接住同时劈向他的四把大刀。
还有一人!
“纳命来!”最后一把刀的目标并非他,而是在他身后不知情况如何转变的夏侯焰。
西门独傲心口猛然一窒,运起内力震开四人,毫不迟疑的飞身纵入刀光所及处,以身挡下利刃。
火红鲜血乍时如泉涌般喷出西门独傲体外,夏侯焰忽觉脸上一片湿渌,同时间,腥甜的血味刺鼻。
是谁的血?刺客?还是西门独傲?
“鸿、鸿翼?”
“没事。”西门独傲咬牙忍住令他想咆哮的剧痛,单手将来人拦腰砍成两段,浑然不觉左肩传来的灼热刺痛,痛觉早已被夏侯焰差点就惨死刀下的恐惧取代。
就是这份强烈的恐惧,让他不觉自身重伤,频频出招攻向其余四人,犹如嗜血鬼神,沾染了满身的血看来更是骇人。转眼间,深山又多出四具被腰斩的尸体。
“鸿翼,你在哪儿?鸿翼!”夏侯焰双手惊恐地在半空中挥舞探索,刀锋相击声突然消失,他怕地出了什么闪失。“鸿翼!鸿……”
伸出的手,突然被握在湿黏的掌中。
“我在这里。”西门独傲扬唇无力地笑着。
“你没事吧?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他是在担心他吗?呵呵,明明伤重,可现下他却觉得十分愉快。他在担心他受伤与否啊!
“但你手上的血……”
“是刺客的,我没事。”西门独傲响应的同时,更庆幸他眼盲看不见方才他嗜血的模样。
吃力撑起逐渐沉重的身体,西门独傲牵来马匹抱夏侯焰上马。“今日到此为止,若你想来,我会再带你唔……”腥味忽然袭上咽喉,他终于不支吐血。
“鸿翼?”
“我没事。”忍痛跨上马,西门独傲立刻策马奔向最近的军营。
真的没事?夏侯焰疑惑渐深,护他不致摔下马的手臂频频传来浓烈的血腥味,自己的衣衫也渐感湿绿,最重要的是——身后的他呼吸逐渐急促不稳,实在不像平日的西门独傲。
总算看见军营外驻守的将领,西门独傲忽喝一声,马蹄瞬间加速飞驰到军营棚栏前。
西门独傲拉住马缰停下,终于体力不支,身子一倾,从马背上直坠。
“将、将军!”营外驻守将士喊道。
“鸿翼!”听到将士的急喊声,夏侯焰不禁心慌地大喊出声……
“夏侯公子,您不用担心,将军自会有人照料,就请您先回偏院,待将军醒后我会派人通知您。”丁忠好言相劝,无奈坐在床沿、沾了满身血迹的夏侯焰只顾着摇头。
“我要留在这里。”他坚决地道,握住西门独傲悬在床沿外的手,坚持不离开。“我要等他清醒。”
“将军伤势严重,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清醒的,再这样子等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了,还是……”丁忠继续劝道。
“我要等他!”平素文文静静的夏侯焰因为心乱如麻而崩溃,朝丁忠吼道:“走开!”
碰了一鼻子灰,丁忠搔搔头,再次好言相劝:“可是您身子骨差,将军也说过要属下注意,不能让您坏了身子,这个……”
“闭嘴!”夏侯焰又吼。
现下丁忠是满脸灰了。
“那……”
“你胆敢再叫我离开,我就当场自尽!”夏侯焰威胁道。
“万万不可!”天老爷!哪有人这样逼法的啊?通常不是“你再烦我,我就杀了你”吗?怎么会遇上个要死给他看的?
他竟敢骗他没事!厚实的手和主人一样瘫软无力,他竟然诳骗他他没受伤!
自始至终坚持待在因重伤而昏迷的西门独傲身边,他
当然不曾漏听大夫说他伤及肩骨、失血过多,幸好来得及救才没有丧命之虞等等诊断的话,灵敏的耳更听见针线穿过皮肉的缝合声和他昏迷中的闷哼,声声入耳、阵阵揪心。
“夏公子……”
“你还说!”
“不、不是赶您走,我是说……”呼,险些又碰灰。“夏公子,您一身是血的也不太好,不如先让仆人帮您梳洗一番再回来陪将军可好?要是将军醒了见您一身脏,这些做下人的就难交代了。”
“差人进来吧。”夏侯焰点头。他说得没错,西门……鸿翼是会无端迁怒的。
过了半刻,沐浴完毕,换了干净衣裳的夏侯焰在下人的搀扶下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你们先退下。”
“可是将军……”
“若有异样。我会唤你们进来。”
异样?随侍在侧的下人们左右相视,心想瞎子怎么看出异样。
“我虽看不见,但还听得见,若他呼吸不稳,我会立刻传你们进来。”
“这……”
“出去吧、出去吧。”丁忠推着下人们往外走。“夏公子的听力一流,比你们这些拙眼还厉害,都到外头去等着吧。”他最后还回头关上门才离去。
脚步声、关门声落定,夏侯焰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双手探上床,找到他的手紧握在掌中。
他真的很没用!除了会拖累人之外,他一无是处!
听人说书听了满腹经纶又如何?请人一笔一画教他识字又怎样?他看不见,就算知道再多也只是空谈,也只能用手读出所触及的字,写也写不出来!他还要骗自己吗?明明就是无用,就只会拖累人,才会连武功超乎怵言之上的鸿翼都受了重伤而自己都还不知道。
才刚刚发现自己动了情,下一刻更因他拼了命的保护自己、甚至不惜以身挡刀让他周全的举动,而狠狠地掠夺他心里头所有的感情。
“你是强盗吗?引诱我开了点裂缝之后,立刻冲进来抢夺一切?”夏侯焰抚过西门独傲的每一根手指,哭哭笑笑地说着,离开圆凳,改坐在床沿,一手抚过当日他要他记住的轮廓。
“我该恨你的,却不由自主地动情;明明不该动的情,才刚厘清还来不及阻止,你就立刻因拼命护我而身受重伤,害我想躲藏也不行,你这个强盗头子。”两池碧潭滑下热泪,点点滴滴湿了西门独傲的手背。
“快醒来,鸿翼。若你真要我属于你,我会属于你,不是被迫,是心甘情愿。”弯身捧住他的脸,夏侯焰轻轻印上一吻,“只要你不介意我会拖累你,是个累赘;只要你不在乎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瞎子,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我愿意……”
第八章
暗哑的笑声不断,时高时低时还带有痛楚的闷哼,但还是嗤嗤直笑,哪管肩上的灼热刺痛有多噬人。
西门独傲盯着自己被紧握不放的手和趴在床沿闭眼沉睡的人,干裂的唇扬起的笑容可能会让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丁忠误以为主子得了失心疯,怀疑他怎么会笑得跟傻子一样?
但现下,西门独傲还真的是一副傻子样。
捧起一绺金发,黑眸含笑地注视箸还在睡梦中的夏侯焰,西门独傲弯身还不到一半——痛!
“唔。”
西门独傲的额头立刻青筋暴露直冒汗,可见牵动的痛有多强烈。
但他还是想吻他以宣泄满心狂喜——他竟然在他身边陪他!
再度弯身,还是痛!健硕的上半身停在途中,伤口痛得让他冷汗直流。
他开始有点后悔伤及肩骨,如果能换个部位让他方便吻他就好了。西门独傲懊悔地想着。
细微的闷哼声惊醒并未深眠的夏侯焰,抬起头,若眸还带点惺松睡意,“西门独……”
“说好了叫我鸿翼。”
用干涩的喉咙说话的声音当真难听。
醒了!绿眸迸出欣喜神色,纤长的手指顺着西门独傲的拉扯,探向他略微憔悴的脸。“你、你醒了?”
“醒了。”西门独傲抓过他的手吮吻暂时解馋。“你一直在这里陪我?”
“我在等你醒来。”喜色难掩,夏侯焰急切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让我差人请大夫为你看看。”
“没事的,不用担心。”
“你受这么重的伤怎会没事?”夏侯焰闷闷的声音从西门独傲的肩头冒出。“你骗我说没事,结果却是重伤,今后你再说没事,要我怎么信你?”
“你在为我担心?”
在他肩上点头,夏侯焰早告诉自己,若他醒来,定不再逃避闪躲。“你不该拼命救我,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出我判定。”薄唇贴上夏侯焰额角轻喃:“我说值得。”
“为什么救我?”他想知道,如果是和他担心他是同样的原因,那他将毫无保留地透露这份情意;若不是,
他会掩藏这份情愫,免得到最后自作多情,使惹笑舌。
“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准伤你。”西门独傲霸道地宣示。
“只有你可以伤我吗?因为我是你的……东西?”
“你是我的人。”西门独傲更正。“我从未将你视为东西,你是我西门独傲的人;再者,你还是认定我将你留在身边是为了伤你?”在为他破了这么多例,甚至枉顾自己的性命让他之后,他还认为他会伤他?
夏侯焰在他肩上摇头,首次在他面前露出炫人的粲笑,看傻了西门独傲。
“不,我相信你不会伤我。”
“你是故意让我高兴才这么说?”
“我何必取悦你?”
他不答反问,相信聪明如他自会明白个中涵义。
西门独傲明白归明白,但仍很难相信。“为什么?”
“我娘说的。”无法将心里的情意侃侃道出,那将一切推给往生的亡灵又可何妨。“她老人家说我该相信可以信任的人。”
已经往生的人能说什么?西门独傲挑眉,压根儿不信。“你在诳我。”
“你不也骗我。”
说不出什么意境绵绵的情话,光想象就够让夏侯焰觉得困窘,偏偏,西门独傲的质疑又急坏了他。
怎么办?他根本不信。挖空心思暗忖,一道灵光乍过,但是……
他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想是想出了法子,但周全的思虑也同时想了后果会是如何。
久久不见他说话,西门独傲哼笑,“若无意,别让我以为你已转念,徒惹我不快。”要不是有伤在身,他绝对会恶虎扑羊,将怒气狠狠宣泄在他身上,谁要他说些浑话恼他!
现在,他只能将脸上的手甩开。
唉!想也知道他又动怒。夏侯焰终于问道:“大唐没有人材了吗?你这强盗也当得了镇远将军。”
说话的同时,被甩开的手重新爬回西门独傲脸上,手指游移,像在我什么似的最后停在牠的双唇上。
“你……”
粉嫩的唇贴上西门独傲的,轻如棉絮却有重如千斤巨石的震撼。
夏侯焰退离身子,绿眸难掩羞窘地半合。“我真的很高兴你清醒了。”
费了好大力气才回神,西门独傲咧嘴而笑。
不是一头热,而是两情相悦啊!
拉他回靠肩头,火气早已不知飞到哪个天外天了。“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夏侯焰摇头,当真不知情。
“从初次相遇开始至今。”西门独傲叹息道:“算算你欠了我多少。”
“怎能这样算!”他抗议。“你、你做什么!”感觉
一股温热探入他的衣襟,夏侯焰吓得差点没跳开。
就知道这法子会引出这般后果,他真不应该一时冲动。
“算帐。”西门独傲说:“算算我受的气,你要一笔一笔的还我,我要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
“你的伤还没好!”夏侯焰依然拒绝,但原因不同。
“大夫交代不能乱动,否则伤口会裂开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近似告白的话就像把火,被撩烧的欲望哪能轻易说平息就平息。
抱他跨坐在腰腹上,西门独傲欲吻上夏侯焰劝说的唇,“晤!”他的动作突然僵在半途。
夏侯焰乘机躲开他的手,下床走到一段距离外的圆凳坐下。
“你……倒很会逃。”西门独傲咬牙忍痛恼道:“过来。”
夏侯焰摇头拒绝,甚至笑出声,彷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样。
他看不见,却能在脑海中想象此时西门独傲懊恼的模样,想了想,不免觉得好笑。
“你敢违抗我。”
冷凝的声音听不出怒气,反倒流入暧昧的氛围。
就因为听出他话中的情绪,夏侯焰才敢得寸进尺。“听大夫的话准没错,你要好好养伤。”
西门独傲懊恼地翻翻白眼,他真后悔伤到会让他行动不便的部位。“等我伤愈你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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