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来短信的是呼吸。
给我发来短信的是呼吸。
呼吸还活着。
她还活在——我的身体里。
我没有说谎。
呼吸会死都是因为我,所以等于是我把呼吸杀了,只要是为了呼吸,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制裁,不管什么惩罚,我都会接受,我不会被原谅的,我一定得道歉,我得想想,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在那个地方,如果我冷静下来的话,如果我更冷静一些的话,我可能就能预测事态的发展,我要去注意的话,我要更宽容一些的话,我能帮到呼吸多少呢,都是因为我不可靠,因为呼吸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得为呼吸着想,我要更努力的话,都是因为我蠢,呼吸明明是我的骄傲,呼吸明明是我的自豪,我想成为呼吸的力量,我要忍耐,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把我自己的事放在一边,要更优先呼吸的事,我应该追随呼吸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于呼吸来说我到底是什么呢,呼吸是怎么看我的呢,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啾啾”,手机铃声响起来。
仿佛全身被刺中——我汗毛倒竖。
打开手机翻盖,上面显示收到新短信。
收信人——当然是我。
送信人——当然是我死去的朋友。
可是现在不是十一点六分——
我什么也没做。
我从口袋中伸出右手。
看看,果然。
我的朋友还活着。
多亏了我,还活着。
我,
我————
午后メッセ…ジんで
ホテル买いましたのでとりあえずものがけ地球とりあえずあのそれがブック买いました来月
まあだけ午后んどこへ
“……哎?”
对不起,我要和 其他的朋友一块出去玩,
所以下次再说吧。
第三话 after…holic
此世不可思议之事虽为多
但亦再无如此之鲜烈 如此之怪异的事了
如果人不在
如果人不看
如果人不关
这就只会是普通之现象
只会作为普通之闲谈 而逝去
人
人
人
人才是这世上最为摩诃不可思议之生物
“捡了个钱包,是你的吗?”
由于四月一日眼睛看着前方,所以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回头,他也不知道那声音是否就是对自己说话,更何况四月一日外形上并不是特别出众的高中生,也不是被人搭讪就会觉得高兴的性格。因此他理所当然的过了几秒才如众多平常人一般回头望去。
那里站着一个他从未见过,浑身装饰叮叮当当的高个青年。他正对着四月一日的方向伸出手——拿捏在他手中的物件,是个品味颇差,绘画着蛇的图案的厚厚钱包。四月一日从来没见过这钱包。
“这个……不是我的钱包。”
“哦,是吗?”
青年古怪的摇了下头,眼光落在钱包上,接着仿佛自我心安理得的说:嗯嗯,是了是了,什么啊,原来如此呀~
然后他面对四月一日,露出了笑容。
”这是我的钱包。”
“……”
“原来是这么回事,掉钱包的是我呀。”
那青年灵巧的让钱包在手上打了几个转后,就把它塞进自己的牛仔裤兜。看着青年的一连串举动,四月一日只能露出哑然的表情,所谓意义不明一定就是指这种事吧。
这怎么回事啊。
“但你这人也挺清心寡欲的啊~我都把钱包塞到你面前了,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收下。”
“啊……?我不可能收下的吧。”
猛然间青年换成了一副老熟人的口吻,这让四月一日有点措手不及。四月一日基本上来说是个重视礼节的人,这种不知道在想说的对手是他最难以应付的。话虽如此也不可能和人家大吵大闹。
“你是个好孩子。”
青年以明显愚弄四月一日的口气这么说。
“你要死了的话,一定能去天国吧。你就那么想去天国吗?只要能去天国就高呼万岁万万岁吗?只要为了去天国你就什么都肯做吗?你这混蛋还真是贪心无比。”
“……”
才说人家清心寡欲还没有一分钟,就着又来个贪心无比。这青年的舌头到底是什么构造啊。
“刚才的钱包里可塞着一百五十万日元哪,还是说你是那个、那个什么、就是大金当前吓得屁滚尿流了?”
“……又不是自己的钱,我一元钱都不会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四月一日想起过去和打工店里的店长的对话,做出这样的回答。面对什么等价和代价也没有的对象,就算交出一笔巨款,也是不可以收的。
“嗤,少说些愣头青的话了,我最讨厌不经思考就说些幼稚话的家伙了。为一块钱哭的人最后可是会为了一块钱笑喔”
“……喔。”
但这句话听起来是给人以希望的话。
“啊咧?不是吗?那是关西说为了一块钱笑关东为了一块钱哭咯?嗯嗯嗯……感觉我好像把意思理解错了,日本语就是这点麻烦。唉~算了算了,太无聊了。嗯?看你一副白着脸的模样,你不爽啊?真让人火大。”
“啊……呃。”
突然间他这么说。
“当你忙的鸡飞狗跳的时候有人给你打电话,结果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你睡了没。那肯定不管是谁都会火大吧。你给我的感觉就差不多是那样。”
“啊……呃。”
接下来又这么说。
“够了,越说越火大,不愉快至极。别再让我看到你,你这混蛋,赶快滚到学校去吧,死高中生。”
自顾自的说完后,青年转身飞快的走开。眨眼间他就拐过街角,从四月一日的视界中消失了。
看不见了。
“唉……不管什么日子都有脑袋奇怪的家伙冒出来……”
明明受到那么无礼的待遇,然而因为太过无厘头,搞得四月一日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他将身体转回原本行进的方向,重新迈步前行。那青年是谁四月一日完全不了解,但是青年却了解四月一日,而且说中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就是学校。
四月一日现在正在前往学校的路途中。
这是他上学的必经道路。
“啊~啊,难得的好心情都被搞糟了。”
轻声嗫嚅着,四月一日加快了脚步。本来时间就挺紧的,又被无聊的事情耽误,虽说这是不可抗力,但如果迟到的话, 要负责任的还是自己。早知如此就该更早出门,不过是到如今在说这些也没意思,况且后悔也没用处,因为四月一日也无法预料到自己会被那么奇怪的青年缠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责骂一下一小时前看星座占卜书的自己——明明没什么效果嘛。就算知道自己的幸运道具是炒茶,这东西又不能祛除邪运。而且,那占卜书上述 幸运排位第八的白羊座——也就是四月一日的星座会得到什么东西,但如果那“得到的东西”就是指青年方才无礼的责骂,那也未免太惨了点。
“……哎呀?”
四月一日的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我是为啥——会觉得心情很好呢?”
难得的好心情都被搞糟了——虽然自己是在不自觉中这么念叨了两声,但这个好心情是因何而来呢?吧不可能是因为星座幸运排位第八这个原因吧?四月一日又不是会苦中作乐的人,况且占星一般都是不可靠的,他也没喝什么幸运炒茶。
大抵。
对于四月一日而言,
只要想到他那双眼睛,好心情就不会轻易随降而至。
“我到底是怎么了……又不是春天,难道我脑袋也变糊涂了吗?”
他就这么嘟嘟囔囔的到了学校。
虽然没迟到,不过离预备铃打响也不剩多长时间,四月一日更加加快脚步,大跨步迈进校舍中;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楼梯,正打算从后门进入教室时——
“早上好啊。”
有人跟他这么打招呼。
对方是芹泽施工,是前些日子才塞给四月一日麻烦事的同学。虽然那麻烦事已由打工地方的店长强行解决了,但自从那以来,芹泽施工总会有意无意间频繁的接近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对芹泽并没有类似友情的感觉,太过亲近反而令他困扰,可也不能为此就把芹泽这个人当怪物看;因此他现在就采取不会伤害到对方心情的态度与其交往着,渐渐的两个人就有了互道早安的关系。
“早上好——啊。”
四月一日透过芹泽的肩膀,看到教室里整齐排列的一列桌椅,马上就要打预备铃了,教室里的人连一半都不到。就算除去那些迟到惯犯,现在的情况也明显是异常的,芹泽似乎理解了四月一日的讶异表情,说:
“可能是流行性感冒吧,禽流感什么的。”
“现在不是禽流感发作的季节吧,而且怎么能连征兆都没有就流行开了?”
“我说了是可能嘛。”
“哎……倒也是。”
说着四月一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取出教科书放进抽屉里——第一节是数学。平素时刻自己被老师点名的几率很小,但看看今天空荡荡的教师,四月一日知道被点名的几率会飞速的提高,那么还是在事前预习一下以备后患为好。
蓦然间,他随意的将眼光瞥向一个方向。
空位子。
那是九轩向日葵的席位。
也不见她的书包。看样子她还没到学校——以往她总会提前三十分钟就端坐在座位上。不过由现在这个时间点还看不到她人的情况来推测,估计也是请假了吧。她可从来都是全勤奖的得主啊——
“……”
向日葵也没来学校,那这样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好心情呢?
真是的。四月一日这么想着,看向窗外。
他看。
他看。
“啊……”
随之,四月一日唐突的理解了。
今天早上自己之所以心情好的理由。
不,不是好心情。
是心情好。
心情之所以会好——原因是因为……
“说起来……今天一只也没看到呢。”
(一页多的日文填空……)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四月一日离开了私立十字学园,打算就此去临近的商店街买东西,因为横暴至极的店长今天晚上想吃火锅。店长没指定火锅的种类,因此四月一日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决定做鸭肉火锅。反正是顺路,四月一日也想买些炒茶,他记得那条商店街里有家不错的茶叶店。
还有今天早上。
看似空旷的教师事后又补满了不少人,有些人只是单单迟到,有些人则是到直到放学也没有来,九轩向日葵也包含在后者内,四月一日来学校百分之八十的理由都是为了见九轩向日葵一面,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觉得超级没有干劲。
本来是这样啦。
“……可是呀。”
可是呀。
他看不到——妖了。
一只也没看到。
不管望得多么远——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种事情是四月一日出生至今第一次发生,以往无论他身体多不舒服,不管他处在什么状况下,可从来都没有如此长时间看不到妖,也感觉不到它们。
从来没有。
身体好轻,心情也十分畅快。
好像浑身被别人的壳包裹着一样。
身和心,乃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揭开了束缚。概括而论就是——心情真好。就算不能看见九轩也没有关系,因为二者不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问题——
不过。
“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成成这样呢……该说是高兴还是迷茫……哎呀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只是看不到妖,除此之外四月一日的眼睛机能一切正常,他能看到除了妖以外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特别的抗拒反应。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加不可思议。因为在四月一日来说,不知何时起,那种原本对于他而言是正大光明存在着的妖——一下子都看不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芹泽为首的同班同学都不知道四月一日眼睛的秘密,所以这事情也无法和别人商谈,要说可以倾诉的对象,恐怕就只有邻班那个学习委员,午休时四月一日有去他的班级看过,但那个人今天也和九轩向日葵一样,没有到学校来。
所谓铁打的汉字也会生病,指的就是这种事。
不过,虽然心里感觉毛糙糙,但如果把这种问题报告给打工地方的店主的话,恐怕她也能解决吧。尽管不知道她会要求支付多少等价的代价,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正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才叫等价——这的确就是壹原郁子做得出的。
四月一日打工的地点。
是家“任何愿望也可以实现的店。”